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白岐玉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瘫坐到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门外,令人作呕的含糊不清的低语仍回响在空荡荡的楼道
“喔304灭了灯,301还没有嘻嘻,是吓得动弹不了了吗”
灯
白岐玉努力支起瘫软的身子关灯,可已经晚了。
那个沉重的、仿佛中不存在骨骼,需要拖拽着臃肿身子前行的脚步声,正朝他的门前走来
“哗哗”
楼道灯的光从门缝下渗透而来,能看到两条腿的影子,逐渐逼近
该死白岐玉死死盯着手机,为什么没有信号连ifi都他妈的没了
他无暇思考是男人剪了网线,还是安置了信号屏蔽器,总之,他清楚一点朝外界求助是不可能了。
只能祈祷二楼、四楼的邻居们听到动静前来营救,可谁会来呢
二楼下流猥\\琐的打工仔,四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高中生,还是看似憨厚实则恶毒的劳傧
白岐玉无比绝望的发现,在这栋楼里,是没有这般侥幸的“希望”存在的。
有那么一瞬,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当他踏入这栋早年失修的筒子楼的一刻,就已经半步地狱。
无法逃离,无法挣脱,与黑暗纠缠一体,朝泥沼中陷落
铁锤已高高举起,下落,狠狠砸在并不结实的老式防盗门上。
隔着门,重度撞击的振波,把靠在门上的白岐玉砸的头昏目眩。
他趔趄的朝客厅跑,身后,如恶鬼索命的“哐”,“哐”不绝如缕。
“我和你没仇没怨,你为什么来找我”白岐玉难耐的吼道,“我警告你赶紧滚,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来”
“嘻嘻报警真的吗”
“当然”
“爷爷我啊,虽然最近有点麻烦,但是这点小事儿还是办得到的”
看来,信号消失果然是门外人干的了。
精神高度紧绷下,肾上腺素大量分泌,方才因为恐惧而空白的大脑,重新开始运作。
门已经被砸了十几下,但除了凹陷变形外,暂时没有破的可能。
白岐玉注意到,男人一直在用铁锤砸门的正中央,却不砸门锁是否可以理解为,男人只是在虚张声势,逼迫裴芝琪开门
如果猜测正确,不出一会儿,男人发现这一举动徒劳,就会离开了。
但这种猜测的概率很小,说不定男人只是不懂砸门要诀呢
白岐玉藏到厨房,抓了一把陶瓷刀防身,又躲到冰箱与墙间的视线死角。
一片绰约又诡秘的黑暗里,遍地残渣狼藉提醒他醒来前做了什么。
洁癖让白岐玉恶心的浑身发毛,可现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躲避所,他只能忍耐
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或者三分钟,如恶鬼讨命的砸音,终于消失了。
白岐玉的耳膜震得发麻,紧紧攥住的拳头中是四个腥红的指印。
他从视野死角探头,确定砸门声不再传来,才走到门前观察情况。
门从正中凹下了不规则的凹痕,像怨灵撞击的扭曲轮廓,触目惊心。
但门没有破,门锁也好好的待在该有的位置,甚至链栓都没有滑动。
空气重归了深夜该有的静谧,只余暖气管道水流涌动的运转声,仿佛刚才的惊魂时刻从未发生过。
但白岐玉不相信,事情会这么过去。
太静了。
不再有怒吼,不再有毒蛇吐信似的威胁,好像也没有离去时的脚步声
白岐玉蹑手蹑脚的趴到门上,手和头极小心的不发出任何声音,试图从猫眼查看楼道的情况。
可声控灯灭了,自家客厅也没开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手机,仍没有信号。
说实话,这种不知杀人之刀将于何时何处落下的情况,反倒比方才大张旗鼓的危机要更渗人的多。
白岐玉无法抑制的想象男人是不是没走,是不是就贴在他家门口,或者守在视野死角,静候他出门
他神经质的咬着指甲,难以控制脑中一个比一个骇人的想象萌生。
在逼人发疯的死寂中,突然,传来一声吱呀。
像是有人开门了。
白岐玉迅速趴在猫眼上一看,可惜声控灯没亮,看不出是谁家。
然后就是轻盈的脚步声,“啪”,“啪”
声源起初很近,随即愈来愈远,小到几乎无法捕捉,然后就是急促的下楼声。
是裴芝琪或者奥尔波特神父逃了
白岐玉差点也拧开门锁出逃,可转头一想,便是浑身冷汗
