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都的生意如火如荼,码头上卸货的苦工络绎不绝,大家都热火朝天地为生计奋斗。
水兵巡逻队在码头,各个关口严控查访一个个从各国来此的商人。
谢峡收到谢颖偷来威都的消息,作为亲三叔,按理说他该好好招待自己的侄女。问题是他这个侄女是逃役来的。
他不仅不能招待她,还得亲手抓住她。
谢峡讲来手下,将谢颖的画像拿出来,让他们看见有这个人即刻捉拿到自己府上。
谢颖刚上岸就看见水兵拿着一张画像对比着过往的行人,她立即往后退一步,恰好撞到船上下来的老者。
老者道“姑娘,走路要看着点。”
谢颖连忙让道“您请。”
老者匆匆过去,他擦肩时还特地瞧了谢颖一眼。
谢颖退回船上找了一身短打长袖的灰衫,她二话不说换上,然后脑袋缠上一块布,遮住她最秀气的额头。
再次出船时,岸口却乱成一团,拿着画像的水兵被周围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那水兵吓得高举双手“我,我真的没推他,是他突然倒下的。”
“我看见了,是老伯身体不舒服自己倒下的,不关我兄弟的事。”另一个水兵急忙解释。
百姓们多数是围着看热闹,只有二个年轻人一直要和水兵理论。
谢颖趁机躲过搜身。
码头乱哄哄一阵,还是当地校尉过来主持秩序,将老人送到医馆,百姓们才作罢。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流不断,直到夕阳下山才消散。
谢峡还没找到谢颖,他不由担心孩子有没有吃饭,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她来威都干什么
威都的王城,司磊正和王妃,世子用膳。
很快,漂洋过海的美味珍馐送到餐桌。
世子看着琉璃玉碟上盛装着晶莹白肉,说“父王,据说此鱼在深海处才能寻得,不知是哪位航士所捉”
司磊道“堂儿,此鱼唤海里,肉美鲜甜,你可尝尝。”
“孩儿明白,但理应父王先动筷。”司堂道“父王你快尝尝。”
司磊宠溺地看着儿子,他起了筷子尝一口,果真鲜美甘甜。司堂又给王妃夹了筷子,王妃慈爱地夹起鱼肉送入口。
一家人其乐融融。
忽然一个城兵冲进屋内,打破了一家三口的气氛。
“报”城兵惶恐喊道“王爷,二公子的船遭遇水匪劫掠,二公子受惊掉进水里,现在生死不明”
“什么宏儿”王妃迅速起身,然后急晕过去。
司磊的脸色顿时惨白,水匪怎么敢打劫威都的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快去通知谢将军,让他出兵剿匪”
城兵道“小的已经通报过谢将军,谢将军已代表去泗水剿匪了”
泗水司堂立即起身,他表情凝重道“父王,泗水在双子岛附近,双子岛并不是我们的地盘。”
“如果贸然让谢将军去攻打泗水,恐怕会惊动那附近的马匪。”
威都北边一直是水陆交织的地盘,小小的威都就相当于一个靠近大陆的圆岛,而双子岛却不同,他靠近北域的红河子河,鹿儿渠。
双子岛都是江湖上形形色色,来历不明的人聚集。水陆两边打劫已有十年,他们早就把自己富得流油。
据说双子岛前段时间劫掠各个小国从越国偷买的火器,现在已经可以凑成一个火器营。各国都怕被谢主秋后算账,所以对这批被劫掠的火器,他们只能睁眼闭眼,自认倒霉,甚至还极力撇清关系。生怕惹火烧身。
然而双子岛却因为小国,马匪与水匪的战力瞬间翻个几十倍,从前他们还不敢对威都出手,就是惧怕水兵攻打他们。
现在他们有了火器都敢来泗水抢皇族的船。
司磊听后,他踉跄后退几步,司堂立即让人将母妃送回后院,他自己扶着司磊说“父王,您的病才康复不久,不能再操劳了。”
“此事交给儿子,我一定会将弟弟安全带回来”
司磊只好点头“堂儿,你弟弟就拜托你了。”
“宏儿绝对不能出事。”
