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漪看着自己光秃秃的尾巴,油然生出了一种极其难以言语心情来。
除了和尚尼姑,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秃不秃的。最关键是的是,她的鳞片明明给黏上了,按理来说,是不该再掉下去。
如果一开始鳞片就没有回来,风漪对此也无所谓,毕竟是自己做的选择,事后顶多心痛一下,还谈不上后悔,可问题是它们明明都重新回去了,这种时候时候又重新掉下去,这种落差风漪觉得自己是接受不了的。
最关键的是,风漪相信当时那些人不可能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而是真心实意的将路费还了回来,按道理来说,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所以风漪很慌,万一,万一以后鳞片都长不出来了会一直秃着呢
谁会想当秃尾蛇啊
“慌什么。”女蛇瞥了她一眼,一卷尾巴,将脱落的鳞片都给卷了起来。
风漪顿时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女蛇一脸理所当然,“我又不是巫医。”
风漪“”
“行了,别看了,多补补,总会长出来的。”女蛇勉为其难安慰了她一句。
风漪想,那些掉头发的人也总不切实际的想着头发会长出来,但她们还不是越长越秃,连植发,都只是将一些毛囊给从后面移到前面而已,总量还是不会变的。
而且
“蛇会蜕皮,又不会蜕鳞。”
风漪在曾经毒牙长出来之后,就有考虑过自己蜕皮会是什么样的,但就像蛇蜕皮一样,如果真的有那种事,显而易见,风漪顶多也只是蜕一层皮,而不是直接掉鳞片。
最关键的是,就像头发生长的毛囊一样,鳞片自然也只能长在特定的地方。
蛇的鳞片是由最外层的表皮和真皮生成,鳞片间的褶缝则保证了蛇的皮肤强度和韧性。
然而现在,根本没有什么褶缝,她的尾巴光滑的就像是普通的腿一样,风漪根本找不出鳞片会从哪里长出来,这种变化,着实让风漪有点心慌。
女蛇瞥了她一眼,敷衍道“都一样,怕什么,总有长出来的时候,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掉过鳞片。”
就像人会为了掉发而苦恼一样,自然也会有蛇因为掉鳞而苦恼,这不是什么病,就是单纯的基因问题,不过女蛇并没有这种烦恼,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秃子和长发公主,女蛇打架时从来没考虑过保护自己的鳞片,可祂活了这么久,却还真从没为掉鳞苦恼过,也从来都没有睡觉时一觉起来发现自己鳞片掉一地的情况发生。
然而这并没有安慰到风漪,只要一想到自己以后露出蛇尾来,结果上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她以后大概都不会把尾巴给露出来的。
这就像猫没有毛一样,何止是外表上的差异,而是直接从爱不释手到碰也不想碰的地步。
当然,风漪也知道猫里面也有一种叫无毛猫的品种,还有一种介于有毛跟无毛之间毛发稀疏的狼猫品种,但在风漪眼里,那一切都是异端。
喜欢鳞甲爬宠的人,喜欢的会是什么,当然毫无疑问。
不过风漪也知道,这种事在女蛇这里是问不出什么来的,因为祂是真的不知道,术业有专攻,这种事本来就不是祂擅长的。
所以风漪回去之后,什么都没去管就直接去找了五长老。
这委实难住五长老了。
她会给人看病,也给不少蛇看过病,但还真没见过掉鳞片掉得这么彻底的。
甚至,也没有从尾巴上感受到一点不对来,没有伤口,也没有能长出鳞片的地方,好像生来就是如此。
所以五长老说,让她研究一下。
她摩挲着鳞片,质感很好,颜色鲜亮,弧度完整,没有什么被牵扯出的肉芽,就好像不是从什么地方脱落下来,而是本来就不是长出来,是被人打造出来的工艺品一样。
巫医都有着不差的续接技术,断指断臂只要跟躯体断开的时间不长,她们都能想法子接回去,并且使用起来不会有一点凝滞。
按照大王的说法,她的鳞片离体并不久,按理来说,应该是能接回去的,可现在鳞片的状态就像是已经被风干等着打磨的工艺品一样。
这着实让五长老有点困惑,虽然很多生物都没法像石虫那样被砍成几截每一截还都能重新长得完好无损,也不能像壁虎那样断尾之后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久能重新长出一条新的尾巴,但也不至于在离体没多久之后,就一点都无法续接上吧
