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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沉的嗓音落在耳畔,像石子投湖,震荡起一圈涟漪。
她依旧将脸埋在枕头里,浑身绷得紧紧的“现在挺热的”
何止是热,她现在整个人都快被烫熟了。
时晚寻下意识想缩回来,却被他的虎口牢牢掌控着。
微热带茧的指腹贴近,双足之下的硬块腹肌如踩砂砾。
“别动。”他嗓音压得低缓。
“是真的有点热。”
她嘟囔着侧过脑袋,拉着被子,只露出一双含着水雾的眼睛。
“然后呢”
她以为他是在问自己触感,恍惚间答了句“还有点儿硬。”
虽然看见过男人的腹肌几次,但她每次都是面红耳赤地瞥过,也没这么清晰地感受过触感。
裴骁南一本正经地顺着她的话问“哪儿硬”
时晚寻“”
男人定定看过来,眉宇间携着一股子戏谑劲儿。
她耳根愈发烫了,都不知道自己刚刚脱口而出说了什么话。
再往下一点,她的双足就要触碰到裤腰之下。
良久,裴骁南敛睫,故意问她“怎么没声儿了”
“”
她现在装睡还来得及吗
他这才看到虎口处覆着的泛红肌肤,感叹了句“挺娇气。”
力道不大却一捏就红。
时晚寻小声抗议“我没有。”
裴骁南轻笑出声,顺着她的话“行,小夜莺一点儿都不娇气。”
她长发垂着肩头,眸光柔亮,浑身弥漫着洗完澡后的馨香。
裴骁南像是一点儿不介意,眸色沉沉道“捂热了就放开你。”
时晚寻乖软地点点头。
总不可能让她一晚上维持这个姿势睡觉,那也太羞耻了。
热度烧灼着她的理智,几乎要燃成灰烬。
感受到身下的人身形没那么僵硬后,裴骁南摁亮了一盏床头灯盏,暖色的光倾洒,将他包裹进橘色的光线中。
“穿着这衣服睡觉会不会不舒服”他淡声问。
自然是敏锐地察觉到她来到齐弘生的别墅,暂且没有睡衣换的事实。
“没,反正就一晚上。”
她顿了顿,强调道“裴骁南,我真的没那么娇气。”
之前出采访,无论环境怎么样,她几乎一次不落,这么几年,倒也习惯了。
裴骁南哑然失笑。
他不就吐槽了一句么,小姑娘还挺念念不忘。
他接过话茬,慢悠悠道“是我娇气行了吧。”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儿戳中了她的笑点,时晚寻笑得肩膀微颤,唇边梨涡盈盈。
毕竟她想象不出来裴骁南娇气起来会是什么样儿。
外人眼中嗜血冷情的裴总,这会儿跟她承认自己娇气,怎么想都很滑稽。
“还笑”他用舌尖顶了下脸颊,淡淡睨过来一眼。
见他眸色渐沉,时晚寻立刻察觉到点儿危机的意识,将被子卷着盖好,轻飘飘道“我睡了,你也快去洗澡吧。”
她的裙摆像是细腻的雪浪,紧贴着他的裤侧。
轻软的嗓音跟三月澜雨似的,拨动着人的心弦。
“得,陪睡完不认人。”裴骁南放下她有了热意的双足,毫不避讳地整理着衣服。
明明两人间没发生点儿什么,被裴骁南这么一说,就能轻而易举勾得人心颤。
空气的氛围如同融化的糖浆,粘连着她的思绪。
“我要睡了”时晚寻假模假样闭上眼,抑制着加速的心跳。
裴骁南倒也没折腾她,给她床头柜上放了杯水后就走了出去。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她只感觉半梦半醒间,身侧的床有明显的凹陷。
躺了没几个小时,她滚到外侧睡着,那一片已经是冰冷的温度。
夜色寂沉,破晓前的西城尚且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
裴骁南去到别墅上的天台,眺望着远方的青山苍黛。
不巧。
贺祈山也在这儿。
颇有点儿狭路相逢的意味。
贺祈山在米色针织衫外又套了件外套,不比裴骁南就一件运动款的短袖,晨风拂过,勾勒着他身上的薄肌。
两人一开始谁都没说话,直到裴骁南摁着手里的打火机,发出“咔哒”的声响。
贺祈山凝视过来,眼神乌邃“好巧裴总,没想到你起来这么早。”
不巧,他专门过来这儿的。
裴骁南靠在墙侧,眉眼森然地望过去“贺总是醒了还是没睡”
这话问得刁钻,将涌动的暗潮变为明面的波涛。
昨晚上他的宣战相当明显,而且门板后的动静无一不在提醒着贺祈山,两人可能会在一门之隔内的同一房间发生什么事儿。
他当然是嫉妒的,嫉妒得都快要疯掉。
恨不得打造一只专属于女孩儿的笼子,四处铺满玫瑰,让她在怀里眼尾泛红,目光只看向他。
