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少爷，我可不记得曾教导你让一位女士挺身面对罪犯。”

    面对自家管家责备的眼神，即使是以放荡不羁闻名哥谭的韦恩也不由心虚地别开了脸。

    “就是就是，他还嘲笑我”刚刚洗完脸的安娜趁有人撑腰，赶紧告状，“我明明是为了他才出手，阿尔弗雷德先生，您说这合理吗”

    “显然是不合理的，霍普小姐。”老人温和一笑，继而转向表情僵硬的布鲁斯，平静道，“看来今天你不需要甜点来获得愉快的心情，太好了，少爷。”

    “我没有”布鲁斯试图抗议，“是她动作太快，我没反应过来。”

    “我也不记得曾教过你给自己的疏忽寻找借口。”阿尔弗雷德面不改色道。

    布鲁斯“我错了。”

    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安娜，面带微笑“很荣幸终于见到您，霍普小姐。感谢您保护了布鲁斯少爷。”

    “哪里哪里，这是我该做的”

    安娜一脸梦幻地望着乖乖认怂的少爷，强烈怀疑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被偷偷换了芯子。

    这家伙是谁啊

    那个总让人恨得磨牙的“霸道总裁”呢

    “作为谢礼，请务必加入今天的下午茶，您对点心有偏好么”阿尔弗雷德彬彬有礼地问，仿佛丝毫不觉安娜内心的震惊，“还有一些准备时间，也许霍普小姐能给我露一手的机会”

    “叫我安娜就好了，也不用说您。”女孩眨眨眼，礼貌又非常自来熟地提出，“嗯，让我想想我最近很喜欢南瓜馅饼。”

    “正好厨房还有一些先前做南瓜派剩余的食材。”管家略微思索了一下，“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在此期间，后花园也许是个好去处。”

    安娜眼睛一亮。

    “真的吗我可以去”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女孩弯弯眼睛微笑起来，像颗小太阳似的灿烂活泼，“谢谢你，阿尔弗雷德先生”

    “我来带路。”老人微微欠身，目光温和又慈祥，“请往这边来。”

    被冷落在旁的某少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脚下踩着的地方，的确是叫“韦恩庄园“吧

    哇哦。

    安娜放眼眺望是的，眺望延展开来的花园，鲜艳的花卉按照品种和颜色被巧妙栽种，精致、规整而不失美感，四面八方汇聚中央，围绕着一座壮观的白色喷泉。在花园最美的一角，同样雪白的小亭安静伫立，亭顶缠绕着各色玫瑰，恍若隔绝外界一切纷扰的世外桃源。

    哇哦。

    安娜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布鲁斯不带她去花园、河边之类的地方放风拜托他自己家的花园简直完胜哥谭市所有公共景观好吗

    她捧着阿尔弗雷德刚刚送来的红茶，咬了一大口新鲜出炉的南瓜馅饼，幸福地眯起眼睛，心情舒畅得想要高歌一曲。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布鲁斯走进亭子，在她对面落座。他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整个人放松了些，脸上还残存着一点不情愿却必须听话的不甘。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我的下午茶。”布鲁斯冷静地指出。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有两副餐具。”安娜同样冷静地指出。

    布鲁斯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放弃似的叹了口气。他端起茶杯，抿了口温度适宜的茶水。

    “是阿尔弗雷德想见我”

    布鲁斯微微颔首。

    “为什么”安娜好奇地追问。

    “他非常关注我的社交现状，对我和身边人的关系报以厚望。”布鲁斯撇了撇嘴，有点孩子气地嘟囔，“就好像我不会交朋友似的。”

    “所以，你朋友很少”安娜敏锐地抓住重点。

    “恰恰相反。我有无数朋友，小到校友，大到政府官员。我能和他们当中的每个人谈笑风生，称兄道弟。”说到这，布鲁斯勾起唇角，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讥诮，“从某种角度来看，我是这座城市里朋友最多的人。”

    此时此刻，尽管他看上去和平时区别不大，但安娜觉得他有点不开心。

    “从某种角度来看。”她重复道，“也就是说，还有别的角度喽”

    布鲁斯的手伸向装着南瓜派的盘子“我不经常从别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安娜抢先一步端起盘子，高高举起“我记得某人今天不需要甜食来着”

    布鲁斯抓了个空。他的眼睛微微瞪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干嘛”

    在某些方面非常记仇的安娜才不管。他居然笑她她非得一雪前耻才能咽下这口气。

    “我听说南瓜馅饼只有在配了名叫诚实和歉意的佐料时，才是最美味的。”

