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硕大狰狞的蛇头缓缓靠近,猩红的蛇信吞吐不停。
一股爬行动物独有的浓郁腥臭味扑面而来。
宁星纪后退一步,心平气和地看着面前两颗想同自己贴贴的丑陋蛇头,她举起右手,嫌弃的捏住了鼻子。
呕,竟然还有口臭。
真是不讲卫生的蛇蛇。
她的身后,第一次见到这阵仗的杨宜安三人却淡定不下来,直接扛起了枪。
“大胆妖孽”
杨宜安举枪瞄准,目光幽暗,身下的影子扭曲了一瞬。
宁星纪下意识双手合十,接了一句,“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轰“
蛇头人身的提灯侍女下意识甩动手里的红灯笼倒飞了出去,脚尖轻点着墙面,手牵着手飞落在翘起的屋檐上,手执红绫,警惕地凝望着她。
一秒。
两秒。
三秒
无事发生。
提灯侍女终于反应过来她是在装模作样,暴怒的尖啸一声,感觉方才严阵以待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傻瓜,如此屈辱哪里忍得下去。
它们柔若无骨的身躯迅速拉长,化为了两条鳞片青白交加的巨蟒,纠缠在一起猛地窜出,露出锋利的獠牙直直扑下。
树梢上站成一排的鸟雀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飞离。
似烟如雾的轻薄红绫漫天飞舞,宁星纪脚尖抵地蓄力,舒展开雪白的羽翼,如一支笔直的雪色利箭蹿向昏沉的天空。
巨蟒扑了个空,刹车不及,在青石砖铺成的地面上翻滚着撞向一旁的院墙。
原就老旧松散的墙面直接垮塌。
碎石飞溅,尘土漫天。
一旁抬轿的八位红斗笠轿夫安静站在喜轿旁,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宁星纪在半空中飞舞一圈,敛起翅膀俯冲向大地,穿过空中翻腾的红绫,着地时已然变成只背生双翼的白虎。
两条数米长的狰狞大蛇竖起上半身,尾巴交缠在一起,吐着鲜红的信子。
这次,它们并没有立即发动新一轮攻击,而是惊愕望着突然变成白虎的宁星纪,踌躇不定地在原地游动。
宁大白缓步走到倒塌的墙壁旁,吼了回去,“嗷呜”
比它俩之前加在一起的尖啸,都还要大声。
虎啸风生,震耳欲聋。
震得它们头晕目眩。
杨宜安与代号201三人找准时机,扣下扳机。
飞速旋转的子弹打在闪烁着冷光的青白鳞片上,竟摩擦出一闪而逝的火花,可见它们那身鳞甲的坚固程度。
不过这子弹也不普通。
击中目标后,子弹直接爆炸。
炸开了巨蟒身上的那层鳞甲,封存在子弹内部的特殊毒素浇灌在鳞片下的嫩肉上,带来难以难受的剧烈疼痛。
它们疯狂甩动着尾巴,痛苦地在地面上翻滚哀嚎。
外面那么大动静,房屋主人自然不可能听不到。
他没敢点灯,摸黑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门边,偷偷趴在门缝看了一眼,待看清外面的巨蟒与白虎,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宁大白若有所感,透过垮塌的院墙,看了眼紧闭的房门。
目光交汇,躲在门后的房主心里一惊,连滚带爬躲到了桌底。
咦怎么还这麽怕。
大脑斧明明这麽可爱。
宁大白抬起前爪爪,揉揉肉乎乎的毛绒大脸盘子,圆溜溜的虎眼里充满不解,她怕吓到镇子里居住的普通人,特意给自己变了张可可爱爱的大圆脸。
“嘶嘶”
蛇身的目标太大,它们纠缠着在地面上滚动一圈,恢复人形。
衣衫破烂,灰头土脸。
她们慌忙从地面爬起,躲在了还算完好的半面墙后。
宁大白甩动油光水滑的毛尾巴,迈着优雅地猫步走到提灯两姐妹面前,她骄横地仰起虎头,“蛇精病,竟敢吼我,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
提灯侍女从墙后小心探出头,髻发散乱,表情茫然。
宁大白缓缓凑近,在她们惊恐的目光中,张开血盆大嘴
“吼”
“住手“
一道苍老的嗓音伴着响彻云霄的虎啸声一同出现。
手拄鹤头杖的老妇人从后面迎亲的车队里走出,欲要出手阻拦。
悠长地嚎上一嗓子,宁大白心满意足地合起了嘴巴,而后扭过毛茸茸的大脑袋,疑惑地看向衣着华丽的鹤发老妇,“你刚刚是在喊老子住手老子没手啊。”
