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猗赶过去时, 公司大楼16层的会议室只剩下陈枳一个人,她今天也是照常在公司办公,忙到晚上八点下班的时候才给傅时靖打了个电话,只是没人接。
当时她也没当回事, 毕竟这里是a市, 好歹也是傅家的地盘, 傅时靖能出什么事
陈枳这么想, 贺猗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谁知道, 就在傅家眼皮子底下掌控的地方,傅时靖都能消失不见。
“我给董事长打过电话了, 他说傅总并不在家, 那几个经常去的地方我也派人找过问过,都没有见到人”大概是忙到这个点儿,有点昏头了, 陈枳的情绪也跟着有些崩溃,她手下压了一堆事没做完, 近期还有几个客户要上门, 搞得她现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贺猗上次见她这么崩溃的时候, 还是傅时靖在国外消失,陈枳来求他帮忙的时候。
人到晚上的情绪总是容易起伏太大, 他让陈枳冷静下来后,把刚才拨打过来的那个号码给了她, 让她去查这个号码的来源。
“是华城公园那儿的一家私人医院。”幸在陈枳认识这个号码, “对,刘医生,之前他还来给老爷子做过诊疗, 是卡洛斯的人”
“卡洛斯”
实话说,贺猗对这个人的印象说不上好坏,但是打从第一眼起,他就觉得卡洛斯这个人让他看不透,而且上次带傅时靖去医院包扎手心时,傅时靖对卡洛斯就不太喜欢,至于为什么不喜欢,贺猗不清楚,但是那个电话是从这家私人医院打来的多少让贺猗感到意外,甚至觉得有些不妙了。
“你有没有那边的人可以联系一下,我们现在先赶过去,傅时靖有可能在那儿。”
有贺猗跟着,陈枳难免安心了许多,两人开车直接去了华城公园,这里的私人医院和公立医院不同,公立医院一般都是24小时开门,贺猗来之前,特意让陈枳给这里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人过来开门,后者起先还不耐烦地推脱,后来一听是傅家的人,登时慌了神。
“陈小姐。”
医院院长早早守在院区的保安室等候,一见贺猗他们来了,忙不迭迎了上去。
大概是想跟陈枳套近乎,但是陈枳明显没心情搭理他,催促着保安拿着钥匙去开了门。
医院大堂一楼静悄悄的,院区里投射来的光线将他们的影子在冰凉的地砖上拉开一道颀长的阴影,院长一直跟在陈枳身后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贺猗则不动声色地一个人摸黑去了楼上。
他在每一层楼的每一个房间都来来回回找了一遍,由于视线并不清晰,有些地方又冷清清的过于黑暗,他多少还是有些惧怕的,只是一想到刚才电话里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声响,心里那仅剩的一点畏惧也彻底没了,找完两层楼后,他心里一动,掏出手机拨通了刚才傅时靖打来的那个号码。
果不其然,他刚一拨通,一阵铃声瞬间在空荡荡的楼梯道里回响了起来,四周过于沉寂的环境下,那阵铃声就显得格外清晰抓人。
贺猗心里一紧,动作迅速地抓住栏杆往铃声传来的楼层一路狂奔了上去
铃声响了两秒不到便停下了,贺猗直觉楼上可能还有别人,可此时他一刻也顾不上,立马飞奔去了六楼,胸腔里的心跳在接近某个诊疗室时也跳动的格外疯狂。
贺猗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诊疗室内空荡荡的,只剩下半开的百叶窗外泄露进来的光线,他目光一凛,把视线锁定在了病床上躺着不动的人影身上。
“傅时靖”
他快步走了过去,男人就躺在他眼前,无声无息的仿佛死去了一样,贺猗心里一动,伸手去摸他的脸颊,触手的感觉还是温热的,只是手指接触的皮肤仿佛被水浸泡了一样,湿漉漉的。
贺猗又摇了摇他肩膀,然而怎么也不见傅时靖转醒过来,他只能拉住他胳膊打算先把人背起来。
“贺先生”
陈枳就在楼下,听到铃声的那一刻也连忙找寻了上来,正好看见贺猗正背着傅时靖已经走到了楼梯口。
“这就是你说的人不在”
她心头一喜的同时,脸色极差地转头看向跟在身后战战兢兢的院长,后者脸色一白,只得讪讪一笑。
夜色很深,傅时靖还挺重,贺猗把人从六楼一步步背了下来,还没能喘口气,放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
“帮我拿下吧,谢了。”
他对着陈枳说了一声,陈枳连忙拿出手机点开通话按键放到了他耳边,扬声器对面沉默了一两秒,传来了梁厉琛笑意并不明显的声音。
“贺先生,失约可不是一个好演员该做的事。”
贺猗眼睫微垂,把趴在他背上的人又往上托了托,傅时靖这会儿整个人还是昏迷的,头就垂在他肩窝处,无意识的人往往会比有意识的人更加沉重,贺猗的声音显然有些吃力,“我知道,只是今晚我确实有事”
“找理由可更不是一个好演员该做的事。”
他还没说完,梁厉琛带着笑意的声音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看来贺先生是看不上这次机会了”
“我要是看不上就不会来找你了。”
“那为什么中途又走了呢”
“不好意思,不便告知。”
话音刚落,扬声器那边停顿两秒之后,梁厉琛猛地一拍桌,忍无可忍地怒了,“你什么意思不便告知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贺猗,你别他妈不识好歹”
“”
刚才的语气有些急促,贺猗觉得梁厉琛似乎误以为他不耐烦了,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啪”地一声,电话直接就被人给挂了。