    布鲁斯凝噎片刻，无语道“而你之前还在指责我很幼稚。”

    “半斤八两吧。”安娜把盘子举高了一点，“但至少我不会嘲笑别人。”

    布鲁斯偏过头，超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似乎是“小心眼。”

    “嗯”安娜危险地眯起眼睛，轻轻点了一下盘子以示威胁，“你要知道我可没吃午饭。”

    布鲁斯不情愿地转过头，先撇了一眼盘中香喷喷的南瓜馅饼，又瞪了一眼安娜。他此刻的表情倒比平时鲜活了许多。

    终于，他请了清嗓子，以一种过度庄严的口吻道“抱歉，我不该笑你。”

    安娜挑眉“然后呢”

    “然后，我的确没什么朋友。”布鲁斯被迫道出事实，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

    安娜点点头，放下盘子“好吧，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我同意了。”

    “同意什么”

    安娜狡黠地眨眨眼，嘴角的笑容快活又可爱“同意做你的新朋友呀，布鲁斯。”

    青年微微一怔。

    “虽然我们老早就认识，也不算新朋友啦。”安娜还在自言自语，“不过之前相处的时间也就那么十几分钟，没好好打过招呼了解彼此，现在是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布鲁斯，很高兴认识你。”安娜递来盘子，盘上的南瓜派香甜又温暖。

    “我的名字是安娜莉丝霍普，今年十六岁，是个不定期穿越的倒霉蛋。从今往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布鲁斯望着她，眼神微微闪动，飞快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他接过了盘子。

    “好吧，安娜。”他的声音低沉且柔和，“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所以”安娜刻意拖长调子，“作为你的朋友，我能否获得自由行动权”

    布鲁斯沉默了几秒，随即勾唇一笑，承诺道“虽然我感觉自己踩进了一个陷阱但好吧，从今往后你可以随意出入那栋大厦。”

    安娜心满意足。

    他们又聊了几句，话题很快来到最至关重要的问题安娜所导致的蝴蝶效应。

    安娜有些惊讶。过去一周布鲁斯虽问过许多和她能力相关的事，却从未主动提起他的着手方向。这让他那天的保证“我会想办法”，越来越失去重量。

    可如今，他似乎突然开了阀门，一口气讲述了他的构想和计划。

    “因此，我认为可以建立一个计算目的地坐标的方法。这样便无需试错，一次即可到达你想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

    安娜默默地想，布鲁斯的思路和那位蝙蝠侠大佬其实本质上并无不同。区别在于，他们一个刚刚构思完毕，而另一个正在付诸行动。

    可说到底，这个方案并未完成。

    她又吃了一大口馅饼，这份点心简直令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制作人足以和霍格沃茨小精灵的厨艺媲美，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打赌塞德里克会爱死这个的。

    “说真的，我可以把阿尔弗雷德带走么”安娜开玩笑道。

    “谢谢，安娜小姐，这是一个非常慷慨的邀请，但恐怕我必须拒绝了。”管家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他端来了新烧开的热水，边倒入茶壶边道，“距离我的使命完成还遥遥无期。毕竟，布鲁斯少爷每天还需要人工唤醒，距离合法饮酒也还差三年呢。”

    安娜噗嗤一声笑了。

    “阿尔弗雷德。”布鲁斯窘迫地唤了一声，接过管家手中的围巾，又转手递给安娜，颇有转移话题的嫌疑，“给。”

    这是安娜盯着焕然一新的羊绒围巾，面露疑色。

    布鲁斯坚持着，阿尔弗雷德也在旁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最终，安娜还是接了过来。

    原本以为那就是永别了。安娜低着头，一下下地摩挲着围巾，忽然开口道“我一直在想，如果韦恩夫人没有把围巾给我”

    她说不下去了。

    空气一时凝滞，虽然她没说完，但他们都对她接下来的话语心知肚明。

    如果韦恩夫人没有把围巾给安娜

    如果一家三口没有因为安娜而在剧院门口耽搁几分钟

    如果她没有出现。

    布鲁斯的父母，会不会还活着

    片刻后，布鲁斯开口道

    “即使没有你，她也会把围巾解下来给我。”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种奇异的解脱感，就好像心中的重担终于被放下，“那一天，你出现在我们面前，而我的父母选择帮助你。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这都是必定发生的事，因为”

