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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解开(后半段已修)
    请期的折子已经批下来了,定在了腊月二十六。

    时值夏日,虽然距离大婚还有很久,但毕竟是公主出嫁,内务府还是早早地便操办起来了。

    柔嘉看着那些送过来的东西,脸上却并不见多高兴。

    出奇的是,江怀也不甚热络,只是让她在出嫁之前回府小住一段时间。

    柔嘉看着这些东西本就说不出的烦闷,能出宫当然更好,是以吩咐了染秋收拾着一些贴身物件,便要出宫去。

    正收拾的时候,张德胜却意外来了偏殿,给她送上了一份单子。

    “公主,这是陛下给您拟定的陪嫁单子,让奴才送过来给您过目,陛下说公主若是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若是有不喜欢的也尽管划去。”

    张德胜捧着这道厚厚的折子暗自咋舌,当初永嘉公主定亲的时候,那陪嫁的单子都没这么厚,这单子上还不知道给了多少好东西。

    陛下若是真的对人好起来,也着实叫人难以招架。

    “多谢公公。”

    柔嘉接了折子,一展开,那层层叠叠的里页便坠了下来,一连几十张,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张德胜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么长的单子还是止不住的震惊。

    陛下这遭,是要把内库给搬空了吧。

    玉如意,碧玺,珠翠,紫檀屏风,黄花梨千工床,还有各式宝瓶,匣子,绫罗绸缎

    那单子无所不包,展到最后,里面又夹杂了不少地契,铺子还有温泉庄子,保管她往后几十年都无忧无虑。

    柔嘉一一扫过,越看眼睛越酸,几乎快握不住,最后深吸了一口气,把折子又递了回去“拿回去吧。”

    “公主可是不满意”张德胜目露诧异。

    柔嘉慢慢地将掉落的里页一页一页地合好“不是,是太贵重了,不合公主出嫁的礼仪,我受不起。”

    “这是陛下给您的,公主不必推拒。”张德胜不敢收回去。

    柔嘉叹了口气,只好接了折子,拿了笔一一地勾划着,把那些过于贵重的东西一样样的划掉,又把那厚厚的一摞地契也尽数还了回去,交给了张德胜“你拿给他吧,就按普通的礼仪来就好。”

    “这”张德胜拗不过她,只好又将折子又递了回去。

    萧凛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这些日子还是一直在书房议事,折子也尽数送到书房来。

    他这些日子并不怎么言语,张德胜侍奉的也愈发小心翼翼。

    “陛下,公主看过陪嫁的单子后,又叫奴才给拿回来了。”

    “为何又拿回来了”萧凛停了笔。

    “公主说是着单子太贵重了,她受不起。”张德胜如实的回禀,将单子又递了上去。

    萧凛将那折子展开,认真扫了一遍,发现她将所有不合公主的礼制的东西全都划掉了,他额外送给她的铺子庄子也一个没留。

    她还真是规矩,规矩到不肯和他有任何多余的牵扯。

    连他的关心也不肯收。

    萧凛看着那折子沉默了许久,又提笔重写了一份,起了身向偏殿走去“那朕亲自给她。”

    偏殿里,柔嘉正在收拾出宫长住的东西。

    小孩子不懂事,全然不知道屋子里多了这么东西是什么意思,看见了内务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反而高兴地张着手去要。

    染秋看着小满咯咯直笑的样子,说不出的心酸,哄着他让他把手中紧紧抓着的嫁衣放下。

    “小皇子,这个东西不可以玩,奴婢去给您拿拨浪鼓好不好”

    可小满只有六个月,一抓住了东西便怎么也不肯放下,拧着秀气的小眉毛扭着头就是不肯放手。

    最后还是柔嘉走了过去,对着染秋摇了摇头“我来吧。”

    小满一见到娘亲过来立马便咧开了嘴,举着手中吃力地拽着的红色衣裳递给她,嘴里咿咿呀呀地格外高兴。

    柔嘉将那嫁衣从他肉乎乎的小手中扯了出来,轻声地哄着他“时候不早了,娘亲抱小满去洗澡好不好”

    小满最喜欢玩水了,一听见洗澡立马松了手,长大了手要她抱。

    染秋趁机将那被揉皱的嫁衣抽了出来,笑着开口道“还是公主最有办法,您一来就把小皇子哄得服服帖帖的。”