在男人进不了门的情况下,逃离才是危险的选择。
这个道理,三楼的怪邻居们一定比他明白的多。
所以这个轻盈的,貌似“逃离”的脚步声
是那个男人发出的。
他在引诱他们放松警惕,出门
一想到男人可能正狞笑着躲藏在楼道门,甚至楼梯拐角处,白岐玉便浑身汗毛耸立
这样下去不行
如果男人具有足够的耐心,说不定一直到白天,到明晚,都会潜伏这里,等候他们落单
或许,想明白这一点的不止白岐玉,令人发狂的死寂中,突然,细弱的女人声音响起来了。
“喂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白岐玉心头一跳,“裴芝琪”
“是我你没事吧”
“没事,你呢”
“我也没有。”
裴芝琪压低的声音中满是劫后余生的震颤“抱歉,都是我连累了你我长话短说,你打开手机的隔空投送快”
白岐玉一愣,眼中爆发出惊喜是的,他们两个人的手机都是苹果,没了信号没了ifi,还可以隔空投送
他颤抖着手指赶紧打开,不一会儿,一个名叫“爱芝芝”的用户,发来了一张备忘录的截图。
那个人离开三楼了不知道是上楼还是下楼了
我有一个想法等会儿我出去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趁机跑出楼去,找有信号的地方报警。
白岐玉赶紧打字,截图回复。
不行,他是冲你来的,你一个弱女子,去吸引注意力太危险了。
爱芝芝
他是我前夫,杀了我,就绝不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我比你安全。
想要的东西
想到裴芝琪钥匙扣上的卡通奶嘴,和相框中抱着的婴儿,白岐玉了然可能在争孩子抚养权。
这种疯子一样的人渣,如果孩子被他抚养,后果可想而知
可现在不是八卦讨论情感问题的档儿,白岐玉迅速回复
那你注意安全。等会儿你声音大一点,好让我知道你们位置,我找死角溜出去
还有,白岐玉鼻子发涩,你一定一定注意安全,如果他对你动粗就大声喊我
好
漫长的十秒后,一个脚步声从对门中出来,缓慢而坚定地下楼。
随即,就是女人细细的吼叫声“姓刘的你给我滚出来”
“嘻嘻你果然出来了害怕我伤到你对门的小白脸儿把你的那一份给我,我就不纠缠你了”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两年,然后一出现就和我说这个”女人失态的大喊“我的哪一份我根本就没有,当年我什么也没得到你再来问一万遍也是这个答案”
“你他吗放屁”男人爆发了,“当初是均分的,所有的人都有,怎么可能你没有”
白岐玉强忍住泪水,努力寻找声音来源。
好像在楼梯拐角。
吵架声还在继续。
“我要是有,我他吗还会留到现在你是傻逼还是我是傻逼”
“别装了,看你的模样,你肯定还没赶紧给我”
那一片儿楼道灯昏暗到几近没有,如果白岐玉小心一点,是可以弓着腰从黑暗处溜出去的。
白岐玉深吸一口气,握紧陶瓷刀就这么办
他极小心的拧开门锁,然后极小心地推开门,不让锈住的门轴发出过多的吱呀声
然后。
对上了漆黑楼道里,紧贴着他的一张脸。
神经质的白眼球上闪烁着几乎化作实质的恶意,嘴角勾起兴奋的巨大弧度,左手拎着巨型铁锤,右手握着发光的手机屏幕,上面是刚才和白岐玉隔空投送的对话
白岐玉脑中一瞬空白。
原来
他从来都没有离开。
“我终于找到你了嘻嘻,”他的喉咙发出令人作呕的模糊声音,像蛞蝓滑过黏腻的滩涂,“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也对,不然就不会”
怪不得,“裴芝琪”下楼前,没有开门声
可一切都晚了。
他已高高举起铁锤,以无穷杀意狠狠砸下
白岐玉任命的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滚落,却在下一秒,变故突生
“我、操、你、妈”
一个熟悉的,阴沉的声音怒喝着,风中划过虎虎生风的利器的呼啸声。
然后,腥臭作呕的鲜血溅了白岐玉满头满脸。
随即,眼前狰狞笑着的男人,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像抽取骨头的烂泥,径直倒落在地,发出肉\\体撞击大地的沉闷一声。
怎么回事
老旧声控灯迟迟亮起,照亮面前的一切。
拎着铁锤的男人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倒吸气的“嗬嗬”声,脖子上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菜刀。
