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有些胆怯,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两人。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只需要一眼,便能够清楚这二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尤其是那眼睛笑着看他的人,他莫名有些自卑,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深恐自己身上的肮脏,会沾染到那俊美的少年。
范若庭看着眼前的小孩子笑得更欢,他那双漂亮的凤眼,变成了两道月牙,口中的语调也仿佛带着甜腻的虚伪:
“没有关系哟。告诉哥哥这衣服的主人现在在哪,他是我的好朋友,只是因为一些意外,我找不到他,一直很担心呢。”
一旁的章青墨,将自己的眼神转向不远处的柜台。他实在不想看对方,这副骗孩子的模样。
可惜在孩子的眼中,范若庭此时仿佛闪闪发光一般,他带着几分怯懦的轻声说话。
那声音仿佛幼猫的鸣叫,又如同细细的爪子,抓挠在人的心头。
“这是我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前段时间他跑到我住的破庙里,我本来以为他是过来抢房子的,结果没想到他只是受伤太重。
如今已经发烧第三日了,我瞧着不行,这才想把他的衣服卖掉,换点钱买点药给他。”
他的声音实在有些小,可是在范若庭和章青墨耳中,简直太过清楚,听到对方此时受伤,范若庭皱起眉头。
小孩子有些不解地看着,突然脸色有些难看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那双眼睛因为太瘦,而显得眼眶极大,一双瞳孔全部裸露在外,此时因为孩子的惊恐而瞪大。
看着竟有些吓人。
章青墨心知,定然是范若庭的表情,吓坏了这孩子。他伸出手在对方枯黄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一把,感觉到下意识的摩擦,他微微勾起唇角。
“辛苦你了,带我去见他。我送他去医馆。”
小男孩起先还有些犹豫,后来见范若庭又拿出一锭雪花银,再也忍不住诱惑,伸出有些黑的小手,一把抓住洁白的银子。
一黑一白对比之下,竟有些刺眼。
“你们跟我来。”他将银子抓住,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抢回的意图,他带着几分惊喜地说道。
范若庭点点头,今日实在是意外之喜。不管这个人到底是否是那位男妃,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身军服证明,他们遭受了袭击。
而那坐在高高柜后的供奉,直到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才轻喘几口气,偷偷地探出头张望。
小孩子住的地方那是一间观音庙,这座庙看着实在太活破烂,唯一的半扇大门,如今也在摇摇欲坠。
他指着大雄宝殿说道:“那里就是我住的地方,如今他正在里边呢。”
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领路范若庭和章青墨往里走。
范若庭看似漫不经心,却一直极其机敏地扫向四周,看来这座庙宇往日里应当香火极盛,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忽然断了香火。
他们跨过只剩下一半的门槛后,便瞧见公桌之下,鼓鼓囊囊的有着一个稻草堆。
从枯草的形状,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的隆起。
一些褐色的发丝,在一侧隐约可见。
章青墨看到那与众不同的发丝,转头和范若庭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安定几分,但随即却是更加的着急。
实在是因为,根据情报之上的描述,那位男妃便是一头褐色的长发。
范若庭快速上前,他伸出手轻撩开上面的稻草,很快一张苍白的脸颊,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章青墨眼见到内人的皮肤,当下里快步走出大雄宝殿,他在胸口掏出一物,随之扔向天空。
眨眼间,一阵清锐的哨声在空中响起。
范若庭勾起唇角,更加仔细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他颇有几分英俊之气,只是看着那潮红的面颊以及干涸的嘴唇,恐怕如今再不救治,必定要出大事。
他伸出手探向对方的额头,只一下便紧紧地拧住眉毛:“好烫,再这样恐怕可以煎鸡蛋了。”
范若庭下意识的有几分夸张地说道,重新走进大雄宝殿的章青墨,听到这一句话下意识地停顿。
他有些无奈地看向对方,刚想要吐槽便看见旁边的男孩,无奈地摇摇头。
“我已然叫人过来了。”
章青墨本想先叫人,然后再派人赶来马车,只是如今这样子,恐怕根本支撑不到那会儿。
范若庭也是知晓这个,他将手中的宝剑扔给章青墨,将对方一个翻身覆在自己的背上。今知如今,根本不能坚持。
“这大热天的还背个火炉,哎……”
范若庭口中漫不经心的唠叨,身形却是极快。章青墨下意识的也有些紧张起来,干脆地抱起那个浑身脏兮兮的小男孩,快速的向外冲去。
就在二人离开不久,几名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士的男子,如风一般冲进破庙。
可惜此时残留的,不过是满地荒芜的稻草。
“怎么办?”其中一名矮壮的男子,带着几分纠结的询问同伴。
“能怎么办?你们竟然让最重要的跑了,这事还能怎么办。”回答他的,是另外一个成年男子,这嗓音听起来却有些耳熟。
“……谁曾想到这人竟然直接入水。”另外一名男子下意识的辩白,只是这话说得底气全无。
那男子虽说知道根本无法当做借口,但仍颇有几分嘴硬,他们又仔细的搜索一番,最后只能无奈地离去。
范若庭和章青墨不知道,他们不过只早走了茶盏十分,恰巧和那些人相互错过。
他们行路走到一半,便遇到前来接应的部下。将这位男妃交给部下,范若庭这才长出一口气。
因为知道对方此时这副模样,定然是被人追杀,导致是以范若庭也不打算太过招摇。
当下里只得先前往血滴子的据点,别的不说,只一件先把烧退掉再说。
“所以他实际上没事?这么多血流了也没事吗?”章青墨有些惊讶,看着对方此时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已经这个样子,还说没事?
