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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43章
    头一次,赵小公子见没吓到人,愣愣“咦”了一声。

    兴许是被谢曲话里威严所摄,赵小公子委屈地低下头,手忙脚乱把脸上的血水擦净,一副乖巧模样。

    “你叫什么”见熊孩子终于变乖了,谢曲满意地蹲下,笑眯眯问他。

    “我叫八宝。”闻言,赵小公子看了看谢曲,再抬头看了看谢曲身后的范昱,最后目光越过谢、范二人,撇着嘴看向已瑟瑟缩在阴影底下很久的程齐,埋怨道“不是说好了要帮我去请慧母亲么,你怎么还不去”

    程齐“”

    祖宗,你咋还能看见我呢,在被你吓了这么多次以后,我现在只想毫无存在感的蹲着。

    “我这不是出不去了么。”程齐小声嘟囔着,抬手指指谢曲和范昱,对赵小公子疯狂使眼色,“你有事就和他俩说,他俩说得算。”

    于是八宝点点头,又看向谢曲。

    范昱皱着眉,把这个赵小公子从头到脚都打量一遍,忽然问“你真是赵家的孩子么”

    八宝又点点头。

    “我是赵家的呀,我一直都在赵家住着呢。”八宝肯定地道“慧母亲和烟烟母亲待我都很好,只可惜她们俩关系似乎不太好。”

    慧母亲烟烟母亲是说那两个分不清真假地赵夫人么

    范昱“嗯”了一声,向谢曲使眼色。两人目光一对上,谢曲心下了然。

    这个讲话口齿清晰的赵小公子,看着可一点也不像傻子。

    “既然两位母亲都待你很好”

    因为摸不清楚前因后果,又怕多说多错,打草惊蛇,谢曲不敢乱说话,只能顺着八宝的话头往下问,“那八宝,你更喜欢哪位母亲呢”

    这可真是个让人为难的问题,八宝挠了挠头,把头顶小揪挠歪了。

    “都很喜欢,她们都想做我的母亲。”听见谢曲这么问,八宝咬一下嘴唇,很认真地回答道“烟烟母亲脾气有些大,但总送我很多稀罕玩意儿,愿意宠着我。慧母亲温柔,平日讲话总轻声细语的,只可惜每次得知我又偷跑出去见了烟烟母亲后,就哭个没完。”

    吐字清晰,神色灵动,看着就是个很机灵的小娃娃,全不似程齐所说,是个小傻子。

    但这个机灵小孩儿,如今却又真的认不出亲生母亲。

    这就很有意思了。

    谢曲眼珠一错,若有所思盯着八宝露了脚趾的鞋,衬衣片刻方道“你能带我们去见见你那两位母亲么”

    “那你们能帮我劝劝她俩,让她俩不要再吵架,行么”八宝还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当然可以。”谢曲大言不惭地忽悠道“先带我们去见你那个烟烟母亲吧,我看你腰间系着个很新的东珠香袋,想来应是你那烟烟母亲送的。”

    顶漂亮顶稀罕的一个东珠相待,和八宝浑身上下的粗布麻衣十分不相配。

    但看八宝的样子,明显就是很喜欢这个香袋,而且还打心底觉得自己收下它是理所应当。

    八宝似乎和他的烟烟母亲更亲近。

    果不其然,谢曲刚把这些话说完,八宝眼里就一亮,炫耀似的摸了一下腰间香袋,摇头晃脑,“你说对啦这个可是烟烟母亲最喜欢的一个香袋呢,没想我只是提了一嘴,她就给我了,烟烟母亲对我可好了。”说着话一转身,也不再执拗着让程齐去请“慧母亲”了,招招手,示意谢曲等人跟上。

    “快跟我来吧,带你们去见我的烟烟母亲,她生得可漂亮了。”八宝说。

    谢曲毫不犹豫,迈脚就跟上。

    范昱紧随其后。

    只是前面三个人还没走两步,就听程齐抱着柱子大喊,“还有我呢你们别把我给忘了呀这里实在是太热了,热得我害怕”

    谢曲白眼翻上天。

    真是好麻烦的一个人,回头一定要和崔判官说,绝不给他转正。

    真的是初见时那点君子端方呢都哪去了这怎么还有两副面孔了呢

    “多晒一时半刻的死不了。”谢曲不耐烦了,“那影子不是会转么你先委屈着跟它多转转,不就行了”

    “可是当日头越升越高,影子就会越变越小啊。”

    “那你就”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范昱袍袖一抖,随手变出一把伞递给程齐,耐心地叮嘱道“留在这里待着,不要乱动,每过一个时辰就报我一声。”

    程齐忙不迭点头,喜滋滋地双手接了伞。

    接下来撑伞,起身,挺胸抬头一气呵成,转瞬又是一副端方君子模样。

    程齐对范昱温润笑道“范大人,您请放心。”

    谢曲“”

