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言语始终如一。
可越是这么说,她心中便越是惴惴不安。
什么东西都会骗人,账册,言语,神情若到头来发现,大人也如当初的盛景安那般,一切真心皆是假意,不过是为了登上皇位,夺取兵权才和她虚与委蛇
“瑕儿。”
轻叹声传入耳中。
司无瑕刚抬起头,便被对方牵到了怀中。
耳边再度传来低语“我知你心有防备,若换做我也会如此,所以你也不必这么快就决定,待解决三皇子这颗毒瘤后,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让你能将信任交付于我的秘密。”
秘密
是什么样的秘密,让大人有这样的自信
她没忍住追问道“为何现在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
殷深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尖,“是知道得太多不好,我怕在这紧要关头,无暇分心照顾你。”
这话的意思
莫不是说了,就会有人为难她
何人这般神通广大,竟连大人也要忌惮三分。
司无瑕无意间又蹙起眉头,招来一记弹脑门“胡思乱想什么,收收你的心思。司将军那边,你不必与他对着干,我脱不开身的时候,有司家护着你,我很放心。”
既然都这么说了
她权衡了一下,乖乖闭上了准备打小报告的嘴。
还是不要让大人操心了。
但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走,肖孟卿那厮便将故事还原得一般无二,可想而知,某人当场气炸了。
难怪
那丫头半夜翻墙不说,还一直吞吞吐吐。
殷深将账册丢到一边“将这些田地铺子尽数变卖,所获财物送到南部关口,自会有人接应。”
接应
肖孟卿欲言又止道“是,我这便去安排。”
跟了大人这些年,勉强知道大人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只是大人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隐约觉得,或许时机到了,大人自己便会说了。
若非抽不开身,他真想亲自将财物送到南部关口,瞧一瞧接应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对了,”
殷深取出一枚令牌“我记得郁家在别处有个庄园,处偏僻贫瘠之地,你带人去那里探查一二,必要时你自己做主,不必回来禀报。”
庄园
好像是有那么一个。
因为后山野兽众多,常有猎人有去无回,久而久之,那一带便成了郁家的地盘。
仔细算起来,那还真是一个好大的地盘,最适合养人用。
二人心照不宣的点头。
接过令牌时,肖孟卿终是没忍住道出了心中的疑虑“大人,司丫头怎么会知道郁家死士的特征这个秘密,连大人你都不知呢。”
得知此事时,他还吓了一跳。
那丫头莫不是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我也不知。”
殷深看向窗外的夜空,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盛景安
心里揣着一个江悠然,你还不知足,竟敢将如意算盘打到他的人身上,等着瞧吧
很快你便笑不出来了。
度日如年。
不知何时起,司府在夜里竟也有人把守。
盛景安那厮别的不说,毅力倒是一如既往的好。
如今名正言顺,他像是和尚敲钟,日日都登门造访,与她一块儿习武,用膳,念书。
趁着夫子背过身去,司无瑕突然起了坏心,二话不说便一脚揣在前面那张椅子上
碰
巨响声传遍私塾。
堂堂三皇子,竟摔了个汪汪啃泥。
司无瑕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台上的夫子便汗颜的说“三殿下,你你怎么摔地上了”
“我”
盛景安想黑脸,却又不得不顾及场合。
他只知后背突然有一股力砸来,等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趴在了地上。
显而易见,定是被踹的
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坚持到今日,便只能咬咬牙认下了“对不起夫子,我一时没坐稳。”
这话别说夫子,连他自己都不信,更别提始作俑者了。
夫子欲言又止,最后无可奈何的叹气“下回当心。”
“是”
盛景安艰难的爬起来,镇定自若的坐回去。
只不过调整姿势时,将椅子挪了挪,确保某人的脚够不着。
小样
跟你姑奶奶我斗
司无瑕轻哼一声,看着自己淡粉的蔻丹,得意的想看你这小身板,能挺到几时
于是在忍过一时后,相似的花招层出不穷。
盛景安一一认下,终于在某人送他出府的时候,忍无可忍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司无瑕,你不要太过分了,真当我是泥人随便捏么”
他不过是看在她那张与悠然神似的脸,还有司家兵权的份上,才对她一忍再忍
“终于装不下去了”
司无瑕对那人冷冷一笑,用力抽离了被禁锢的手。
随后轻抚酸痛的手腕,无畏无惧的仰视着对方的怒目“殿下于谁,都是一副恩赐的姿态,也只有江悠然那样的女子,才会全盘照收吧”
什么
盛景安惊了一下。
想要收起失控的神色,却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
司无瑕抱着双臂道“殿下在我父亲面前唱深情戏的时候,竟没想过有一日若东窗事发,会不会被司家人摁在地上鞭笞”
此等丑闻,与圣上当初的昏庸之举有得一拼。
届时世人只会对三皇子和太子妃口诛笔伐,她这个蒙受无妄之灾的可怜人,自是安然无恙。
“你”
盛景安有种不详的预感,“早就知道此事了”
那么当初酒楼初见时,初入相府时的抗拒,就都解释得通了
她竟戏耍他
男子脸色巨变,挑起怒火的人却丝毫不慌张。
司无瑕露出微妙的笑“殿下有时间迁怒,倒不如先顾顾自己,听说西荒岭的庄园夜里失火,等天亮的时候,竟是白灰一片呐”
西荒岭
盛景安瞳孔一缩,来不及细想便转身离开。
想来他知悉全部后,定会气得心肝肺疼,恨不得将始作俑者揪出来,报那下黑手之仇。
可惜就算他知道,也挽回不了那么的多精锐死士。
白瞎了那些鲜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