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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道长的深情道(6)
    “不见便不见了。”景问筠不以为意, “只要她不害人,去哪里都与吾无关。”

    箬竹啧声感慨他的无情, 不过这一日相处下来,箬竹也已经习惯了。无情道嘛,这都是正常的。她只能拉过院中值夜的小厮问问,有没有见过花青去了哪儿。

    孰料,那小厮是个玩忽职守的,竟倚在栏杆边睡着了,对于院中发生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只支支吾吾说出两句,好像是没见着有人出去。

    箬竹摸着下巴,自我嘀咕“如果不是自己走出去的话,会不会是被人掳走毕竟屋子里的东西能被偷,再偷条小屁蛇也不是没可能。可要真是那样的话, 小青蛇会不会有危险啊。”

    她沉吟着自言自语分析, 半天得不到景问筠回应,抬头看了眼。

    景问筠早在她和小厮说话时, 就已经往院外走去, 他方才说过欲立马前往合欢宗,便半点时间也不耽误。这会儿良晌没见着人跟上来, 不得已回头, 正对上箬竹面露焦虑。

    她说“道长,我们去找找花青吧。”

    “不去。”景问筠拒绝得毫不迟疑, “吾有更要紧的事需得去做。”

    “可”箬竹动之以情,耐心规劝,“小青蛇那么喜欢你,你怎能忍心抛弃他”

    景问筠不为所动, 冷眼嗤笑“蛇性本淫,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追求床笫之欢。”

    “如果她是出自真心的喜欢呢”箬竹追问。

    景问筠道“吾所修乃无情道。”

    箬竹“”算了,问了也等于白问。

    与其指望景问筠这死人脸能有丁点开窍的觉悟,她还是更倾向于支持花青直接破了无情道,然后扑倒景问筠生米煮成熟饭来得靠谱。

    景问筠看出她有寻人的决心,淡淡道“你若执意要寻她,我们便就此别过。吾从不为闲杂人等浪费精力。”

    “你要走就走吧”箬竹翻了个白眼。

    要不怎么说景问筠日后得进火葬场呢,居然把命定之妖说成是闲杂人等。箬竹在景问筠看不见的角度吐了吐舌头,心里哼唧,现在放话放得这么潇洒,等动了情,可有的你哭。

    既然景问筠不担心小蛇妖,大不了她自己找花青去。反正按照姻缘簿上的命定姻缘,两人都还会再见面的。只要花青没有性命之忧,后续发展都好说。

    出了周家府邸,箬竹听见身后景问筠的脚步声在她相反方向响起,一步一步,伴随着驱妖铃清脆作响。规律、沉稳、绵长,仿佛能勾勒出他如遗世独立的长身玉立。

    箬竹暗暗磨牙,心想等到景问筠追妻火葬场的时候,如果她还没回天宫,绝对帮着花青给火堆添上几把柴火。这死人棺材板脸,有时候无情起来也太气人了。

    可她没瞧见,景问筠在走出许久后缓缓回头,望着箬竹大步流星的背影,驻足在月色下良晌,又良晌。

    箬竹拿出怀里的三清法镜。

    傍晚时分她把小花青从景问筠的长剑底救下,暂且塞回镜中,这镜子便被她揣在了身上。方才与景问筠不欢而散忘了还,这晌,她倒是想起来。

    捉妖法镜有追踪妖气之效,而三清镜正好压制过花青,倘若用这面法镜做引,她应当很快就能找到小青蛇。

    箬竹往法镜中输了些许灵力,三清镜面立马显现出一柄银白色汤匙形状的亮纹,在光滑镜面左右转动,宛如司南判别方位,最终匙柄停下,指向了城门以北的郊外。

    深夜荒郊格外阒寂,凉风从后背吹拂过,擦出草叶簌簌细响。

    没由来的阴森,箬竹不禁抱着胳膊搓手臂。

    她从储物琉璃盏中拿出一颗斗大的夜明珠,勉强将四周照明,似是片荒废的枯田。

    这地儿破败不堪,了无生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有人来的样子。箬竹拍了两下三清镜,想让它重新指方向。

