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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走吧,都走吧
    清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转过身,摸了摸腕上的红绳。

    “皇上将你安排到禁军而不是让你陪小殿下读书,你可知他是何意”

    “他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但对你带着一定的戒备之心。”清嫔皱了皱好看的眉头,道:“他在查你未入宫的那几年。”

    陈秉生颔首:“我知。”

    皇上的心思,他好歹也已经揣测到了几分。

    自古帝王多疑心,他怎会不知

    “所以你未入宫的那几年发生了什么开乾五年曼沙被灭,开乾七年入宫,阿生,中途的两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一个族人被灭,从尸体中爬出来的孩子来说,还是长了。

    人的一生太短,碌碌无为短短不到百年便过去了,改变一个人可能只需要一瞬之间。

    她好奇,好奇那两年中,一个带着仇恨的孩子是如何度过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陈秉生没有答话,两人相视无言,终是清嫔打破了沉默:“不提也罢。”

    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便也不再多过追问。

    天边余晖钻进镂窗,雨幕被大片金光撕开,陈秉生微眯起眼,转身正欲离开时,听见清嫔似是自喃般问他:

    “小殿下在你的计划范围内吗”

    陈秉生刚好走至门边,他停住脚步,清河殿前的槐花树刚被细雨浇灌,太阳出来后,阳光反射亮闪闪一片。

    清风微动,槐枝轻颤,一阵槐花香中,响起少年冷冽的声音:“不在。”

    魏舒最近状态不对劲,连小侯爷这种脑子缺张琴的人都感受到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小侯爷以为她还在为外祖父和舅舅逝去而难过,因此道:“连我这种上课打瞌睡的人都懂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魏舒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看一个白痴,“孤知道。”

    “你知道你还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跟没魂了一样”小侯爷嗤了一声。

    魏舒偏头不去看他,她觉得自己多看一眼小侯爷就想挥拳给他脸上来一拳。

    她最近很忙,以前说“日理万机”的确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却现在真的有那种感觉了。

    每日需早起上学,下学后还需去延仪殿,母后竟要教她练武,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那扎马步、挥拳头、舞剑、站桩,样样都不比上学轻松,这一番折腾下来她真的是累的筋疲力尽。

    母后在练武上对她的要求极为严格,下达的命令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可只要做完应做的基本功,母后又变为了那个和蔼端庄的母后。

    魏舒实在是想不通。

    等她带着满身疲惫回君卿殿,还有一堆先生布置的课业除此之外,父皇也跟着来凑热闹,派人给她送来一堆兵书,让他阅之并写下感悟。

    一天下来,充实但很累。

    刚开始魏舒有些受不住,毕竟前几年安逸惯了。

    但过了几天,她渐渐习惯后,也能慢慢调节作息把控时间。

    是日,魏舒坐在桌案前写字,秋晏端着托盘进来,闻着香味的魏舒瞬间抬头:“什么东西”

    “红米羹,皇上命人送来的。”

    魏舒看了眼托盘,犹豫再三后决绝道:“等会儿还有一点就写完了。”

    没写完不能分心,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秋晏哭笑不得:“好,那奴婢给殿下放这了,殿下写完记得吃啊。”

    “好。”

    魏舒边应边加快了手速,只见墨线所过之处皆扭得糊成一团,宣纸上,歪七扭八的字不忍直视,落下最后一个点,魏舒搁笔,走过去捧起碗就吃。

    还是饭香。

    吃完后魏舒打了个饱嗝,秋晏将东西撤下去,意外的在门口遇见了陈秉生。

    “阿生”

    “嗯。”

    秋晏道:“你白日里都在忙些什么怎么都见不着人影”

    “在禁军营。”

    秋晏愕然,陈秉生又道:“皇上安排的。”

    “好罢,”秋晏拍了下他的肩膀,问道:“饭否给你下碗面吃”

    “不用。”陈秉生颔首,走进君卿正殿。

    魏舒听闻声响转身,见到陈秉生后她的面色僵了僵。

    虽说那次事件已过了一段时间,当时的感觉也已经淡了,但她看陈秉生还是有些不自在。

    “你是来找我的”魏舒半天憋出一句废话。

    陈秉生正要答话,目光瞥了眼桌案后顿了一下,拿起纸张,看了一眼,抬眸问道:“画的什么鬼字符”

    魏舒:“”

    那不是鬼字符,是她的课业

    但魏舒也深知上边她的狗爬字,所以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偏开头道:“就,就随便写的。”

    怕陈秉生认真瞧瞧出什么端倪,魏舒连忙抢过纸张:“辟邪用”

    将宣纸认真叠好后,魏舒这才道:“你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这人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明日起,我就不住君卿殿了。”陈秉生垂眸看着她,淡声道。

    魏舒心里正想着等会就将这宣纸烧了,再重写一份,闻言嗯了声,反应过来后手一僵:“什么”

    不住在这,那在哪儿

    为什么不住在这

    他要走

    “你要走你去哪”魏舒急声道。

    “不行”她急了,硬声道:“你不能走,你只能住君卿殿没有孤的允许,你哪都不许去”

    “魏挽卿。”陈秉生向前走了两步,按着魏舒的肩将他推回椅子上,接着手撑上桌案,微微俯身,认真的看着她。

    “讲点道理,我不可能一直在这。”

    就像你应该知道,我不会一直陪着你。

    “讲什么道理”魏舒倔强的看着他:“我每日学的道理已经够多了。”

    现在就不要让我讲道理了。

    面前的小孩仰着脸,嘴唇紧抿着,眼尾有些泛红看起来极为委屈,陈秉生一时之间没有答话,他撑着桌案没动,保持着这种桎梏他人的姿态。

    魏舒看了他几秒后就低下了头,“为什么要走是,是我惹你烦了吗”

    “以后我不去打扰你,不去麻烦你,也不去吵你,你依旧住在君卿殿行不行”

    短短一句话,魏舒分了数次才全部说完。

    这已经是她做的最大妥协了。

    没了陈秉生,她会吃不好,玩不好,睡不好的。

    “不是你的原因。”陈秉生垂下眸子,看着她道:“抬头。”

    “我不算是你的伴读,充其量只能算是皇上给你找的一个不大合适的玩伴。”

    陈秉生慢声说:“魏挽卿,你今年七岁了,不需要玩伴了,我也该走了。”

    这许是陈秉生与魏舒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可是放在当下这种情景,魏舒更希望他什么都不要说。

    七岁

    七岁就像是一个分水岭,这一年她开始上学,这一年她开始忙碌,这一年战乱不断,将门覆灭。

    现在,就连陈秉生在这一年也要离开。

    自在雪夜里堆下第一个雪人许的第一个愿望得以实现开始,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在与她所想背道背驰。

    “走吧。”魏舒跳下椅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魏挽卿不需要伴读,更不需要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