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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程景颐夜宿凤仪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宋太后刚由嬷嬷伺候着梳洗完,就听到贴身嬷嬷小步走进来,脸上欲言又止。

    宋太后对着铜镜抹了一下鬓间的发丝,悠悠道“有什么话便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嬷嬷神色一紧,恭恭敬敬地俯身在宋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

    宋太后听完,讶然地抬了下眉,道“皇帝又宿在了凤仪宫”

    她旋即又问道“夜间可唤了水”

    嬷嬷摇了摇头,“未曾,寝殿里安安静静的,一觉睡到天明,也没听到凤仪宫里叫水。”

    这夜里没叫水,显然就是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了。

    宋太后慢慢地放下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哀家就知道皇帝不过是在哀家面前做戏罢了。他几时肯听哀家一回”

    宋太后想到昨日被程景颐拂了面子,更是郁气浓重。不过想到程景颐也不待见那个赵归雁,心里才稍稍好受些。

    她与程景颐近年来越发不和,程景颐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小时候大病了一场,便说什么也不喜欢女子近身了。

    视女子如洪水猛兽。

    宋太后大怒,将伺候的宫人都打了一顿,才得知程景颐偷偷跑出去玩迷了路,再回来时浑身湿漉漉的,接着就大病了一场,醒来后就染了这个毛病。

    宋太后当时心中惴惴,以为程景颐撞破了自己私会的画面,可她多番试探,却见程景颐面无异色,且他那时尚年幼,也不像现在这般喜怒不形于色,有那样深的城府,加之先皇待她也一如既往地宠爱,她这才放下心来。

    可他为一国之君,登基多年,膝下没有子嗣,早就惹得群臣不满,议论纷纷了,若不是程景颐手段果决,有治国之才,震慑住这帮大臣,恐怕朝中早就要闹着陛下过继宗室子弟为太子了。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等程景颐年岁越发年长,皇嗣还没有着落,大臣们怕是死谏也会逼着程景颐过继了,那样下去,定会惹得朝中上下人心崩离。

    宋太后无法忍受,她远离最重要的人,已痛失所爱,她决不能忍受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太后尊荣让与他人。她筹划了多年,让她的儿子当上了皇帝,定然不愿意再将皇位让给其他人。

    更何况,她需要一位皇嗣,一个拥有程景颐血脉的孩子。

    宋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幽暗,她美艳的容颜映照在铜镜里,扭曲了面庞的镜面上显得有些狰狞。

    一侧忽然走进来一个穿着碧衣的小太监走进来,对着宋太后请了安,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封雪白的信。

    那信封上未署名,只有一株玉色的兰花,很是雅致。

    宋太后一见着这封信,眼眸瞬间亮了起来,嘴角绽出温柔的笑意,一扫方才阴郁的脸色。

    她亲自起身将信接了过去,匆匆展开,仔细看完了信,才小心翼翼地将信收起来。

    一旁的嬷嬷见状,屏退了侍从,弯腰将宋太后扶起来。

    她是宋太后的心腹,知晓许多事情,自然也是知道这封信来自何人。

    嬷嬷见宋太后难得露了笑,温声道“可是小公爷送来的信”

    宋太后点了点头,道“是他。他特意来信让哀家过些日子一同去参加冬猎呢,这孩子,自己身子骨不好,倒总是喜欢这些刺激的事情,每年冬猎总是少不了他。”

    宋太后语气里虽是责备,但脸上却挂着宠溺的笑,显然也不是真的埋怨。

    嬷嬷知道宋太后的心思,笑了笑,道“小公爷自小体弱,被老公爷拘在府里,只有这种场合才能被应允出来走一走,可不是积极得很吗”

    她们口中谈论的便是宋太后的侄子,宋太后兄长敬国公的嫡长子,敬国公世子宋明瀚。

    宋太后点了点头,一脸赞同“也是,兄长总是拘着他,不让他随便出门,这一年里除了这种日子,哀家也难得见他几面”

    说着,宋太后脸上浮现起伤感。

    宋明瀚不足月便出生了,身子骨一直孱弱得很,早年间大病小病不断,是个泡在药罐子里的病儿,不是长命之相,好在家族显赫,好汤好药得养着,才惊险地活了二十八年。那些在常人身上的小病在他这里,却是很容易夺他性命的催命符,于是家里人便格外紧张些。

    这宋明翰生母在生他时难产而亡,早早失恃,敬国公爱重亡妻,也担心娶了妻子,妻子会苛待长子,多年来未曾续娶。

    宋太后脚步一顿,郑重道“你待会儿将哀家前些日子得的那株百年紫芝送去给瀚儿,给他补补身子。”

    嬷嬷恭声应是。

    宋太后又道“皇后刚嫁过来,不知道瀚儿的喜好和忌讳,不行,你派人去将皇后给哀家请过来。这冬猎至关重要,万不能出了岔子。”

