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柳焕还想再在玄青嘴里套点话出来,这几天也不去铺面里了,反而时常往天牢里跑。
柳韶光心里还记着白羽和江永怀的事,心下同样也有诸多疑惑,也跟着柳焕一道儿往天牢跑。
玄青倒不意外,同柳焕喝了几场酒后,便将他们组织卖了个一干二净,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给柳焕。
柳韶光听着不大对,猛地醒过神,挑眉看向玄青,“你是故意被抓的”
玄青豪爽地灌下一小坛酒,右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门儿,“我又不傻,现在朝廷君明臣贤,百姓的日子慢慢好了起来,他们想复国,那还真就只能想想了。我就一拿钱办事的,到时候跟他们一起背着反贼的罪名被砍头,那多冤”
“是吗我怎么记得某人被抓时,满嘴都是烂命一条不放在心上,打杀随意原来心里还是怕死的嘛”
玄青脸皮厚,丝毫不觉得有任何羞耻,反而一脸理直气壮点头,“老话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能活命,为何要死再说了,死也要死得有价值。在北疆搅风搅雨,拖着凉城给我陪葬那我还是想做个人。”
柳韶光倒是对玄青有些刮目相看了,这人好歹还没有完全丧了良心。
柳焕同样暗暗点头,温声笑道“倒是不曾想,你心中也有些许家国大义。”
“倒也不是。”玄青酒气上头,一不小心就说了大实话,“其实还是你们兄弟俩烂好心,就没见过你们这么没架子的富家公子换成旁人,我也只能动手了。这不是看你们是个心大不与人计较的,我才束手就擒。不然的话,要是一被抓就砍头,我也没那么傻,莽莽撞撞就来刺杀你。”
柳韶光收回刚刚对玄青的好感,只想把酒坛子扣他头上。
倒是没想到,竟然被他利用了一回。
柳焕心宽,确实没和玄青计较这么多,微微点头,“如此,也算是我自己救了自己一回。你交代的这些要紧的事情,应当能让你将功折罪,等侯爷凯旋腾出手来处置此事,你应当不至于掉脑袋。”
柳韶光眼珠一转,见柳焕没注意到她,便悄悄退了出去,来到白羽的牢房前。
白羽被徐子渊一箭射中右眼,眼下很是狼狈,他本就不是玄青那样从小练武的高手,更像文弱的书生,受了徐子渊那一箭,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又因为上回玄青的倒戈气怒不已,身子愈发弱了下去。
柳韶光来看他时,他正席地而坐,微微靠着墙,右眼用黑布蒙了一圈,病态白的肤色几乎透明,瞧着倒有几分可怜,只是眼中的阴狠令人心惊,宛若一条受伤了的毒蛇,咝咝的吐着信子,来回游动,寻觅着给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
柳韶光对上白羽冷冽阴狠的眼神,眉毛都未动一下,叫人搬了张凳子来,懒洋洋靠了上去,这才问白羽,“我记得,怀安县也算是交通要道,各家商号的商队要来北疆,差不多都要经过怀安。我们柳家商号自然不用多说,这回运粮都走的是怀安的官道,还有徽商闽商的商队,想来你们也发了不少财。上次抄了你们的老巢,那些财务,应该远远不够你们这些年干的这些大买卖挣的吧”
白羽闭嘴不语,只当柳韶光不存在。
柳韶光也不在意,扒拉着手指开始数白羽抢过的苦主,“吴家商号,李家商号,杨家对了还有我舅舅家的商队也被你们抢过一次我要写信告诉表哥,你们这帮反贼都下大狱了,舅舅听了定然欢喜”
白羽忽得一声冷笑,“动不动就写信找长辈,你是还没断奶吗”
柳韶光却是心下一沉,嘴上却故意怒道“怎么你能做这么多的缺德事,还不许我告诉苦主一声啊我偏要好好替你宣扬一番,告诉所有人你们这个臭名昭著的山匪窝被我们一锅端了这封信,我还真就写定了”
白羽连连咳嗽了好一阵儿,冷冷地瞪了柳韶光许久,而后闭眼将头瞥向另一边,不再看柳韶光,无所谓道“随你。”
“等着吧,我表哥可是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以他肚子里的墨水,足够写一份让你们掉脑袋的状纸了”
白羽嘴角不屑一撇,“秀才呵,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的好像你能考得上似的。”
