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37、疫区
    王家城郊制药坊那一片被官府征用划成疫区, 自宋舟进来后,每天都有新的病患被送进来。

    这里的大夫多是从回春堂征集的,多多少少有些不情不愿, 故意整日板了个脸,能不接触病患就不接触,宋舟不怕传染, 对病患很是耐心,这几日相处下来, 大家也能感受到差异, 有什么情况都是找宋舟, 导致她很是疲累。

    不过让宋舟宽慰的是回到住处总是有人替她将釜里装好了热水, 有时候没来得及吃饭也会有人偷偷替她放一点吃食。

    最让宋舟意外的是陈三也进来了,倒不是因为患病,他的病已经好了, 这次是主动进来帮忙的。

    “怎么宋大夫认不出我陈三了”

    宋舟看着眼前男子,除了依稀能看出来五官是陈三, 其他跟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精气神完全不一样了, “你”

    陈三一身利落短褐, 作势朝宋舟拘了一礼, 郑重道“以前都是我陈三破罐子破摔, 做了不少混账事, 宋大夫救了我一命, 我过来帮忙也算是尽一份心力, 以后好重新做人。”

    宋舟倒是没想到他能有这份觉悟,开始大家也对他抱着异样的眼神,后来看他一直主动找事做, 还帮忙给人翻身擦洗,又主动说自己的患病经验,尽心尽力,大家对他也改观了不少。

    宋舟想起表面上看着老实淳朴的阿禾,再跟痞里痞气的陈三做对比,这人啊还真是不好说。

    陈三今日给张大爷泡了澡,“张伯,你这痘毒已经开始结痂了,再继续吃几天药就可以回家了。”

    老人家不是很信他,转身问宋舟“宋大夫,他这话可当真”

    “嗯,是真的,你就放宽心吧,只是脸上身上的痘疤以后会有一点红印,不过过不久应该就能消了。”

    宋舟笑眯眯地取下银针消毒。

    张伯点头,“这我知道,陈三这手上现在都还有一点印子,不过也不是很明显了。”

    边上有其他病人羡慕,“哎呀,老张,你这倒是快了,不知道咱几个还要多久哦”

    老张嘿嘿直笑,宋舟烧着银针,宽慰道“张伯比你们都先来两天,这痘毒只要认真吃药擦洗,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人影火烧火燎地跑了过来,着急道“宋大夫,你快去看看新送来的那个人,送过来的时候他把捆他的绳子挣掉了。”

    宋舟听得不明就以,“怎么回事”

    “他呀,好像不似寻常痘毒,浑身都有好几处流着脓血,这会儿正满地打滚挠着。”

    “走,看看去。”

    宋舟跟陈三到门口的时候那人已经被重新捆起来了,因为全身还是很痒,他试图睁开绳索去挠,手腕被磨出了血,混着灰尘,脓水,看起来极为恐怖。

    宋舟大声叫道“赶紧把他弄药池里面去。”

    那几个差役有些不想动,推脱道“我们只负责送他过来,剩下的事得你们里面的负责了,耽搁了一上午,哥儿几个该回去交差了。”

    愿意进来的,除了宋舟、陈三跟回春堂安排进来的,其他人都是为了挣点辛苦钱,说好的日结,可惜官府至今未给他们发晌,说的是等朝廷的拨款到了再发,大家就有些懒散了。

    陈三还是有点暴脾气的,撸了袖子就要骂人,宋舟一把拉了他,“别跟他们废话了,这些日子他们都这样,找张伯他们帮忙吧。”

    所谓药池其实就是一个澡堂,只是每人分了个固定的药桶,然后每日有人固定送楠楠草过来熬煮,宋舟时常过来,倒是发现每日登记的药材比实际用量多了很多,她偷偷地记了本账。

    这个新病人没人认识,也不是家属送过来的,宋舟只得给他排了个号牌甲,陈三替他泡了药浴后暂时没那么痒了,他冷静了不少,吃了药乖乖躺下了。

    陈三将宋舟拉至一旁,悄悄道“宋大夫,我感觉这痘甲不是什么好人”

    “怎么说”宋舟有些诧异,不知陈三为何这样说。

    陈三瞧了瞧四周,见没人注意,这才道“我刚给他泡药浴,发现他的左右臂都有墨刺,他的脖子左侧,也有”

    “你的意思是”宋舟还是有些不明白,墨刺难道这人曾经犯过什么事儿

    陈三有些急了“嗐,我之前有个唉,就是一起玩的,你知道吧,他犯了盗窃罪,被刺了左臂关大牢了,我听说这一次一处,左右臂,左右脖子,他都有,这人很有可能已经犯了四次盗窃罪了”

    宋舟虽不知刺面的讲究,但还是知道大晋对盗窃处罚极为严苛,“四次不是说超过四次就得处死么这人”

    陈三怂了怂肩,“这就不知道了。”

    一想到是官差亲自送过来的,宋舟多了个心眼,她不敢单独给这个甲号看诊,陈三走后她也找了个理由出去忙了。

    州府衙门。

    王赋之坐在上首,呷了口茶,问府兵头子王六“人已经送进去了”