血从刀口处一汩一汩的喷出来,已经积成了一大片赤红血滩。
而这片血滩之上,站着一个高挑瘦削的人。
一身睡衣溅落了大片鲜血,左手里还拎着一根铁质的棒球棍,像拎着平凡寻常的任何一种日用品。
也是熟面孔。
林明晚。
漂亮的侧脸半边被昏黄灯光燃亮,半边遮掩在阴霾中,望向白岐玉的眼里,是浓郁到几近实质的狠与杀意。
“你你救了我不不,你杀人了”白岐玉声音发颤,“叫救护车,快”
相比白岐玉的脑中一片空白,女生的声音堪称冷静到可怕。
“他已经没救了。”
白岐玉猛地抬头,对上林明晚阴沉的眼,拔高声音“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还有救呢”
“你的手机有信号还是我的有信号”林明晚讥讽,“自作孽,不可活。”
“该死”白岐玉试图帮男人捂住伤口,却徒劳。
那把刀死死刺在脖颈里,白岐玉不知道还是留在里面。似乎伤到了大动脉,一上手,温热液体就喷了满手满胳膊,根本遏制不住。
短短几秒,男人的瞳孔便浑浊了,涣散若死鱼般翻白。
是了伤成这样的人,俨然不可能活下去了。
“我们杀人了”
“不是我们,是我。”林明晚冷冷的说,“但你这样说也没错,因为我是为了你杀的人。”
白岐玉呆愣着退后一步,无法接受一条生命的消逝“对不起,对不起”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林明晚烦躁的拎着棒球棍甩来甩去,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深吸几口气“喂,你振作起来你不能就这样呆住。”
白岐玉浑身一抖,扭头看向女孩。
后者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不会想报案吧”
“不然呢”
林明晚气笑了“你难道想为了这种人担上案底吗”
“我们是正当防卫”
白岐玉看着死气沉沉的女孩的眼,说不下去了。
这明显防卫过当了。
林明晚带了棒球棍,把人砸晕后失去行为能力,就该停止了。可她直接一击毙命。
虽然白岐玉明白林明晚这样做,是害怕一击不成、男人反扑。可到了法庭上,就不一定这样判了事实就是,白岐玉和林明晚毫发无伤,而这个男人死了。
林明晚还是学生,伤害名声是小事,万一进了少管所,担上案底,她的人生差不多就毁了。
“听着,你别想着报案。我是为了你杀的人,你见死不救也是同伙。”
林明晚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我们必须赶紧想想办法现在是凌晨四点半,再过一会儿其他人就要醒了。”
“这么大的动静,掩盖不了的”
林明晚突然笑了。
嘲弄的一个冷笑,在腥臭难闻的血腥味萦绕中,尤为渗人。
“不会有人管的。”她嘲弄的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尚沾着鲜血的头发,“我告诉你,就算我们当着他们的面儿杀人,都不会有人去报案。”
“你真的以为这栋楼里的人会为了这种事儿和条子们扯上关系”
“再者”林明晚拔高声音,“你们见死不救,全,都,是,同伙”
白岐玉打了一个寒战。
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她,可嘲讽的是,他比谁都相信林明晚的话。
最后,白岐玉和林明晚达成了一致先清理现场。
时间紧迫,彻底处理掉尸体是不可能的,只能转移。
林明晚提议先扔到五楼去。五楼没人住,短期内也不会有修葺计划,成了完美的“抛尸地”。
白岐玉摇头“你没注意么,每个楼道拐角都有监控。虽然四楼到五楼没有,可三楼到四楼是有的。而且,我之前旁敲侧击了一下,监控也不是房东装的”
林明晚却说“我知道是谁安的,我去处理。”
白岐玉狐疑道“你别糊弄我,到底谁安的”
林明晚却避之不谈,只说这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不用担心。
她说得信誓旦旦,白岐玉也只能相信了,毕竟,除了五楼外,也没别的地方可用了。
白岐玉从家里找了搬家时残留的快递大箱,担心承重不够,把两个上下摞起来,用胶带加固。
二人废了老鼻子劲才把男尸扔进箱子里,可运输工具有了,却抬不动。
林明晚虽然高,但青春期拔条儿的身材,没多大力气。
“该死”林明晚唾骂一声,“你家有轮子、小推车之类的吗”
