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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之后的宴席上, 谢星摇从头到尾乖乖巧巧,没再多说一句话。

    准确来说,是没同晏寒来再多讲一句话。

    修真界有不少独特的奇珍异种,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例如满蕴灵气的蔬果、吃起来冰冰凉凉如同冰碴的脆果子、以及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仙兽。

    因有灵气供养,食物的口感比二十一世纪好上许多, 蔬果更脆更香、肉类更嫩更鲜, 她很快将一切的不愉快抛在脑后, 专心品尝起美食。

    吃饱喝足, 第二天迷迷糊糊睡醒,已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

    他们在这个镇子逗留已久, 如今妖祸尽除,自然到了离开的时机。

    医馆平日里清清静静,唯独今日有所不同,当她收拾好行李来到大堂,居然见到乌泱泱一大屋子的人。

    温泊雪与月梵皆在堂中,瞥见她的身影,纷纷露出喜色。

    在他们身前,衣着简朴的人们亦是张望而来。

    “这些是镇子里的百姓, 听说我们要走,特意前来送行。”

    月梵收敛起张扬的性子, 演技比身边的温泊雪好了十个谢星摇,微微颔首“我说过不必, 大家执意如此”

    “道长们以身涉险, 为我连喜镇除去妖邪。倘若没有诸位相助, 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惨遭毒手。”

    领头的青年男子徐徐躬身“前几日听闻道长们身受重伤, 尚在昏迷, 我们不敢多加打搅,只能送些不值一提的小物,还望多加见谅。”

    温泊雪性子内敛,一向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紧张得一动不动。

    谢星摇偷偷觑他,果然是面色冷然、眉目清隽,一派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模样,带着点儿孤高卓绝的气质。

    唯有从她站立的角度,能看见此人僵硬的指尖。

    月梵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无措,轻声应答“大家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多谢多谢。”

    她心下一急,连着说了两个“多谢”。

    “我娘子被那帮混账”

    青年缓缓吸一口气,眼眶虽未湿润,却涌起竭力克制的红“那日我染了风寒,她出门为我抓药,便再未回来今时今日,她应当能得以安眠。”

    他话音方落,人群中倏然一动,谢星摇抬眼,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孔。

    “道长”

    满头白发的老人对上她视线,手臂颤抖,推了推身侧的少年“这是我儿子,他”

    他身为教书育人的夫子,平日里最是口若悬河,此刻却兀地停下,沉默一瞬,俯身要拜。

    “先生不必如此。”

    谢星摇迈步上前,扶住他双肩“降妖除魔乃是本分,受不得此等大礼。”

    被他领来的少年面无血色,想必是长期关押在地牢所致,这会儿怯怯看了谢星摇几眼,轻轻抿唇。

    “多谢道长。”

    他搀扶起身边的老人“我们被关在地下,本以为再无生路,多亏诸位,让我们能与家人团圆。”

    他说得生涩笨拙,话语不多,眼神里的感激却是做不了假。

    江府的地牢伸手不见五指,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们哭喊、求救、求饶,得到的回应,唯有一片深沉如海的黑暗。

    没人能发现那种地方。

    妖魔来了又去,在地牢之中肆意杀戮,血腥味经久不散,将他们的希望消磨一空。

    直到某天的某个时刻,地牢大门被轰然打开,久违的光亮倾泻而下,宛如一缕坠落的水波。

    那是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景象,恐惧消弭,宛如新生。

    “不止我们,你爹娘也做了许多。”

    谢星摇笑笑“郑夫子四处搜寻证据,几日几夜未曾停下,你娘亲亦是思念成疾、心心念念。今后的日子里,不妨对二老多存些感激吧。”

    她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少年闻言一愣,认真点头。

    “啊哟,这,几位竟是凌霄山来的道长,我就说怎么通体贵气、深不可测。”

    曾经的江府管家擦擦额角汗珠,不知想到什么,无比心虚瞟一眼温泊雪“过去多有怠慢,还望道长们多多包涵不过这位温道长演得着实不错,尤其是喷血和盲人,我们全都信以为真了”