    柔嘉抱着孩子默不作声,小满的确最听她的话,可若是她走了呢他一定会哭闹不停吧

    柔嘉敛了敛眉,强行打起精神,抱了他去洗澡。

    盆里的水不深,小满一脱了小衣服,进到了盆里便像鱼儿进了水里一般,拍着水大笑。

    一用了皂角,他浑身滑不溜秋的,更是难抱。

    柔嘉又气又笑,一场澡洗下来被溅了一身的水,连头发丝上都沾了水珠。

    “不许闹了”

    柔嘉故意板起了脸,他才消停了些。

    趁着他愣神的一瞬,柔嘉赶快拿了张薄毯把他包了起来,抱着他转身出去。

    萧凛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儿子从柔软的毯子里探出头来,睁着滴溜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柔嘉身上半湿,被打的轻薄半透的衣服裹着身子,微微有些不自在。

    萧凛掠了一眼,便挪开了眼神,并未上前。

    这些日子因为他们不睦,孩子也没怎么见到过父亲。

    但以后孩子毕竟还是要靠他。

    柔嘉看着他们生疏的样子颇不是滋味,一伸手将孩子抱给了他“你抱抱他吧,我衣服湿了,去换身衣服。”

    “好。”萧凛只当没察觉到她双手环着胸的微窘,接了孩子,。

    小满正在认人的时候,被一双不同于母亲的大手抱住,倒也不闹脾气,只是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他。

    萧凛看着这张融合了他们二人的脸心里也说不出的奇妙。

    柔嘉换好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只见萧凛还是站在那里,和她进去时一个模样,而那怀里的孩子早已睡着了。

    “怎么不把他放下”柔嘉走了过去。

    萧凛被她一问,稍有些不自在“朕怕吵醒了他。”

    “哪有那么容易醒。”柔嘉轻轻地开口,敛眉将孩子走放在了摇床上,替他掖着被角。

    萧凛僵硬的手臂慢慢垂下,看着她在灯光下温柔哄着孩子的样子,心里被戳动了一下,那放在袖笼中的折子忽然有些不想拿出来了。

    停顿了片刻,当看到她收拾了大半的包袱的时候,他才将那折子拿了出来,声音平静地开口道“傍晚朕让张德胜给你的单子你没收,朕又改了一些,你看看吧。”

    柔嘉安顿好孩子,吹了灯出来,只见那折子还是一样的厚,仍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用不着这些。”

    萧凛却执意将折子递了过去“做不成夫妻,朕到底还是你的兄长,就当是朕作为兄长的责任吧。”

    他们都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柔嘉收下了折子,却没要那些地契,低低地说了一句“多谢皇兄。”

    一声皇兄,将他们分的泾渭分明。

    萧凛只好将地契收了回来,两个人相顾无言,耳边只有孩子熟睡的呼吸声。

    柔嘉听着那徐徐的呼吸声,攥紧了手才朝他开口“出宫后,我名义上毕竟还是小满的姑姑,以后我想回来一年看他两次,可以吗”

    萧凛僵硬地点了点头“好。”

    柔嘉看着那熟睡的孩子,仍是有些不放心“小满年纪还小,我不在了,你以后多和他亲近亲近,不要让他像我们一样,可以吗”

    萧凛仍是点头“可以。”

    交代完孩子,柔嘉这才舒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着问他“你的伤如何了”

    萧凛第一次看到她主动对他笑,被这笑意一晃,愣了片刻“没什么大碍了。”

    最后一件事也放下了,柔嘉彻底没了牵挂,却又有些空落落的,偏着头看着外面茫茫的夜,不知这么漫长的以后要如何度过

    火烛寂静,偶有一声毕剥响起,萧凛看了眼那内务府送来的几件嫁衣,久久没有回神“这几件嫁衣,你打算选哪件”

    这些嫁衣已经送来有些日子了,柔嘉却刻意没去看过。

    眼下被他一问,她才第一次认真地去看。

    指尖一一滑过那些精美的刺绣和上好的绸缎,柔嘉收了手“都挺好的。”

    萧凛却是一眼看中了中间的那件“这套裁剪和花样很适合你。”

    柔嘉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并未反驳“好,那就这件吧。”