难道,是被烤干了
想到女丑之山的环境,五长老觉得,自己好像猜到真相了。
那种环境下足以扼杀掉一切活性,而本来大王的尾巴在那种情况下也应该因为鳞片的离体而出现伤口,先前在里头的冰寒环境让她根本无法修复自己身上的伤口,所以她出来之后,才让人有机会将路费还给她,然而,人毕竟已经死了,她们感受不到多细致的东西,如果说,哪怕不续接,原本风漪也能靠自己的自我修复能力重新长出新的来的话,那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躺在女丑之山的风漪,一点都没有想过给自己增添什么保护措施。
这种情况下,伤口很可能是被烤坏了
就像低温的环境不利于伤口恢复,高温的环境容易感染一样,女丑之山的那种环境,对人体的破坏性是很强的,虽然五长老还没来得及去给归来的图腾战士检查身体,她也能大概预料到这一批人未来几年内都可能不再适合生育,这并不是什么难以预料的情况。
很多巫医,在做一些特殊的实验时,都会特意的去选择已经生过孩子的,因为某些实验参加之后,就是对怀孕能力的扼杀,这种变化是不可逆的,哪怕在自己身上做再多防护,也很可能被影响到;而有些实验,则只能是未婚或未怀孕的才能参与。
她们并不能完全弄懂这其中的原理,却很清楚,一些环境、一些物体,都是很容易影响到人的体质的。
人的身体,本来就是很弱小的。
五长老到底是女阴医术最好的巫,很快就理清了情况,风漪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而这种变化又不符合自然规律,那必然就是外因在影响了,如此情况下,推测出答案并不困难。
当然,这其中也可能是血花,或是黑雾的影响,但无论如何,这些鳞片都不可能在回到风漪身上了。
五长老心情复杂地看了风漪一眼,她抓起一把鳞片,宽慰道“大王,这些鳞片都够做一件外衣了,我让人拿去给你做一件或者拿去打成首饰也行。”
风漪“”
“大王可听不得这种话,”二长老道,“还是交给我处理吧,把这个镶我的”
女蛇甩了她们一尾巴“你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祂看五长老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大概是想到该怎么解决了,“少说风凉话,该怎么弄”
五长老道“蜕皮吧,换身新的就好了,鳞片长得本来也不深,多蜕几次应该就能重新开始长了。”
风漪“”
问题是,怎么蜕啊
一个连走路都要练半天的人,风漪可不会那种蛇妖人手一个的蜕皮技能,那些家伙能在发现鳞片暗淡了就蜕皮,打架鳞片缺口了也蜕皮,闲着无聊还蜕皮,可风漪可不会这些,甚至,她还记得,自己出现在风帝祂们面前时,可还是呆在蛋壳里的,这种情况下,风漪不难想象,自己就算哪天能自然蜕皮也不知道得猴年马月了。
女蛇闻言,却是懒得管了“回去睡了。”
美观这种事跟身体健康又搭不上边,女蛇才懒得管,最关键的是,就算祂想管也不知道该怎么教,毕竟这是蛇类天生就具备的本能。
风漪平常也不是用蛇尾走路的,闻言倒也确确实实松了一口气,实话实说,美丑问题她还真不在意,毕竟前世也是顶着张被划花的脸活着的,顶多就为此别扭上一阵,然后尽量不在变身时让她们看到自己的尾巴就好了。
只要这不会影响自己的实力,导致自己先天不足之类的,风漪还真不怎么在意。
然而,抱着这种想法的风漪,在睡觉时,梦到了自己鳞片哗啦啦跟着头发一起掉,顷刻间就变成了一个锃光瓦亮的大灯泡。
风漪一下子就从噩梦中惊醒了。
她跑到铜镜面前,认真地打量起自己来,确认发际线依旧完美后,才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上辈子她摒弃了一切个人爱好,不是在修炼就是在打架,但自从来到女阴之后,虽然也需要担负起责任来,但毕竟长辈多,风漪其实过得挺舒坦的,也难免开始多了一些缺点。
毕竟她很难想象,有朝一日女阴的人知道她掉鳞片时,一脸崩塌,全民都在发愁的社死场景。
可问题是,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蜕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