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姐她回来了吗”
大胖还想问,林樱不由分说拽着他先跑起来,边跑边说,“只要你带我追上老三,想吃什么都给你买快这路我不熟,赶紧”
吃,对大胖来说是最大的诱惑。
将手里拎的网篓一丢,他反手抓住林樱的手腕,用力拉她往山林里奔
山路崎岖。
不过有大胖这个轻车熟路的帮手,林樱发现,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老三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站住”
疾呼在山林汇中回荡,不要命跑在前面的身影,脚步落得更急更快,好像身后追的不是人,而是厉鬼
大胖不明所以,边喘着粗气边问,“泠泠姐为什么这样你打她了吗不对啊,泠泠姐可不怕你打,她以前跟我们吹过牛皮,说你要再敢动手,总有天要弄死你”
林樱“”
她倒宁愿老三此时还有想弄死自己的决心勇气,可眼前这样,分明就是
难道胡何氏故意散布的流言蜚语,她知道了
心下一紧,林樱环顾黑黢黢的四周,完全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大胖你能猜到老三这是要去哪里吗”前世,她的野外经验仅限于周末爬个山、旅游登个顶,对眼前这到处看起来差不多的绵延山岭连辨认方向都有点难,更别谈认路
以为老三是随便跑,但追了这么久,她好像并不是慌乱逃窜。
大胖站定,四处看了一眼,又拖林樱追上
“再过两山头,差不多到凤凰岭这大晚上的,泠泠姐往凤凰岭跑干什么难不成”
“快说”林樱要被这蠢萌小子给急死。
“难不成泠泠想去看看顾大伯”b
便宜丈夫顾一鸣
林樱实在没力气了,弯腰喘得跟快要断气似的,好不容易从记忆搜索到
好像原主和四娃给顾一鸣在凤凰岭曾立过一个衣冠冢
当初顾一鸣在去京城的路上意外身亡,尸骨无存,没法像模像样安葬,只能弄个衣冠冢。
觉得老三极有可能去“见”爹,她用力按向大胖的肩
“快带我过去”
脚步不停的跑了小半个时辰,一座陡峭幽黑的山岭出现在两人面前。
抬头望着眼前又高又黑又深的山,林樱心里犯起嘀咕,一般埋坟安葬不都选风水宝地吗,凤凰岭隔虎村远不提,斜峭如削,陡峻似剑,实在不像一个安乐之所啊
这时,大胖也累瘫,一屁股坐去草地上
“顾大娘,顾大伯的坟你自己”
“不行”
从记忆里倒隐约能搜出通往衣冠冢的路,这大晚上的,林樱多少犯怵,“你跟我一起”
“休息一小会儿”
五秒钟后,林樱使出吃奶的劲儿拽起大胖,一鼓作气往上冲。
与此同时,很少主动翻原主记忆的林樱也记起为何衣冠冢立在此处顾一鸣生前很喜欢景色秀美的凤凰岭,偶尔会带老二老四来登山,活泼老三也爱跟着,算是老顾家屈指可数的亲子活动之一。
后来立冢之时,原主提议立在此处。
四娃深知父亲喜欢这里,无一人反对。
少顷,两人来到树木葱茏、清香阵阵的半山腰。
时间晚了,月亮将至半空,洒落一层皎洁如银的光芒,映得入眼处半是昏暗半是银白,恍若置身清幽又神秘的无人之境。
穿过大片比人还高的灌木丛,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坟茔孤单立
在那里,碑前跪着的小小身影,正是大汗淋漓却全身直抖的顾泠泠
“泠”
大胖张大的嘴,被林樱一把捂住。
一眼瞥见墓后不远处像是山崖,她轻呵
“看见那边的崖了吗,摸过去我去同泠泠说话,不管我们说什么,别插话,假装不存在”
大胖吓呆“你怀疑泠泠姐要跳崖”
“吁”比出个噤声动作,林樱用眼色命令大胖赶紧过去。
整理好思绪的她想闪出藏身的粗壮树干,前面传来清冷刺骨的女音“爹,女儿来看您了,您在九泉之下还好吧四弟没有辜负您的期望,考上秀才拿到越级科考名额了呢,他说这都是您的功劳。”
悄摸摸又缩回去,林樱心情越发沉重
顾泠泠的声音太冷静了,哽咽都听不出一分
不像正常反应
“您从前日夜不辍教导他,的确功劳最大。”
伸手摸向凉硬的石碑,顾泠泠小脸浮着一层幽幽淡青,唇畔扬起,似淡笑,又似讥诮
“不过女儿知道四弟还有一层意思,他觉得是您让林氏变了,或者说林氏因为害怕您变成厉鬼、不能往登极乐而决定洗心革面,才为他拿回童试资格,让他没有误入歧途,和金柏年一起变成彭鹏手里的棋子。”
“但”
顾泠泠扶着墓碑站起,“爹,我还是要问您一句,为什么要娶这个女人除开生得美貌,你究竟喜欢她什么,喜欢她同意不再生孩子吗您觉得她没有亲生孩子,能全心全意对我们四个人好吗呵,她现在是变得好了些,长姐二哥四弟放下前嫌慢慢接受她,但爹,我做不到”
“我”
居高临下扫一眼墓碑上殷红的字,顾泠泠退后几步
“这辈子都做不到因为”
“老三”
不能再等下去了,林樱沉静走向那抹决绝寂寥的背影,用嘴家常的口吻轻嗔,“大晚上跑这里来做什么你从胡家逃了出去,为什么不回家我们几个快急疯了,到处在找你。胡何氏坐牢了,你知道吧胭脂红的事”
月色如纱轻萦。
顾泠泠漠然回首,精致绝美的五官如雕塑般木然“谁坐牢,都改变不了发生过的事。”
说完,她又挑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绝望的模样,让人心惊肉跳,“以你如今的聪明,应能猜到发生过什么吧何必再惺惺作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愿”
“我不愿意那些犹如跗骨之蛆的恶心,我不想再提一个字”
“不提也行。”
林樱温柔伸手,“那跟我回去。”
“你觉得我还能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