    她生的美貌,偏偏性子清冷,平时穿衣多以素色为多,萧凛还从未见过她穿大红色的样子。

    一低头看到她白皙的手指抚着火红的嫁衣的模样,他心中微微一动,不由自主地开口“年关将近的时候,朕可能会出巡一趟,来不及送你出嫁了,你能不能提前穿一回嫁衣,让朕看一眼”

    柔嘉低着头,抚着那衣裳并不应声。

    萧凛见她不回答,又背过了身“是朕唐突了,你若是不愿”

    他话还没说完,柔嘉却忽然点了头“可以。”

    “反正总要试的。”柔嘉今晚格外地好说话,“你暂且等等。”

    嫁衣的穿着格外的繁琐,隔着一道屏风,萧凛听着后面窸窣的动静,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

    屏风一撤,那一身大红嫁衣的人袅袅地走了出来。

    乌发,红衣,雪白的手臂从那袖中一抬起,冲击力极强,极尽明艳。

    萧凛尽管脑海中早有预想,但她一出来,还是连杯中的茶都忘了饮了。

    “不好看吗”柔嘉看着他木然的样子微微垂下了睫。

    “不是。”萧凛放下了杯子,却一时语塞,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朕记得,新妇需绾发才好。”

    新嫁娘的确需要绾发,柔嘉捋了捋一头垂坠的青丝,款款坐在了铜镜前,可她的头发太长太滑,没有侍女的帮忙怎么也挽不上。

    “朕帮你吧。”

    萧凛绾起他曾经把玩过无数次的发丝,双手一绕,插了支簪子,替她松松的绾了个简单的发髻。

    头发一束起,她真的有几分新嫁娘的样子了。

    萧凛看着那镜中明媚的人,久久移不开眼,搭在她肩上的手隐忍克制,终于还是忍不住收拢了手从后面抱住了她。

    明日她便要离宫去江府长住,等她回来出嫁的时候,他大概已经去出巡了。

    今晚不出意外,应该是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晚了。

    萧凛贴着她的额发,半晌,克制了心底那些卑劣的,阴暗的,疯狂的心思,平静地抚着她的侧脸“你能不能嫁给朕一次和朕做一晚夫妻,哪怕只是做个表面样子。”

    嫁给他,柔嘉何曾没想过呢。

    只不过,从前她不敢,如今是不能。

    可他的眼神又太过热忱,犹豫了片刻,柔嘉终于还是点了头“好。”

    今晚月色极好,两人挥退了所有的侍女,学着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夫妇一般悄悄地行着礼。

    一拜天地,月色如洗。

    二拜高堂,他们的双亲都不会应允。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略了过去,互相对拜着。

    至于这合卺酒,偏殿里无瓢也无酒,他们便各自倒了一杯茶,交着手臂送入了口中。

    一杯茶饮尽,两人相坐着有些尴尬。

    接下来的便是洞房之礼了,但他们如今的处境,却是不合适再做这种事了。

    能和她对拜,萧凛已经没有遗憾了,坦然地摸了摸她的头“到这里就可以了,明日你便要回江府了,今晚早些休息。”

    柔嘉低着头不说话。

    心愿已了,相顾无言。

    借着灯光,萧凛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遍,才克制自己转了身“那朕走了。”

    只是他刚刚转身,一直低头的柔嘉却忽然扯住了他的袖子“礼还没成。”

    “什么”萧凛身体一僵,慢慢回头。

    柔嘉耳尖微红,却还是固执地抬起头看向他“礼还没成。”

    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明亮,饱满的红唇轻轻地咬着,配上一身大红嫁衣,明媚逼人。她若是存心勾人,简直没人能抵挡。

    “不是说好了做一晚上夫妻吗”柔嘉慢吞吞地开口,声音微微颤抖,“一晚上还没结束,你就要走了吗”

    他怎么会想走

    一看见她潋滟的眼,萧凛原本压抑的情绪尽数涌了上来,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柔嘉也前所未有的主动勾上了他的脖子。

    她一主动,萧凛吻的更深。

    这吻来的太急,桌子被重重一推,桌案上的杯盘倾倒,茶水洒了一地。

    这吻来的突然,两个人边走衣服边掉,刚到了榻边,原本繁复的嫁衣的便所剩无几,当最后一件里衣扯掉的时候,柔嘉倒下去的一瞬却忽然按住了他即将下沉的肩。

    “后悔了”萧凛深吸了一口气。

    柔嘉摇了摇头,轻轻喘了口气,手指抵着他肩上那道狰狞的箭伤轻轻地滑着“没有,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萧凛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落到那新愈合的淡粉的伤疤上,却只是抚着她的额发低叹了一声“别担心朕,要担心还是担心你自己。”

