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旖翻来覆去,左思右想。
那种患得患失的,不知道该如何始末的怅惘。
一时间想,能够再度重逢已经是上天的恩赐,毕竟,她曾经做过那样恶劣的事情,可以说,是她方旖改变了蒋青妍的人生轨迹。
一时间想,蒋青妍怎么变得难说话,还是年少时期青春懵懂的可爱。想当年,她不过用了一个纸皮老鼠,便打开了她的心扉。
一时间又想,她这样淡漠疏离,下一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想要说服自己不要太当回事,想要说服自己她蒋青妍也不过是红尘一粟终究是做不到。
蒋青妍于她,是至特别的存在。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做人不能够太脆弱,怎么能够因为一点打击就退缩了呢这不是她方旖的作风。
她方旖应该是一柄锋利的剑,遇强则强,人挡杀人,佛当弑神。在商场上如此,在情场上也应如是。
烤串店那位老板娘红姐,话糙理不糙,烈女还怕缠郎呢况且她不是那缠郎,她是艳女。
翻来覆去大半夜,终于在天光微白的时候形成了无比坚定的内心确信。
越确定,越兴奋,方旖索性从床上爬起来,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
好看,不是她黄婆卖瓜,她的颜值可是一如既往在线,从不曾有丝毫的下降。
如果说她方旖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恐怕就是这张脸和这一副腰杆了。
方旖将半长的头发束起来,一个小揪揪绑在脑后。
曾经蒋青妍就是喜欢在情到浓时,伸手环住她的脖颈,意乱情迷之间、双手没有依托的时候,她总是喜欢拨弄这个一点点的小揪揪。
将方旖半长的头发束起,也是蒋青妍特有的习惯。
“总是要抓住点什么。”
蒋青妍会在迷离的灯光中,神游天外地低声呢喃。
抓住点什么呢难道人的第六感真的这样强烈,早在一开始,就在伏笔着方旖的若即若离
当时的方旖不得而知,只知道每每,蒋青妍会在登顶的同时扯乱她的发梢。
这成了蒋青妍独有的习惯。
曾几何时,也变成了方旖不能触碰的禁忌。
她的头发,于是三年如一日保留着这个长度。曾经有不知趣的tony随手剪短,方旖雷霆之怒,差点掀了那个业界知名的养发会所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镜子里的女人,终于能够正视自己身上被蒋青妍烙下的印记。
她标记了蒋青妍,自己又何尝不是被蒋青妍标记
装修得空旷豪华的浴室灯光是冷色调,镜子中的女人漂亮得雌雄莫辩,她比三年前更加有魅力。
三年前还是初开的幽兰。现在,她已经变成盛放的玫瑰。
冷调灯光中,皮肤白得有多耀眼,就衬得红唇有多诱人。方旖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有漂浪的长条形腹肌的腰肢,哪怕只在镜子中,也足够让人喷血。
她当然不是自恋。
事实上,方旖并不觉得精致漂亮的皮囊有多珍贵。在商场上,她从来不是依靠皮囊取胜。
甚至,她拒绝礼服长裙。方旖同方依婷是不一样的。她不喜欢将自己属于女性的魅力分享给别人。
别人都不配。
只有她可以拥有。
方旖一边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从脸蛋到身体,一边权衡优劣。她不是自恋,她只是在冷静分析。
方旖郑重地考虑着五年前她可以让蒋青妍爱上她,现在未必不能。不论她喜欢上的是她这个人,还是仅仅只是喜欢上她的皮囊,她的技术,她的伺候
她都可以。
只要她足够卑微,只要她足够执着,只要她永不言弃
变化永远比计划来的快。
方永不言弃旖第二天的追妻计划就被打乱了。
秘书找不到方依婷,而那个十分重要的董事会即将召开。一早上,恪尽职守的秘书小姐便锲而不舍地给方旖打电话。
方旖掐了两次电话后终于接通了第三次,她想,总要给坚持不懈的人一点机会的,且听听她要做什么。
然在听完秘书的诉求,方旖涌出来的一丝善意被全盘推翻,果然做人不能善良,一点都不能,因为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我很忙”她冷冰冰地拒绝。
“方董说了,这事您必须负责。”秘书小姐语气温和,但是态度坚决,“会议重要,请您务必参加,毕竟,这是您的方氏。”
秘书小姐条理清晰又言简意赅将议程汇报给方旖,然后礼貌地挂断电话。
“呵,谁要这狗屁的方氏”
方旖恨得牙痒痒,她回电方依婷。电话那头是可疑的盲音。
再拨打,还是盲音。方旖简直怀疑她是故意不接听电话。
彼时,她坐在阳春巷门口的早餐档上正准备守株待兔。
烧烤店老板娘红姐扭着屁股出来买早点,远远地看见方旖有些眼熟,凑过来搭讪“妹妹,没有成功”
方旖挑挑眉,她怎么知道
红姐嫣然一笑“姐姐是过来人要是成功了,这时间”她眼波流转,有些暧昧,“不应该呼呼大睡么呵”
说完掩嘴而笑。
方旖嘴角抽了抽,阳春巷的人都这样直白的
红姐摇摇头“也不是让你这样瞎缠。”过来人就是过来人,三言两语已经命中要害,“昨天才来过不欢而散今天又来买早饭还是送午餐简直就是瞎搞嘛搞不好适得其反的咯。”
“那是”方旖看红姐那样笃定,不由得虚心求教。