“怎么会有我记得胡叔家有,我们去借”
“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你还想惊动第三人”
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白岐玉说“要不,我们用绳子做个起吊系统”
林明晚反问“你有作轴承的零件”
“没有”
白岐玉还要开口,却听303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二人一齐回头,对上裴芝琪血丝遍布的眼。
在相顾无言的沉默中,裴芝琪嘶哑的开口“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成年男人的重量,实在是超乎想象。
三人连拖带拽,终于把大箱子弄到了五楼最深处的房间。
五点半了。窗外,天际泛起了鱼肚白的黎明,车鸣声渐起,钢铁森林正在苏醒。
林明晚扶着墙喘气,瘫坐在地上。汗水与血水打湿了头发,很不羁的遮掩了艳丽的眉眼,血迹一道一道的划在脸上、脖子上。
白岐玉更是好不到哪里去,那男人死时正在他眼前,溅了他满头满脸的血,一呼吸,口鼻间就是腐臭的血味。
事态紧急,他只用卫生纸粗略擦拭了口鼻眼间的血迹,狰狞如地狱中的恶鬼。
经历了一夜惊魂,二人对彼此的龃龉都淡化了,链接起他们的,是共同罪恶的羁绊。
尽管,这种羁绊根本无人想要。
裴芝琪远远站在门口守门,离他们很远。她神经质的咬着指甲,不安的频频看向他们。
林明晚不善的开口“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我”裴芝琪咬牙,“谢谢你们。”
林明晚早就料到她会说这个,冷笑了一声“你长得还算漂亮,可惜一股蠢样。我问你,你有什么立场好意思感谢我们”
说着,她嘲讽的看向白岐玉“你不会看上这么一个女人了吧你、我今晚的祸,可都是这娘们儿引来的”
这一番话说的毫不留情,可偏偏都是实话。
今晚的一切,都是裴芝琪害的。
最后那一段骗白岐玉出门的交谈声,很难不怀疑是二人在演双簧。
就算不是她恶意祸水东引,如果她早先提醒一句“他在骗你,他还没走”,一切都不至于发展到这个地步
裴芝琪张皇的望向白岐玉,可后者避开了眼。
林明晚需要一个怒火的发泄口,他就不需要吗
林明晚还在骂女人,白岐玉听得心里烦躁,打断了他们“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趁还早,我们赶紧回去收拾现场”
“我来吧”裴芝琪突然拔高声音,“你们先回去洗一洗不然被看到就遭了。”
闻言,林明晚起身,拎起棒球棍,朝外走去。
白岐玉喊住她“你就这样回去”
“不然呢”
“你不是和家人一起住么你这副模样”白岐玉不忍,“先去我家洗一洗再回去吧。”
裴芝琪也赶紧附和“你要是害羞,去我家洗也行。”
孰料,林明晚只是冷淡的勾了勾嘴角,说“不用”,径直出了房间。
白岐玉追出去,林明晚已经消失在了楼梯口。
“真是个怪人”
“但是个好人。”裴芝琪低落道,“是她救了咱们两个。”
白岐玉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一切,本来和我们两个毫无关系。”
裴芝琪终于压抑不住崩溃,泪水决堤起来。
她却只是默默地哭,一声不吭的抹泪,就那样蹲在门框与墙的角落,陷入属于自己的悲伤漩涡中。
白岐玉却不想安慰她,他自己的心情又好到哪里去呢
所幸,裴芝琪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很快擦干了眼泪,起身。
“对不起,”她的声音轻的像另一个世界的梦呓,“我会努力补救的,我一定会的”
二人回到301门前,白岐玉回家用大桶接自来水,裴芝琪拎了消毒液、洗衣液、洗洁精来,努力擦拭门前的血迹。
奇怪的是,初冬的天气,街上人都穿羽绒服了,地上的血迹竟然这么快就发黑了。
是那种黏腻、光滑的黑,像凝固的膏体,挥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
混入消毒水味儿,更是刺鼻难闻。
白岐玉干呕了一下,裴芝琪以为他受不了消毒水味,便让他先回去。
白岐玉并不放心裴芝琪一个人处理,便拒绝了她的好意,强忍着恶心擦地。
两人沉默着清扫着血迹,一遍又一遍的擦墙,墙皮都簌簌落下了许多。
裴芝琪更是出了十分的力气,指头被腐蚀性清洁液泡的发胀、发白,可她置若罔闻。
