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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官商利益
    “阿弥陀佛, 皇后有喜,先帝在天有灵,我总算是有个交代了。”钮祜禄氏斜坐榻前, 因向同治帝笑道, “你总算争气了一回。”

    已经不太天真的同治帝难料祸福“儿子教皇额娘操心了。”

    “当了阿玛, 以后可就是大人了。”钮祜禄氏扫了那拉氏一眼, “曾国荃上了折子,提到朝鲜内政, 言说王室五代朝鲜正祖、纯祖、翼宗、宪宗、哲宗绝嗣, 所以宗亲凋零,为外戚凌辱, 每念于此, 感忧在怀,先帝只你一子, 若能自此开枝散叶,我就是再操心三十年也算值得了。”

    那拉氏差点儿白了脸当年的唐中宗是五十岁复位,你还要操心三十年赶到那时, 皇帝已经五十冒头的年纪,干什么能顶用呢

    再看钮祜禄氏的气色,简直是吃了男人脊梁骨的活妖精 要这么着, 未来的大阿哥能不能熬过她还是两说, 先帝在天有灵, 知道自己头顶一片翠绿,大约连梓宫板儿都盖不住了吧

    那拉氏的心思并不在钮祜禄氏的考虑范围内“告诉内务府, 御医每日都要到毓庆宫请平安脉,皇后和龙胎若有闪失,太医院一个也跑不了, 全都给我去江南修铁路去。”

    “姐姐放心,皇后这儿有妹妹盯着。”那拉氏顿了一顿,“只是载湉那儿,妹妹怕是无暇分心关照了。”

    就算皇后没有身孕,载湉这个两重侄儿也没得到你的额外关照钮祜禄氏淡淡一笑“你顾好皇后就成。”

    那拉氏暗恨你是真没听懂我的言外之意吗

    意料之内,回到宁寿宫的母后神皇收到了两份加急奏折。

    其一,赛尚阿牵头,参加大起的文武百官联署了一道奏折,内容很简单那就是叩请母后神皇永远主政。

    其二,醇亲王上表,请求将载湉接回本家,为病卧在床的小那拉氏侍疾尽孝。

    赛尚阿就不用说了,此时稍有不慎,一族的身家前程必然全部搭上,谁知道禁内统管司和通政使司派了多少眼线盯在他家的大门口呢。

    醇亲王的立场也尴尬,原本儿子被另眼相看就把他架到了火堆上,皇后好容易身怀六甲,总算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用来接还儿子。

    “你怎么看”钮祜禄氏询问的是宁寿宫“内总管”李容发。

    李容发笑道“中宫有喜,也不算坏事,等皇孙出生,比醇王府二阿哥还小五岁呢。”

    钮祜禄氏不以为意“你说一点儿别人想不到的。”

    李容发想了一想说“奴才的意思,醇王府二阿哥比未来的皇孙更适合做皇储。”

    钮祜禄氏眉毛一挑“怎么说”

    “若立二阿哥为嗣,醇王府就必须对主子尽忠到底,如若不然,一旦丢了皇位,不但是二阿哥,连整个醇亲王府都有倾覆之祸。”李容发补充道,“除此之外,皇孙想继承文宗大统,也只有孝顺主子一条路可走”

    钮祜禄氏打断他“未必只有一条路吧”

    李容发点到即止“武后的章怀太子”

    钮祜禄氏很是满意“不错一个要守,一个想夺,正好便是鹬蚌相争的局面。”

    李容发笑道”主子圣明。“

    “日本国的室町幕府初期,征夷大将军总揽一国大权,倭主两系争位,因要守护自家王统,只能竞相讨好幕府,不惜出让公家权柄讨好征夷将军。”钮祜禄氏点了点额头,“与今日局面,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容发提醒道“虽然如此,主子还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你看着办吧。”钮祜禄氏心说自己是没有过安稳日子的命了。

    “还有一件事要请主子拿主意。”李容发陪笑道,“今年是主子的四旬万寿,地方不免探听口风,想知道您有没有大庆的意思。”

    钮祜禄氏反问“你说呢”

    李容发回道“主子功盖寰宇,理应讲些排场,这对增加主子的威望也有助益。”

    钮祜禄氏想了一想说道“两道奏折全部留中,至于我的生日教内务府拟个章程上来吧。”