可现实也是残酷的,小姑娘从来不会对自己流露出任何情动的表情,连坐在一起都是拘束的。
贺祈山讳莫如深道“我一向不太需要长时间的睡眠,不过看来裴总精神很好,睡得不错。”
两人之间像是有一场占有欲的厮杀。
裴骁南眼帘微阖,初晨的光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投下错落的投影。
“贺总就想说这个”裴骁南漫不经心地拢着火苗,橙红的光晕开在他的侧脸上。
贺祈山微怔,又听见他继续刺激着自己。
“那看来是我高估贺总的感情了。”
事实上,也不过如此。
贺祈山并不恼怒,撑在栏杆上,眼神沉下来“昨晚上的话裴总听到了”
“嗯,听到了。”
裴骁南一向直白惯了,作风也坦荡,并不做隐瞒。
贺祈山露出自嘲的笑意“我暂时不会对阿寻做什么,昨晚上找她也只是为了告诉她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就当是叙叙旧,裴总半路劫走人,想必是有急事。”
“倒没有。”裴骁南拖着懒洋洋的腔调,任由烟雾朦胧着他的轮廓,“只是想做点儿不想被人打扰的事儿。”
这意思是在说对方是不速之客了。
贺祈山咬了下牙关,怔怔道“你昨晚进去房间的时候,灯还没亮,阿寻怕黑,她”
“你怎么知道她怕黑”裴骁南截断他的话,问话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按理来说,没跟这姑娘相处过的人,是不太能知道她的一些习惯或癖好的。
“因为她曾经被绑架过。”
贺祈山薄唇微动,缓缓诉说道,“被关在地下室里,那地方暗无天日,所以自那之后,她很怕黑。”
裴骁南滚着喉结,思绪一顿,似乎记得在八年前的江城是有这么个事儿。
那时候他还在警校,外部消息全面封锁,但在警方内部,事情早已闹得沸沸扬扬。
这是一场毒贩针对缉毒警察的女儿展开报复的事件,那毒贩一口咬定不要钱,只要那个警察找到绑架他女儿的地点,并且孤身前去救援,便可以将恩怨一笔勾销。
在那一场救援中,裴骁南也有参与。
只不过当时为了防止信息再次泄露,牵连进更多无辜的人,他并不知道女孩儿的名字。
也从来没想过当年被绑架的少女会是时晚寻。
只记得飘雪的冬日黄昏,经过一场爆炸后,街道上堆积着建筑物的断壁残垣,翻涌着浓重的尘土与血腥气。
周围的议论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救护车的鸣笛响彻上空。
还有警察忙碌着搬开石块儿,寻找失踪少女的踪迹。
他戴着双皮手套,沿着破败的楼梯往下走,潮湿阴暗的地下室里空空荡荡。
角落里,她蜷缩于此,像一只躲进壳里的蜗牛。
他是第一个发现她的人。
像是要将她从这深陷的泥沼里拉起来。
裴骁南从角落抱起脑袋被布袋罩着的少女,一步步奔向本该属于她的天光大亮。
他单手抄兜,目光警觉“贺总看起来是局外人,又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
裴骁南在怀疑他说这话的动机与正当性。
贺祈山慢条斯理地笑着,口吻很淡“裴总问个问题跟警察逼供一样”
“估计警察对待贺总可比我有耐心多了。”他反讽道。
“这是我跟时小姐的私事,更多的细节我对裴总无可奉告。”贺祈山故意吊着他胃口,像是报复般将他一军。
两人清晨在天台的会面自然是不欢而散,只弥留战火后的纷飞硝烟。
之后裴骁南跟齐弘生打过一声招呼,又听了他说了几句话,应下后便准备驱车回别墅。
裴骁南拉开车门,让她先行上车。
时晚寻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现在还带着点儿困意,撑着手肘,眼皮耷拉下来。
他倾着半个身子探过去,给人把安全带扣上,轻声道“先送你回去。”
见她睡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下一秒就要往前栽倒,他眼疾手快地掰过她肩膀,大掌揉了下她的脑袋。
“困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他的尾音低醇,动作也轻柔到不像话。
困顿的梦境与强有力的臂弯共同汇聚成温柔的潮,令她格外安心。
小姑娘耳边的碎发挠得他喉间发痒,也怕动一下吵醒她,裴骁南只得一声不吭地任由她靠着,思绪又回到齐弘生的那番话上。