“小妹我告诉你呀,人呐就是蜡烛,不点不亮,矫情的很。作为女孩子,尤其是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欲擒故纵那是很有必要的。追求也要讲策略。一松一弛,一紧一慢啧啧,总之,年轻人,你要学习的还很多我的油条好了嘛”
方旖望着人头攒动的阳春巷,朝阳普世,均匀地洒向世界。
不管是富人居住的高档别墅区,还是阳春巷这种杂居的棚户区,都毫无差别的沐浴到了阳光。
对,红姐说的对,她有她的道理和哲学,追求也讲套路,欲擒故纵是套路、先抑后扬是套路、求而不得是套路
人都是这样,得到的永远不知道珍惜。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只有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但是她做不到啊。
方旖深呼吸,伸手接住均匀倾洒下来的朝阳碎片。能够与她沐浴同一处的阳光,呼吸同一处的空气,她便已经感到幸运。她并不贪心,方旖想,若是能够有机会每天送早饭送午餐,哪怕是只送,她也是愿意的。
怕就只怕,连这样的机会也已经变成了奢望。
踩着董事会召开的时间点,方旖赶到了会场,她终究是没守到蒋青妍。
红姐说得不对也对,不能太操之过急。万一她的守护在蒋青妍那里变成了骚扰,那,她便连默默注视的权利也没有了。
听着乏味的汇报,看着舅舅不住地蹦跶,方旖毫不恋战。她已经开始神游,是不是找到她的单位更好,起码工作餐可以约着吃。
方氏集团别的没有,资源一流,可以资金流、人脉流和友好的商业往来蒋青妍可以不为所动,但是她的上司、乃至老板股东,谁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说她满身铜臭也好,说她功利士义也罢。
黑猫白猫,能捉到老鼠的才是好猫
“我说,大侄女,你到底在认真听没有”大舅舅那一张满脸横肉的脸凑上来,直勾勾地瞪着方旖。
方旖想血缘基因到底不是万能。明明她们长得那样漂亮,这大舅舅方奕权却一脸横肉,丑陋得很。
不仅长相凶狠,性格更加是豪横。简言之,什么赚钱他做什么,毫无礼义廉耻之说。
不提还罢了,提到方旖就有点生气。
她前几日会去荷塘夜色就是因为这事情。
有线报,荷塘夜色中有权钱交易。
呵,虽说这荷塘夜色是方奕权名下的产业,但是归根到底还是方氏集团的产业。方式家大业大,做什么不能好好赚钱
偏生有人铤而走险
为了那触手可及的快钱利益,还为了自私自利的新鲜享受。
方旖很是不屑。机缘巧合,她知道了;鬼使神差,就去调查一下。没想到,在荷塘夜色遇到了那个魂牵梦绕的人儿。
说到底,这个满脸横肉的大舅舅倒是促成了她的姻缘但是这事情不赶巧,她是去调查的,蒋青妍却当她是去票的
这就让方旖有些不爽利。
方旖闲闲地看了方奕权一眼“大舅舅,何必这么激动。”她说,“酒店业务您要是经营不善,不妨让给我。别说母亲了,别说我了,连我的业务经理钱建雄也是一把好手,拍着胸脯给我保证业绩翻翻,如若不能,那是可以引咎辞职的。”
呵,这话杀伤力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方奕权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这个没大没小的臭娘们,竟然将他同钱建雄相提并论
他可是股东,是老板,怎么能同那下人做比较钱建雄换到现代社会说好听了是业务经理,放在古代,那就是个包衣奴才
方奕权阴沉着脸,就要发怒。
方旖闲闲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月。”她说。
“我们以一个月为限,荷塘夜色和梦巴黎,都是五星酒店。谁的业绩好谁说话,业绩不好那个”方旖脚一踢,椅子转了开,她翩然站起身,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业绩不好还混什么混趁早让出股权,也好拿分红、过便宜日子。你说是不是大舅舅”
枉顾方奕权的雷霆之怒,方旖已经准备走了“几位股东、几位舅舅都做个见证,愿赌服输,谁耍赖谁是小狗啊。”
嬉笑怒骂,全然是过家家的样子。
那一边,方奕权气得差点高血压,拍着桌子大吼“赌就赌,谁怕谁”
然,同一阵营的二舅舅方奕忠,三舅舅方奕辉,全场沉默。
方氏的内卷从来没有消停,恐怕也不会消停,至死方休。
到时候,谁沉得住气,谁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方旖初出茅庐,她成绩太好,人也嚣张。她迟早会吃亏的。
在场几位老。江湖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只有那方奕权叫嚣着绝对让方旖愿赌服输,跪着喊她爸爸。
爸爸方旖冷笑。她爸爸被她母上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这些人没点前车之鉴的ac数
这是方旖不曾想,不过被琐事耽搁了两天,再回头,她又失去了蒋青妍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蒋冬平这是枝枝。
方旖
方依婷
方依婷我会视如己出。
方旖h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