    对内务府来说,神皇的生日规格又是一个没有旧例能够援引的礼仪性难题。

    当然了,这也难不住在内务府当家多年的驸马团,连襟几个对头一商量,很快敲定了祝寿规格的基调照皇帝的整寿准备,一准儿没错

    又过月余,英国议会通过法案,维多利亚女王将加冕为印度皇帝,这在极大程度上刺激到了远隔重洋的大清帝国的神经。

    大清日报旧事重提,开始大肆宣传大英帝国因女主临朝而日益强大的事实。

    以神皇万寿为契机,经过清洗的江南商宦发起了声势浩大的第一次正式“请进”运动。

    这场运动,两江三省数得着的富商巨贾全部参与,连请命的万民伞都积攒了百余把送进京来,从江浙到京师,进贡的商船连绵不断,无不体现着东南商界对母后神皇的崇敬之心。

    以此为背景,钮祜禄氏终于接受洪仁玕的再三谏请,放开了对民间办厂的限制。

    当然,这种妥协也是有条件的。

    朝廷降旨办厂之人,必有皇商之名;皇商办厂,必择辅国公以上满蒙旗人一人、从三品以上官员一人、轻车都尉以上勋爵一人入股作保,和硕亲王可保十厂,多罗郡王为八厂、多罗贝勒为六厂、固山贝子为四厂、奉恩镇国公为两厂、奉恩辅国公为一厂,以上为宗保;正一品至从三品以上官职与六等宗保一般,号为官保;公爵至轻车都尉六等即做爵保,三保皆无者,不许派发开厂执照。

    洪仁玕固请“陛下明察,如此办厂,必致官索于商,工不堪负,有违产业兴国之初衷,臣万死,求以反制之法。”

    钮祜禄氏想了一想,因与洪仁玕说道“再补两条,其一,宗亲奉恩辅国公、异姓轻车都尉及从三品以上官职,三年之内无厂可保,立刻降级一等;其二,着内务府考核各厂盈利,经营不善者,作保之人予以降级、革爵处分。”

    “神皇圣明”洪仁玕心下大安,“臣还有一议,请神皇陛下圣裁。”

    钮祜禄氏欣然说道“讲来听听。”

    洪仁玕奏道“大清银行业已筹备妥当,请陛下降旨,所有大清工厂都要在大清银行开立户头。”

    “做事儿不能太绝,水至清则无鱼”钮祜禄氏说道,“这样吧,伯爵以下爵保、所有官保都要在大清银行开户,宗保与伯爵以上爵保就先免了吧。”

    “溶满、和蒙、防汉”是钮祜禄氏的既定立场,绝对不会因为她愿意重用汉臣稍有改变,这也算是异族入主的无奈之举。

    洪仁玕不敢多嘴“臣明白。”

    鼓励工商的诏命一经下达,立刻起到了遍地开花的效果商人要发财,只能向贵族靠拢,勋爵们想守护自身品级,也得舍下身段去跟商人示好,如果勒索太过,或教皇商撂挑子,或因亏损引发内务府关注,都是对自己有害无益的事,反倒是内务府,明显扮演了稳吃三桩注的角色普通商人办厂,首先得花一笔钱取得皇商身份,而皇商的产业,天然就有内务府的一层股份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舍下身段,去干与民争利的营生。

    汉臣的轻商观念根深蒂固,满臣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突然冒出这样的考核指标,哪怕能增加自身收入,也不见得愿意因此耗费心力。

    紧随其后,洪仁玕制定了更为详尽的惩戒措施奏准施行,从更大程度上明确了办厂皇商的权责利益。

    弹劾洪仁玕的奏折雪花一般堆到宁寿宫的案头,钮祜禄氏一笑置之,又把打头的几个言官拎出来,封以钦差之名,打发他们到各省观摩民情去了。

    相较于内政,钮祜禄氏更关注的是外交和防务。

    打着贺寿的幌子,法兰西公使以“承认神皇称帝”为条件,要求大清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使法国在大清获得与英德相同的通商权益。

    “没这个道理。”左孝威先就跳了脚,“越南本就是咱们的藩国,他凭什么拿大清自己的东西与大清做交易照这个说法,臣倒愿意把卢浮宫送给法国总理做礼物。”

    “坐下坐下。”钮祜禄氏看向肃顺,“你怎么说”

    肃顺站起身来“奴才愚见,通商的事儿能谈,越南的事儿不能让步。”

    钮祜禄氏笑了一笑:“愿意谈就谈吧。”

    “陛下”左孝威正要谏言,余光瞥到肃顺摇头示意,只得耐住心性应承一声,“嗻”

    当今天下,想要践祚称帝,取得国际支持至关重要,肃顺有所觉悟神皇未必没有牺牲越南利益取得法国支持的打算,而法国,大约也是看透了这一点儿,所以才会在这样的档口提出换约要求。

    钮祜禄氏眯了眯眼“告诉法国人,若是诚心与大清交好,那就等我过完生日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洪仁玕充当了商鞅、吴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