    这两件事儿都不是多么美好的回忆,温泊雪听罢面上一热。

    谢星摇没心没肺地笑“我也觉得。”

    连喜镇的百姓热情而质朴,一个接一个送上临别小礼物,饶是谢星摇,也被接连不断的感谢弄得有些脸红。

    至于温泊雪与月梵,早就紧张成了煮熟的螃蟹。

    当然,在外人看来,二位道长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人设。

    多矜持,多高岭之花,翩翩然立在原地,连话都不怎么说。

    “你们的行李准备好了吗”

    谢星摇一边回应热情的镇民,一边悄悄向二人传音“等我们把晏寒来带回凌霄山,就正式开启寻找仙骨的主线了。”

    等等。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谢星摇环视一圈主厅“晏寒来呢”

    此刻,江府。

    自从江承宇身份暴露,江家府邸树倒猴孙散,各路妖魔散作一空。

    官府已然接手此地,四处巡视的除了官兵,还有几个应邀而来的仙家道士,意在驱散妖气,找出逃窜的漏网之鱼。

    庭院深深,红瓦白墙,一树竹叶哗哗作响,阴影婆娑间,掠过一抹浓郁的黑色影子。

    无论是人是妖,丧命之后皆会化作魂魄,前往彼岸投胎转世;而心怀怨念之人,则将化为怨灵。

    黑雾弥散,无声聚拢,阴森之气笼罩四野,渐渐汇成一道青年人的轮廓。

    江承宇抬起惨白双眸,周身战栗不休。

    他死了。

    那群仙门弟子下手不轻,白妙言更是生出了置他于死地的念头,在围剿之下,他毫无生路可言。

    白家冤魂之所以能长留于世,全因有诛邪刀的灵力庇佑。如今的他身无长物,魂魄已在渐渐消散,

    想起当夜的一切,江承宇眸光愈暗,紧握双拳。

    那群人竟敢这般待他,等他转世投胎,定要将这份仇恨记在心中,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到做到。

    恨意席卷心头,眼看魂魄将要去往彼岸,江承宇微微一顿,神色不由滞住。

    有人。

    陌生的气息势如破竹,将他的魂魄浑然包裹,那人不知出现了多久,而他竟毫无察觉。

    江承宇心下骇然,循着气息的源头匆匆抬眸。

    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沉沉墨色。

    铺天盖地的黑雾隐没在竹林,悄无声息,却有海浪般令人窒息的压抑。缕缕暗色聚拢又散开,立于其中的,是个青衣少年。

    他见过这张脸。

    江承宇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你是什么人”

    他问得毫无底气“不对,你并非人族,这股气息”

    似妖似魔,非妖非魔,比起他身侧的妖气,居然还要漆黑许多。

    哪怕隔着不远的距离,江承宇还是感到了恐惧与恶心。

    “你和他们不是一伙人,对不对”

    他试探性继续开口“说不定我们才是一路人。你想做什么”

    竹林里的少年沉默无言,听闻他一番话,眼尾微勾,竟从嘴角扯出一抹笑。

    他相貌出众,生了张矜贵精致的脸,不笑时懒散而冷漠,如今唇边轻扬,不似月弧,更胜一把凌厉的刀。

    晏寒来没由来地问他“媚术,你用得挺开心”

    江承宇听着怔住“什么”

    下一刻,便是万蚁噬心之痛。

    少年身侧的黑气有如疾风,于瞬息之间缠绕在他身侧,有的死死缠住双手双脚,有的则化作刀锋,毫不留情贯穿男人半透明的身躯。

    晃眼望去,像极一只撕咬着猎物的野兽。

    声声哀嚎被毫不费力地屏蔽,晏寒来上前一步走出竹林,日光微醺,落在一双琥珀色眸子里,叫人想起融化的蜂蜜。

    然而瞳仁中的倒影,却是一幅惨不忍睹的死亡之景。

    “谁和你是一路人。”

    他好整以暇,神色如常地看着江承宇痛呼、挣扎、最终消失不见,好似看着一片树叶落地,语气毫无起伏“败类。”

