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想了一会,双手一拍,两名侍卫走到寝殿门口,康熙低声道“有一件事情,差你二人去办,可不能泄漏出去,慈宁宫花园的荷塘中,有一只大口袋,你二人去抬了来,太后正在安睡,你二人倘若发出半点响声,吵醒了太后,那就自己割了脑袋罢。”两人躬身答应而去,康熙坐在床上,默不作声,反复思量。
隔了好半晌,终于两名侍卫抬了一只湿淋淋的大布袋,来到寝殿门外。
康熙道“可惊醒了太后没有”
两名侍卫齐道“奴才们不敢。”
康熙点了点头,道“拿进来”两名侍卫答应了,将布袋拿进屋来。
康熙道“出去罢”
韦小宝等两名侍卫退出寝殿,带上了门,上了闩,便解开布袋上的绳索,将尸首拖了出来,见尸首脸上胡子虽剃得极光,须根隐约可见,喉头有结,胸口平坦,自是个男子无疑,这人身上肌肉虬结,手指节骨凸起,纯是一副久练武功的模样。看来此人假扮宫女,潜伏宫中只是最近之事,否则以他这副形相,连做男人也是太丑了,如何能假扮宫女而不给发觉
康熙拔出腰刀,割破此人的裤子,看了一眼之后,恼怒之极,连挥数刀,将他腰胯之间斩得稀烂。
韦小宝道“太后”
康熙怒道“什么太后这贱人逼走我父皇,害死我亲娘,秽乱宫廷,多行不义,我我要将她碎事万段,满门抄斩。”
韦小宝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康熙,只见康熙提刀又在尸首上剁上一阵,一时气愤难禁,便欲传呼侍卫,将假太后看押起来审问,转念一想“父皇未死,却在五台山出家,这是何等大事一有泄漏,天下官民群相耸动,我可万万卤莽不得。”说道“小桂子,明儿一早,我便跟你去五台山查明真相。”
韦小宝应道“是”不过康熙随即想到皇帝出巡,十分隆重,至少也得筹备布置好几个月,沿途百官预备接驾保护,大费周章,决不能说走便走;又想自己年幼,亲政未久,朝中王公大臣未附,倘若假太后乘著自己出京之机夺政篡权,废了自己,另立新君,是可虑;又如父皇其实已死,或者虽然尚在人世,却不在五台山上,自己大张旗鼓的上山朝见,要是未能见到,不但为天下所笑,抑且是贻笑后世。
他想了一会,摇头道“不行,我不能随便出京,小桂子,你给我走一遭罢。”
韦小宝道“我一个去”
康熙道“你一个人去。侍得探查明白,父皇确是在五台山上,我在京里又布置好了对付那贱人的法子,咱二人再一同上山,以策万全。”
韦小宝一想到终于要离开京城,说道“好,我就去五台山。”
康熙道“我大清规矩,太监不能出京,除非是随我同去,好在你本来不是太监,小桂子,你以后不做太监了,还是做侍卫罢,不过宫里朝里的人都已认得你,忽然不做太监,大家会十分奇怪,嗯,我可对人宣称,为了擒拿鳌拜,你奉我之命,假扮太监,现下元凶已除,自然不能老是假扮下去,小桂子,将来你读点书,我封你做个大官儿。”
韦小宝道“好啊只不过我一见书本子就头痛,我少读点书,你封我的官儿,也就小些好了。”
康熙坐在桌前,提起笔来,给父皇写信,禀明自己不孝,直至此刻方知父皇尚在人世,民中欢喜逾恒,即日便上山来,恭迎圣驾回宫,重理万机,而儿子亦得重接亲颜,写得几行字,忽想“这封信要是落入旁人手中,那可大大不妥,小桂子倘若给人擒获或者杀死,这信就给人搜去了。”
他拿起了那页写了半张的信纸,在烛火上烧了,又提笔写道“敕令御前侍卫副总管钦赐黄马褂韦小宝前赴五台山一带公干,各省文武官员受命调遣,钦此。”写毕,盖了御宝,交给韦小宝,笑道“我封了你一个官儿,你瞧是什么。”
韦小宝只摇头道“不识得是什么官,是皇上亲封的,总不会是小官罢”
康熙笑著将那道敕令读了一遍。韦小宝伸了伸舌头,道“是御前侍卫副总管,厉害,厉害,还赏穿黄马褂呢。”
康熙微笑道“多隆虽是总管,可没黄马褂穿,你这事如能办得妥当,回宫后再升你的官,只不过你年纪太小,官儿太大了不像样,咱们慢慢来。”
韦小宝道“官大官小,我也不在乎,只要常常能跟你见面,那就很好了。”心道“总归我最后也会回灵鹫宫,这官职我当真不在乎。”
康熙又喜又悲,说道“你此去一切小心,行事务须万分机密,这道敕令,如不是万不得已,不可取出来让人见到,这就去罢”
韦小宝向康熙告别,见东方已现出鱼肚白,回到屋里,轻轻开门进去,方怡并没睡著,道“你回来了。”
韦小宝道“万事大吉,咱们这就去宫罢。”
沐剑屏迷迷糊糊的醒转,道“师姐很是担心,怕你遇到危险。”
韦小宝笑问“你呢”
沐剑屏道“我自然也担心,你没事罢”
韦小宝道“没事,没事。”只听得钟声嫌诏,宫门开启,文武百官便将陆续进宫候朝。
韦小宝点燃桌上蜡烛,察看二人装束并无破绽,笑道“你二人生得太美,在脸上擦些泥沙灰土罢。”沐剑屏有些不愿意,但见方怡伸手在地下尘土往脸上搽去,也就依样而为。
韦小宝将从假太后床底盗来的三部经书也包入包袱,摸出那枝银钗,递给方怡,说道“是这根钗儿罢”
方怡脸上一红,慢慢伸手接过,说道“你甘冒大险,原来原来是去为我取这根钗儿。”心中一酸,眼眶儿红了,将头转了过去。
韦小宝笑道“也没什么危险。”他带着二人从禁宫城后门神武门出宫,其时天色尚未大亮,守门的侍卫见是桂公公带同两名小太监出宫,除了巴结讨好,谁来多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