威都水兵开始组船朝泗水地赶去,船只浩浩荡荡,总共十艘。水兵们刚到泗水地附近,各处不明大炮在泗水芦苇地四面八方开炮,直接将炸船炸翻。
十艘船瞬间飞灰湮灭,全军覆没。残体飘下下游,为威都百姓发现,谢峡还没来得及出发就收到水兵通报。
他们派出去的十艘船全被大炮炸翻
谢峡终于意识到,泗水劫持皇族事件与双子岛的事没那么简单。
他即刻命令水兵回防不得再去泗水,又让人上下通报,将通往泗水,路过泗水的水路封锁,然后向各地拉起警戒线,此处为水匪马匪地盘。
百姓们收到消息,多数不敢再路过泗水,大家都在绕路来威都,各国商人有的人收到消息时,他们已经被水匪劫去双子岛。
马匪在陆路上也劫走不少商人。
各国王侯立即上信求助谢峡解救被掳走的商人,司磊也在不断催促他赶紧救回自己的儿子。
一天下来谢峡的头都快炸了。
新天京有西卫,很快威都遭遇十年水匪封锁泗水地的消息传遍新天京,百姓商人们都知道泗水有水匪,而且还是很厉害的水匪,各个有大炮。
谢兰芝派人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大炮因为查管不严,才导致的悲剧
工部上下都翻查一遍,连个木钉都没丢。
工部魏昭更是天天上书给司栖佟,自证清白。新天京没有因为水匪,反倒因为大炮而陷入恐慌。
等调查清楚,各地官衙通报大炮是越国丢失的。
新天京百姓纷纷痛骂越国不干好事,导致火器泄露落到双子岛的双匪手上。各个小国因为心虚命令商人以后少去泗水,生怕被查了出来。
西卫基本都查出来主要祸源还在小国身上,他们在越国战场上搞小动作不成,反倒丢失大量火器,导致水匪持器烧杀抢掠。为非作歹。
司栖佟心知亡羊补牢,再算已晚,她暗地敲打小国,接着派密探潜入双子岛打探消息。
谢兰芝收到谢铭来信,希望她再主持越国战场。阿坝那也在催促她赶快过去,起码再见一面才能签订合作条约。
谢兰芝并不是想拖,而是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找到司栖佟“小凤凰,我得亲自去威都一趟。”
“你好好待在宫里不必亲自跑一趟。”司栖佟道“有你在,敌人就不敢轻举妄动”
谢兰芝紧紧盯着她,唯有一句“同样有你在,敌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相信我的判断。”
司栖佟抿了抿唇,最后答应了。
谢兰芝轻轻地抱了抱她,在她耳边道“我将立功的机会留给谢颖,不仅是为了小公主考验她。”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我现在就告诉你。”
“替身也许很重要,但我怕有些事来的比我想象中更快。”
此话一出。司栖佟轻轻推开她,注视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松开谢兰芝。
“你去吧。”司栖佟道“我就不问了。”
其实她已经猜到,恐怕是这个时代正要经历的苦难。
如今中部防线,南中原,一番基本在水陆两地,司栖佟已经出手遏止阿其那南侵的战线。封住了阿其那的南下的大门。暂时还能顶一段时间。
起码阿其那再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别人的国土上踏过。
北域再有野心,也因为火器而落后。
北域作为西上的大国,北洛肯定不会放弃发展火器。可以说阿其那想继续苟着发展,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新天京壮大成一股他无法忽视的强大的火器力量。
本来就超出阿其那的想象,现在要是北域也后起,阿其那的统一梦会变得更阻滞。
司栖佟的战局与谢兰芝的战局,已经调转。大局全在司栖佟的掌控之下,而困局将由谢兰芝攻坚
