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回不去”
林樱的心往下又沉了一寸,脚步则悄悄往前挪了几步
“你长姐二哥四弟都还在,我还在,家也还在,别说回不去这种傻话。你年纪还小,还有大把时间去做想做的事,实在不必钻进死胡同。那晚你被关在胡家,静静和我坐牛车去县衙,她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大不了重新开始”
“谁都可以重新开始,连你都可以,唯独我不能”
苍白着一张脸,顾泠泠的眼睛里蓄满悲凉和嘲弄。
她五官生得精巧细致、美丽如画,此刻容颜似雪,别有一股冷艳绝望的破碎美,看得林樱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才这么点大,却已见识过世间最丑陋脏脏的一面。
这一刻,真想亲手凌迟胡梦达那个渣
“你能”
林樱柔声如水,“只要振作起来,你能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四个孩子,我觉得你是最通达剔透的一个,相信我,只要迈过这道坎,你会活得比谁都好很多时候我们觉得过不下去,是因错误判断某些事的重要性,其实很多事没那么重要,根本不算”
“你什么都不知道”
眼尖的发现她在晦暗不明中不断靠近,顾泠泠低吼一声,拔腿冲至崖边
“凭什么说很多事没那么重要”
山崖多高,林樱不清楚,原主只在立衣冠冢那一天来过。
眼看小姑娘拔腿冲至崖边,黑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她的心差点冲出嗓子眼,慌忙道歉
“我用词不当,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不能这样轻飘飘让你不当回事。这样,你跟我回去,我们一起想办法剁了那对狼狈为奸的兄妹,好吗”
“剁了他们”
顾泠泠卷起唇角,“一切就能重来吗不能”
“至少可以报仇”
小姑娘这死胡同钻得太深,林樱目不转睛盯着她,心里浮出一个疑问
之前她一直坚强勇敢默默承受一切,即使是伪装,至少也没想过死,从柴房逃走也说明求生意志尚存,怎么突然就寻死觅活呢难道从柴房逃走后,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她目光沉沉的望过去
“那天从柴房逃走,是不是有人帮你”
闻言,顾泠泠身子一抖。
浓艳凄美的脸上闪过深深的悲哀,颤抖不断的她冷冷别过脸
“你回去吧早说过,我的事不用你管生也好,死也好,我的命由我做主别忘了,你不是我娘而且当日我为什么要去胡家当丫鬟,说来说去,你才是最大的始作俑者滚”
“我不可能滚”
温柔这招不行,林樱一面胆战心惊祈求潜伏的大胖能给力盯紧,一面索性大步往前
“就像你所说,过去我们无法改变,但只要活着,将来就能改变顾泠泠,你不是恨我吗,不是吹牛逼要弄死我吗来我就在这里你的复仇先从我开始”
“你站住”
顾泠泠尖叫,“不用激将我的出生不由我做主,我是男是女不由我做主,我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也不能由我做主,难道我的命还不能由我做主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你滚啊,滚要不是你,我不会去胡家丫鬟,要不是你”
大喊大叫的她忽然往后一倒
“老三”林樱目呲欲裂,冲刺上前,倾身伸手
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够住顾泠泠的三根手指
夜风吹碎两人的喊叫。
后一步冲出来的大胖脑子空
白,第一反应死死抱住林樱的腰
瞬间被他勒得快喘不上气,林樱咬牙,怒喊
“快先拉她上来”
“啊好嘞”
大胖吓得屁滚尿流,手忙脚乱去捞顾泠泠手腕。
好在他常年跟着他爹上山打猎,论力气是一把好手,拉瘦瘦小小的顾泠泠不成大问题。等面无人色、全身虚软的顾泠泠被他面红耳赤强行拖上来,气不打一处来的林樱手脚并爬起,对准顾泠泠的脸狠狠甩过去
“这一巴掌,是打走你的蠢你死都不怕,还他妈怕活”
“顾大娘”
见顾泠泠的脸被甩得偏向一边,人只是麻木坐着,并没像从前一样跳脚,大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好说您好好跟泠泠姐说”
说着,他又蹲伸手去推一动不动坐地上的顾泠泠
“泠泠姐,你怎么能吓死我了,呜呜你不能死啊,呜”
大胖一哭,惊出满身冷汗又被山风吹凉的林樱也忍不住了。
擦擦湿润的眼角,她将浑身凉似雪天冰人的小姑娘紧紧搂进怀里,嗓音哽咽
“顾泠泠,真的,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吗我不管,你要死了,我没法跟你爹交差你得活着,还得给老娘活出个人样来大胖,把你裤带解下来”
“裤”
大胖嚎啕一顿,“做什么”
“把我们娘两的手绑在一起从现在起,顾泠泠,我会时刻盯着你,直到你想通为止”
三个人跌跌撞撞下山。
没再开口说任何一个字的顾泠泠几乎是靠林樱和大胖两人架着走,像彻底变成了一座苍白、精致、眉眼漠然的瓷娃娃。
原路返回的他们走到一半,大胖爹娘和顾静静顾松寒此起彼伏的呐喊遥遥
传来。
趁大胖还没张嘴应,林樱郑重叮咛
“大胖,今晚的事你不许多说一个字跟你爹娘也不行”
“我娘肯定会问”
“自己想办法”
很快,大胖爹娘和姐弟两提着风灯来到跟前。
看到顾泠泠,顾静静冲过来抱住她,泪流满面
“三妹你去哪儿了娘,你们这是”
“泠泠想她爹了。”林樱淡笑,“大晚上不听劝,非要去拜祭。晚上上山我有点怕,所以叫大胖一起。抱歉,让你们担心。”
见大胖完好无缺,大胖娘放下心
“大嫂子你喊对了人,我家大胖最不怕黑的孩子了”
“是啊,他帮了我们娘两大忙”
一行人匆匆回村。
临到家门口,村长李滨在等。
看见他们,他问
“怎么回事听几个孩子说泠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