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三还没有落下,李公公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请殿下给老奴一条活路。”
厌一拔出剑,长剑正要落下刺穿李公公的腿,就听院子里再次传来晏新寒的声音
“罢了。
李公公长跪院外一夜,一片赤诚。而本殿心如寒铁,抗旨不遵。”
李公公听了,重重扣首。
“谢殿下。”
安卿兮看着院内,听着那道凉薄的声音,心里五味杂陈,甚至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李公公跪在院外,腰杆挺直,神色没有半分不悦。
程太守看着李公公,他迟疑着道“李公公你”
李公公没有看他,只盯着秋水院的院门“明日,程大人再来送我出城吧。
有劳程大人护公主周全。”
程太守拱手作揖,默然离去。
老夫人冲安卿兮招了招手,安卿兮扶着她,缓慢的向着松鹤院走去。
一路上,安卿兮默不作声,老夫人瞧了她好几眼,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二哥,去了南离。”
南离是东宴南边的小国,前些年实力强劲,近些年却是大不如从前了。
安卿兮叹了口气“为何要忽然告诉我,他去南离,又是什么布局”
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是布局,只是想给我安家留条退路。”
安卿兮脚步一顿,又接着向前,没有再问。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松鹤院老夫人才道
“兮儿,等天花过去,你五哥也该回盛京去了。”
安卿兮点了点头,精致的面容上没有半分笑容。
老夫人继续道“这安家的产业,既然你二哥交给你,你如何处里我也就不多问了。”
安卿兮点头“祖母放心,我会好生打理家业的。”
送了老夫人,安卿兮还要回去继续派发粮食。
而看她步履匆匆,老夫人不由得问秋霜姑姑“兮儿的心思最近又深了一些,我竟也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将家业都交给她,真的就能绝了她去盛京的心思,牵绊住她吗”
秋霜姑姑宽她的心“六姑娘心思活络,性子洒脱但也要强。
这安家产业交到她手上,她定然会百般用心,做的比二公子还要好的。”
与此同时,浔阳城内的一间宅院里,柳依依跪在地上,正在为坐在塌上的人捏着腿。
她身上只穿了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能看到肤如凝脂,活色生香。
坐在塌上的人半眯着眼眸,一副享受的模样,伸出手时不时的摩挲着柳依依的脸。
他忽然开口“明日,计划就可以实施第二步了。”
柳依依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他的腿上。
“依依知晓,定会做的漂漂亮亮。
只不过”
她忽然眸中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殿下可会抛下我,与那安卿兮合作”
宴琛行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嗓音低沉“怎么会呢美人在怀,哪能舍本逐末”
他弯下身直接扯下柳依依身上的轻纱,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柳依依笑着,却笑的勉强。
宴琛行喜爱美人,好美色,男女不忌。
安卿兮貌美,宴琛行若是遇上她,怎会不想方设法将人弄到身边
可随后,她便释然的笑了,柔若无骨的主动迎合,眸中闪过一抹阴毒。
很快,安卿兮的死期就要到了,她不会给她翻身的机会。
到时候,也就不存在什么威胁了。
而入夜,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安卿兮一个人穿着夜行衣出了府。