    干这家伙比他还会装逼

    谢曲很不爽地没有再说话,脚下生风,闷闷跟着八宝走了,因为走得太急,没看见范昱脸上忽然露了点笑。

    但那笑转瞬即逝,很快就没了。

    不多时,两大一小已行至前厅门口。

    临进门前,八宝对着门上挂的金铃铛晃晃小手,木门应声而开。

    竟是限制他烟烟母亲外出的禁制

    哪有儿子不许母亲出门的,更何况这儿子才只有十一二岁

    谢曲脚步一顿,余光迅速掠过那个叮叮当当的金玲,心中疑惑顿生。

    这个赵府,居然还挺有意思的。

    到处都透着诡异。

    但八宝却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一边胆敢布下幽禁母亲的禁制,一边却又对母亲表现得很畏惧,就像那些寻常淘气的小孩,闯祸回家后,害怕被母亲责骂一样,缩手缩脚地进了门。

    “母亲。”八宝小声喊“母亲你在么我带了新朋友回来。”

    没人应答。

    谢曲当先一步走进屋里,范昱心更细些,没进屋,而是站在门口,饶有兴致打量那个金铃铛,时而还抬起手拨两下。

    “完蛋了。”见自己母亲不出现,八宝有些沮丧,两手托着腮蹲下来,愁眉苦脸,“烟烟母亲一定也生气了,她最不喜欢我找慧母亲玩的。”

    嘀嘀咕咕,前言不搭后语。

    但谢曲没有再理他。

    屋都进来了,谁还管领路人怎么嘀咕。

    谢曲开始在这个屋里乱转。

    谢曲“翻找”证物的能耐,一向都很大,时常堪比大狗拆家。

    果然,不肖片刻,谢曲就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字迹模糊的药方,拿去给范昱看

    “瞧这个。”谢曲问范昱,“这好像是一位大夫回给阮烟烟的信。”

    阮烟烟就是八宝口中的烟烟母亲,那大夫在信中写了。

    那大夫还在信里写,遵阮烟烟的吩咐,会对自己偷偷位赵老爷看诊一事,绝对保密,然后就是为赵老爷开的药方。

    谢曲和范昱都不懂凡间的医术,二人把药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正犯着愁,范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了药方就要往外走。

    谢曲满头雾水地在后面喊他“小昱儿,你干什么去”

    范昱头也不回,“去找程齐,我想起来他懂医术。”

    谢曲“”

    行,离开太久跟不上时代了呗。这个程齐以后要是能转正,他谢曲就跟着改姓程去。

    另一头,许是谢曲“怨念”太深重,杵在院子里当报时工具人的程齐突然打了个喷嚏。

    唾沫横飞下,程齐缩着脖子左右张望,见周围没人,迅速从怀里摸出一块小手帕,把鼻涕揩了,转头继续站如松。

    然而屋里这边,谢曲对程齐总莫名其妙打喷嚏的事,一概不知,因为心里闷着一口气,就也没喊住范昱,随后者去了。

    反正他们两个如今有魂锁连着,就是想丢也很难。

    八宝还是在地上蹲着,小脸垮得更厉害了,嘴里唠唠叨叨个不停,仔细一听,原是正在和阮烟烟讨饶。

    “母亲,你是不是不要八宝了,八宝错了,呜”

    嘀咕着嘀咕着,竟然还掉泪珠子了,是真委屈了。

    谢曲犹豫半晌,抬左脚迈过门槛,不多时又再迈回来,转身进屋去安慰八宝,好脾气地问他“你烟烟母亲的脾气,一直都这样大么”

    八宝满脸通红地点头,点完头再摇头。

    “烟烟母亲是个很拔尖的人,脾气一直就大,可她却对我很好,平常除了不喜欢让我去见慧母亲之外,都不和我说重话。”

    话音未落,就有一道火爆的女子声音传来。

    “哭哭哭,整日就知道哭我是缺你什么了以至于让你整天偷偷摸摸的往别人家里跑”

    人未到,声先至。谢曲循声望去,就见屏风后面婀娜窈窕的走出来一个人。

    金雀钗,蜀锦鞋,身上纱裙是只有正室才能穿的正红色,细眼上挑,唇点胭脂,浑身上下扑着醉人的合欢香。

    阮烟烟,一个人不如其名,如火焰般明艳俏丽的女子,从头到脚,温柔俩字仿佛和她完全不搭边。

    然而刚骂到一般,一转头,眼尾余光瞥见谢曲,顿时就熄火了。

    “我当是谁呢,原是新的鬼差大人呀。”阮烟烟笑着说。一边笑,一边伸手把八宝从地上拽起来,皱眉数落他,“和你说多少遍了,要坐便坐凳子,别总坐地上,那地上多凉多脏啊”

    数落完了,再转头对谢曲笑脸相迎,手指尖一勾,就把额前的几缕碎发给别到耳后,眼里带了几分笑吟吟的媚态,抬手一指门口,“鬼差来了找我干什么呀我只是个小妾,偏房里那个才是赵夫人,你快去带她走吧,别耽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晚些应该还能写出来一章,不能辜负宝子们的营养液和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