挺好,唯一一次的机会也没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贺猗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失落,反倒有种长舒一气的感觉。
没了就没了,反倒又有时间可以休息了。
说实话,他其实并不太想跟梁厉琛见面,因为他深知梁厉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毕竟能跟傅时靖玩到一块儿的人,连发脾气的脑回路都如出一辙,又能好说话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他有些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把还昏着的人又往肩头托了托,走向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宾利。
这次贺猗没有带着傅时靖回傅家,而是直接去了海苑,到家之前,陈妈已经提前找了医生过来,给傅时靖看了看,确认傅时靖只是被人打了麻药。
麻药的时效其实并不长,短则十分钟,长则两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苏醒过来,贺猗等人转醒的间隙,张医生就已经给傅时靖处理好了外伤。
“贺先生,您要是放心不下,等傅总醒了,可以带他先去医院拍个片,伤口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我听说傅总之前脑袋曾受过伤,保险起见,还是”
“我知道,麻烦了。”
贺猗笑了笑,等着张医生离开后,他又返回了房间,看着还躺在床上昏睡的男人,神情若有所思。
今晚发生的事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尤其是傅时靖给他打来的那个电话,他已经大致可以确认今晚在医院跟傅时靖待在一起的人是谁了。
只是他想不通卡洛斯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恨傅时靖么按理说并不会,卡洛斯在傅老爷子眼中的地位其实远比傅时靖还要高一些,傅时靖尽管脾气不太好,也从没听说过他跟卡洛斯闹过什么嫌隙。
所以卡洛斯为什么要把人带去医院,还要给傅时靖打麻药
思来想去间,一种可怕的想法在心间陡然油然而生,贺猗心头一紧,脸色骤然有些难看了起来,他视线落在傅时靖毫无血色的脸上,犹豫了一下伸手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刚想要去脱他的衣服
下一刻,眼前的男人骤然转醒,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
四目交汇下,傅时靖看着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惊恐、愤怒和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张。
就像一只被丢入泥潭的小鸟,奋力挣扎后被人救起,却又因为怕生而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
然而很快,不等贺猗深究他眼里的情绪,傅时靖就清醒了过来,他眉头一皱,失血的唇角微微开阖,嗓音有些破碎地吐出来一口气。
他没有松手,贺猗就由着他这么抓着,等着傅时靖把自己的状态慢慢调整过来后,他才问他,“你今晚怎么回事”
“别问我”
傅时靖垂下眼帘,声音里的疲倦贺猗闻所未闻,他视线下垂,落在傅时靖慢慢松开抓住他手腕的指节上。
男人什么话也没说,把手收了回去,闭上眼睛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
贺猗看了他一会儿,直觉傅时靖有事瞒着他,可他不说,他自然也不会多问,只是他转身刚要离开,傅时靖忽然喊住了他。
“你能不能抱着我睡一晚。”
傅时靖这句声音很轻,轻的那语气里的恳求前所未有,像是生怕他会拒绝他。
贺猗恍惚间听到这句话时,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还趴在被窝里的男人,往日总是向脑后梳的整整齐齐的黑发一早就被放了下来,凌乱地搭在他修长冷峻的眉眼旁,削减了不少那副轮廓和长相天生带来的锋芒和冷锐感。
傅时靖眉睫半眯着,就这么有气无力地注视着贺猗,印象中,男人似乎很少向他流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贺猗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又再一次成功的被傅时靖给蛊惑了,他滚了滚喉头,声音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他脱下外衣刚掀开被子躺了下去,傅时靖就朝他靠拢了过来,埋首在他颈窝间,手臂自然而然地抱住了他的腰,贺猗看着他柔软的发顶,抬在半空中的手只迟疑了一瞬,就搂住了傅时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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