鹤发老妇尴尬地收起手里险些挥出的鹤头杖。
见此,宁大白恍然大悟,“你内心好黑暗哦,竟然以为我要吃生蛇片”
“抱歉小友,还请勿怪。”
鹤发老妇倒没有倚老卖老,十分干脆地道了歉,“是老妇误会了。”
“鹤夫人好。”
衣衫褴褛的提灯侍女欠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而后小跑着躲到鹤发老妇的身后。
鹤发老妇又将她们揪了出来,挨个按头要她们道了歉后,才放了人。
宁大白翘起尾巴,伸了个懒腰,收起身后的羽翼,恢复了人形。
“小友,你也是妖”
鹤夫人拄着拐杖,走到了她的身旁。
宁星纪眸光微动,顺势点下头,“昂。”
鹤夫人面带疑惑,“可你身上为何没有妖气”
宁星纪甩甩袖子,摆好架势,似笑非笑地反问,“你认为呢”
装逼的次数太多了,她轻车熟路。
果不其然,在她释放出王霸之气后,鹤夫人脸上的怀疑消失,布满皱褶的苍老面庞上隐隐透露出几分慎重。
虎身,鸟翼。
一个蛋生,一个胎生,这飞禽与走兽竟能成功交合孕育出子嗣,可真是世间罕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此子父母肯定是妖中大能,绝非凡妖。
杨宜安“”
希望拍电影的时候,她也能维持住这时候的演技。
迎亲队伍要接的新郎官,就居住在这座破败的人类小镇中。
鹤夫人招招手,那些包裹严严实实的乐师就开始吹吹打打,奏起了喜乐,轿夫抬起喜轿,跟在乐师后面朝着镇子里走去。
镇子不大,房屋多是低矮破败。
天色将暗未暗,青石铺就的街道上却已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院门紧闭,竟连鸡鸣犬吠也无,宛如一座无人死镇。
怎么看,都不太对劲。
宁星纪趁机找鹤夫人探听消息,靠着假妖怪的身份倒是从她嘴里掏出不少常识,对这个副本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个世界,人妖混居,妖佛道三足鼎立。
人与妖势均力敌,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整个世界大体还算四海波静,人妖和谐。
而他们这次要迎接的新郎官,在其前世曾是一名悬壶救世的小医师,人俊心善,曾在山上救助过身受重伤,化为原形的鹤首宫的主人。
在那时,宫主便将一颗芳心遗落在这位俊俏的少年郎身上,可惜她养好了伤想要去找小医师报恩,准备以身相许,却发现他已因病去世,天人永隔。
后来更是历尽千辛万苦,才找到小医师的转世。
又苦苦熬了十余年,好不容易等到心上人长大成人,便派人送上婚契,约好今日前来迎娶。
槽点太多,宁星纪理理思绪,决定从最关心的开始问起,“请问鹤首宫的主人今年贵庚它确定不是炼铜人与妖不会有生殖隔离吗”
“还有万一新郎官发现自己是自己前世的替身,和她闹矛盾怎么办”
“话说回来,你的故事有些耳熟,有想过大威天龙法海大大可能会捣乱唔唔”
一大堆稀奇古怪的问题接踵而至,在鹤夫人措手不及的茫然中,杨宜安麻利捂住了宁星纪的嘴,干笑着强行将她拖到了一边。
迎亲队伍敲敲打打,最终停在了座门口种着棵枣树的小院前。
两层独院,青砖黛瓦,门楼修整的整洁素雅,不是什么大门大户,但也绝对是殷实人家。
站在院墙外,能看到二楼的房间亮着朦胧灯光。
鹤夫人提着红灯笼,笑吟吟的前去敲门。
“咚咚”
无人应答。
“咚咚”
院内依旧一点动静也无。
鹤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第三次敲门时,不但手下的力道大上不少,还直接大声表明了迎亲的身份。
而后在众目睽睽下,二楼房间摇曳着的昏黄灯光灭了。
宁星纪清清嗓子,贴心的为明显不太想露面的新郎官配了个音,“傻*玩意,哥屋恩。”
杨宜安露出死鱼眼,“”
“嗯,你干嘛这样看我”
“你还记得我们任务是什么”
宁星纪“”
啊这。
脑子又开始离家出走,竟然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宁星纪决定将功补过,看着面前紧闭的院门,她目光锐利,缓缓抬起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