    他顿住了。

    因为安娜在心中补上对方未尽的话语，他们就是那样善良又温柔的人。

    而她呢

    桌下的手默默攥紧。

    而她，又能为这些与自己相遇的人们做些什么

    凌晨一点，在噩梦中惊醒可算不上什么好事，安娜睁着双眼木然地盯黑漆漆的天花板，脑海中思绪万千。

    过了一会儿，她钻出被窝，换上了唯一一套属于自己的衣物，围上围巾，走出房门。

    踏入电梯，直达顶楼。

    刺骨的夜风吹拂过她的脸颊，皎洁到惨白的月光照在身上，大厦天台上没有围栏，也是，除了维修工人谁会想不开上到83层的楼顶吹冷风呢。

    安娜一路向前，停在距离天台边缘半米的位置。

    她试着低头，又发现自己没勇气那样做。于是只好盯着远处的景色。月光下的哥谭有种独特的魔力，蕴藏危险，却又叫人着迷。

    蝙蝠大佬还好吗

    安娜恍恍惚惚地想，他应该存在于布鲁斯之间的年代，会不会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他会记得她么

    我会记住你的。

    冷不丁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那是托尼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句话在她心里蛀了个洞，让她一想起就浑身发冷。你必须这样做，那个洞里的回音说，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英雄，他们是你的朋友。

    他们必须活着。

    安娜咽了一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指和双腿都在瑟瑟发抖，她的牙齿在打颤。

    她低下了头。

    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几乎一瞬间让她软了腿，她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差点就那么直接一头栽了下去。

    如果栽下去，别说脑浆迸裂，她肯定连人形都无法保留，只会是一摊子肉泥。

    安娜这样想着，却向前迈了一步。

    “别。”

    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让她转了180度，对上一双孤狼般锐利的眼睛。

    布鲁斯韦恩紧紧扣着她的肩膀，额头上挂满汗珠，正剧烈地喘息着。

    “你”安娜茫然无措。

    “无论你在想什么，别。”青年语气坚决，把她的肩膀攥得生疼。

    “之前的确有成功的案例，但这并不代表它每一次都会起作用。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没人要求你这样做，而你也无需这样做，你承担不起后果。给我时间，我会研究出一个没有风险的方法。”他承诺道，“相信我。”

    “安娜，相信我。”

    安娜定定地望着眼前的青年。他的眼神没有说谎，而她也的确相信他的能力。再等等、也许再等等，她就无需这样做。

    可是

    悲剧已然发生，故事却仍没有结束。改变的可能性依旧存在，那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责任。

    “布鲁斯，谢谢你。”安娜跟着他的后退迈了一步，离天台边缘远了一些，在对方松了口气的叹息中，微笑道，“可后果不该由别人承担。”

    “必须是我。”

    说完，她抓住布鲁斯放松警惕的瞬间，转身迈步，冲向天台边缘，冲向死亡。

    她纵身一跃。

    “”

    布鲁斯瞳孔骤缩，他迅速伸手去抓，却只攥住了冰冷的空气。

    安娜头朝下笔直地坠落下去，宛若一颗划过夜色的流星。风擦过她的鼻梁，徒劳地想要将她托举，却只是平添几分凛冽刺骨。

    头发胡乱飘飞拉扯着。衣摆在身后砰砰作响，血管在皮下砰砰作响。

    八十层的高度将坠落的过程放长，安娜能看到空无一人的街道裸地展现出狰狞的样子，距离她的死亡约有五秒，最多五秒。

    第一秒，她想起布鲁斯惊惶的模样。

    第二秒，她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与塞德里克和好。

    第三秒，她想起复联众人，想起史蒂夫遍体鳞伤却依然安慰她的模样，想起娜塔莎艳丽的红发，想起索尔打雷似的笑声，想起克林特打趣的口哨，想起布鲁斯充满善意的眼神，想起托尼“我会记住你的”承诺。

    第四秒，她想起爸爸。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她很懦弱，纵身一跃已经耗光了她为数不多的勇气，便再没法面对失败的瞬间。安娜阖上双眼，最后的时间不足以泪腺分泌眼泪，她祈祷着，恳求这份能力实现她的愿望，至少一次，只要一次，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坠落就像飞翔，而她义无反顾地飞向死亡。

    第五秒。

    啪。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章啦，安娜蜕变成长的开始

    s布鲁斯实时监控安娜的房间，才能及时发现她的举动啧啧啧，嘴上说的挺好，该做的一点不少做

    最后，存稿木有啦哈哈哈目光绝望感谢在20211220 03:55:1120211221 16:06: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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