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74、第七十四章、雪花飘落的时候
    第三次突围宣告失败。

    安汶站在走廊里,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不过在一个小时之内,她似乎又一次可以蛰伏下来, 等待时机了。

    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有一点淡淡的不舒服。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好像冬日里雪片悄无声息的落下来的时候,也不会寒冷, 只是很寂静。

    感觉很安静, 安汶轻轻地靠在了栏杆上,看着人群来来往往,她想起了也许好几年前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种师父啊。”

    那个白发的青年不满地嚷嚷着,“给我个年纪略微大一点的不可以么”

    安汶捂住了耳朵,“你要是这个样子的话,出去就会没命了的。”

    “安静, 潜行,没有自我。”安汶伸出了三根手指,“你就赢了。”

    “我尽量吧。”他说道,“我尽量。”

    “别尽量啊,说不定哪天你神功大成了。”安汶漫不经心地说, “也许就成为王牌了呢。”

    “如果我当了王牌的话, 是不是就不能退休了。”他哀鸣了一声说道。

    “你不是自愿的么”安汶问道。

    “不是啊, 我是个孤儿。”他轻声说道,“他们说, 来这里服役五年,之后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好吧。”安汶说, “那你就专心练习如何不要暴露吧,我作为你的师父,当然会尽量保你的命的。”

    “那我还真是十分感谢你了。”

    那个家伙, 一贯没什么觉悟。

    他只不过想拿上一笔丰厚的退伍费而已。

    还真的希望这个家伙现在依旧毫无觉悟。

    也许根本不该试图让他有什么觉悟或者信仰,安汶忍不住想,那样,她摇了摇头,那样的话就会有更多的人死去了,他们做这种事情的人,就是要死在其他人的前面。

    让他们不会死。

    突围被打断了,干的漂亮,安汶看着人群,握在口袋里的手松开了,她看着灯光再次一盏盏的熄灭,目光落在更远的地方的舷窗上,对岸的灯依旧稳定而坚强的亮着。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想流泪,就是现在。

    他们失去了突围的机会,流泪应该很正常,于是她放纵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

    “所以,那是谁”魏杨忍不住问道,安全局长正在端详一根钢笔,他没想到这位局长居然亲自来到了这里,而且带了不少行李,准备睡在这里的架势。

    “我的人,你把我的人搞丢了。”安全局长冷漠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了,反正我现在有个人联系不上了。”

    “这就是你要呆在这里的原因么”魏杨问道。

    “当然不是,”安全局长说道,从口袋里摸出了两页纸,“这个你签一下,我的委任状。”

    “你亲自在这里指挥反间谍工作”魏杨忍不住说道。

    “是啊。”安全局长说道,“这段时间你不觉得我很出师不利么,都死了多少人了,”他不快的说,“然后现在又失联了一个,真让人头大,我都说过了,我每个手下都很值钱的,比战舰驾驶员都贵的啊,你们能不能不要当成消耗品来用啊。”

    魏杨咽了一口唾沫。

    安全局长赵煜,如果按照军衔来说,他是位少将。

    但是他这个少将的含金量毋庸置疑,即使是元帅,在他的面前也不能摆什么架子,恰恰相反。

    他摘下了自己的手套,轻轻地伸出手,放在了魏杨的耳后。

    “怎么了,元帅大人,你好像很紧张呢。”赵煜轻声说道,俯下了身,“别和我说慌。”

    魏杨猛地回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煜轻轻地笑了笑,“元帅,你和我都不年轻了,有些事情都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但是我的确挺着急的,那个孩子去哪里了呢。”

    “你不是为了找什么无名小卒吧,你不是要指挥反间谍工作么”魏杨问道。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我这边接到情报,那个孩子把间谍,至少两三个吧,带走了啊。”赵煜说,“真是的,我还打算逮一个回去,好好切片研究一下呢。”

    “你们可以切片研究的么”魏杨忍不住责问道。

    “当然不可以的,开个玩笑。”赵煜轻轻地说,拿起了手套来,一点点地戴了回去,“但是说起来,有些事情就是很想做,您也应该支持我。”

    “比方说,血亲复仇”赵煜露出了一个笑容。

    魏杨感觉后背一阵凉意。

    而这位安全局长将委任书塞进了口袋里,哼着歌愉快地走开了,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赵煜这个家伙,魏杨在心里想,他完全不好惹,他在国内算是举足轻重的一号人物,如今他想做什么呢,难道想要把自己扳倒,甚至于,扳倒自己和自己背后的整个派别