    最后一声哀嚎落下,林间传来一阵清凉春风。

    许是察觉出什么动静,晏寒来转身抬眸。

    不消多时,凌霄山三人出现在小路尽头。

    “你在这儿做什么”

    温泊雪扬唇一笑“我们要回凌霄山了,等见到长老们,就能治好你识海的伤。”

    月梵点头“你方才不在,我们得了好多谢礼想吃糖吗”

    他礼貌笑笑,目光落在第三人身上。

    谢星摇若有所思与他对视,倏而侧过视线,看一眼不远处的空地。

    正是江承宇消失的地方。

    片刻须臾,电光石火,若有似无的气息微弱到难以捕捉,被风轻轻一吹,散作尘土。

    谢星摇挑眉,再一次对上他双目,鹿眼清澈,藏有不易觉察的挑衅“走”

    晏寒来回她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走。”

    凌霄山,当今最享有盛名的三大修仙门派之一。

    谢星摇运气不错,赶上了仙道蓬勃发展的好时候。这个修真界广袤无比,被划分为九州百府,凌霄山位于大陆正中的中州,以剑修、法修、乐修为主,灵力磅礴,人才辈出。

    就谢星摇看来,这种修仙门派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大学,每种学科被分门别类,并且划分有相应的导师。

    学科不同、导师不同,要学的东西自然也不一样。

    只不过与之对应地,每门学科的受重视程度和发展程度,同样会出现参差不齐的状况。

    她与温泊雪的师门就属于比较特别的其中一个,宗门上上下下总共三个弟子,除了他们两人,还有位力拔山兮的大师兄。

    至于月梵,凌霄山中设有神宫,在神宫修行之人被称作“圣女”,除却剑法,还要学习晦涩难懂的观星之术。

    圣女不入长老门下,而是跟随神官日日修习,虽然名号响亮,其实身份与亲传弟子差不多。

    此时此刻,这位清冷优雅的年轻女剑修,正站在一个通体漆黑的铁皮怪物跟前,踌躇满志眉眼弯弯。

    “锵锵”

    月梵满心欢喜“这是我游戏里最喜欢的劳斯莱斯幻影哇这车头,哇这造型,哇哇哇这轮胎”

    她和这车算是老朋友,然而现实中别说开车,连见都是头一回见到,如今指尖轻轻划过车身,所过之处,全是金钱的味道。

    劳斯莱斯幻影,市场价最低八百万。

    谢星摇默默看一眼自己的游戏。

    打火机,一元钱;吉利服,一百块;就连那几千元的小摩托,都是她在游戏里省吃俭用才买来的。

    无产阶级战士就是这么来去如风,不被丑恶的金钱束缚。

    温泊雪同样点开识海里的小仓库。

    很好,几件连标价都没有的奇装异服,仿佛来自一穷二白的异世界。

    “月梵总爱捣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法器。”

    谢星摇早就编好了理由,趁着温泊雪去开车门,对晏寒来解释道“这是她买来的御空法器,名为[幻影],能坐下我们四个人。”

    月梵兴冲冲上了驾驶位,其余三人皆在车后座,劳斯莱斯启动时,谢星摇听见一声无比熟悉的机器轰鸣。

    来到修真界只有短短数日,她却仿佛很久未曾听过这道声音。

    如月梵所言,车身被她贴上了浮空的符箓,当引擎声响起,整辆劳斯莱斯猛然一颤。

    谢星摇坐在车窗旁,扭头望向窗外,一点点睁大双眼。

    真的在向上腾空。

    月梵只在游戏里驾驶过劳斯莱斯,但正如谢星摇无师自通了射击与格斗技巧,借由系统,她同样能很快明白汽车的驾驶方式。

    懂得方法,接下来就看如何操作了。

    月梵“要开始了我在车上贴了不少符,有御风抗寒的作用。提前问一句,你们应该不恐高吧”

    谢星摇满心期待,乖巧点头“嗯嗯,不怕。”

    温泊雪亦是觉得新奇,瞪圆狗狗眼“没问题,你尽管往前飙便是。”