白岐玉忍不住问出积淀已久的疑问“你和那个男人,到底什么仇”
裴芝琪垂着眼,只说“那是我前夫”
“为了孩子的抚养权”白岐玉斟酌语句,“我还听到你们说什么一份,什么平分的”
“啊,那个是做生意的款项,离婚时没处理干净。”
裴芝琪含糊的说“没经验么,也没找律师做公证,稀里糊涂就离了婚,搞得一团糟”
“这样啊。”
这番话,白岐玉只信了一半。
最初,白岐玉也以为前夫是来要抚养权的,可仔细听二人的对话,只字不提孩子,每句话的核心都是“讨要东西”。
可惜,当时情况紧急,白岐玉没能记住更多信息,但他就是觉得,那东西绝对不是裴芝琪口中的“钱”那么简单。
钱这东西,很特殊。这都21世纪了,想讨要,是绝对不会上门砸门的。报警、请律师,互相挂失来恶心对方,都比上门讨要有用得多。
除非,前夫来讨要的,是当即就能抢走的东西
思索的档儿,裴芝琪似乎看出白岐玉的质疑了,轻声说“抱歉你们都是因为我受的无妄之灾。”
白岐玉冷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接受道歉。
“那个男的就是404的林明晚吗”
男的
白岐玉皱眉“林明晚是女生,个子高而已。”
“啊,对不起,天太黑了,我没看清她的脸。你们很熟么”
“其实不算熟,凑巧见过一面而已”白岐玉含糊的说,“她应该是来帮你的吧。”
孰料,裴芝琪苦笑“她怎么可能是来帮我的她恨我还来不及”
这二人之前有渊源
白岐玉还想问,却听楼梯下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二人一瞬四目相对,绷紧了弦。
白岐玉猛地起身,给恐慌的裴芝琪打手势,示意她别出声。
他脱下橡胶手套,蹑手蹑脚的朝楼梯走去。
现在还没到凌晨6点,会是谁
304的奥尔波特神父在装死,302一如既往没人住2楼的打工仔肯定还在睡觉,难道是4楼的住户或者房东
视线在看清来人的一刻,凝住了。
怎么是霍传山
男人一只手提着一袋早餐,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天鹅绒蛋糕盒。
一身正装,勾勒出高大修长的身材,俊美的不可思议,似乎是特地收拾了形象才来的。
可
看到白岐玉,霍传山也十分惊讶“阿白怎么起得这么早,你这是要去哪儿”
“呃,我睡不着,就醒了想出门买饭吃,”白岐玉胡乱找着借口,“不是,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不是说后天才”
霍传山揶揄的弯起眼角“不欢迎么”
“倒不是”
“这几日寒潮来了,要下暴雨。暗涧涨潮了,山路也泥泞难走,为了避免出事儿,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说着,霍传山提了提手中的盒子,笑道“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你难得的说想我了。这不,来找你兑现做大餐的承诺了。可惜了,还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睡醒了就吃大餐呢,没想到你起得这么早”
“这样啊”
见白岐玉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霍传山蹙眉“还没问,你怎么又睡不着觉了是不是我不在,那些人又”
“没有”白岐玉赶紧打断他,“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
男人想要继续上楼,白岐玉赶紧一个侧身,不着痕迹的拦住。
“你刚下飞机,挺累了吧”他胡乱找着借口,“咱们什么时候都能聚,不急这一天,你先回去休息吧。”
孰料,男人笑道“放心,我是昨晚到的,已经休息好了。”
他似乎对白岐玉的关心很受用,眼角是一片温柔“谢谢你的关心。”
眼见着霍传山就要绕开白岐玉进走廊,努力思索借口的当儿,突然,不妙的噪音传来。
“咣啪”
二人一齐朝走廊中望去,裴芝琪满面苍白的直起身子,脚下,是不小心碰翻的水桶。
意味着不祥的消毒水味一瞬充盈在狭隘封闭的楼道,混合着腥甜的血腥味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死亡”的禁忌气息。
任谁闻到这种气息,都会意识到出事了。
霍传山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