齐弘生的意思应该是想利用他做掉西佧。
毕竟西佧野心膨胀,睚眦必报,随着势力的起来,务必会对齐弘生的生意造成威胁。
而裴骁南就是那一把借刀杀人的刀。
不用费齐弘生什么火力,只需要让两人假意联合,再让他趁机扳倒西佧,齐弘生依旧稳坐西城毒枭的头把交椅。
一瞬间,他的眼眸像寒潮掠过,方才看向她的温柔笑意荡然无存。
既然齐弘生想要借刀杀人,那他便将计就计。
那天回到别墅补完觉后,一连数日,时晚寻都没有再见过他的身影。
她摊开面前的本子,没有通讯工具,她只能用纸笔在上面写下这段时间的经历。
不知不觉,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而在日记本的扉页,只有一个被她写得凿刻入骨的名字
裴骁南。
阳光熹微,她下楼的时候,张姨在客厅腾出个地方,正在全神贯注地包饺子。
从爸爸去世后,她就没在家吃过饺子,所以主动提出要来帮张姨包。
张姨自然欣然接受“时小姐可以先包着,我去厨房煮一锅饺子。”
只不过她包起饺子的手艺很生疏,饺子被她包得丑中带中一丝萌,不知不觉,面粉还沾染上了脸颊。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辆黑色路虎停在了门前。
裴骁南刚走到客厅就看到她眼眸亮晶晶的,手上动作不甚熟稔地捏着饺子皮。
听到他的脚步声,时晚寻慢慢抬头,却发觉裴骁南一动不动站那儿看着她。
目光没挪开过片刻。
她喃喃道“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小姑娘模样娇憨,白皙的脸颊蹭上点面粉,活像一只花猫。
裴骁南笑意渐起,违心道“没有。”
她不明所以地应了声,又邀请他“那你要过来一起包饺子吗”
“好。”
裴骁南刚上楼换了件衬衫,甚至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格外周正。
他挽着袖口,露出一双修长骨感的指节,拿起饺子皮和筷子开始包。
没想到他包饺子的手艺这么好,随随便便一弄形状就特别标致。
跟她一厢对比,简直是衬托得很惨烈。
时晚寻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包的一堆往角落挪了挪,流露出几分赧然的意味。
裴骁南在心底失笑,手上动作没停。
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包,只能寻了个借口去厨房洗干净了指尖的面粉。
出来时,他已经排摆放了几排饺子,相当利落。
片刻,裴骁南才感觉领带打得有点紧,热意酝酿着蒸腾。
只不过他手上全是面粉,又没办法擦拭。
裴骁南顿了顿,放下最后一个包好的饺子,眼神直白,嗓音莫名蛊惑。
“过来帮我解开领带,小夜莺。”
“哦好。”
时晚寻刚洗了一次手,抽出几张纸擦干指尖的水渍,挪动着步子靠近沙发。
她也是第一次帮男人解领带,屏着呼吸,微微俯身,眸色里摇曳着他的剪影。
晃动的碎发从耳后散落,遮住她小巧的下颌。
时晚寻葱白的手指触及他领带的瞬间,就感觉到裴骁南动了动膝头,她本来就倾身向前,结果重心不稳直接跌坐在他腿间。
男人用手臂搂了她一下,沾染了面粉的手指并没有触及她分毫。
“怎么不继续解”他幽幽笑着,摆足了等待的姿态。
时晚寻听得到自己怦然的心跳,撞得她胸口都酸胀。
他的五官不断在自己眼前放大,连眼睫都清晰可数,再往下是偶尔滚动的喉结。
她镇定下心绪,瞥着眼不知道看向哪里,平复着乱掉的呼吸,又抬手覆上那一片柔软的布料。
浅灰色的领带,清冷不失禁欲。
时晚寻很想尽快解开,可越着急,手指越笨拙,不知不觉,脸色绯红一片,像漫天的云霞。
终于解开后,她才舒了一口气,身形僵直“好了”
不待反应,男人还带着面粉的指间便覆上她的脸颊,暧昧地摩挲着。
时晚寻呆愣着,眨巴着眼出声提醒“你手上还有面粉。”
他这么弄过来,她肯定要去洗把脸的。
裴骁南接过领带,这会儿倒是丝毫不介意手上的面粉了,缠绕了几圈,肯定道“嗯,小花猫。”
下一秒,领带覆盖住她的眼睫,眼前的世界不复清明。
时晚寻红唇微张,紧接着攥着他的袖摆“裴骁南,你要做什么”
他用领带在她脑后系了个蝴蝶结,坐姿慵懒,哑声道“做点儿不想让你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