打更人的声音远去了,她悄悄的行走在路上,没多久就和赶来的浔子筠汇合了。
安卿兮小声询问“找到梁掌柜被关的地方了”
浔子筠点头“找到了,在东南方向第二个老旧的院子里。”
安卿兮又问“存放粮食的地方,都给他们交代清楚了”
“我做事,你放心。”
凭借着脑海中的记忆,安卿兮和浔子筠一路上直奔宴琛行的宅院,两人不知道的是,厌一厌二一直跟在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好了不好了,厨房走水了”
忽然,一声吆喝传来,整个宅邸都噪乱起来。
寥寥无几的小厮根本扑不灭那大火,看守粮食的人无奈之下也调动了一些人手来打水灭火。
安卿兮和浔子筠藏在暗处,看着这边忙乱的场景,看着熊熊大火怎么都扑不灭,二人对视一眼,去了隔壁藏粮的院子。
“这院子怎么有石油的味道”
一个厨子忽然大声的喊着,让一旁的护卫脸色一变。
护卫匆匆去了宴琛行的院子,他跪在门外急忙禀告
“主子,厨房走水了,恐是有人故意为之。”
塌上两人交织的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宴琛行阴森的声音传来“去查。”
柳依依看着宴琛行阴鹜的脸色,识相的从他身上下来,拢好了衣衫。
宴琛行走下塔去,随意的披上一件外袍就向外走。
“你先回去,莫要被人瞧见。”
柳依依温声称“是”,套上了一层常规的襦裙,悄悄地离开。
可是她在走出院子的时候,恰巧被躲在暗处的安卿兮和浔子筠瞧见了。
安卿兮看着柳依依这一副春风得意,满面桃花的模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浔子筠只看了一眼,嗅了嗅气息,就低声道“是催情香的气味。”
安卿兮
“玩的有点野啊。”
看着宴琛行向着藏粮食的院子走去,安卿兮拍了拍浔子筠,带着人向着关着梁掌柜的院子走去。
“今夜转移粮食可能有些困难了,还是等黎明时分,再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浔子筠也附和“他们若是发现梁掌柜不见了,定然会放松警惕,以为我们的行动目的只是救人而已。”
安卿兮点头,“不能大意,这院中不知有没有藏在暗处盯着我们的暗卫。
我们快些行动。”
这样一路借着月光去到关着梁掌柜的地方,可一开门两个人没想到就给了他们一个惊喜。
梁掌柜和张掌柜,竟在一个房里,两个人有说有笑,桌上竟然还摆放着酒肉。
安卿兮
浔子筠
梁掌柜看着他们,蹭的一下站起了身。
“你们怎么来了”
他低下头看张掌柜,见张掌柜的喝的醉熏熏的认不出人来,这才放下心来。
安卿兮看着张掌柜,给浔子筠递了个眼色,浔子筠二话不说就走上前,一掌将张掌柜打晕了。
梁掌柜忙道“别伤害他,张兄是个好人。”
浔子筠嗓音淡淡“只是晕过去了,没事。”
安卿兮听着外边厨房吵闹的声音,催促着“快,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离开这里。”
梁掌柜神色复杂,他看了张掌柜好几眼,最终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冲安卿兮道
“能不能,将他一起带上。”
浔子筠看向安卿兮,安卿兮犹豫再三,还是点了头。
三个人加上一个昏迷的人出了这个院子,有人前来接应,先带走了梁掌柜和张掌柜。
可是走的时候,由于带着人行动不便,惊动了宅邸的暗卫。
“谁在那里”
暗卫飞身而来,安卿兮和浔子筠对视一眼,快速躲进了幽暗的地方。
两人屏气凝神,看着站在小花园不远处搜寻的暗卫,大气都不敢出。
那暗卫小心翼翼,警惕心极重的站在附近巡视一圈,没了人影。
安卿兮和浔子筠这才走出来,松了一口气,准备再去看一眼屯粮地方的守卫情况,然后翻墙出去。
可是没走出几步,忽然被迎头走来的宴琛行给堵住了。
紧接着,高举着火把的暗卫们就围了上来。
火光觥筹交错,安卿兮和浔子筠看着宴琛行,两人同时后退一步。
宴琛行瞧着安卿兮,看着夜行衣勾勒出来的那玲珑的身段,眼睛就没有移开过。
“安姑娘,又见面了。”
