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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心腹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瘫倒在地,“主主主主主人”

    “知道了。”

    谢年舟自嘲一笑,收起书信。

    心腹双手撑着青石板,哆嗦着重新跪好。

    谢年舟拆开书信,“啧,果然还是要对祝家下手。”

    心腹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接道“邺城乃中原咽喉所在,邺城若不在我们手里,便等于我们被人扼住了咽喉。主人在邺城已有三月之久,却迟迟没有动手,谢公自然着急,故而才写信催促主人。”

    “邺城会是我的。”

    谢年舟凉凉一笑,声音很低,“阿姐也是。”

    无人注意的角落,他幽深凤眸无声燃着歇斯底里的疯狂偏执。

    谢年舟的声音很低,心腹没有听到,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主人,您说什么”

    谢年舟转身走进房间。

    房间的熏香换成了醉太平,很淡,也很清幽,若不仔细闻,根本闻不到,谢年舟走近羽人座的博山炉,闭目轻嗅着醉太平的花香,“告诉老头子,邺城不劳他费心。”

    邺城的地理位置实在太重要,心腹有些犹豫,“这,主人,这怕不好吧”

    谢年舟睁开眼,手指虚握成扇,轻轻扇着醉太平的袅袅熏香。

    熏香袅袅如云雾,轻轻拢在他脸侧,他垂眸看着博山炉,笑意在他眼底绽开。

    “你只管告诉他便是。”

    谢年舟轻轻笑着,两指打开熏香炉,往里面添了一块熏香,“还有,我要天子活不过今年朝贺。”

    这件事情太突然,心腹吓了一跳,“主人,我们要提前动手”

    “可是我们还没有完全布置好,关键位置上的人此时尚未投效我们,仓促行事只怕会凶多吉少。

    “主人,您十年都等了,难道还等不了这一年”

    心腹顿时头大如斗,“主人,您为什么突然急在这一时”

    谢年舟调弄着醉太平的熏香,眼底笑意更深,“为什么”

    “因为阿姐不喜欢啊。”

    谢年舟转身,手里的勺匙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博山炉,目光幽幽看向心腹,“阿姐不喜欢的人,自然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心腹心下一寒,冷汗遍布全身。

    祝谦晋阳大捷。

    消息传到邺城,邺城顿时热闹起来,百姓们奔走相告,商户们竞相推出优惠,就连平时颇为节省的太守府,此时也奢靡了一把彻夜点灯,大宴将士亲兵。

    与上次的宴席不同,这次的宴席分了主次,主将们在一个房间,将士亲兵们多在院子里,院子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而房间的主将席,却颇为清冷,清冷到案几上的饭菜都没有动多少。

    “陆将军,若天子果真召太守前去洛阳朝贺,便由末将代替太守前往。”

    祝夫人虽然嫁给祝谦为妻,但在跟随她多年的将领眼里,她仍是支撑陆家门庭的陆将军,“此去洛阳凶多吉少,将军与太守万万不可前去。邺城可以没有末将,但不能没有将军。将军,便让末将去吧。”

    祝仪听得有些不忍。

    太守府大宴将士亲兵,其实是在迷惑天子,让天子以为整个邺城沉迷在晋阳大捷上,根本不曾想到天子召集朝贺之事,心中不设防,自然容易上当,这样天子便会对邺城少一分防备。

    “我与谦哥不去,便意味着我们提防天子,更是与天子撕破了脸皮。谦哥虽然拿下晋阳,但兵力并不多,若是旁人来攻,他却是守不住的。”

    祝夫人低头抿了一口酒,酒水入口,她笑了起来,“罢了,去便去,也让我见识一下天子的手段。”

    “将军”

    众将齐齐出声。

    祝夫人抬手,制止众将的话,目光落在陆广轩身上,“轩儿,你留守邺城。”

    陆广轩肩膀一僵,“姑母,我随你去洛阳,让宁峰与仪仪留守邺城。”

    “他们不成。”

    祝夫人摇头轻笑,“轩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们陆家最后一点骨血,更是祝陆两家的希望,若我与谦哥出了意外,邺城,便交给你了。”

    陆广轩瞳孔微缩,“姑母,我随你去”

    “轩儿,莫要孩子气。”

    祝夫人倒了一碗酒,遥遥对着陆广轩,“你是陆家儿郎,当担起陆家的责任来,莫做小儿态的优柔寡断。”

    陆广轩紧握成拳的手指慢慢松开。

    片刻后,他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轩儿预祝姑母凯旋。”

    他端起碗,一饮而尽。

    祝仪简直不忍看。

    这便是断尾求生了。

    若她与阿爹阿娘在洛阳出事,那么留守邺城的表兄会顷刻举事,邺城是中原腹地的咽喉所在,或大开城门放谢年舟的北方势力攻入洛阳,或自己振臂一呼造反起事,总之,与狗比天子不死不休。