    赵煜是只老狐狸了,还是最狡猾的那一条。

    然而他为什么会认不出洛兰呢。

    魏杨站了起来,收拾了一下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看见了那个白发青年在看着地图,淡绿色的参谋的制服穿在他身上,看上去没有任何违和感,不如说,无论这个人穿的是什么样的衣服,他身上的气质都明白的告诉你,他是这里的话事人。

    洛兰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的头发已经留的不短了,需要梳起来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发夹夹住了散碎的头发,那个蓝色的发夹上,是个愚蠢的可笑的猫猫头。

    无需掩盖什么,他就是个oga。

    然而他看上去自由而平静。

    魏杨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对他产生的恐惧,那种不由自主地从骨子里弥生出来的恐惧,他如今看到这个白发青年,只觉得自己的气息不顺。

    他想撕碎他,但是他的手却在发抖。

    洛兰偏过头,看到了他,蓝色的眼睛里却没有他的倒影。

    “所以你一直在看着别人替你送死么”魏杨问道,“所以你一直什么都知道,然后安安稳稳的等着今天坐收渔翁之利么”

    洛兰退了一步。

    “离成功还有不少距离呢。”洛兰轻声说,“至少他们挡住了队形溃散的冲击。”

    “我不是在说这件事。”魏杨说道,手放在了桌子上,洛兰默不作声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但是我需要和您说这件事。”洛兰的声调没有什么变化,“如果我们不能击溃他们的核心的话,就要面对他们不停的组织突围。”

    “你没有办法么”魏杨压着自己的声音说,“你难道不了解他们么,用你的办法啊。”

    洛兰垂下了眼睛。

    “我有办法。”他轻轻地出了口气。

    “那你用啊,这里的人不都很听你的吗”魏杨说道,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他们听从您的命令,您是元帅。”洛兰轻声说,“我只不过是个喜欢说话的参谋而已。”

    “那么,你听从我的命令吗”魏杨突然笑了笑。

    “我命令你去死呢”魏杨轻声说道,“军人就该服从命令,不是吗,尤其是你的上级下达的。”

    “不可以。”洛兰笑了笑,“因为上级不能让下级自杀的,上级不可以体罚下级,这不是你们的规矩么”

    “你们不是可以体罚的么”魏杨也笑了起来。

    洛兰的目光回到了地图上。

    “可以。”洛兰轻声说,“但是你觉得那很好么”

    魏杨沉默了。

    学校的教育或者什么无聊的烂好人的话来说,他们都说这不好。

    他年少的时候也许是因为人云亦云了太多的不好,到如今,他本能的回答还是,不好。

    洛兰似乎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笔,开始讲起了自己对现在局势的计划,似乎刚刚两个人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如果截住头部的话,其余的士兵会逃跑的。”魏杨说道,“我觉得应该可以全歼的吧。”

    “我做不到。”洛兰简单地说,“如果您可以,不妨说出来听听。”

    魏杨知道他的意思。

    他只想杀了德鲁兹而已。

    说不定那些残党是他有意想要放走的。

    但是他自己又的确拿不出一个可以确保全歼的计划,洛兰的方案缜密至极,每一环都咬紧了下一环,没有任何他可以插手的地方。

    这个婊子。

    他忍不住在心里骂道。

    然而他的心中又不由得浮出了某些东西,人类天然对强者的孺慕之类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地图上。

    他是个婊子,但是也是个厉害至极的婊子。

    洛兰拿起了文件,准备离开,他感觉自己不太舒服,胃里说不出来为什么沉甸甸的,就像是塞了一块铅似的。

    可能是这段时间太累了,他对自己说,也许之后熬过这一阵子,就会变好的。

    别人为自己去死。

    他的脑海中没来由地回荡着这句话。

    他从来没有习惯过啊。

    洛兰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在军校里的岁月,他站在胡桃树下,看着来采胡桃的车辆。

    “做将军不就是看着各种人替自己送命么。”林诺说道,捡起了一个遗落的核桃,在手里捏了半天,也没捏开,“你看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杀人呢。”

    洛兰也捡起了一个核桃,“好像要两个放在手里一起捏。”他轻声说道。

    “不过,你说的对,我们就是不断看着别人去死的那种人。”洛兰笑了笑,“直到有一天天下太平了,不需要人去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