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昭的便当花了不少思, 拜盘讲究,做得相当精致漂亮,第一层是撒拌和菜和天妇罗炸虾。
撒拌和菜不用多说, 炸虾她费了好些功夫调制天妇罗粉, 用面粉、鸡蛋、水混合的, 这做出来的面糊裹上青虾下锅炸,面衣轻薄而酥脆, 油少, 吃起来又脆又香。面衣牢牢锁住虾肉的汁水,一下去又鲜又嫩。
最后在面衣洒上少许胡椒,也可以蘸酱吃, 陆雨昭切了块白萝卜, 剁成细碎的萝卜泥, 挨炸虾码在便当盒的一角,萝卜泥的清香可以用来解腻。
第二层是两个手捏的杂粮饭团和厚蛋烧, 还点缀了颗蜜饯果子。
厚蛋烧切成小块整齐码放在一角, 杂粮饭团选自糙米、荞麦、大麦、燕麦、薏仁五种杂粮, 都一并碾碎, 捏成三角形状。饭团的内陷是煮熟后简单佐盐的鸡胸肉丝和白灼虾仁粒。
陆雨昭以前为了减肥做过减脂餐, 杂粮饭团简直是福音, 淀粉碳水含量较少, 好吃低脂又饱腹。
在后卡路里、热量、碳水、脂肪等什么都计算得明明白白时代, 健康饮食成为了潮流, 但似乎注定和好吃无缘, 于是便有一批人始钻研好吃的减脂餐,在这条道路上任重而道远。
陆雨昭颇花了些功夫,才将这一盒便当做好装满。接她寻了块浅蓝纹路的布, 很有仪式感的包裹得严严实实,了个结,就提便当盒和岁微出了门。
陆雨昭找人清楚了国子监的午休用膳时间,算好时间掐点去的。
国子监外人不得随便入内,她原本算让门的守卫传个话,让顾昀出来拿,她顺便借此机同他聊一聊。然而守卫道“娘子,午时国子监有饭吃的,监生们不能随意出入要不,给你带进去。”
陆雨昭默了默,“只将人叫出来,在门送了饭说两句话,也不行”
守卫为难地摇头,“不行的,娘子。”
陆雨昭为难他,点了点头,将便当盒递给守卫,“那你带进去给顾昀罢,顺便帮传个话,散学后早些回来。”
守门应声进去了。
顾昀收到食盒时,正准备和陆樾去用午食。
“顾郎君,陆娘子亲手做的午食,特意让给你送来。”守卫把食盒送进他手里,“娘子还说,让郎君散学后早些回去。”
顾昀微愣。
慢慢地,少年唇角微不可觉地扬了扬,低声自言自语道“给做的”
陆樾的脑袋探过来量食盒,一连串三个号,“这是什么盒子阿姐给你做的她还做饭的”
陆樾也是个闲散公子哥,和顾昀一,硬被陆副相塞进国子监读书。
陆雨昭是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个千宠万爱长大的嫡子,教导养护都在陈氏身边,说是一人,他压根一点了解他这个姐姐是个怎的人。
顾昀捧食盒,折转去了附近的绿林子,在石桌坐下。
陆樾屁颠屁颠跟过来,笑嘻嘻道“欸欸顾昀,的姐夫喂,阿姐做的什么给瞧瞧呗。”
国子监的伙食比不了里,食之无味,他连好天里味道了。
顾昀解食盒的布,慢悠悠地反他“你好意思”
“”怎么不好意思了,陆樾一贯厚脸皮,“阿姐做的,这个做弟弟的还不能尝一尝了”
“倒出来。”顾昀掀了食盒盖子,“你和陆雨昭感情这么好。”
陆樾挨他坐下来,狗腿地讲“这不和你关系还不错么,姐夫。”
顾昀摇头笑了下,姐夫叫得顺,奈何他还挺受用。
他垂眼食盒里的食物,掀盖的第一层是撒拌和菜,还有裹了面衣炸得金黄酥脆的炸虾。他摸了摸木质纹路的椭圆食盒,颇是小巧方便,利于携带。
陆雨昭在这上面倒挺下功夫,突然给他送饭,这是为什么
顾昀微微出神之际,陆樾趁机伸来手,飞速拎了个炸虾塞进嘴里。
他扯回思绪,缓缓抬眼向陆樾,“陆樾。”
这炸虾统共就只有两个,他都还吃上。
陆樾嚼炸虾,嘴巴还露出个炸虾尾巴,他含糊声儿面不改色地说“唔好吃,面衣脆而薄,内里的虾肉鲜嫩多汁,阿姐手艺好啊。姐夫,你快尝尝。”
顾昀“啪”地阖上食盒盖子,懒得再搭理他,起身准备离。
陆樾叫住他,“哎顾昀别走啊,阿姐若是不忙的话,替也做一份呗。”
“你在做梦。”顾昀扯唇一字一顿道。
陆樾气死了,“”这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顾昀散学之后,被魏延叫去仙楼吃酒。
这是早前便约好的,魏延人就在国子监门候,裹披风牵马,就等顾昀出来。
顾昀蓦地想起陆雨昭让他早些回去。
和旁人的妻子不同,恨不得他永远不的陆雨昭,难得地还关起他的行踪,让他早点回去。顾昀自哂一声,正欲回绝魏延,然而一出国子监,就见了魏延。
魏延见他便笑摇头,“你居然肯去国子监读书,是奇闻怪事。”
顾昀也不恼,淡声反唇相讥,“你居然也有闲的时候,是难得。”
魏延回京之后,在京的职位一直被阻拦,官任命为三司副使,臣出来奏论,当廷辩论得唾沫星子直飞,拿皇室宗亲当此位不妥之类云云,三司副使的位子黄了。说白了,掌财政收支和盐铁专卖事务的特殊职位,普通人当得,大长公主的嫡亲孙儿的他不行。
改任吏部尚书,任命天,又被谏院的人弹劾,他便佯装称病,干脆请辞了。
