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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苏扬旅
    到扬州那日正是清晨。王伊和黛玉上岸后在客栈租了三间房,而后便与点墨、紫鹃分开,自己玩去了。

    跟当初王伊引着黛玉逛清疏湖相似,只不过此时是黛玉引着王伊逛扬州。哪儿的东西好吃,哪儿的东西好玩,黛玉都能说出几处。

    二人玩了个尽兴,等到将晚未晚之时才散步回客栈。

    等到达客栈,王伊突然发现客栈周边的书铺,门前竟然贴着海棠雅会集的宣传单。

    他拉着黛玉进去瞧,问过掌柜的,知道此时售卖的已经是第五辑。

    王伊对掌柜的笑道“如此说来,这海棠雅会集卖得不错”

    掌柜的惯会看人下菜碟。瞧他气质不凡,推测不是寻常人家,便多了几分恭敬,答道“别的地方我没去过,不敢妄言。但在我们扬州,诗才可比功名重要多了。老弱妇孺,都将作诗读诗看作日常必做之事。所谓心中一日不以李杜浇灌之,便觉面目可憎,说的就是我们扬州人。您说,这海棠雅会集能卖得差吗”

    王伊听过大笑。

    掌柜的见他喜欢听这些事,就继续闲聊着“但有一处可惜。不知道您看过海棠雅会集不曾里面有一位潇湘妃子,他的诗做的是顶好的。照我说,这海棠雅会集能卖出去,一大半原因都在他身上。但不知什么缘故,他日后都难以参与海棠雅会,所以海棠雅会集里也难能再见他的诗。我听京城人说,是因为潇湘妃子是一位女子,出嫁之后,丈夫迂腐,便拘着她不让她作诗。当真是可恶”

    “哎呀,的确是可恶”王伊笑道。接着,他取过一本海棠雅会集,翻看潇湘妃子的诗,尔后便对黛玉的挤眉弄眼道“我瞧着,这位潇湘妃子的诗的确做的顶好,必定能万古传名。你说是不是”

    黛玉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便促狭道“瞧着是比那位方外散人的诗好一些”。

    王伊大笑,买了两本海棠雅会集。

    离开书铺,二人回到客栈,舒舒服服睡过一夜。

    一连玩了三日之后,四人登船,从扬州行到苏州。

    扬州之旅是轻松自在的,苏州之旅便多了几分肃穆。

    王伊和黛玉二人找到林氏祠堂,说明看望先人的来意。林氏没有阻拦。

    他们二人买了香烛冥币,前去扫墓。

    除了杂草,点了香烛,送了冥币,二人在墓前一一叩首。

    王伊从来不相信鬼神,但跪在墓前,内心还是升起一种虔敬之感。

    他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叩首,头触地。

    连续三次。

    他闭眼祈祷望二老保佑黛玉安康。

    黛玉叩首时单膝跪地,亦是双手合十,叩首。一次。

    她跪在父母的墓前,望着冰冷的两块坟墓,似有千言万语在心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摇摇头,兀自呢喃一句望二老保佑王氏一族安康。尔后起身。

    二人并肩而立。

    王伊笑笑,说“岳父岳母在天有灵,会看见的”。

    黛玉颔首,半晌无言。

    二人又静静地待过一会儿,方才离去。

    在扬州他们住的是客栈,在苏州却是租了几间河房。

    二人慢慢回家,等到晚间时候,两边酒楼上的明角灯,照耀得街道如同白日。

    两人牵着手,借着千盏明角灯的光悠然回到河房。夜色渐深,便听见河里飘来细吹细唱的船,凄清委婉。王伊卷起卷帘,便隐约嗅见一股烟香,若有似无。

    此时河里,月色烟光融成一片,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王伊和黛玉凭窗倚靠,静静欣赏。

    王伊笑道“苏州果然是钟灵毓秀之地,这般的美景,在京城是绝对看不见的。”

    但乐去忧来,黛玉淡淡愁道“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呢”

    王伊伸手戳戳她的脸颊,笑道“你这算不算犯了物执,嗯细细体味此刻的快乐,活在当下,何必纠结于下一次呢”

    黛玉轻笑“因为知道下一次难得,所以才要珍惜这一次”。

    王伊轻笑,环抱住她的腰,盈盈一握。二人共同望向窗边的河面。

    他笑道“谁说下一次难得康州离苏州、扬州不远,清闲的时候,我们随时都能再乘船来玩。”

    黛玉也笑“一言为定”。

    王伊嗅着她的发香,笑道“别说一言,就是两言也得为定”。

    黛玉听出他还有话没说,追问道“那第二言是”

    王伊笑“第二言是,日后等我考中进士,正式出仕,我便在金陵谋个官职。日后你想回苏、扬住多久便住多久,这样可好”

    黛玉微微愣神,牵住他的手,问道“值得”

