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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章 第44章
    周和音从地库进电梯, 却没有上楼,而是在一楼出来了,直奔Nana住处。

    Nana和男友在家里拍日常vlog, 正NG呢。

    小音火急火燎地进来了, 把手里的瓜递给他们。然后, 说想喝水。

    开了Nana的冰箱, 猛灌了一瓶冰矿泉水。

    再翻下面的冷冻格,没有她想吃的冷饮。她说她想吃一种类似气球包装的冰淇淋, 咬开封口,稍微在常温下融化些,气球的包装就会挤着里面的冰淇淋直往嘴里蹿。

    Nana翻出一个鲷鱼烧,给小音吃。问她, 怎么了,谁又刺激你的脑洞了。

    脑洞少女但凡有点出格,总有个缘故。

    小时候和阿婆一起去逛菜场, 暑假里,小音中午要吃螺蛳, 阿婆等着人家小贩剪螺蛳的档口, 遇到她的一个学生。

    学生带着女儿来买菜的。师生聊了好一会儿,外头才七八点的太阳,就辣花花地毒了。

    学生给女儿和小音一人买了一个冷饮吃。

    小音咬开那个球状的冰淇淋, 回家的路上, 那个冰淇淋控制不住地往嘴里冒。

    阿婆劝她别吃了,扔掉吧。

    她死活没肯。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冷饮,没到中午就拉肚子了。

    为这事,婆媳俩还声张了几句。邵春芳怪婆婆,你也是, 哪有一大早肯孩子吃冷饮的。

    阿婆任由媳妇说嘴了。说确实怪她,她就是看小音馋兮兮的样子,终究没落忍。

    周和音把手里的鲷鱼烧扔回冷冻格里去,说这么多年,我就吃过那一回那个冰淇淋,什么味道早忘了,就是那份洋相很深刻。

    它不停地融化,不停地冒出来,让你措手不及。尽管洋相,但很好吃,味道不记得了,依旧记得是好吃的。

    Nana闻小音身上,“你喝醉了?”不然为什么一直说胡话。

    周和音开着冰箱门,由冷气往她身上来,“没有。”但很不平静。

    Nana男友宇宙直,“是赵观原惹你生气了?”

    Nana鄙视,“赵观原才没这个本事,不过我知道是谁了。”

    Nana语不惊人死不休,甚至都不避讳男友,径直问小音,“说真的,你和傅先生做过没,到底有没有,我可太好奇了。”

    有嘛,不太像。小音的反应太小朋友了,不是不经事,而是不经人。一对男女,有没有沾过风月,视觉粘连都不一样。

    换言之,睡过的男女,他们怎么也择不清。这就是很多情人会莫名旧火重燃,记忆里的欢愉可以抵消一切耿耿。

    没有嘛,小音这么念念不忘属实说不过去。

    “到底有没有,你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Nana可急死了都。

    边上的男友也一副吃瓜的表情,竖着耳朵。

    周和音恹恹把冰箱门合上,就在Nana以为她又要避而不谈的时候,本尊很冷静地回答,“大于没有小于有。”

    什么鬼!

    Nana个女流氓当即拆解她的答案,“没有进去?”

    周和音突然就后悔了,后悔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这对不分场合,日夜耕耘的狗男女。

    小音拾起她的包就要回去了,Nana说她这样委屈兮兮的样子很搞笑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租车位的那个业主吗?”

    “啊。”

    周和音租的房子是Nana房东介绍的,但是那个房东没有车位。周和音刚租过来的时候,天天游击地停临时车位,一趟趟临时缴费,贵且不说,还很不方便,耽误工夫。

    没多久,她那个房东又联系她,说朋友空出一个车位了,问她要不要?

    “嗯。然后呢?”

    周和音一口气把今晚的去向以及回来的状况全说了。

    “你的意思是,车位是他帮你找的?”

    “我的意思是,他要么不让我知道,要么又想方设法地让我知道。”

    哈哈哈哈,Nana 笑了。说果然还是自己的男人自己懂些。

    周和音白Nana一眼。白完,她要回去了。

    Nana还等着她的下文呢,“那你怎么说啊?”