“小凤凰,这个时代的火器发展的比我想象要快。”谢兰芝道“我原以为阿坝那已经是阿其那的反噬,没想到现在已经扩散到天下的各个角落。”
“再继续任其发展,之后可能会发生我们都难以预料的事。”
“所以我必须清除点这些隐患。”
司栖佟道“威都在战时,必是兵家必争之地。”
谢兰芝点点头。
她着信通知阿坝那,让他回三角洲控制火器出口,三角洲与双子岛不远不近,只要三角洲出兵,必定能遏住双子岛的死穴。
阿坝那收到她的信,他不由嘀咕一句“合作条约都未定下,这么快就想指使本王干这干那”
谢铭顿时不满道“既然不想听从命令,那你赶紧滚回去”
“别到时候胡匈大王打过来,你没有盟友求助这个天下除了我们元帅,还谁有本事救你”
阿坝那白了他一眼,他收起信说“不就是个双子岛顶多一千人,你们派几门轰本王的大炮去不就解决了”
“还用的着本王”
谢铭道“你该不会是怂了吧”
“本王说了,你们可以用大炮怎么就听不懂人话”阿坝那也忍不住龇牙咧嘴“懂不懂什么叫做速战速决”
尽管谢铭也觉得速战速决是王道,但他就是不想顺从阿坝那。
“我们元帅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这个降兵只管听令行事”
阿坝那觉得中原人简直不可理喻,难怪他们先祖能打进中原,还将北方占据了。中原人自己都是一盘散沙。
阿坝那立即代表去三角洲控制火器出口,还切断北域的订单从中牟取巨利,省得武器扩散太快,让他们没有优势。
只不过,阿坝那感到奇怪,双子岛怎么会有大炮他还没愚蠢到去售卖这种武器。
他不管了,中原人刚愎自用,反正最后吃亏的是他们
谢颖溜进威都就当了苦工,她一边搬运货物,一边听说沥王的二公子被水匪劫走了。
偶尔还能听到双子岛之类的消息。
不一会儿,谢峡带着人返回码头,她在不远处看着三叔灰头灰脸回来,身后还带着几个伤兵。
苦工们见此纷纷担忧道“如果连谢氏都没办法,双子岛的水匪还真是厉害。”
“哪能,是双子岛搞偷袭,谢将军不知道他们有火器所以才会吃瓜落。”
“就是瞧着吧,再不济还有谢元帅在。”
谢颖闻言,她道“不能总是依赖元帅,她刚打完越国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另一帮苦工道“谢元帅是我们南中原最骁勇善战的女将,区区一个双子岛被端了是迟早的事。”
“再不济有殿下,殿下就算不打仗也能将胡匈卡得死死的,现在哪国不赶着来天京结盟,就是怕胡匈南下先打自己,没人支援。”
“我觉得殿下更厉害,她只是动一下手,就让胡匈人损失巨大。最近我都好久没见过胡匈商人。”
“现在胡匈商人名气那么差,谁敢跟他们做生意”
“还有洛川商人出了名的假皮子货,我那头东家就买了洛川的假货,天天对着西边骂咧咧。”
“我觉得元帅厉害点。”
“不,殿下更厉害。”
两帮苦工竟然因为谁比较厉害开始吵起来,谢颖满头汗颜,很快管事的持着算盘过来,他喝斥这帮大老粗:“都在争执什么,殿下和元帅双凤齐鸣,治国安邦。元帅在前线打仗,殿下在后方八方通吃,各司其职,缺一不可。”
苦工们纷纷朝管事竖起大拇指“还是管事的有文化。”
管事的被夸的轻咳一声“今天你们是遇到我,要是几年前只管一鞭子抽过去,哪像现在打一下,破点皮就要闹到衙门去。”
而且衙门各处都抢着授理,生怕错过政绩,让不少商人不敢乱来。只要正常管饭管钱,其实也没有人敢讹商人。毕竟偷奸耍滑的占少数。
管事的见新来的谢颖埋头苦干,他还特地点了谢颖的名“你看看新来的小伙子,他手脚多利落,你们都给我努力点。”
“咱东家不愁几个米,中午管饱”
苦工们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谢颖默不作声地扛着一袋粮食,路过港口便看见老者正拄着拐杖到处晃荡,谢颖将粮食送到站点,转身想去找老者时,老者又消失了。