    金陵虽然是繁庶之地,但比起京城,仍然只是外地而已。外官比不过京官,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王伊笑道“如果论起值不值得,就得先比较高低。但我生性惫懒,不爱比较高低,就只是顺心而为罢了。再者说,如果比较了高低,高处之上还有更高,更高之上还有更更高,什么时候能到尽头呢与其如此,不如顺心而为,倒免去了多少麻烦。”

    黛玉轻笑。

    二人聊了半晌,直至夜深,才洗漱后入眠。

    躺在床上,黛玉靠住他的胸膛,右耳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忽的红着脸,低声道“新婚夜那晚,我还以为你要行完敦伦之礼”。

    王伊脸一红,心也跳得越发活跃“娘提前嘱咐过,说你年纪尚轻,再加上幼年时身子弱,最好还是晚些行房事,免得损了身体内的阳气。”

    黛玉笑道“娘考虑的是”。

    但她与王伊十指交握,忍住内心的羞涩,似在埋怨“可你也不曾吻过我”。

    王伊说“怎么不曾吻过你元宵夜,长河边,我记得清清楚楚。”

    黛玉脸色绯红,向来冷静的人儿添了一份暖意。她以食指抵住他的唇,笑道“是这儿”。

    王伊红着脸说,林妹妹,你得把我当个人看。我要是吻了你还不起歪心思,我还是个人吗直接送进宫里都没问题了。

    黛玉笑他“你好啰嗦”。

    王伊还欲说话。

    黛玉却直接凑了上来。

    浅尝辄止。

    二人都是满脸羞红。

    黛玉坐在王伊的腰腹间,佯装镇静“也没什么特别的”。

    蓬莱宫中日月长,可人间能有多少个日月呢

    王伊揽住她的腰,道“大胆”。

    黛玉轻笑,抛弃了往日的凄寒,何等娇俏。一根食指抵住他的胸膛“分明是你胆小,倒打一耙”。

    王伊一笑,将她抵在床间,上前吻她。唇齿交融,神思一体。

    他说“我们是两条鱼”。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微微后退,让黛玉喘匀气。

    她一眼扫来,烟波潋滟。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广寒宫中的嫦娥,洛川河里的宓妃,哪儿能比得上她半分

    情思一动,王伊又吻了上去。

    分开之时,他笑道“一颗樱桃不在树上”。

    黛玉尚未能回神,迷迷糊糊“嗯”

    “在你的唇上”,王伊笑道。顿了顿,他补充说,“在我的嘴里”。

    黛玉羞得打他。

    二人今晚气血上涌,心热,身子也热,辗转反侧,都没能睡好。

    第二日清晨却是早早地醒了。

    洗漱之后,离开河房,登船去康州。

    往日黏在一起、形影不离的二人今日不黏了。

    黛玉先找到紫鹃一块儿闲聊,王伊便只能在船外待着,偶尔和点墨说说话。

    两位仆从都是心细的人,他们都注意到自家主子唇上的红肿。

    船内,紫鹃拿手绢轻点黛玉的唇,掩面一笑“姑娘唇上是怎么回事”

    黛玉脸色绯红,嘴硬道“河房临水,蚊虫甚多”。

    紫鹃促狭道“哎呀,怎么我的房间里一只蚊虫也没有,姑娘和姑爷的房间里却钻进了蚊虫呢这可是怪事”。

    黛玉不答她的话,兀自脸红。

    船外,点墨盯着王伊的嘴,左瞧瞧,右瞧瞧,疑惑道“伊大爷,今日你的嘴,怎么比平常红肿许多”

    王伊不慌不忙,笑道“昨夜房间里多蚊虫,我一夜没睡好。或许是被蚊虫咬了”。

    点墨一听,连连告歉,说自己应该多注意蚊虫的事。

    王伊没有怪罪他。笑笑,不说话。

    两位仆从都是忠心的人,知道自家主子的麻烦,便都想着怎么解决。于是不约而同地,二人都找到船上的小商贩。

    紫鹃当时正想买些清凉的唇脂,还没出口问,便见点墨也来了。她一笑,这才想起,自家姑娘唇肿了,姑爷的嘴还能好

    心底偷笑,紫鹃同点墨打招呼“来了”

    点墨也是见到紫鹃,在心底埋怨起自己的粗心。伊大爷的嘴被蚊虫咬伤,难道奶奶还能逃过去幸好奶奶身边还有紫鹃姑娘。

    于是他憨憨地回答“来了”。

    小商贩瞧出他们是一起的,笑问“二位需要什么我这儿应有尽有”。

    紫鹃和点墨默契一笑,同时说道“唇脂”“蚊烟”。

    话音甫落,二人同时望向对方“嗯”

    傍晚,王伊和黛玉各自收到一份蚊烟和一份唇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