    “我不想他见我爸。”其余不知道,只这一点很笃定。

    “那就是答案啊。”

    周和音迷惑,看旁观者,看好友的“清”。

    “我们一起看的老剧里怎么说的,沉默就是暧昧,暧昧就是偏袒。(注1)”

    Nana说,“明明你和他都是。”

    周和音一下就红了眼,扭头要走,临走提醒Nana,把那爆炸的瓜吃掉,不然坏掉。

    一直到周五,周和音都没有回应傅雨旸。

    他给她来过一通电话,她没有接,也没有挂断。

    任由它响,像极了他们。

    最后是客观的信号叫停了。

    傅雨旸没有再拨过来,周和音也没有把他从微信黑名单里释放出来。

    周五下午,她收到一束很小束的玫瑰花,奶油淡黄的玫瑰骨朵,十一支。

    和音玫瑰。

    那次在他酒店房间,他们一齐发现的玫瑰品种。那时的傅雨旸甚至不屑将错就错。

    花束之外,有要单主亲自签收的信封。

    信封上有花店logo的火漆,揭开是一张手帐打印照片:

    周和音站在阿婆北屋的门楼里,一件小王子联名款的圆领长袖T,巧合的是,衣服与和音玫瑰的颜色很一致。

    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张照片。

    3寸的照片背后,新鲜笔迹的:岁岁平安。

    爸爸和他谈的那晚,周和音看到阿婆和傅缙芳合照的那张留影。

    那是一双人,背后的寄语与落款,也是浪漫的,欢娱在今夕之感。

    可惜,浪漫成了诅咒。

    所以傅雨旸只给她一张独照,以及后头简简单单的关照与期许,岁岁平安。最小也是顶级的愿望。

    没有落款,没有两个人。

    下班之前,骆总找了周和音。谈了她满一年的调薪申请表,比她期许的还多了10。

    骆存东依旧有在女下属面前抽烟的傲慢习惯,他一边咬着烟,一边拣起签字笔签她的申请表。

    这一笔下去,她就正式不是借调了。人事关系直接划入骆总直接管理名下了。

    申请表会随后送到人事部那里去,骆存东很公事公办地和她先礼后兵,先是几颗枣,然后开始骂骂咧咧她的跟进。

    那个德系项目,负责人沈致,他每年的设备维修指标是多少你要心里有个底。别听他打哈哈,就是一个顶针拉回来修,也给我把报价单怼他脸上去。

    骆存东真心教徒弟的嘴脸,别怕,你不得罪他,我怎么有工夫去哄他呢。人就是来往出来的,不来往等着一个字,死。

    周和音在工作上面一向比较耐受。学经验学话术的时候,她一向比较服管教。

    骆存东说她来这大半年,进步肯定是有的,敢和同仁吵架就是事实。不归她做的事,摊到她头上,她决不和你捏软面,有一是一,掰扯清楚。

    能邮件、工作群里说清楚的事,决不线下废话一句。

    滚刀肉的时候也有。陪同客户联络客户过于中性了,骆存东说,还是太小了,不会利用女性社交上天然的优势。

    周和音听这种话,固执地昂头不语。

    骆存东笑,一副随她去的架势。有些事情,不是靠教的,靠悟,年龄阅历慢慢磨合的悟字诀。

    最后淘沙出来的人,或凭本事或凭手段,但大抵离不开一个悟性。

    “骆总,我有事请教您。”

    “讲。”骆存东又点燃一支烟。

    “您给我的升薪幅度,有没有谁的人情?”

    “谁?”

    “……傅雨旸。”

    骆存东心知肚明这小家伙和傅雨旸的关系,绝不是什么亲戚。但说是那种俗套的小情人又不至于,骆傅几回交手,傅雨旸从来不主动提周和音。

    倒是骆存东按不住提一嘴,那傅某人便轻描淡写地一句,她在骆总手下,我放心。

    好家伙,这句我放心,可是给骆存东打白条啊。

    不过他傅某人到底敞亮。B城那头一个军工单位所连同上海的兄弟所,询价到了骆存东这里,因为是上海这头纳入交易,所有的业务实绩全归在骆这里。

    回头,骆存东想找傅雨旸联络时,后者把太极打回头了。我只是朋友当中牵个头,成交是你们各取所需,后续再稳固也是你们各自修行。

    傅雨旸从头到尾没跟骆存东要什么担保和人情,倒是他自己贴了不少。老父亲也不为过了。

    唯独的一次,就是前几天,他说顺路经过这里,来会会骆总,顺便帮我找一下周和音。

    “傅先生的人情就值这10的梯度?”骆存东干脆笑话她,“你直接跟他要,不是更多?”