    王六哈腰,“是的,大人放心,事儿小的都跟他交代过了,保证万无一失。”

    王鼎盛白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王六一脸尴尬,强行解释,“上次那是因为陈大郎夫妻俩突然闯了进来,不然”

    “行了,本官只看结果,王六,这次可不要再让本官失望。”王赋之搁下茶盏,有些不耐。

    “是,属下这次定不让大人失望。”王六说完,磕了个头才抱拳退了下去,他按了按腰间的佩刀,这次可不能再失败了。

    “贤侄,萍儿既然说来的钦差是西南王世子,又说主事者另有其人,你说这身份比世子还高的会是谁殿下让咱们下手,莫不会惹出什么事端”王鼎盛虽有大志,不过官场上的道道懂得不多,很多时候还是要仰仗他这表侄。

    王赋之看了看一脸忐忑的王鼎盛,皮笑肉不笑,“表叔,自前些日子生了十三小表弟,你这胆子怎么越发小了且不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想想你那尚未成形的小外孙吧,既然上了这条船,就只能神挡杀神,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王鼎盛很想反驳,其实他就是想用银子为后人铺一条青云路,但他并不想上断头路,这要抄家灭族的事还是让别人去做比较好,他心下一计较,脸却笑成了一朵菊花,“还是贤侄想得明白,是表叔狭隘了,只是做生意表叔在行,这办其他事儿,就还是得靠贤侄你了。”

    王赋之心下骂了一句“老狐狸”,面上却不动声色,对付王鼎盛他有的是办法。

    他漫不经心的往茶壶里加了一匙茶叶,意味深长地道“表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都是给宁王殿下办事,那么咱们一荣俱荣,可是有时候我就是有八双手也有看顾不到的地方,你也要多担待一点,不然到时候出了纰漏,小事儿侄儿倒是撑得住,这大事儿”

    王鼎盛摸了摸肚皮,这是威胁吗他脸色有些僵硬,干笑道“呵呵,那是自然,表叔懂的。”

    渝州城郊,道上长亭。

    虞方静静立在太子殿下身侧,眼见着季景辞已经第五次理了理袍角,他看了看天色,“公子,看这天色似要下雨。”

    季景辞蹙眉,“影剑怎么还没到”

    “”虞方很想说不是约定的申时末吗这会儿也还差点时间啊,他不好明说,只得摸了摸鼻子,“许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可能真的是要下雨了,季景辞觉得有股莫名的烦躁,他伸手略松了松领口,终于前方道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正快速朝这方奔来。

    季景辞的心悬了起来,待离得近了,却只看见影剑一人,他的心倏地落了下来,满是疑惑。

    “影剑有辱使命,宋姑娘今日下午失踪了,未能将她带出来,请公子责罚。”

    季景辞见只有影剑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不好的预感,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眸,寒声道“你说什么她是何时失踪的孤不是让你不离她半里之外”

    “影剑该死,午后见州府的官差鬼祟,想着宋姑娘在诊治新来的病人,应是无碍便去查看官差,谁知半路回来宋姑娘跟那人竟都消失了。”

    影剑以头磕地,“这制药坊四处都找遍了,都没有看见她的人影,因为着急来向殿下复命,只得暂停搜寻,影剑失职,请公子责罚。”

    虞方霎时觉得气压低得可怕,明明只是一瞬,却感觉隔了好久,终于,季景辞凉凉开口“先记上,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是未时三刻。”

    季景辞看了看这四周的地形,除了这条绕山官道,并无其他出路,他沉吟了会儿,“给阿止发个信号,你二人速去方圆一里内搜寻,不在制药坊,一定还在附近。”

    虞方有些迟疑,“可是公子,您怎么办”

    “孤就在此地,应是无碍,阿止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你们且去。”季景辞拂了衣角望天,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

    虽然他们的行程特意提前了两日,又并未公开太子出行的消息,虞方心下还是有些担忧,毕竟他的职责是太子的安全,可是季景辞发了话,很明显他们要找的这个人殿下很是看重,他不敢忤逆,只得跟影剑立马行动。

    渝州偏远,出行也多是靠水路码头,这官道自王家制药坊废弃后就难免有些荒芜,也亏得此次疫症运送病患跟物资,使得行路轻松了许多,不过这长亭年久失修,除了前亭有路人略微修整过,后面的廊道跟布告栏都已经被杂草包绕了。

    风吹得四周草木沙沙作响,季景辞也不知等了多久,他推着动椅,从长亭的这头推往那头,又兀自回来再过去,如此往复,他心下烦乱,根本无法准确判断时间,只觉得天色越来越暗。

    忽然布告栏后似乎传出了一声痛嘶,因为滚轮声,他听得不是很真切,但是这声音竟有些像宋舟的

    他立刻止了下来,那声却又停了,就在他以为可能是出现幻觉的时候,草丛里再次传来窸窣声。

    季景辞抿了唇,伸手拨开缠绕在布告栏上的枯藤,只见前方茅草丛里隐约有个倒着的人影,他心下一跳,顺手拾了根断枝拨开草丛,就见宋舟满身血迹倒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5 22:38:5020210607 13:1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708015 6瓶;栀 3瓶;喜欢吃辣条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