“我当然能考得上”白羽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又是一通咳嗽,这一次是真生气了,耳朵都咳红了,狠狠瞪着柳韶光,“我只是不屑去考而已”
“是是是,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可以了吧”柳韶光撇嘴,“放着秀才不考跑去当山匪,你可真是聪明到家了”
“你懂什么那是我不愿意为狗皇帝效命”白羽说完后才觉自己失言,转而一想,玄青那蠢货肯定都交代了,索性自暴自弃,也懒得圆话补救,眼睛一闭开始装死,任由柳韶光怎么激他都不再开口。
柳韶光的心顿时沉到谷底。白羽这做派,分明是认识江永怀的。刚才说漏嘴,又透露了他确实是前朝余孽,意图复国。江永怀到底是怎么和他扯上关系的这事儿舅舅到底知不知道
柳韶光一想到这些,头都大了。舅舅一家要是真牵扯了进去,谋逆这等大罪,柳家作为江家的姻亲,必然也要被牵连。柳家这是头上悬了一把大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让整个柳家灰飞烟灭啊
唯一让柳韶光稍稍安心的,便是上辈子柳家和江家一直都没出事。只要不出乱子,柳家应当最少还能兴盛十八年。至于后面的柳韶光那会儿都死了,自然也无从知晓,只能暗暗决定,等徐子渊凯旋,要同他心平气和地聊一聊,最起码要问明白上辈子在她死后,柳家和江家有没有出岔子。
在前线的徐子渊此时的处境也不太好,正被永宁侯骂了个狗血淋头,“穷寇莫追我当然知道老子当年驰骋沙场的时候你还没影儿呢,现在倒想教我打仗了”
徐子渊寸步不让,“这是胡人的诱敌深入之计”
“放屁他们都要退回老家了,还诱敌深入,是不想要他们部落的老弱妇孺了吗”
说完,永宁侯又是一拍桌子,“还敢打埋伏呸这帮杂碎,那么点人还妄想进攻凉城,老子非得把他们全部留在这儿不可”
徐子渊实在劝不动,想着胡人隐藏的那五万人马已经被他找了出来,想必他们不会再同上辈子一样,有兵临凉城之下的机会。
永宁侯正是被胡人这番意在凉城的布置气得不轻,北疆军守卫了北疆这么多年,要是真落进了他们的圈套,让胡人有了机会前去攻打凉城,那就是整个北疆军的耻辱
暴怒之下的永宁侯只想把所有的胡人全都给宰了,又哪里是徐子渊能劝得了。更别提还有柳焕在凉城遇刺之事,永宁侯只觉得自己脸上被胡人扇了一个巴掌,这等耻辱,必须得用血来清洗。
徐子渊见劝不动永宁侯,便主动请缨为先锋,不让永宁侯像上辈子那样,一马当先,反而落进了敌人的陷阱。
永宁侯上下打量了徐子渊一眼,而后哼了一声,“自然是你去打前锋,不然你以为你是来这里当娇气公子哥的吗”
徐子渊眉眼不动,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就淡淡拱手道“末将告退。”
永宁侯更糟心,挥了挥手示意徐子渊赶紧滚蛋,自己则灌了一杯茶后,又开始研究这一处的地图。
所有人都不知道,在白羽和玄青先后被抓后,便有暗信从北疆发出,一路快马加鞭送至一处水乡宅院。
拿信的人手指骨节分明,肤色竟与白纸无甚区别,一目十行将信看完后便是一笑,“白羽玄青都失手了,不愧是徐家守护着的北疆。”
“主子,胡人那边藏着的五万精兵也被徐子渊发现了,想让他们按计划那般攻下凉城,怕是不可能了。”
那人又是一顿,“好个永宁侯世子。当真好手段。”
语气中不见恼怒,倒有几分欣赏,“只可惜,如此俊才,不能为我们所用。”
“那就杀了他”
“你能杀得了”蓝色锦袍的年轻人微微一笑,“棋局刚下,胜负尚未可知。一子废了,还有其他棋子可用。”
“主子的意思是”
“派人和羌王商议,他发兵攻打凉城,我给他三百万两银子”
“是属下遵命”
柳韶光忽然心间猛跳,就像之前碰上烧粮贼那晚一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忍不住看向天际的明月,微微皱眉,不会是战事有变吧但徐子渊也是重生的,以他的能耐,临危受命都能将胡人杀得不敢南下,现在占尽优势,又有先知,不可能挽回不了这次的败局呀
莫非,还有其他的变数
柳韶光有些坐不住了。
作者有话说
绝了,服务器总是抽,愣是登不上后台更新不了,我的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