谢颖不禁皱起眉头。
与此同时谢峡回到府邸,想起损失的二百人,他气得掀了桌子。畩澕
司堂刚好到府邸,他手中的折扇一开,风度翩翩“谢将军,何必拿桌子撒气。”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双子岛端了,才能为兄弟们报仇”
谢氏的窝炮,他早有耳闻,虽说工部更新的车轮大炮更先进,可旧式窝炮在地方一样是杀器。
谢峡憋住一口闷气,他道“世子,我的兄弟们都是为了救你弟弟牺牲的”
“不用您提醒,本世子也会记得他们。”司堂道“本世子不想事后再搞什么抚恤。”
“我刚刚已经出了五千两抚恤金给他们家人,每家每户都送到他们家属手上,以后其家属来威都做买卖都会有优惠。”
谢峡这口气才稍微消了点。
司堂道“谢将军,我二弟可不能死。他不仅是我二弟,还是牵扯到整个威都的利益。”
谢峡感觉话中有话,他道“敢问你二弟从事什么职位”
“财库。”司堂道“威都的财库都由他管理。”
谢峡觉得莫名其妙,司磊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管非得二儿子管而且还越过世子,就不怕让两兄弟反目成仇
他孤疑性瞥了眼司堂。
司堂笑眯眯道“不必如此看我,本世子是个大度的人。”
“你的家事,本将军不想知道。”谢峡道“我打算组织水兵重新攻打泗水,先将泗水抢回来。”
司堂道“您攻打泗水,还不如直接端了双子岛来的更快。”
谢峡没有采取他的意见,很快府邸外,信兵上门“报启禀将军,元帅来信”
“快递过来”谢峡情绪有点激动。
信兵将信交给谢峡迅速退了出去,司堂视线便落在那封信上,接着不动声色移开。
谢峡拆开信看完,眉头都快夹死一只苍蝇,他收起信说“元帅让我按兵不动,并且加派兵力驻守威都各个港口。”
司堂道“守中确实是个办法。”
“只是太保守会失去先机。”
谢峡道“元帅自有办法,我只管守就是了。”
“至于你弟弟的事,我会派人与水匪商量,看能不能将人赎回来。”
司堂道“那本世子只能自己去救了。”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谢峡道。司堂再没说什么,只是朝他抱下拳就离开府邸。
谢峡没有留他,他还想派人找狗颖。外面又来了个穿着亲军服制的士兵,对方走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谢峡条件反射抓起对方的手臂就要来个过肩摔。
结果他视线由上往下,然后整个人倒转一圈,被人摔在地上。
对方比他动作还快。
谢峡顿时懵了“放,放肆”
亲兵将他拉起来,她这才拿下头盔,那双带有笑意的柔眸,万年不变的如沐春风“有一年没见,你的反应变得迟缓。”
“元,元帅”谢峡站起身,他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然后满脸的震惊“您怎么亲自来了”
而且还这副打扮为什么没告诉他自己要来。
谢兰芝只道“最近让我跟在你身边办事就好了,其他你不要问。”
“还有刚刚的公子哥是谁”
谢峡很快接受她的装扮“是世子司堂,专门冲他弟弟来的。”
谢兰芝听说过司磊的二公子被水匪劫走,现在生死不明,水匪也没来要赎金。
她道“没有消息就代表他很安全。”
“您为何如此笃定”谢峡道“元帅,现在那帮水匪拥有从各国黑船抢来的火器,他们甚至还有大炮。”
“元帅,那二王子真是个祸害。”
谢兰芝道“阿坝那没有大炮,他如果有在红河边境就不会输给阿其那。”
而她就是因为觉得蹊跷所以才会亲自过来。
安山和新的替身,都是她卡死阿其那重要的命脉。
至于安山,谁也不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
“这几天我就待在你身边。”谢兰芝道“以亲卫的身份。”