    骆存东说这额外的10是他奖赏她的勤苦,没有被他骂走。

    也是他们团队里最小的兵。记住,兵就是兵,没有其他角色。

    你当初过来的时候,我可不认识傅雨旸啊。倒是他,为你在B城摸到我们桌面上来。

    论起来,怎么都是我赚了。

    我骆存东这个人好个面子,同级别的员工,我名下的必须比其他个高一些,不然我面上过不去。

    这么说,你听懂了吗?

    懂不懂,都这么着了。

    去吧。下班之前我要准时看到我要的数据。

    周和音赶在死线前把老板要的报表做了出来,又和客户那头难得掰头了半个小时,她头一回咬住价格不松口了。

    说这个数目,都不必到我们骆总那了,送签的路上,我就被骆总秘书撕得粉粉碎了。

    沈致说小妮子学坏了,脸皮厚且不说了,开始玩破釜沉舟这套了。

    周和音不置可否,俏皮地回沈工,因为我们骆总说我老是得罪您,害他老是跟着我后面擦屁股,他说我了。

    沈致骂骆存东,他才是屁股。你听他就完了,他最坏的,坏人全别人做,全天下就一个他好的。

    周和音电话里再三分软糯七分公事公办,总之,这价格您不肯,我就只能和您死磕了。

    对方没有即刻打回头,也没有即刻答允下来。周和音就领悟了,沉默里,不仅有暧昧和偏袒,还有松动。

    不等她收拾好下班的东西,沈致又给她回电,通知你们维修部同事明天八点到工吧。

    这笔过保的设备维修算是谈下来了。沈致是周和音手里最稳固的使用单位兼大宗采购总工程师,她突然明白了骆总说的,你要知道他一年的维修指标有多少。

    谈判就是底气的谈和与审判。

    周和音说话间就收到了沈致报价单的回签,她开心极了,周末前收兵,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了。她甚至跟沈致说了,周末愉快。

    对方:你当然愉快。看到钱了,我不愉快。

    余下的就剩一鼓作气。周和音下班前跑到骆总办公室告诉他,沈致那头签字了。

    骆存东无谓状,“嗯。有进步,起码骗到他了。”

    “因为我说你给我擦屁股,他不开心了。”

    “随便吧。拿到订单就是好的。”

    “那么,骆总,我先下班了。您……周末愉快。”

    说话的人一溜烟跑了,骆存东倒是有几分开怀,小雀鸟今天是怎么了,活过来了!

    开窍了!

    周和音抱着那束和音玫瑰,下楼进电梯,隔壁部门的同事看到小音,问她能不能捎她一段。

    这种顺风车,小音一向乐意的。

    不过今天不行,“今天有点事,不顺路了,不好意思。”

    电梯下行的时候,她把谁的名字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犹豫了很久,一路直走到停车处,坐进车里,才两手抓着手机,思索了很久,只打了一句:

    照片哪里来的?

    傅雨旸没一分钟,简短回复:许、

    周和音:?

    傅雨旸:许抒诚替我去租房子的那次,他拍给我的。

    几秒后,

    傅雨旸:点太快了,发出去了。你不要急。

    周和音:。。。

    下一秒,傅雨旸依旧打电话过来。

    接通那一刻,他的开场白,“电话讲,清楚些。”

    周和音依旧没说话。

    “小音,我现在有事,在上海这边。或者你先说你找我什么事?”

    等不到她的答复,傅雨旸便在她的沉默里自行领会,片刻,“那么,你等我,我有话和你说。那晚没说完的。”

    周和音自己才从工作里收获也汲取,她始终觉得琐碎,不该耽误正经。“你先忙吧,我只是……确认一下照片哪里来的。”

    “不,小音,我什么都不想忙了。只想和你说话,听你说,也把我想说的都告诉你,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自二月河的《雍正王朝》。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