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雪飘至魔渊门外,洁白,纯粹,纷纷扬扬。
不消片刻,天地白茫茫一片。
各仙门带队而来的修士都等在黑水河外。
漫天风雪里,没有等来一场恶战。
只等来这一场大雪。
似乎要将这世间一切污秽掩埋,一连几日未停。
魔渊门再次被封印,各仙门修士先后抵达苍吾派,商议后续事宜。
天色初明,雾气浓郁,衣衫渗的凉意入骨。
这一年的冬日来得特别早。
苍吾派主峰大殿内,各仙门领队人大多已到齐。有门派掌门,有门内峰主,也有年轻新秀,仙门未来继承人等。
相谈中,有人提到封印。
“魔渊门虽然是重新封印了,但是魔界中人也并不是完全不能出来,之前魔尊还曾领魔兵来苍吾寻仇”
“魔尊领兵上苍吾那时,封印大阵已过上万年,早已根基不稳,限制微乎其微,这次重新封印,效果自然不同,他们要再次大规模领魔兵出来不是易事。”
“说的正是,诸位无需太过杞人忧天。”
“这还多亏了苍吾仙尊,听说是他一人力缆狂澜,重布封印大阵,”说话的长清派掌门话一停,看向苍吾派接待的小弟子,问道,“你们仙尊还未过来吗”
小弟子还未开口,又有人问,“是受了重伤来不了吗”
“重伤”
“听说他被囚魔界时就已身受重伤,这次又倾尽全力封印岂不更”
猜测未说完,忽然,大殿后方传来异动。
“怎么了”
“谁来了”有人小声议论。
众人转身向后方望去,只见人群后方纷纷侧身让出一条道,天光已大亮,来人身影简直光芒万丈映众人眼中。
白衣墨发,玉冠长剑,衣袍随山峦薄雾,浮风落雪般仙姿,恍若天神下凡。
一时间很多人呆住,位高权重自持身份的各掌门长老不自觉纷纷起身,而年轻一辈,难掩激动,大喊着“褚师兄”,也不管是不是苍吾派弟子,一声声的“师兄”脱口,声浪此起彼伏。
有一种人美好的让人连一丝嫉妒心思都生不出。修为,品行,能力,才貌无一不绝,无一不让人望尘莫及。
多次凭一己之力拯救苍生于危难。
他在凡世间是一个传说,在修真界同样是。
此次重布封印大阵,不战而归的众仙门弟子,一直有人在问“苍吾褚长溪是怎么样的人”,不知有多少倾慕者毕生所愿就是与其一见。
如今见到,心情自不必说。
更在看见仙尊衣袍清冷,剑意冷冽后,“重伤”谣言不攻自破,仙门士气大受鼓舞。
回过神的各掌门长老纷纷上前温言问候,也在此时才看见,仙尊身边还跟随着其他人,除苍吾派掌门长老外,还有另几位仙门的天之骄子。
僧袍、禅杖,年轻僧人俊秀出尘,气息空灵净土。面纱遮面的女子,美人如花。妖君贵气闲散。
而仙尊的师兄,清俊雅正,君子风骨天成,让人肃然。
衍虚派大弟子,稳重多智,温润如玉公子,让人不由信服。
年纪尚小的少年,少年意气,桀骜张扬。
他们风采也都出众,传说五花八门,当世难比。
只是仙尊出现时,山河倾覆,万物失色,真风华绝代。尘世间所有光芒似乎都集于他一身,将其他人忽略,看不见他周边其他人也无可厚非吧
众掌门长老们不掩尴尬的又转头和苍吾掌门寒暄。
褚长溪只欲露一面,自证“清白”,与各掌门见礼后,便要告辞了。
只是他一走,随他而来同样处在传说中的几位天之骄子竟然都跟着离开。可怜他们刚归各派中间去,这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长清派掌门,对着某个跑的飞快的背影,怒骂,“你急什么不争气的东西”
褚长溪衣摆掠过大殿门槛,刚转个弯,脚步就是一颤,容泽眼急手快扶住他,宣斐着急,直接跨步将褚长溪拦腰抱起,双臂展成巨大的羽翼,消失在众人眼前。
关朔低骂几句跟上。
其他人也急步同行,到了玄天楼住处,闻羽走在最后关门时翻手结印,一连设了几道结界。
褚长溪正坐在塌上闭目调息,但面色苍白,唇瓣染血,胸前衣襟上血迹斑斑,汗湿的鬓发贴在脸颊,显出难以想象的虚弱。
他在大殿那时,不过是强撑,此时才是他最真实的状况。
他吐血了。
关朔脸色煞白,眼睛惊恐地瞪大,惶恐不安想要问什么,但怕打扰褚长溪调息,只能转向宣斐,死死的瞪着,几次欲上前揪住对方衣领,但都被闻羽按住手腕。
关朔已经反应过来什么,闻羽也早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其他人也是万分恐惧,只是不像关朔少年心性,都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直到塌上人额上逼出一层汗珠,猛得咳出一口血。
关朔再也忍不住,扑到褚长溪塌前半跪,仰头问,“你怎么吐血了”