五天过去,水匪终于向威都发出第一个消息“拿五千万两用船装着送到泗水地。”
司磊收到赎金要求,他差点气昏过去,先不说他有没有五千万两,就算有,他也没权利将财库的银子都拿去赎儿子。
连他的私库都只有一千万两。
他没有直接跟水匪降价,而是让水匪多给自己几天时间,他暂时筹备不了那么多钱。
水匪要他三天内准备好,否则直接撕票。
司磊也讨价还价,回复水匪,在给赎金前他必须要见到儿子是否还活着。水匪答应他,让他派个人隔岸瞧一眼。
司磊派了个亲信去,司堂得知,他毛遂自荐。
“不行,宏儿已经落到水匪手里,我不能再让你冒险。”司磊拒绝道“你就待在威都维持秩序。”
司堂坚持道“父王,那些水匪十分奸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做什么手脚,万一派去的人认不出我二弟呢”
“保不准会搞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您可别忘记双子岛有一大半是江湖人,简单的易容术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司磊顿时犹豫了。大儿子说的没错。能分辨二儿子的除了父母就是大哥,要么是奶娘。
他道“不然就派奶娘去确认一下。”
司堂没有再劝下去,他道“就让奶娘去一趟,如果不行我再去。”
水匪那边守约在泗水芦苇地将二公子司宏推到岸边,让坐着小船的奶娘靠岸,奶娘很怕水匪,看着他们一个个脸上的刀疤就双脚打颤,可看见二公子时,奶娘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样子,顿时变得哭啼啼。
二公子激动地朝她求救“奶娘是我,奶娘救我”
水匪嫌他太大声,便当着奶娘的面对他拳打脚踢,奶娘吓得跪在船上心疼地哀求“请各位爷手下留情,我们王爷已经在筹钱了,还请不要伤害我们二公子”
“识相点三天后准备好”水匪押着二公子走进芦苇地,几人的身影被高高的芦苇遮住,里面时不时还传来二公子的求饶声。
奶娘坐船回都,将二公子身上发生的事都告诉司磊。司磊别提多心疼。
他去求谢峡能不能帮忙凑点钱,谢峡手上的钱都是军资,他是不可能动用的。
谢峡打算出五千两,其他的他实在拿不出来。
谢兰芝便道“不要心疼那点钱,都拿出去让他赎人。”
“可是我们五万人的军费。”谢峡吞咽一口有点不舍得,一旦都给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手下还有那么多人要养家。没钱可是会动摇军心。
谢兰芝道“你的伙伴有难,你不伸出援手,以后你要是遇到麻烦就别怪人家袖手旁观。”
谢峡感觉元帅话里有话,他刚要问,谢兰芝眼神一沉,暗示让他少问。
谢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司磊,将军费都借给他,总共五百万两。对比五千万简直是杯水车薪。
“元帅,水匪开口价就要五千万,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他们吞得下那么多钱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要赎金只是个幌子呢”
谢兰芝一句反问顿时让谢峡哑口无言,连他都开始怀疑这五千万赎金。难不成水匪们有别的目的
晋末大多数都是要粮多过要钱,水匪住在岛上按理说资源匮乏,应该先要粮食才对,怎么反倒要一笔说不定花不出去的银子
元帅说的确实有道理
谢兰芝见谢峡还要问,她眼神又一冷,谢峡只好闭上嘴巴。
“谢颖有没有来找你”
谢峡道“那孩子出了名的倔,她逃到威都都没想过和我这个叔叔联系一下。”