    可不论她怎么敲打,三清镜的匙柄始终指着正北方。箬竹忍不住想,难不成景问筠的法器,跟他本人的表情一样,指着一个方位就不会再动了

    突然,她听见几声细碎的呜咽声,从前头不远处传来。

    声音断断续续的,似小儿啼哭,又似猫儿昂叫。箬竹往前走了两小步,却又觉得方才的比如都不像了,在凉风阵阵中,她仿佛听见了阴魂的桀桀笑音,诡谲异常。

    刚迈出的脚步,顿时又缩了回来。

    “呵”

    身后同样响起低蔑笑声。

    刹那间,把箬竹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往前也不敢向后,嘴里叨叨起波罗蜜心经给自己壮胆。

    有心经护体,前方的阴魂桀桀笑音果然淡去不少,可背后的低蔑笑声又重复了一遍。

    “胆子这样小,还要来寻人”

    陡然的话音让箬竹打了个哆嗦,等她缓过来后,觉得这声音好像莫名的熟悉

    这是,景问筠的声音

    箬竹蓦地转身,果然见景问筠一袭白衣站在她身后,嘴角还挂着抹意味不明的戏谑。

    他这是,在笑

    无情道冰块脸,也会笑

    箬竹愣怔一瞬,再定睛看,所见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哪有什么笑。

    “你不是说,就此别过,不来找人的嘛”箬竹赌气问。

    景问筠朝她伸出手“我来拿回我的三清法镜。”

    箬竹紧握着三清镜的手掌心,因方才受惊吓而渗出涔涔冷汗,欲盖弥彰地捏住衣袖蹭了几下,才把法镜递出。

    她本以为按照景问筠的性子,拿了东西必然扭头就走,半个眼神都不会多分给她,孰料景问筠道“走吧。”

    箬竹迷茫眨了眨眼“走去哪里”

    “你不是要找花青吗”景问筠神色淡然,“那个方向,不走便罢了。”

    箬竹反应半瞬,连忙跟上景问筠的步伐“走怎么不走”

    月黑风高,让她独自走夜路,难免是有些怕的,毕竟如今仙力微薄,真遇上棘手的鬼怪,箬竹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自行对付得过。而今身边多个景问筠,她自然求之不得。

    不过景问筠突然改变主意,同她来找花青的动机,就很值得推敲了。

    箬竹将此归结为口是心非,口嫌体正直。

    明明心底担忧的很,却偏生嘴巴不肯承认。非要用拿回三清法镜这样的借口,顺坡下驴,维持住自己的面子。

    呵,这就是男人。

    “怎走这么慢,还怕”前头景问筠突然转身看来。

    他出了周府后,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回望箬竹的背影,犹豫良久,还是决定跟上来。

    花青到底会不会有危险与他无关,但如果这个人在救妖的时候把自己搭上了,他似乎打心底里不愿。

    而果然,景问筠刚走出城门,就远远望见箬竹那袭显眼红衣踟蹰在田垄之上,进一步又退一步,明显是心里直打鼓还非要逞能。他不禁哑然,连自己都没发觉,嘴角勾出一丝不属于无情道的轻笑。

    幸好他跟上来了,否则,不过是几道阴气重些的风声都能把人吓到不敢前行,万一前头荒野中真有什么鬼怪,可不得蹲在树边双手环抱住膝盖瑟瑟发抖。

    箬竹莫名听出他这话中隐含戏谑,右手指掐了左心手一下,暗骂自己没出息。而后小跑两步跟上,仰起脖颈不服气道“谁怕了我才不怕我只是在想,你走的这条路怎么跟三清镜指的方向不一样”

    景问筠站在原地等了她小片刻“三清镜指的那条路妖气最重,而我选的方向”

    “如何”箬竹问。

    景问筠顿了顿“男子元阳之气最重。”