范若庭略带沉默地盯着大夫,忽然询问道:
“这位大夫是哪个部族?”
大夫一愣眨眨眼睛说道:“我家是科尔沁的。”
范若庭了然地点头,本来就看他看着与中原之人不太一样,等到讲出原来是科尔沁部的,他也便知道为何对方会说没事。
“还请大夫替他开药,如若是草原上的雄鹰自然不会有事,可是此人身子柔弱,实在不能够这样硬扛着。”
听到雄鹰之称,那大夫笑得如同一朵花,当下里,自然是无可无不可。
给对方灌好了药,看着这位失踪已久的雄国男妃,此时终于睡得一脸安稳。
范若庭这才长出一口气,带着几分苦笑地说道:“阿墨,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章青墨没有理他,只是将自己的佩剑取出,拿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抹着剑身。
范若庭也不觉得自己被冷落,笑嘻嘻地坐在对面看章青墨擦剑,口中仍就是不停:
“你说这叫什么事儿?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就要两国大战了。”
范若庭抬头看着那帘缦中,此时仍旧沉睡的男妃,眼神之中颇有几分好奇。
毕竟如若是真的引起大战,恐怕这位男妃就要史书留名,毕竟冲冠一怒为蓝颜。
范若庭的话,章青墨压根不想接茬,仍旧仔细地擦抹剑身。
章青墨却是知晓范若庭的想法,这件事情若说那是雄国的阴谋,也未必不能够自圆其说。
不过若真是如此,却也并未必,他想着刚刚大夫替其换药之时所见的伤口。
“你所担忧的我倒也清楚,不过想来应该不是。这位男妃在国内颇为受宠,据说女王曾有意与其成婚。你刚才也看见了,但凡再近一点,这位男妃就得断子绝孙。”
范若庭点点头,这的确是如此,他曾经也有几分纠结,究竟这是故意,还是恰巧?
本以为如今这天下已然太平,却发现似乎并不如同自己所想那般。
范若庭有些怅然所失,他听着桌上的烛光,声音颇有几分虚浮:
“不管如何马上先飞鸽传书,要不要命令盛京将军过来,只凭你我加上血滴子这一点人,未必能护得了这位。”
范若庭和章青墨哪里是妄自尊大的傻子,他们二人虽说性格不同,但骨子里却是一样的沉稳。
能够将一名将领弄成这副模样,绝非是一两个剪径毛贼能做到的。
恐怕这其中牵扯到他国内政,或者说更有甚者,乃是有人意图挑起两国争端。
可以说再将其交回雄国之前,他们一定要将其保护好。
不过想来这吐槽到底有几分不合他的喜气,当下,不过是张张嘴便要和尚。
范若庭此时难得的,谨慎起来,他甚至想要琢磨是否要跟盛京将军要些官兵来守护。
毕竟眼前这一位的存在,可关系到日后会不会引起一场大战。
好在那位大夫的药的确有效,被其服下之后,不过半个时辰便退烧了。
不过等这位男妃悠悠转醒,已然是半日之后。
可惜的是他身上多处刀伤,失血过多,更加之伤口发炎,是以此时仍旧是迷迷糊糊。
范若庭和章青墨,瞧他苏醒过来,心中也是大地定,不过却并不着急询问对方发生何事。
毕竟瞧这位如今的状态,未必能将事情说得清楚。
因此他们只是三层外三层的,将这座院子仔细地包围。
很快在晚间的时候,此人终于完全清醒,他此时脸颊依然有些下凹,带着一分感激看着眼前的二人。
“多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请问你们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