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只会照顾自家人,可惜那孩子跟二哥一个德行,自尊心太强。
看来谢颖想单独行动。谢兰芝微微蹙眉“她要是找你有什么事,你就尽量给她帮助。”
谢峡听见元帅对侄女那么宽容,他也松口气,还怕元帅责怪孩子。
又想到孩子已经不是正儿八经的谢氏,他唉声叹气道“其实元帅,关于二哥的事,我想。”
谢兰芝忽然快速退后一步,站在谢峡身后,谢峡感觉浑身不适应,他抬头就看见司堂来了。
司堂挥着他那把扇子,十分有风度道“谢将军,本世子这次是真的有事请你鼎力相助。”
谢峡果断开口道“我答应出五百万两资助王爷救下二公子。”
司堂顿时惊讶不已,开口时,都有点打舌“谢,谢谢将军。本世子一定不会忘记您的大恩大德。”
司堂走时带走五百万两回王城,司磊看见装满十个箱子的五百万两,有的是银子有的是铜板,他一时感动不已。
“谢将军之恩,本王无以回报。”
“父王,我没想到他这次那么大方。”司堂道“我原以为还要大费口舌,他答应也就一二万两左右,没想到出手如此阔绰。”
司磊对谢峡的帮助感恩戴德,他也以为谢峡不会出钱,没想到他直接将军费都拿出来。此人值得深交
“现在凑够三千万两,还有二千万两。”司磊决定将王城那点家底都拿出来卖一遍给各国商人,要么提前收点税。
最后两千万是司栖佟派来将金子送来。
司磊顿时震惊不已,连殿下都送钱过来救他的儿子,有难之际,他们鼎力相助,此大恩大德,已是他司磊这辈子都还不了的恩情。想到自己曾经对侄女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司磊顿时羞愧不已。
他要将二千万给退回去。水匪给他三天时间,他现在还有一天可以继续筹钱。
这时威都上下突然传出二公子被水匪杀死并且抛尸的消息,据说传话的还是刚刚逃过一劫的商人。他们亲眼看见二公子的尸体被丢进河里。
并且渔民还打捞出穿有二公子服饰的尸体。尸体已经泡了起码二天,已经面目全非。
司磊接到消息,他压下恐惧与悲痛要去认尸,谢峡好心将那具尸体送来,经过司磊的检验确实是二公子的尸体。
“宏儿”司磊当场哭晕过去。
司堂看见那具尸体更是情绪崩溃,大喊大叫。
威都百姓集体为二公子默哀,毕竟二公子在威都有很大的贡献,当初逍遥宫被捣毁,就是二公子变现的银两转发给受害者家属。
还补贴不少钱在老百姓的腰包。那时百姓拿到钱,还在威都促进了消费热潮。创下当天三万两贸易总量的壮举
老百姓们纷纷去河边献花。
官兵们今天都睁只眼闭只眼,放各个关卡让老百姓有地方祭奠二公子。
直到百姓们涌进谢氏守着的地区,谢兵们顿时拦住众人“官府重地闲杂人不得靠近”
百姓中立即有人愤愤不平喊道“现在全城都在为二公子祭奠,你算哪根葱”
“威都还不是你们谢氏的你们没资格在这撒野”
“都让开,今天谁也不能阻止我们为二公子吊唁”
很快有几个人带头与谢兵起冲突,百姓们顿时懵了,等反应过来不知道谁被撞了一下,大家一股脑往前挤去,将谢兵防线冲破。
谢兵们被淹没在人群间,不知所措。后面的百姓看前面的人都过去了,也一股脑往前挤。
谢氏镇守着威都要口,尤其是粮食,附近不是粮仓就是丝绸,全都是各国间上贡或者卖到威都的上等珍品。三千人根本抵抗不住数万百姓。
就这样各个要口都挤满人,甚至还有人开起船,要跑到对岸去吊唁。
谢兵们立即去阻止“站住给我回来”
谢兵越喊,船就开的越快,直到对岸后,又迅速开船去下游。谢兵见情况不对,立即派人坐船去追,岸上的炮台看见河里有几条船追赶,他们正要开炮发现沿岸沾满百姓,一旦开炮伤到百姓。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炮台那边不敢发射,开船追的谢兵惊疑不定,刚要追上,不知拿来的火药包往船上一扔,冒着白烟,吓得谢兵们纷纷跳船。
等跳下船,谢兵才发现是哑炮。