“我没事。”褚长溪面色恢复几分,拭去唇上血迹。
“你怎么吐血了”他还是问这一句,眼睛盯着,眼圈越来越红。
褚长溪,“”
见他不答,关朔扭头恶狠狠拽住宣斐衣襟,像个孩子似的红着眼瞪他,咬牙问,“你给他了什么让他灵力大涨,突然恢复修为的”
“说话你给了他什么”
宣斐不答,也不反抗,只是低垂的眸光微闪,有些自己都未可知的茫然无措。
众所周知,助灵丹药一类用多根基不稳,有损修为,何况是这种逆天的让灵力暴涨的东西
风卷着窗外薄雪一直落到褚长溪衣摆,他从塌上起身,面容苍白俊美,衬浅淡眸色一点乌黑。
他垂眸抿唇,冷若冰霜,“与他无关,是我向他要的。”
关朔闭了闭眼,深呼口气,他不忍对褚长溪说什么,只好用力攥紧宣斐衣襟,对他怒吼,“他要你就给吗你就没有想过后果”
“宣斐,你是不是蠢”
“那你以为”宣斐重伤未愈,心急呛咳了两声道,“你以为我能拒绝的了吗他要什么你不知道我如何能拒绝他我怎么拒绝”
一连串的反问让关朔哑口无言,试想若是他自己,他怕是也难。褚长溪为什么要重封魔渊门,他如何不明白。
只是,
“那现在怎么办”关朔快要急哭了,“褚长溪,你到底伤成什么样了”
褚长溪道,“先前只是心急,又布阵封印耗费精力,多休息一些时日就好了。”
关朔扭头看向宣斐,眼神锐利如刀,“是吗”
宣斐眼睫颤了一下,眸光更低,“是。”
如此反而更让人担心,容泽第一次有失分寸的直接探上褚长溪手腕,强硬道,“那让我看看。”
褚长溪没拒绝,甚至顺从坐下,任他灵力探进他灵脉。
片刻后,他疑惑地皱着眉,收回手。莲镜环灵声响清脆,问道,“如何”
容泽极为缓慢摇了摇头,“确实没大碍。”
这不更加奇怪了吗他还吐血,怎么会修为境界都未有任何损伤呢
关朔急的来回踱步。
闻羽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褚长溪,又看了看似有所隐瞒的宣斐,若有所思,忧心忡忡。
褚长溪未理会他们,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玄天楼峰顶常年积雪,花草隐在云雾间。
游青青向他方向走了几步又顿住,知道此时问不出什么,面纱被风撩起,天光落在少女脸上,冰冷又孤注一掷。
“那长溪哥哥多休息,我们先走了。”
他视线一一落在容泽他们每一个人脸上,明显有话借一步说。
眼见他们陆续走出门,宣斐临走时密法传音给褚长溪,“药力只可维持半月,半月之后”
褚长溪让小神鸟带话让他寻药。妖族虽正统是修仙,但总有蛮荒天高地远,不记名册小妖为修行速度而走上旁门左道,密法邪术。而往往效果最好的,用后对自身损伤也越大。
褚长溪本就受伤的灵脉,根本经不起短时间灵力暴涨的密药,用药后的伤害简直不堪设想。
宣斐不知褚长溪是怎么知道他妖族有这种能让人能力暴涨的东西,可他开口问他要了,为天下苍生,为亲友不死,他心有所愿,心有不安
褚长溪这一生,不负苍生,不负仙门,不负亲友唯负他自己。
不过宣斐既然敢给,自然也想过后果,他早就做好了打算了。
出了门,步行下玄天楼玉阶,迎面撞上正等待他的几人。
游青青身为蓬莱仙域之主,除在褚长溪身前,在旁人面前,是有几分傲慢和盛气凌人的。
衣裙翻卷风雪,少女打扮的人手上拂过玉阶旁一路栽种的桃花枝,视线相对,冷冷一笑,“我早前恨透了你缠着长溪哥哥不放,恨不得有一日亲灭你一族。”
明明仙域神女,不知经历什么才变得如此暴戾乖张。
比起湮烬之这位似乎更像魔头。湮烬之身为魔尊,大大方方的祸害。神女不同,会装,在褚长溪面前,简直人畜无害小仙女。
灭族什么的,宣斐知道,这位神女真的这么干过
玉阶云雾如流水,宣斐突然一声轻笑,笑意一如他做派,一代帝王,矜贵慵懒。
隔着漫天风雪。
他道,
“别闹了,都什么时候了。”
“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吧,左右不过丧命,你们不知我神族血脉有涅槃之力吗”
以命抵命,再简单不过。
从云雾里走出,他衣袍也染了星月光辉似的,凤凰图纹,栩栩如生。衣袖很长,漫过玉阶,天边云端。
房间里安静下来,褚长溪手指懒懒散散轻敲窗台,自言自语道,“半月,够了。”
系统突然出声,够了溪溪确定吗半个月你虽然把天锁和灵珠都毁了,但天上那位还是没动静。
至于湮烬之
系统翻了翻存档记录,一言难尽道,这怕是适得其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