    他怎么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之前坐惯了飞机,绝不可能畏惧空中飞行。

    至于劳斯莱斯飞天加速,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你呢”

    身旁的晏寒来沉默无言,谢星摇碰碰他胳膊肘“你怕不怕高”

    修仙者人人皆能御器飞行,倘若生来恐高,那才是真的倒霉。

    晏寒来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不。”

    “对了。”

    温泊雪打开车窗,吸一口新鲜空气“这是你第一次用[幻影]飞天腾空”

    最后一个“吗”字没来得及出口,一阵疾风掠过,他骇然屏住呼吸。

    温泊雪“。”

    温泊雪“啊啊啊啊啊啊”

    电光石火之际,月梵一脚将油门狠狠踩到底,劳斯莱斯好似一支离弦而出的箭矢,轰然向前冲去

    月梵哈哈大笑“各位,坐稳了”

    一句话落毕,自她头顶闪过一行系统提示的字迹,不过转瞬,车身陡然来了个九十度大飞旋

    温泊雪风中凌乱“这是漂、漂移”

    空中的劳斯莱斯好似一缕疾光,二十一世纪为其赋予的超强马力可谓所向披靡,而来自修真界的各式符箓,更是令它如虎添翼,速度快到几乎难以用肉眼捕捉。

    十足拉风,十足炫酷,十足吸人眼球。

    但此时此刻的谢星摇,心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

    “救救救命前面,前面有山”

    疾风从狂涌而来,将长发吹得有如海草,谢星摇顾不得形象,三魂七魄所剩无几,扯着嗓子道“还有右边,有只鸟飞过来了”

    看着别人飙车耍酷,心中的的确确会生出一些崇拜与向往,然而当自己也置身于车上,完全占据整个脑海的想法只会是

    活下去。

    谢星摇“呜呜呜慢慢慢慢点儿儿儿”

    温泊雪“呃呃呃我在飞呃呃飞飞飞”

    她和温泊雪一唱一和,将车后座变成尖叫连连的养鸡场,晃眼望去,如同两幅并排放着的世界名画。

    呐喊。

    驾驶座上的月梵笑容肆意,嗓音被风刮到耳边“这辆车被我加工过,全是最高级别的顶级配置,放心,以我的技术,不会出任何岔子。”

    她的相貌清冷绝尘,往往令人想到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这会儿卸去人前的伪装,纵情笑开之时,眉目舒展、红唇高扬,宛若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雪山上,冰雪消融,溢满炽热的流光。

    疾风回旋,撩起颊边凌乱的黑发,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任由长发随风飞舞,划过纤长眼睫。

    一种别样的蛊人心魄。

    谢星摇头都快被甩飞,在一片混乱里伸手关上车窗,听月梵调侃着继续道“你们都算很有经验,看现在的表现,怎么还不如晏公子呢”

    晏公子。

    她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气,把额前的碎发拨开,侧目看向身边的晏寒来。

    她和温泊雪快被吹成水草,本以为能瞧一瞧晏寒来狼狈的模样,没成想视线所及之处,还是一张冷淡的、挂着讥讽的脸。

    以及整洁如初的黑发与衣衫。

    早在一开始,这人就用了抵御狂风的御风诀。

    许是见到她失望的神色,晏寒来勾出一个冷笑“谢姑娘为何不接着唱歌了”

    这里的“唱歌”,用阴阳怪气术语翻译过来,就是指她方才的高分贝尖叫。

    谢星摇被噎得干笑一声,还没想好应该如何回击,劳斯莱斯便猛然一个减速。

    之前的一路冲刺有多快,这次减速就有多猝不及防。

    月梵话里带了歉意,朝他们摆摆右手“对不起对不起,刚刚飞过去一只鸟,不能和它撞上。”