大家气得上船继续追,可那条船已经逃之夭夭。
谢兵意识到有人趁乱开船跑了,尽管不知道对方犯什么事,但逃跑肯定是做贼心虚了。
谢兵上岸后赶着去报告。
岸上的三名密探忍不住破口大骂“还是让他们跑了,这帮胡匈人真是狡猾。”
“这群谢兵真没用,连个人都追不到。”
“也别怪他们,要怪就怪敌人太狡猾,故意引百姓来此吊唁。”
“快去通报”
逃掉的那艘船,六个胡匈人出船开始离开下游,一路往下,只要过了前面那条河,离开威都的河界,就是南洋四国的地盘。到时坐上大宝船就能绕一圈回母国。
胡匈人在此哇哇大叫“我们终于能回国了”
“这种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了。吃不好穿不暖,还怕天天暴露。”
“跟着他还不如回母国。”
胡匈人在船上兴奋着,完全没注意到撑船的人,已经举起竹竿,下一秒,那人持着竹竿将人一个个挑下船,胡匈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那竹竿简直往死里打,打得五个人昏了过去,只剩下一个还想继续游水逃跑,那人干脆拿竹竿化刺穿最后一个胡匈人。
其余五个全被她捞上来,绑在船上。
谢颖头发滴着水珠子,她搜了一圈身在他们身上发现些信件与信物。
信的内容很多糊了,仅靠只言片语,谢颖拼凑出大概的意思“祭品不安分想要逃跑。”
之后发生不知道什么事,谢颖只看到只言片语所有人全军覆没。只剩下他们六个。
“我们再也不想待在怪物身边,那怪物还请王能够谅解”
最后一封信是用红纸包着的,谢颖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张防湿牛油纸,包裹着一张黄符,是写有生辰八字的太岁符。
“六月二十一。”谢颖瞳孔一紧,将太岁符揉碎“琦琦。”
她立即撑着船外回赶。恰好还有密探继续追击,碰到谢颖撑着船过来,密探一下子认出她。
“是小将军”密探跳上船,确定是刚刚跑掉的那批,还有竹竿上有鲜血,密探就料定剩下个死了。
谢颖将人交给密探,然后迫不及待问道“太岁符和琦琦有什么关系”
密探愣了愣道“这是机密,你无权知道。”
谢颖立即抄起带血的竹竿抵在密探脖子上,密探丝毫不惧“大胆殿下让你戴罪立功,你却如此报殿下”
“告诉我和琦琦有什么关系”谢颖冷下语气道“元帅为何要追那个人那个人又是谁”
密探闻言,还以为元帅什么都告诉她,所以她应该都知道的,结果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冒着生命危险来威都就为了个女人。
想到这名谢氏也喜欢女人,还是一国公主,他脸色沉了沉“你没有资格问我”
“元帅既然给你指出条路,你就该好好地走。”
谢颖将竹竿再逼近密探的喉咙“说”
“杀了我,你连靠近那怪物的机会都没有”密探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让谢颖也拿他无可奈何。她只有将密探放了,然后上岸,又隐没在人群当中。
密探将剩下的人通通带走。
谢峡没想到自己将军费都给司磊了,人还是没换回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司磊,听说他已经病了。
“元帅,你说那些水匪到底怎么想的说杀就杀,他们不是冲着钱来的”
就算不是为了钱,也不会傻到钱还没拿到就杀人。
谢兰芝觉得奇怪,水匪开头要了赎金,还让那奶娘验过司宏,怎么掉头又将人杀了还有那具尸体。她道“你去看看司宏的尸体。”
这样她才能跟着去看看。
岂料谢峡立即捂鼻“不去,听说臭死了。”
谢兰芝“”
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她立即踹了谢峡一脚,将谢峡踹得往前踉跄几步,他这才明白是元帅想要看看。
