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萧凌风不那么相信秦九, 但他信得过江俞声。因此,当秦九将白羽差遣来送信后,萧凌风便也毫不客气地将白羽收为己用。
有了白羽这样的猛禽传信, 他们便不必再依靠传令兵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与谭守常之间的消息传递变得更加迅速,而徐霖接下来的动向, 他也会一清二楚。
将大致计划写好让白羽带走之后,喜乐长舒了口气。一想到马上就要出发去与公子会合了, 他立刻来了精神, 一边收拾纸笔一边加快脚步去帮萧凌风牵马。
“先等等。”才刚走出两步, 却被萧凌风叫住。
一回头, 萧凌风正看着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收好的炭笔和纸头。喜乐被看得一个激灵,想也没想地就将纸笔递了过去。
萧凌风赞许地看了喜乐一眼。
接过纸笔后,萧凌风迅速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又将这张两指宽的小纸条卷好, 动作一气呵成。随后, 他目光落在被喜乐揣进怀里的小白隼身上,抬了抬下巴。
“借我用用。”
喜乐愣愣地哦了一句,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手已经伸进怀里把小白隼捧了出来。
萧凌风三下五除二将纸头装进小竹筒中绑好,偏头问喜乐“它能找到你家公子在哪儿吧”
“当然。”喜乐猛点了一下头, 正要开口夸一夸自己这只宝贝鸟儿,就见他家王爷长臂一伸,将白隼抛上了天。白隼借力展开羽翼,在两人头上盘旋着越飞越高,很快,那道白色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王爷。”喜乐睁圆了眼睛, 脸上表情逐渐凝固,“小白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吃东西。”
萧凌风动作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拍干净手上沾到的炭笔灰“小白长大了,该学会自己捕猎了。”
大军开拔。
也许是萧凌风的震慑力太强,又或许是霍青短暂的调教起了作用,禁军表现得并没有预想中的那么不堪。说来也是,这些禁军在皇都时,一向被戏称为老爷兵。即使是直属天子的军队,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打磨,看起来也多少有些弱势。
但此时此刻,这些禁军已经被纳入大景朝“战神”萧凌风麾下。整整齐齐的兵马跟在萧凌风身后,倒真有了些精锐之师的模样。
喜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肃穆无声默然行进的大军,手中缰绳一振,飞快追上了前方那个高大的身影。
“王爷。”喜乐凑到萧凌风身边,小声道,“喜乐觉得,禁军虽然比靖北军要差点儿,但也还是挺厉害的嘛。肃西军才区区五万,咱们这仗肯定能赢得轻轻松松”
萧凌风轻嗤一声,大手一伸将喜乐的脑袋扣在掌中。
喜乐一懵“王爷”
萧凌风瞥了他一眼,手上一个用力再松开,将喜乐晃得头晕眼花“轻敌乃是大忌,你师父怎么教你的”
喜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抬头,却见自家王爷伸出的手顿在半空,脸上早已没有了先前那种轻松写意的表情。
萧凌风眉头紧锁,抬头看了眼天色。
禁军只休整了两个时辰,再出发的时候,正是天亮之前夜色最深重的时刻。天上早已经看不到月亮,深厚的云层将天光挡得严严实实,没能透出一点亮光。
他教育喜乐说,轻敌乃是大忌。
自己却忘了,徐霖和他的党羽能在朝中蛰伏这么久,岂能真的只有区区五万的兵马况且,最早的情报里,徐霖曾经带着太傅的密信去联系过其他州府的守备军
想到这里,萧凌风握着缰绳的手倏然拽紧。
“传令下去。”他吩咐身边的传令官,“调转方向往西,加快行军速度。”
喜乐察觉到气氛不对,那张还带着稚嫩的脸上眉毛紧紧皱起,显露出一副与他年纪不相符合的凝重“往西走王爷,不去阙北城了么”
往西走不仅到不了阙北城,还会离阙北城却来越远。并且,往西的路也并不好走。如果说往阙北城的路是一片坦途,那么往西便能称得上是穷山恶水了。
“不去了。”萧凌风扬起马鞭,乌云踏雪如利剑一般疾驰而出,“抄近路走西边,去拦下徐霖的援军”
喜乐闻言神情一凛,立刻催马跟上。
无论是在靖北军还是在王府里,喜乐都曾见过大景朝的舆图。经萧凌风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来,阙州城没能背靠天险,阙州地界往西却是天然的屏障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推测徐霖大军的进军路线是,都忽略了阙州城西边的这处山险。
而翻过这处山险,就是凉州的地界。
“凉州”
庄清月将这两个字咀嚼一番,再开口时,神情一片冷然,“何统领,刘庆平当真是这么说的”
他咬着牙,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何统领一惊抬头,冷不防地对上庄清月有如实质的冰冷视线。那眼神凉得像三冬里长久不能化开的冰,明明针对的不是他,却生生将他一个皇家侍卫统领看出一身冷汗,气势不自觉地就弱了下来。
“当真。”
何统领定了定神,虽不知庄清月的杀意从何而来,但还是如实禀告“刘庆平听说摄政王已经带兵往阙北城去了,立刻便让人暗中往凉州送信。”
凉州。
得到确认之后,庄清月在心底无声冷笑。这是他再耳熟不过的地方了。现在想来,先生他们能安安稳稳地窝在凉州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跟凉州州府毫无干系呢
只是徐霖当时联络的都是其他地方的州府守备军,现在看来不过是迷惑视线的招数罢了,凉州的守备军,才是他真正要借的力
“信呢”他问。
刚问完,何统领便立刻将从刘庆平手下那里截获的密信递了过来。
打开密信,上面写的除了萧凌风和禁军的动向外,还附上了翻过阙州边界天险之后,避开禁军和巡防营直袭京畿的隐秘路线。
“还想釜底抽薪么”庄清月轻嗤一声,把密信还给了何统领,“这便是刘庆平勾结叛贼的罪证了,劳烦何统领贴身保管,事毕之后呈给皇上吧。”
他话音顿了顿,向何统领确认般地问了句“咱们走之前,陛下是不是说了,谋反之人准许就地格杀先斩后奏”
何统领点点头。
得到肯定答复,庄清月因为凉州那伙人而变差的心情立刻就有了好转,而他身上那抹不输于萧凌风的压迫感也随之松了一些。
“那咱们现下是继续前往阙北城,还是绕道阻截凉州守备军”何统领问。
庄清月想了想“咱们路线按原计划不变,不过阙北城就不必逗留了,直接走最近的路驰援阙州城。”
何统领应了一声,随后一拍脑袋,又道“那王爷那边呢凉州守备军的消息咱们得告诉王爷才行”
一听他提到萧凌风,庄清月脸上表情终于好转了,连周身的气势也都因此而柔和下来。
“嗯,是得告诉他。”他笑了笑,“不过这时候王爷恐怕已经在阻截凉州守备军的路上了。”
何统领诧异抬头“王爷已经去了这么快,王爷如何得知”
庄清月看向帐内挂着的舆图“整个大景朝的舆图都在他脑子里呢,凉州守备军和刘庆平能想到的,他就想不到么”
听他这么说,何统领提起的心稍微放下来了点。
“不过,”庄清月铺开纸笔,“虽然他什么都能想到,但咱们既然有了确切的消息,与他提一提也无妨。”
何统领带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对此深表赞同。与此同时,他看向一旁立在兵器架上俯视着他们的白隼,试探道“庄大帅,您这小隼儿,还能再飞一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