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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一更·墓虎·其十一
    宋若翡堪堪收回指尖, 这指尖又被虞念卿含住了。

    虞念卿双足分开,置于宋若翡腰身两侧,呈跪姿, 舔舐着宋若翡的手指,犹如在品尝山珍海味似的。

    “念卿。”宋若翡嗓音发软,身体亦发软了, 余韵原就未消,却已再次受到了刺激。

    许久后, 虞念卿方才松开了宋若翡的手指,再度将宋若翡揽入怀中。

    宋若翡推了推虞念卿“快些去漱口罢。”

    “嗯。”虞念卿以茶水漱过口, 便回到床榻边,又吻上了宋若翡的唇瓣。

    一吻罢, 宋若翡挣扎着下了床榻,吐息不稳地道“我去守着那两个孩子,你且歇息罢。”

    见虞念卿欲要跟着自己下床榻,宋若翡柔声道“念卿乖, 听话,养足精神, 明日方能找到墓虎的墓穴。”

    虞念卿乖巧地颔了颔首“好罢。”

    宋若翡穿上一件干净的外衫,重新束发,便出了门去。

    墓虎昨日吃了半个婴孩,今日吃了一只母鸡,应当已吃饱了。

    以防墓虎杀个回马枪,宋若翡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出了客房。

    在阖上房门前, 他与虞念卿对视了。

    虞念卿目中尽是对于他的依恋,他目中大抵亦然。

    他分明不出客栈,不下楼, 仅是要去两丈之外的客房罢了,他居然舍不得虞念卿了。

    他狠了狠心,方才阖上房门,阻断了虞念卿的视线。

    便是在他阖上房门的一瞬间,他听得虞念卿低喃着道“若翡,我心悦于你。”

    他心尖发颤,转身便走,唯恐吵醒两个婴孩,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进而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四名成人睡得警醒,一听见他的足音,便齐齐地睁开了双目。

    “是我,放心,由我守着,不会出事的,你们歇息罢。”他原本并不擅长熬夜,所幸他这副肉身已是狐妖了,熬上两三日轻而易举。

    所有人皆已安静下来了,他一人坐于桌案前,对着一盏孤灯。

    他耳中除了吐息声,便是风雪声。

    吐息声中有虞念卿的吐息,虞念卿似乎尚未入睡。

    虞念卿莫不是正在思念他罢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低首一笑。

    足足一个时辰后,他方才将虞念卿均匀的吐息收入了耳中。

    他左右无事,翻开了剑谱,研究剑法。

    当他沉浸于剑谱当中时,辰光流逝得飞快。

    他一抬首,东方已生出了微光。

    下一息,他猝然听见虞念卿道“若翡,我醒了,过来与我接吻。”

    虞念卿仗着他听力过人,声量不大。

    他当即起身出去了,一推开客房,却并未瞧见虞念卿。

    他心下一急,正要追踪虞念卿的气息,突然被虞念卿从身后抱住了。

    虞念卿想必适才躲于房门后头了,委实狡猾。

    他回过首去,主动吻住了虞念卿的唇瓣。

    如此接吻并不痛快,虞念卿扳着宋若翡的双肩,令宋若翡转了个身。

    唇齿相合,交换吐息,直到宋若翡喘不过气来了,虞念卿方才将宋若翡松开了。

    而后,虞念卿轻抚着宋若翡的背脊,为其顺气。

    待宋若翡缓过气来了,他又亲了亲宋若翡的泪痣“若翡,我们去用早膳罢。”

    “嗯。”宋若翡随虞念卿一道下了楼去。

    由于墓虎的出现,大堂内的气氛甚是凝重。

    食客们一见得宋若翡与虞念卿,便向他们投注了类似于看见了救世主的目光。

    宋若翡巡睃着所有人的面孔,见其中并无那个失去了女儿的秦娘子,心生担忧,立即向柴房走去。

    幸而秦娘子正缩于柴房内,安然无事,只怀中依然抱着女儿的尸体。

    宋若翡正欲开口,却见秦娘子将他所赠的冻疮膏打开了,并往女儿面上涂抹。

    但这可怜的孩子已被墓虎撕下了面皮,连面皮都没有,更何况是冻疮了,秦娘子指尖的冻疮膏只能涂抹于孩子面部的肉上。

    宋若翡霎时哑然无言,遂沉默地离开了。

    他回到桌案前,要了豆浆与油条。

    而虞念卿则要了春笋肉丝面。

    宋若翡吃得没滋没味,好容易才吃完。

    虞念卿较宋若翡更早一些吃完。

    宋若翡与虞念卿四目相接“念卿,仔细自身安危,切勿逞强。”

    虞念卿轻松地笑道“我才不像你这般爱逞强。”

    “我已不太爱逞强了。”宋若翡为虞念卿理了理衣襟,“如若不敌,你先撤退。”

    “我绝不会硬拼的,你且安心罢。”我颇为惜命,就算要豁出性命去,我亦不能同墓虎豁出性命去,而该同谢晏宁豁出命去,性命仅有一条,珍贵得很,必须用于刀口处。

    虞念卿如是想着,向宋若翡告别道“若翡,我这便出发了。”

    宋若翡冲着虞念卿笑了笑“嗯,出发罢。”