“末将立即去安排。”
司堂听说谢峡想要亲自吊唁二公子,他特地敞开大门,一身白麻衣,接待谢峡。谢峡过去就嚎啕大哭“二公子,您怎么就去了”
“您答应过要请我喝酒的,还没实现怎么就提前让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谢兰芝适时掏出一块手帕给他“将军节哀。”
谢峡接过手帕擤了下鼻涕,哭得没完没了。
司堂有点傻眼。
之后他带谢峡去后堂看二弟的尸体,隔着老远就有一股味。远处的担架上用白布盖着具尸体。
谢峡走进二步都快吐出去,他强忍着恶心靠近,身边的谢兰芝早就蹲下来,掀开盖住脑袋的那角白布,只见面目模糊,皮肤囊肿,还穿了孔,里面隐隐有虫子钻出来。
“呕”谢峡扭头,扶着旁边的柱子大吐特吐。他宁愿上战场也不愿意对着死尸,还是浮尸,这跟战场死去的兄弟不同。是真正的被谋杀的。
谢兰芝继续往下掀,发现尸体的肚子上穿了个洞,整个肚子都瘪下去了,皮肤又皱又烂,肉组织是被一种奇怪的伤口破坏的。
就好像此人肚子是被打穿的。
她熟练地戴起布手套,然后扒开对方的嘴巴和眼睛看看,发现眼睛有内充血的迹象,尽管眼珠子也泡得。还是能从中发现点蛛丝马迹。
这个人是被活生生打死的,并且喉咙鼻腔没有发现水草,或者其他藻类的东西,要是溺死的鼻孔肯定有异物。
司堂见谢峡身边的女亲卫不一般,她检查尸体的动作跟仵作一样专业。
他忍不住问题“这位是”
谢峡还在那吐着,谢兰芝立即停下手,她朝司堂鞠了个标准的礼“见过世子,我乃天京所派的亲军谢凤。”
“天京亲军。”司堂十分诧异,这可是天子身边的近军。难怪懂得验尸。
司堂道“不知大人你验到什么异处”
谢兰芝道“请问世子,仵作可是说二公子是淹死的”
“不,仵作说是被人生生打死再扔进水里。”司堂眼神有点悲伤“二弟死的很冤枉。”
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怨恨“水匪出尔反尔,根本不等我们筹好赎金就杀了他”
“本世子一定会将那些水匪大卸八块”
谢兰芝继续检查,最后到尸体的靴子,她发现靴子很干净,就像是新的,从来没落过地一样。右靴还有脚踝处有一块被勾掉布料的洞。
她用手按一下里面就有水流出。
司堂见此,赶紧道“住手我们马上要为二弟换衣服,你不要弄伤他的遗体。”
“抱歉。”谢兰芝立即后退几步,低下头。
这边吐完的谢峡终于扶起身,他侧着脸说话“本,本将军还有点事要办,先离开了。”
“走”
“是将军”谢兰芝跟着他离开后堂。
司堂特地瞥了眼谢兰芝的身影,他双眸一凝,陷入沉思。
谢峡跟谢兰芝出来后,他边走边问道“元帅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谢兰芝道“仵作验得没错,那具尸体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肚子都被掏空了。”
此话一出。谢峡呕一声。
谢兰芝忍不住皱眉“反正那具尸体的伤口不像是常人能留下的。”
她又想起阿尔图的恢复力,既然她和阿其那都是变数者,阿尔图又是他的替身,那么作为替身多多少少去沾了对方的气运。所以阿尔图继承的身体能力可以快速痊愈。
她则是一身超越常理的内力,几乎都能空手打火器
如此一来,安山沾了阿其那的气运,必定也有特殊之处。除了他狡猾的本性,就只剩下武力。如果这具尸体上的伤口是安山造成的,那谢颖再继续调查下去,恐怕会有性命危险。
想到这,谢兰芝命令道“谢峡快派人去找谢颖,然后立刻将她带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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