    柔嘉懵懵地想着他的话,还没反应过来,抵在他肩上的手便忽然被推了开,紧接他便覆了下去,低头吞下了她的低吟

    夜半的时候,乳母按往常一样来给小皇子起夜,一进门却只见往日静悄悄的偏殿里红烛垂泪,杯盘狼藉,大红的嫁衣散落了一地。

    一旁的摇床上,小皇子大约是刚醒,正揉着眼哭着要找人。

    而摇床另一侧的拔步床上,床帐长长的垂坠到地上,里面也传来了令人耳热的声音。

    乳母不敢走近,连忙绕了路将无暇被顾及的小皇子抱了出去。

    她一将孩子抱走,里面那原本压抑的声音顿时便逸了出来。

    因着是最后一晚,两个人再无遮掩,前所未有的热烈。

    直到将近天明的时候,那偏殿里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掩盖了一切荒唐。

    夏日的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晨间的薄雾丝丝缕缕地钻进来,落到光裸的肌肤上,凝成了细密的水滴,沁的人微微发凉。

    柔嘉肩上颤了一下,慢慢睁开了眼“天亮了。”

    “嗯。”萧凛应了声,却仍是低着头一下一下的啄吻着她。

    眼睫,鼻尖,肩头他吻的细细密密,仿佛要永远记住一般。

    “时候不早了。”柔嘉轻轻捧起了他的脸,“爹爹快进宫了,我该走了。”

    “知道了。”萧凛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她的肩闷闷地开口,“再让朕多抱一会。”

    柔嘉轻轻地叹息,这次没推开他,抬起了白皙的手臂慢慢环上了他的脖颈。

    等到太阳升起来了,一缕光探进了床帐里,两个人沉默地抱了许久,才默契地分开。

    东西已经大半收拾好了,并没什么可整理的了。

    一一翻检之后,当目光落到那折子上之时,柔嘉忽然发现昨晚被她退回去的地契不知何时又放了回来,厚厚的一摞格外显眼。

    趁着他穿好衣服,尚未离开,柔嘉又将那地契递给了他“这个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与谢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在南郡待很久。”

    “朕知道。”萧凛一脸了然,“这里不光有南郡的,还有邺京的,你以后若是想回京也用得着。”

    原来他知道她成婚只不过是为了出宫的事了。

    柔嘉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小声地问道“那你为何还要放我走”

    “朕说了,朕只想让你高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萧凛定定地看着她,“你若是只想出宫,朕现在帮你换身份,直接让你回到江府也可以,朕保证不会再打扰你。”

    “不用了。”柔嘉吸了吸鼻子,“回到江府又能怎样,迟迟不嫁难免会惹人非议,倒不如成了亲再和离,一劳永逸。”

    “你还这么年轻”萧凛不忍。

    柔嘉却打断了他“没关系,反正我以后也不会再嫁了。”

    “抱歉,是朕不好。”萧凛将她轻轻拥住。

    往事历历在目,柔嘉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都过去了,反正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见了”

    两人一推一拉之间,全然没注意那被放在了软榻上的孩子已经醒了,正不安分地滚着。

    眼看着那孩子要从缝隙里掉下来了,被侍女引着从外面进来的江怀连忙快步过去,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扶稳了孩子,他又轻咳了一声,那两个人抱的难分难舍的人才注意到了这边。

    柔嘉一看见父亲,慌忙推开了萧凛,擦了擦泪过去“爹爹,你这么早就来了”

    江怀将那险些跌下去的孩子交给了她“我再不来,这孩子怕是就要摔下来了。”

    柔嘉被他说的脸上一阵薄红,心疼地抱过了小满哄着“以后不会了。”

    一提到以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孩子交给了侍女,又改了口“我是说会叮嘱嬷嬷以后好好照顾他。”

    江怀见她连说话都这般懂事,愈发心疼,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你这孩子,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了。”