    只是这种情况下,正常人会让自己的儿子留守,但她阿娘的第一选择却是表兄,这种事情在意料之中,她丝毫不意外,不止她不意外,连她阿兄都不意外,懒懒饮着酒,仿佛没有听到阿娘的话一般。

    她知道,阿兄心里怨阿娘。

    阿娘的偏心毫不掩饰,阿兄心里有怨气再正常不过,若是寻常的母亲,在做出这种决定之前一般会提前安抚他们,毕竟洛阳之行凶多吉少,去了洛阳与送死没什么区别。

    但阿娘没有,邺城的城防,晋阳的兵力分布,样样都要阿娘操心,阿娘哪来多余的时间去关注阿兄的情绪

    祝仪叹了口气,让亲兵把喝得半醉的阿兄送回房间。

    她刚刚与亲兵到阿兄的房间,身后便响起脚步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表兄。

    “表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祝仪转身回头,给醉醺醺的祝宁峰倒了一杯茶。

    “仪仪,你怪姑母吗”

    陆广轩抬手遣退亲兵,看着祝仪道。

    “我从来不怪他们。”

    祝仪摇了摇头,“表兄,如果我是阿娘,我会做出与阿娘一样的选择。”

    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她与阿兄绑在一起都不及表兄的一半,阿娘做出这种选择,实在再正常不过。

    陆广轩苦笑一声,“仪仪,你总是那么懂事。”

    “表兄,你是第一个夸我懂事的人。”

    祝仪笑了起来,推了陆广轩一把,“回去吧,表兄,等我从洛阳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陆广轩眸光有一瞬幽深,他伸手揉了揉祝仪的发,低声道“仪仪,早些回来。”

    “表兄在邺城等你。”

    “知道。”

    祝仪笑道。

    天子召集各地郡守朝贺的圣旨很快抵达各个州牧郡县。

    祝仪一家早就得到了消息,自然不意外,有条不紊准备好朝贺的东西后,便浩浩荡荡向洛阳进发了。

    这个时代的官道修得宽阔平坦,马车行在上面又稳又快,祝仪在马车上吃吃睡睡,倒也不觉得难熬,若是觉得闷了,便换身劲装与祝宁峰一同策马而行。

    白日里她与祝宁峰玩得热闹,晚上躺在马车睡觉时,却不免想起谢年舟。

    算一算时间,谢年舟已经一个月都没来找过她了。

    她怀疑那日她与表兄的话被谢年舟听到了,谢年舟心里有疙瘩,对她彻底冷了心,所以才不再来找她。

    谢年舟没来找她,她倒是去找过谢年舟天子已经有对他们家下手的苗头,他们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联合谢年舟搞死天子。

    扪心自问在这件事情上她很婊,一边说着害怕谢年舟,一边还假装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继续与谢年舟联合搞天子,她要是谢年舟,她能把自己的头打爆。

    但她一直没有见到谢年舟。

    谢年舟这个人像是在邺城凭空消失了一般,谢府府门大开,却没有他的身影,甚至连谢延兴都要回洛阳了,他仍是没有出现。

    邺城的谢府没有了主人。

    虽然没有见到谢年舟,但谢府的下人却给她传话,“女郎不必担心,主人答应女郎的事情一定会替女郎办到。”

    “女郎只管放心去往洛阳,我家主人在洛阳恭候女郎大驾。”

    这样的话让她心里越发没底。

    这是听到她的话了,还是没有听到

    若是听到了,为何还要帮她

    若是没听到,为何连见都不见她

    祝仪百思不得其解。

    想来想去总也想不明白,祝仪决定不再去想,她万事看得开,从不为难自己,这件事情也一样,反正很快便能抵达洛阳,等到了洛阳,见了谢年舟的面,便一切都知晓了。

    队伍终于抵达洛阳边境。

    离洛阳越近,危险便越近,祝仪明显感觉到亲兵们比往日紧张许多,甚至就连兄长祝宁峰也少了几分吊儿郎当,时刻警惕着周围的一切,生怕尚未进入洛阳城门,便在路上被人灭了去。

    祝仪觉得祝宁峰有点多心。

    天子再怎么昏聩不掩饰,也做不出在路上便对人下手的明显落人把柄的事情,要知道来朝贺的不止他们一家,杀了他们一家,其他家的郡守们能马不停蹄回自己郡地揭竿而起前车之鉴摆在面前,谁都不想做下一个他们家。

    然而让祝仪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还是高估的天子的底线,队伍刚进入洛阳边境没多久,树林中便有冷箭呼啸而来

    “仪仪不要出来”

    祝宁峰大喊,“珍珠,保护好仪仪”

    但是已经晚了,冷箭正中马臀,马车上的祝仪手指尚未摸到佩剑,便听到战马嘶鸣,紧接着,失控的战马带着马车狂奔而去,里面祝仪被颠得东倒西歪坐都坐不起来,脑袋不知多少次撞在案几上,直撞得她两眼发黑意识发沉。

    意识彻底消失前,她仿佛听到一声尖细惊呼

    “快来人,保护殿下”

    祝仪“”

    狗比皇帝啥时候封她为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