到在一直有敲定下来,于是魏延这个大忙人彻底闲了。
魏延扯唇淡笑,“一群文臣倾轧啊你父亲就是这么被排挤出去的。”
“太太说,他在外任官挺好的。”顾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父亲那的性子,远离权力中再好不过了。”
“你要做官,只比和你父亲更难。”魏延说,“不,你最好不要做官,永远做你的纨绔才最好所以才好奇,是什么改变你的想法,要去国子监读书”让你决定不再浑浑噩噩过下去。
顾昀顿了顿,唇畔噙笑反他,“不好么大都说好呢。”
活成大期待的子。
“明明可以选择轻轻松松过一生,和你父亲祖父一般,承荫职领俸禄,何必自讨苦吃呢”顾昀说。
魏延叹息,“是啊。”
“不聊这个了。”魏延话锋一转,“走,吃酒去。”
顾昀“你自己借酒消愁去罢,回去了。”
“啧。”魏延还是忍不住把话题绕了回来,“因为她么你的那位妻子。”
顾昀垂下眼帘说话。
魏延“你喜欢她”
顾昀“”
魏延“喜欢她什么”
顾昀脚步一顿,喜欢她什么,有什么具体理由吗
似乎这喜欢来得毫无征兆,不知不觉就把这个人惦记上了,她比瓦子的戏班子还演戏挺有趣,她吃起东西来一脸满足的模,她笑眯眯地,每一天把自己过得的
大抵是喜欢她这个人间的热忱,她的鲜活吧。
明明他觉得做人意思,这个人间无趣透了,为什么被这的陆雨昭吸引呢。
顾昀笑摇了摇头,“你不用取笑。”
顾昀回到顾宅,一走进自己院子,就到趴在石桌上发呆的陆雨昭。
在等他他稍稍一愣,怎么可能,陆雨昭等谁都不可能是在等他。
顾昀笑了下,像是见陆雨昭一般,抬步往前走去。
“喂,站住。”陆雨昭喊住他。
顾昀停下脚步,侧身她。
那颗梧桐树的叶子渐渐黄了,少女转了个头枕臂趴,懒洋洋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陆雨昭“你怎么才回来”
顾昀站在原地未动,“和魏延聊了一儿。”
“哦,难怪。”陆雨昭嘀咕,“还以为你故意的呢。”
陆雨昭在这里等他等得天都黑了,这个人才回来,明明今天特意去国子监带话让他早点回来的
思及此,她磨磨蹭蹭从石桌上站起来,朝顾昀走过来,“你吃了做的午食吗那守卫有带话给你,说让你散学早些回来在这里等你好半天了。”
“嗯。”原来的是在等他。
顾昀静静走到跟前的少女,叉腰仰头他。
“好吃吗”陆雨昭得意洋洋他。
顾昀偏视线,唇角略略扬了扬,“不错吧。”
“嘁。”陆雨昭耸肩嘀咕,“不错吧是个意思”
主要在又有微波炉,她只能做冷食,做热的带去不能加热,味道大大折扣不说,吃起来还伤胃。
顾昀扯这个话题,“让早些回来,是有什么事”
“哦”陆雨昭这才想起正事儿,“们聊聊吧,顾昀。”
顾昀“聊什么”
陆雨昭“咳”了声,斟言酌句地“那个吧,前天夜里你生气啦”
顾昀一脸茫然了她一眼,“什么”
“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亲了你,知道你可能觉得有点儿被冒犯了,但是吧,你不是又亲回来了吗们抵消了吧”
顾昀“”
陆雨昭一本正经地和他讲道理,“照理说一介女子,还是你占了大便宜,你就不要太计较了。”
顾昀沉默,古怪地陆雨昭。
片刻,他漫不经地说“嗯,不计较。”
“太好了。”陆雨昭歪头觑他,“那们和好啦”
顾昀淡淡点头,负手往前走去,“嗯。”
“那你别不理躲了。”陆雨昭故作泫然欲泣的子,“冷落你夫人。”
顾昀脚步一顿,气乐了,他伸出手指勾蹭了下陆雨昭的下巴,“咦,委屈了,哭上了”
“不委屈,有哭。”
陆雨昭破功,抿嘴笑躲这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逗弄动作,藏住悄无声息发烫的耳根。
两个人走进陆雨昭的卧房。
顾昀用状似随意的语气说“太太近来很是注意院子里的动静,所以劳烦夫人还是分半张床给,将就一下罢。”
陆雨昭眨了眨眼,“好啊。”
顾昀眉梢挑了下,“那条叫奥利奥的狗,你何时养的听陆樾讲,陆府不曾养过狗。”
陆雨昭里咯噔一声,她讪笑胡诌“和阿娘回叔伯探亲时,表妹养的一条小狗,分外喜欢爬上床唤人起床哈哈”
她猛地想起云姨娘和她讲过,三年前她们在族亲小住过一个月。
“哦,这啊。”顾昀点了点头,他不紧不慢道,“你睡相的确有些不好,你若是夜里又爬起来骚扰,该如何”
“不了”陆雨昭怒了,“你要不相信,去睡坐塌”
炸毛的陆雨昭自己的纯洁人格被质疑感到愤怒,就差挺起胸膛竖起手指发誓了。
以至于丝毫未察觉,自始至终她都被鬼话连篇的顾昀忽悠了。
少年的唇角扬,用勉为其难的语气低笑说“嗯,姑且相信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忘了说,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