    根据动能定理,在一定质量下,速度越快,产生的能量越大。他们行驶太快,哪怕仅仅撞上一只鸟,也能生出巨大的破坏力,酿成惨祸。

    谢星摇对突然的刹车减速并不陌生,勉强稳住身形,回她一个“嗯”。

    再定睛看去,不由一愣。

    受方才的减速影响,她身体微微下倾,循着视线,正好能见到晏寒来放在身侧的左手。

    干净修长,有几条显眼的疤,骨节则是泛起白色

    一种暗暗用力的迹象。

    至于他手下的衣衫,已然因为太过用力,被捏出层层褶皱。

    谢星摇了然笑笑,不动声色扬起头。

    之前喝药也是,晏寒来此人自尊心极强,无论是疼是怕,都会让它默默烂在心里,不对任何人倾诉。

    在旁人眼中,他永远处惊不变、游刃有余,她算是好运,窥见了那张云淡风轻面皮之下的无措与慌乱。

    脸色有些发白,薄唇因为紧张而抿着,再看脖颈,悄然现出几条青筋。

    晏寒来何其敏锐,仅凭她似笑非笑的视线,便猜出谢星摇的心中所想。

    他没动也没出声,一言不发与她对峙,等待即将到来的嘲笑。

    他看见谢星摇笑笑,张口。

    谢星摇“对了。月梵你知道去凌霄山的方向吗”

    没有听见预想中的台词,少年长睫轻颤,蹙起眉头。

    “那当然啊赛车都会配备地图的。”

    月梵笑“这里距离凌霄山不远,放心吧。这段路山势险峻,接下来要坐稳啰。”

    现实生活中的卡卡跑丁车,如同一场无与伦比的空中过山车。

    四面八方群山耸立,随处可见高耸入云的障碍物,在车速如此之快的情况下,月梵竟能逐一避开,每个拐弯都恰到好处。

    谢星摇看得惊叹连连,不时发出十分捧场的欢呼,在汽车引擎声里,忽然听见晏寒来的传音。

    “你告诉他们,我是妖了。”

    他对此事无比笃定,因而用了陈述的语气。

    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你不是人。

    不仅知道这个,连你反派的身份都一清二楚。

    谢星摇压下心中腹诽,传音回他“是人是妖,反正也没多大区别。”

    此话不假,这个修真界讲究人、妖、魔和谐共生,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无论出生于何族,都能被绝大多数修士一视同仁;反之亦然,就算出身于名门正派,只要犯了罪,必将受到严惩。

    晏寒来所用的术法诡谲多变,与人族正道相去甚远,更倾向于妖魔秘术,他能毫无顾忌用出来,就代表没有掩藏身份的意思。

    在原著里,他的妖族身份并非秘密,只不过真身是狐狸,这件事倒是从未提过。

    她是在今天去江府寻找晏寒来的时候,将他真身告知温泊雪与月梵的。

    两人的反应出奇一致,异口同声问她“灵狐那他是男是女”

    初生的灵狐不分性别,直到遇上今生倾慕的第一个人,身体才会明确分出男女。

    “不过我听说,大部分灵狐从小都会为自己选定一种性别,将身体暂时化作相应的模样。”

    当时的月梵思忖许久“晏寒来,他应该选定了男人吧。”

    无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因为什么人动心的类型。

    大概。

    月梵头一次开空中飞车,动作算是比较收敛,一来二去,谢星摇终于习惯了行驶的速度,不至于吓得心肝颤。

    等一行人来到凌霄山,正午阳光微微西落,照出门派里的千山百峰、林木葱葱。

    谢星摇脑袋靠近车窗“哇”

    虽然凌霄山名中只有一个“山”,实际上包含了数之不尽的奇峰峻峦,山中灵气缭绕、白雾茫茫,上有杳霭流玉,下有骇浪惊涛,山山水水自成一色,翠意欲滴。

    她坐在飞车之上,轻易而举便能俯瞰全局,身侧祥云掠过,如入仙境。

    原来这就是凌霄飞车的乐趣,对这种速度习以为常后,似乎觉得哪怕再快一点儿,也没什么大不了。

    驾驶座上的月梵朗声笑笑“对了,有个好消息。坐这么久,你们应该都习惯车里的速度了吧”

    好消息。

    月梵显而易见已经上了头,这种时候的好消息,谢星摇莫名觉得不太靠谱。

    果不其然,她没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月梵含笑的低语“朋友们,我的集气条满了。”