    虞念卿出了客栈,弹指间,便消失于茫茫雪原之中了。

    宋若翡伫立于客栈门口,待整副身体几乎要结冰了,方才将客栈大门关上了。

    雪已小了些,但足以淹没他的膝盖了。

    望虞念卿平安归来。

    这客栈方圆一里内仅有两个小村落,虞念卿打听了一番,没能打听到谁家的孕妇死后并未火化。

    不过仔细一想,此地既曾有墓虎大肆作恶,倘若有人并未将过世的孕妇火化,定不会大肆宣扬,一旦出了事,便是惹了众怒了。

    是以,他转而打听此地的坟冢多建于何处。

    他身形矫健,在善心的百姓的指引下,不一会儿,便到了一片坟地。

    坟冢三三两两,墓碑多是木碑,少有石碑,俱被积雪覆盖了大半。

    这片坟地所葬之人估计出身贫寒,生前并不宽裕。

    墓虎白日居于墓穴当中,故此,墓虎的墓穴的墓碑或是坟包该当有所松动,不然,墓虎如何进出

    然而,他将所有的坟冢一一查看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端倪。

    墓虎的坟冢并不在此处。

    他马上去了另一片坟地,亦未寻到墓虎的坟冢。

    不远处,还有一片坟地,乃是齐家祖坟。

    齐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早已举家迁移至县城去了。

    他踏入齐家祖坟,细细查看,终是被他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墓碑。

    他以右手拔出了“青丝”,又以左手推开了墓碑。

    墓碑里面尽是泥土,泥土松软,甚至混着些微碎雪。

    他一拍泥土,泥土当即四散,露出了其下的一口乌木棺材。

    他未及打开棺材,忽有一人一脚深一脚浅地冲了过来,拦在他面前,质问道“你意欲何为”

    此人乃是年近不惑的男子,衣衫破旧。

    虞念卿不答反问“你是何人”

    男子答道“我姓齐,这墓的墓主乃是我的发妻。”

    虞念卿尚不确定这棺材之中躺着的是否便是墓虎,并不挑明,只试探着问道“你发妻过世之时,是否身怀六甲”

    男子不解地道“你为何这样问我发妻过世之时,并未身怀六甲。”

    虞念卿不信,端详着这位齐公子,看不出所以然来。

    为了一探究竟,他绕过了齐公子,并打开了棺盖,一气呵成。

    棺盖后面躺着一具尸体,肚子高高隆起,吊梢眉,肤色惨白,嘴角长着一颗凸出来的肉痣,身着白衣,与秦娘子以及宋若翡所描述的墓虎的容貌一模一样。

    齐公子见自己拙劣的谎言被揭穿了,怒喝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乃是替天行道之人。”虞念卿责问道,“你可知你的发妻已成了害人性命的墓虎”

    话音未及落地,原本正闭着双眼的墓虎猛然坐了起来,朝着虞念卿扑了过去。

    十之八九是因为现下乃是白日的缘故,墓虎有些笨拙,与宋若翡所言不同。

    虞念卿轻易地将墓虎掀翻在地,“青丝”抵上了墓虎的咽喉,正欲了结了墓虎,却忍不住问齐公子“她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难产”

    齐公子一颗心脏已至嗓子眼,见虞念卿陡然住了手,直觉得自己已死过一回。

    “内人确是死于难产”虞念卿听到这儿,浑身一震,他的娘亲亦是死于难产,与这墓虎一般。

    紧接着,他又听见齐公子道“但难产的原因并非胎位不正,亦不是身体素质不佳,更不是遭遇了大出血,而是被人下了毒。”

    “被人下了毒”他急声道,“你可找到下毒者了”

    “自然找到了。”齐公子面无表情地道,“便是我阿娘。当时,我出门做生意去了,而内人则在家中养胎。一日,阿娘请了一算命先生来,算出内人腹中的胎儿并非男胎,却是女胎,我乃是嫡长子,下一辈尚无男孩,若内人产下男孩,便是顺理成章的嫡长孙。由于祖父的财产归属问题,阿娘同妯娌交恶,当然想要一个嫡长孙,一则能气一气仅有孙女的三位妯娌,二则能增加争夺财产的筹码。

    “是以,她端了流胎汤,逼内人喝下,还道趁着胎儿月份尚小,流干净了,便能怀上男胎。内人不肯,与阿娘大吵一架。待我回来后,她同我说了此事,我去找了阿娘,直言只消是我与内人的骨肉,无论男女俱是我的心头肉。

    “我与内人皆以为此事便这样过去了,岂料,阿娘竟然在内人的饮食中动了手脚,导致内人难产。阿娘甚至在内人气绝后,对我道,我是个好孩子,是内人教坏了我,她已为我除害,还物色好新人了,那新人祖上多生男孩,到她这一辈,同辈中惟有她一个女孩,只要我娶她过门,定能一举得男。

    “我假意应承,实际上,已做好了离家的准备。由于此地有墓虎的传闻,阿娘坚持要将内人挫骨扬灰,以免内人化作墓虎,吃了她将来的好孙儿。我提出由我来烧,并趁机做了手脚,将内人的尸体偷了出来。待我从乱葬岗偷来的骨灰下葬后,我悄悄将其换成了内人的尸体,次日,我看见墓碑被打开了,内人从墓穴中爬了出来,已然是墓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