他像个笑面虎一般,阴鹜的眼神一直盯着安卿兮的胸脯瞧,神色略带遗憾。
安卿兮盯着他,顿悟。
原来上一次的轻薄,就已经认出了她,只是一直在做戏罢了。
她瞪着他,轻声道“三皇子藏的可真深。”
宴琛行只轻轻笑了笑,那笑容被火光映着,怎么瞧怎么毛骨悚然。
他向前一步,和晏新寒三分相像的脸上写满了贪婪,那是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占有欲。
浔子筠向前一步把安卿兮挡在了身后,他毫不畏惧的与宴琛行对视,背脊挺直,丝毫不肯后退一步。
宴琛行盯着他,饶有兴致的弯了弯眼“倒是有点意思。”
可是下一瞬,他忽然扬起了手,眸中杀意尽数浮现。
“小心”
安卿兮本能的觉得危险,推着浔子筠就想将人推开。
可是怎料浔子筠寸步不动,就站在原地,不肯退开半步。
一声闷哼后,安卿兮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他痛苦的神色。
他的胸前,赫然有三把飞镖,染的这夜行衣,透出妖冶的暗红色。
“浔子筠”
安卿兮扶着他,浔子筠轻声冲她说“无事。
我一会儿拖住他们,你趁机逃走。”
可是怎么会没有事呢
他微微颤抖的声音,无一不在透露着他的痛苦,暴露着他的虚弱。
安卿兮咬牙“今夜是生是死我都认了,浔子筠,你不要逞强,我不需要你舍生相救。”
更何况,就这样的阵势,舍命都未必能杀出一条血路。
可浔子筠满眼的不甘,他偏过头看了眼安卿兮,“我不能让你死。”
话语满是坚定,安卿兮死死捏着他的衣角,闭了闭眼。
她救浔子筠脱离苦海,让他获得了新生。
她是需要回报,可是并不想让对方这般把命还给她,用命抵债。
情急之下,她放了一直藏在衣袖里的信号弹,然后将一个烟雾弹扔在了脚下。
只听一片哀嚎声后,安卿兮和浔子筠杀出了一条路,暂时脱逃。
可不等藏在府中的人前来接应,二人就再次被发现。
“安姑娘可真是不乖,像只淘气的猫呢。”
宴琛行不紧不慢的再次跟上,眼中的精光让人从心底觉得不适。
看着安卿兮警惕的目光,他紧接着补充“剪掉不听话的爪子,一寸一寸的吧反骨打断,是最让人有享受欲的事情了。”
安卿兮一阵恶寒。
“变态。”
她吐出这两个字,宴琛行却不在意的笑了,甚至笑的张扬又大声。
“变态呵”
“我喜欢这两个字。”
他看着安卿兮,忍不住道“天命预言中能做皇后的人,不知道品尝起来,会不会别有一番滋味。”
他眸中妖冶的光芒闪烁,而后又叹息般的开口“不知道若是得到你,能不能改变那天命预言,将那预言中的人,改成我呢”
安卿兮下意识回怼“你做梦。”
宴琛行的眸色瞬间凶狠起来。
他看着安卿兮,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
看着快要支撑不住的浔子筠,他道“瞧,这位公子快要支撑不住了呢。”
他问安卿兮“不如,我们谈个条件如何”
安卿兮“什么条件”
宴琛行笑“我给你解药,并且放他离开。但是”他拉长了声音,指着安卿兮“你,要留下。”
“不行”浔子筠出声,扯着安卿兮就推搡她“我不需要你为了我这般妥协。安卿兮”
安卿兮垂下头,认真的思虑后,她抬起头,定定的看向宴琛行。
“我答应你。”
“安卿兮”
有护卫紧接着上前递上了解药,安卿兮接过去强行塞进浔子筠嘴里,趁着浔子筠虚弱,将浔子筠送到了一个暗卫那里。
她嗓音淡淡“将他送走,我留下。”
“安卿兮”
浔子筠太过虚弱,几乎发不出声音,也没有人理会他无力又愤怒的喊叫。
宴琛行欣赏的看着安卿兮不卑不亢的身影,吭声吩咐“还不听安姑娘的,快去”
浔子筠被送走,安卿兮却只能被围着,一步一步的走向一个院子。
她记得清楚,柳依依就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她捏紧了手腕的袖里箭,面不改色的继续向前。
有一双手落在肩头,甚至还若有若无的摩挲两下。
安卿兮心中犯恶心,加快脚步躲了过去。
忽然间,却听屋檐上,有一低沉冷冽的嗓音传来
“宴琛行,将人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