    月梵“你们说过,想体验一把飙车对吧”

    事实证明,无论古今中外,劳斯莱斯永远是拉风神器。

    他们一路上风驰电掣,饶是凌霄山里见多识广的仙家弟子们,也忍不住纷纷抬头打量。

    “快瞧东边,那是什么”

    御剑飞行的队列里,有小弟子惊叹“通体漆黑,咆哮如雷莫非、莫非是妖魔进犯”

    “笨,那股磅礴的灵力你感觉不到吗澄澈清明、如冰似雪,定是月梵师姐历练归来。”

    另一名少年抬头张望“算算时间,温泊雪师兄应该也快回来了。”

    “听闻月梵师姐一直仰慕温师兄。想来也是,他们二人皆是孤高清冷、谪仙似的人物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达到这种境界”

    “还早着呢。我们连御剑都掌握不好,想想月梵师姐和温师兄,哪个御器起来不是恣意潇洒、清绝出尘。”

    他身侧的少年眸光一亮“快看,那坐骑过来了看它模样,难道是传说中的黑渊魔兽”

    “月梵师姐光风霁月,怎会看上魔兽。”

    小弟子摇头“看见它闪闪发光的双目和身后缭绕的黑烟了吗要我说,应当是条黑龙。”

    他一句话堪堪说完,远处层层叠叠的山峦间,黑色坐骑猛地一颤。

    卡卡跑丁车,主打竞速和道具赛。在竞速模式里,玩家需要通过不断漂移攒满能量条,当能量条充满,能获得一次加速的机会。

    漂移加速,漂移加速。既然有了漂移,怎能忘记最重要的那一环。

    氮气填满。

    超级加速

    今日,是这群小弟子世界观注定受到冲击的一天。

    伴随一声长啸,那坐骑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前行,速度之快势头之猛,在天边留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残影,骇人非常

    修真者目力极佳,虽然只有擦身而过的短短一瞬,但同样御剑在天的小弟子们,仍然看见了两张似曾相识的脸。

    那是怎样的两张脸啊。

    白衣青年眼珠狂瞪、薄唇大张,扭曲的五官里,处处镌刻着骇然与震惊。

    眼珠与尖叫齐飞,白袍共长天一色。

    透过那张风中飘摇的苍白面皮,他们认出了川渟岳峙的温泊雪师兄。

    曾经的他宛如谪仙,如今的他下一刻就能升天,死鱼一样的双目里,传达出无声呐喊

    让他活。

    而在他前方,白衣女修黑发狂舞,红唇不点而朱、肆意上扬,看不出霞姿月韵,倒有几分精神不那么正常的猖狂。

    月梵“哈,哈哈哈”

    黑影一瞬过,飞快消失在山巅转角,好似腾飞的蚂蚱,狂放至极。

    小弟子们沉默无言,良久,终于有人打破寂静“是是幻觉吧。”

    另一人很快附和“不错,他们过得那样快,我们双眼看不清,出现幻觉很正常。”

    话音未落,远处骤然响起一声尖叫,在所有人耳边清晰回旋“啊啊”

    小弟子们

    无论多么逃避现实,这声音都绝对成不了幻听。

    冲击太大,需要缓缓。

    半晌,一人迟疑出声“月梵师姐的坐骑上,或许载了只西域土拨鼠。我听说那种灵兽叫起来,与现下的声音如出一辙。”

    如同是对他的回应,远处再度传来一声少女的惊呼“啊救”

    他从善如流“两只,在唱歌。”

    “对,没错。”

    他身旁的姑娘收回视线,神色恍惚“传下去。两只西域灵兽,一只的声音很像温师兄,另一只模仿了谢星摇师妹的少女声线,很像,很能迷惑人。”

    “明白。”

    另一人迷糊点头“传下去。温师兄,模仿了少女声线,在月梵师姐的坐骑背上唱歌,很让人迷惑。”

    “什么”

    经过一段你来我往的叽里咕噜,最后一人擦擦额角汗珠,瞪大眼珠“温师兄坐在月梵师姐的背上唱歌,少女声线,很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