    “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柔嘉低着头,还是一旁的萧凛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江怀扫了一眼他尚未扣好的衣领,目光不善,并未回答,而是拉住了女儿的手“爹爹有话跟你说,你跟爹爹到外面走一走”

    柔嘉不明所以,再一看到萧凛颈上的红痕,知晓是被爹爹看出来了,连忙低下了头“好。”

    父女俩在藤萝架下漫步,萧凛识趣地没跟过去,远远地站在窗边候着。

    “今日原本是要接你出宫小住的,但爹爹现在却有了不一样的念头”江怀看了眼那站在窗边的人,意有所指,“以前是爹爹太过武断,没有察觉到你的心意,便要强行带你出宫。如今你既然在宫中还有这么多牵挂,爹爹既已知道了,自然要顺从你的意愿。”

    “不是,爹爹我没有”柔嘉一阵脸热,连忙辩解,“今天是个误会,我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你不用紧张。”江怀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轻声劝道,“其实爹爹那天听到你的话了,你对他有余情,爹爹这些日子一直在试探,他愿意放手,对你也不是无意,说到底总归是你们二人之间的恩怨,你不必一直为了爹爹隐忍牺牲。能有多一个人来爱你,当然是爹爹愿意的。”

    “爹爹,我”柔嘉低下了头,咬着唇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过去的事,爹爹已经慢慢放下了。其实细想起来,当年全是阴差阳错,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怨不得谁。你们的事,爹爹不会再插手了,留不留全看你的心意。”江怀认真地看着她,“雪浓,你这些年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你自己活一次,好不好”

    为她自己活一次

    柔嘉脑海中思绪繁杂,忍不住想到了从前。

    初见时,萧凛是天边的云,她就是地上的泥,他们之间隔着万尺的距离。

    后来,她进了宫,他们住在了同一屋檐底,却阴差阳错地安上了兄妹的身份,明明近在咫尺,却离得更远。

    再后来,隔着上一辈的恩怨,他们身体一日比一日亲近,但心绪却一日比一日疏离。

    如今,他终于学会了放手,爹爹也不再执念于当年的事。

    如果抛开这一切,她真的不再爱他了吗

    柔嘉看着那窗边的人一时间忽然也没有答案。

    另一边,萧凛站在窗边,看着那对相谈的父女,手心也微微出了汗,不知她是走还是留。

    不多时,眼见着柔嘉抬了步回来,他才从窗前移了开。

    一进门,柔嘉一言不发,只吩咐侍女道“收拾行李吧。”

    “是。”侍女手脚麻利地将包好的衣服打包到箱子里。

    一个个包裹整齐的码好,萧凛汗湿的掌心微微攥起,声音忽然有些干哑“还是要走吗”

    柔嘉看着他布满红血色的双眼,垂下了眼,从鼻腔里挤出了一个浓重的鼻音“嗯。”

    她还是没动摇。

    “好。”萧凛挪开了眼,看着层层的宫阙,半晌才嘱咐了一句,“一路小心,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上折子,只要是你的信,朕都会认真看。你若是想回来了,朕也随时等你。”

    柔嘉点了点头,仍是低着头收拾着行李。

    她的东西并不多,两大箱子便装完了。

    马车破例停到了门前,几个小太监稍稍用了些力气,便把东西运上了马车。

    箱子一搬走,这原本就空阔的大殿愈发冷清。

    萧凛沉默地环视了一圈,从那被撕破的嫁衣,哭着的孩子,落到那被遗忘的地契上,终于还是找了个借口拿着东西追出去看了她最后一眼。

    “这个你忘带了。”

    柔嘉看着那厚厚的一摞地契,却没伸手去接,仍是淡淡地开口“用不着了。”

    萧凛已经心神恍惚了,再一次被拒绝,拿着那地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才钝钝地开口“好,不要地契,那朕再给你多添些首饰。”

    柔嘉看着他双目无神的样子强忍的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低声嘟囔了一句“傻子。”

    她声音很轻,萧凛半晌才慢慢回过神来,凝着神看着她“你说什么”

    “这都听不懂”柔嘉吸了吸鼻子,却扭着头不愿再开口。

    余光里瞥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一会儿迟疑,一会儿又落寞,她才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一直当你妹妹怎么嫁给你,至少得等一段时间,回去换个身份啊”

    萧凛愣了一瞬,忽然笑了,一把抱住了她“好,多久朕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