    嬷嬷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先是将宋太后安置在椅子上,这才慢慢退了出去。

    赵归雁用完早膳,就听到宫人的禀告声“皇后娘娘,寿安宫来人,说是请您去一趟寿安宫,太后娘娘有要事相商。”

    赵归雁放下香茗,抬了下眉,很诧异“太后娘娘的人”

    宫女点头。

    赵归雁颔首,道“让她进来吧。”

    宫女领着人进来,她认出来是宋太后身边的人,赵归雁见过她好几次,宋太后与她寸步不离,想来是心腹。

    没想到竟然亲自做这种跑腿的活儿。

    赵归雁敛神,绽出一抹落落大方的笑“辛苦嬷嬷走一趟了,本宫自会前往。”

    嬷嬷见赵归雁越发沉稳端庄,心下诧异,这不过几日功夫,这小皇后竟成长得这样快。

    她可是见过未入宫之前的赵归雁,那时候还带着点谨小慎微和天真无邪。

    如今一看,倒是块璞玉,在宫里雕琢了几日,便露出石头下的绝世珍宝来。

    难怪程景颐会相中她做皇后,虽年幼,资质极佳,若有心栽培,定是另一副形容。

    嬷嬷心下有些惊异,暗自警惕起来,这样聪慧的人,若是不能为太后娘娘所用,未来必然会成为太后娘娘的一块绊脚石。

    不过脸上嬷嬷不露分毫,甚是恭敬地行了个礼,“多谢皇后娘娘。”

    赵归雁又道“容本宫再与宫人们多说几句,嬷嬷见谅,陛下上朝前嘱咐本宫午膳时让厨房多做几道他爱吃的菜,他下了朝要与本宫一同用膳。本宫还没来得及叮嘱,怕等会儿宫人们不知道,没做陛下爱吃的菜让陛下用膳用的不痛快了。”

    嬷嬷心下一凛,这赵归雁看似随口几句话,可话里话外都说明了程景颐对她的重视。

    程景颐要与她一同用膳,宋太后便不能将她禁在寿安宫,否则程景颐怕是要去寿安宫闹了。这是在提醒她,她去可以,但还是尽快将她放了。

    嬷嬷笑了下“这是自然,太后娘娘只是与皇后娘娘说几句话,耽误不了多少功夫,您放心,不会让陛下着急的。”

    赵归雁含笑点头“那便多谢太后娘娘体恤了。”

    赵归雁与宫人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嬷嬷去了寿安宫。

    因着嬷嬷带路,赵归雁畅通无阻地去了内殿。

    赵归雁见宋太后正坐在上首,神色安然,显然心情不错。

    赵归雁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她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了。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万安。”赵归雁屈了屈膝,道。

    宋太后点了点头,指了指她右下首的位置,语气温和“来了,你坐吧。”

    赵归雁被她这样“温柔”的语气吓了一跳,她见了好几次宋太后,无一不是横眉冷对,阴阳怪气。这样和她说话,她竟然生出几分不敢置信,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事出反常必有妖,赵归雁暗自提起了心,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能挤出笑来。至少面上看着很和谐。

    “皇后,哀家找你来,是想与你商议一下冬猎的准备。”太后道。

    赵归雁有些不解,冬猎准备依照旧例即可啊,还要什么准备

    宋太后见她一脸迷茫,咬了下牙,果然,自己有先见之明,若不是找她来一趟,届时这冬猎一点都不贴心,说不定准备不足,让宋明翰生了病。

    “皇后,这冬猎至关重要,那样冷的天,需要多备一些炭,和一些衣物。防水防虫的东西也要备着,药物多备点”

    赵归雁出了寿安宫,才发现今日宋太后的确只是找她谈事情。

    她回头看了一眼寿安宫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场冬猎而已,这样事无巨细

    赵归雁满头雾水的回了宫,发现凤仪宫内的人来来往往,全是她不认识的生面孔。

    何妈妈正站在殿内,见了她,笑着迎上来,“娘娘回来了”

    赵归雁看着殿内的宫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何妈妈道“这是陛下吩咐人送来的,都是他平常用的东西。”

    她顿了顿,道“陛下说以后他便住在凤仪宫了,这些东西都是从两仪殿里搬过来的。”

    赵归雁惊诧地瞪大了眼,“这不是昨夜陛下的玩笑话吗”

    程景颐竟然真的要搬来凤仪宫长住

    何妈妈也很诧异“陛下一向威严端方,从不爱开玩笑的,更何况一言九鼎,万不会胡乱说话的。”

    赵归雁缓慢地眨了下眼,不得不接受这件事。

    凤仪宫本全是女子物件,温婉怡人,处处透着雅致,如今男子的东西添置进来,却并不显突兀,反倒格外和谐,有种家的未到。

    赵归雁心下微动,不觉露出几分笑意。

    “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