    听懂他话外音是在反讽花青,箬竹道“道长你这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蛇了。”

    而且眼镜片还是明晃晃的黄色。

    花青虽说不大能分清如何表达喜爱,但本性还是条好蛇。

    景问筠没理会她的调侃,沿着认定的方向,走过一条狭窄小径。

    路的尽头,前方忽现几点光亮,再近些看,是不远处一座破庙燃着烛火微茫,俨然是有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景问筠手中法镜表面的匙柄光影开始剧烈颤动,说明花青也在那儿。

    箬竹寻蛇心切,加快脚步。

    破庙寺门虚掩着,箬竹没有上来就推门,而是习惯使然地猫着腰往里头看了眼。她顿时便瞧见庙内站着一名高头大马的男子,而男子腰间,缠绕着一条翠绿的长蛇,正嘶嘶吐出信子。

    箬竹眉头轻拧,花青这是在干嘛

    化回原身也就算了,还纠缠着个男人,像是一副思`春了的样子

    景问筠就站在她身侧,同样看见了这幕,语无波澜地重复起她方才说过的话“我戴着有色眼镜看蛇。”

    “”她似乎隐隐听见了打脸的清脆声音。

    箬竹慢条斯理地整了下衣裙,掩饰窘迫,又清了清嗓子。景问筠便知道她要开始胡扯了,索性收了三清镜,摆开架势听她能编出个什么花儿来。

    “道长且听我一言。”箬竹一本正经地说,“看问题呢不能只停留在表面,而应该透过现象探究更深层次的缘由。里头那男子,单看面相就不是个什么好家伙,倘若花青是因为年少无知,被他骗了或是被他强迫了,那便不能说花青心思不正。”

    随着她话音落,花青喉间溢出了一声销魂的低吟。

    景问筠似笑非笑看她,再度重复“被迫。”

    箬竹“”

    她总共说了两句话,全被当场打脸,瞬间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脸颊微微烧起红意。可偏偏景问筠修的是无情道,根本没看懂她的脸红,甚至问道“你现在还决定要救人”

    箬竹眸光流眄“当然救”

    无论出于什么缘由,她都要保证姻缘簿的既定走向,所以花青绝对不能和除了景问筠以外的任何男人,发生亲昵关系,哪怕只是用蛇尾缠腰也不行

    她曲起食指,准备敲门而入。

    身边景问筠突然拔出身后长剑,在半空划下一道凛冽剑气。不等箬竹指骨叩上门扉,庙门顿时从中断开个大骷髅,无土木支撑,轰然倒塌。

    箬竹骤地被吓了一跳,双肩颤了颤。

    她不禁咽下半口卡在嗓间的唾沫,扭头去看景问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情剑招,暴`力执法

    景问筠迎上她的目光惊疑,干脆解释“这样最快。”

    不仅是箬竹,庙中男子在听见木门倒地的巨响刹那,也转过头来,紧皱的眉宇戾气深浓,满是不悦;“你们是谁敢来坏爷的好事,活得不耐烦了”

    “是你爹”箬竹对这种出言不逊的人,从来不客气,“快放下那条蛇,否则,你的下场就和那扇门一样”

    男子闻言发笑,瞥过倒在地上的破碎庙门,宛如在看垃圾般不屑一顾。甚至颇为挑衅地将手掌搭上青蛇脑袋,顺着花青细长柔软的背脊抚摸了两下,抬眼轻蔑“这是条雌蛇,就算我给你,呵,你也没用啊。”

    箬竹听懂他是在影射男女双修之道,连忙指向景问筠“他是男的,他管用。”

    男子朝她身后看去,正好对上景问筠皱眉排斥的冰冷神情,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了“那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们在外面排排队。等我修完了,自然就轮到你们了。”

    箬竹死死盯着男子不断吃花青豆腐的咸猪手,她才不可能等,说道“夜晚天气凉起来了,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天凉王破,我今儿个偏要强取豪夺景道长,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