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足够数量的鲛人珠后,镜像树的栽培工作终于可以开始了。
当然,虽说鲛人珠泪可以代替魔族土壤,他们肯定不能把树种直接埋在一大箱珍珠里。
在那之前,还得对鲛人珠做些处理。
首先,得把鲛人珠压成颗粒感适中的粉末。
鲛人珠不同于蒲绒珍珠,不但光泽更加莹润明亮,而且触手生温。
甚至,当你在轻轻抚摸鲛人珠表面时,晶莹晕彩的珠面,会带来一种抚摸肌肤般的柔润感。
将这样一箱鲛人珠碾碎成粉,简直给了言落月一种暴殄天物般的错觉。
特别是听常荔荔表示,在后期的树种栽培里,一箱鲛人珠粉可能不够,没准还要多碾几箱时,内心的震动感便越发强烈。
被处理好的珍珠土盛放在一只广口的白玉盘里。
据常荔荔表示,镜像树种要先用浅口盘育芽,长出小苗以后,再移栽进特定陶土烧制的花盆里。
阳光之下,洗濯如新的白玉盘剔透温润,撒过水珠的珍珠土流光溢彩。
种子埋进里面后,身价也仿佛一瞬间提升了数倍,变成了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就连言落月本人,都很想变成小龟的模样,然后躺进盘子里,在珍珠粉中打个滚。
伸手捻起一撮细腻的珠粉,任由它们从指缝中簌簌流下,掌心皮肤似乎也因为这短暂的接触变得白皙了几分。
不自觉地,言落月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为什么鲛人的泪水能够代替魔界的土壤呢
这个问题,言落月曾经问过常荔荔。
对于其中原理,常荔荔也不大清楚,只说这是植培师间流传的古方。
由于鲛人珠太过昂贵,也没人专门做实验证明此时,这颗镜像树种可能是享受土豪待遇的第一树。
身为种植者,常荔荔更关注植物生长,这无可厚非。
但作为曾经万界归一游戏的玩家,言落月却忍不住想道会不会情况是倒过来的呢
也许,不是鲛人的泪珠能够代替魔族土壤。
而是鲛人身为魔族,一直在魔界生,在魔界死。
长此以往,魔族土壤的成分里,也因此包含了鲛人泪珠的一部分
假如这个猜测成立的话
言落月表情微妙地将手指探入珍珠土,拨弄了一下被浅埋的种子。
倘若对镜像树生长起决定性作用的,就是鲛人珠的营养成分。
那现在把种子埋进珍珠粉里,没准就相当于把幼苗栽进了化肥袋子。
不会因为养分太足,把种子“烧”死吧
言落月摸了摸鼻尖,对此实在拿不准。
幸好,言落月言出必信的乌鸦嘴buff,在此事上并未显灵。
仅仅七八天的时间,白玉盘里就冒出了一只小巧玲珑的芽尖。
那个早晨,言落月和常荔荔,一左一右趴在白玉盘两侧,对着那个黑白分明的芽尖啧啧称奇。
原来,镜像树的树苗,竟然从它还是嫩芽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黑白对称的景象特征。
只见小嫩芽分为黑白两色,非常均匀地从中间分开,堪称一道奇观。
至少言落月看了,就在心中暗自怀疑,这种植物其实有个斑马转世的灵魂。
至于巫满霜此时此刻,小蛇正孤独地在门廊下徘徊。
他其实也想参观一下传说中的镜像树,但却被言落月和常荔荔联手拒之门外。
不是言落月小气。
实在是这几天里,巫满霜的一大隐藏特性,被常荔荔发掘出来。
令人意想不到,巫满霜竟然是个植物杀手
为了让传法弟子更好地了解丹药药性,常荔荔指导两人,先从药植的熟悉和栽培开始。
她给言落月和巫满霜一人发了个花盆,盆里各种着一棵“啰嗦草”。
这种草本生物,往往是每个植修的入门启蒙只需要一点水、一点阳光、还有一点耐心的爱,就能将它种得很好。
之所以说是“耐心的爱”,是因为这个植物有种新奇的特性非常喜欢听人说话。
只要有人对着它啰里啰嗦说上两刻钟,第二天再来看它,就会发现啰嗦草长高了一大截。
由于太过好种,啰嗦草在修仙界的地位,差不多等于种植新手们的多肉或者仙人球。
然而就是这样皮实的一种植物,巫满霜第二天竟然把它给养死了
常荔荔见了,顿时大为震惊。
她见过能养死啰嗦草的。
但从没见过能连夜养死啰嗦草的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常荔荔询问巫满霜“巫师弟,你是不是晚上的时候心情不好,把啰嗦草给骂了”
能让啰嗦草连夜投胎,这得是能骂得“草一种植物,祖坟炸了”的水平吧。
巫满霜欲言又止,感觉自己的人格遭遇了某种怀疑。
言落月对小蛇十分了解,知道他决计做不出这种偷偷骂草一种植物的坏事。
所以她的问题是“满霜,会不会是昨天你冲着啰嗦草说话时,不小心喷了口水”
巫满霜“”
这种有损形象的指控,哪怕提出者是言落月,他也是不能承认的
言落月又补充道“正好这两天天热容易上火,导致你有点口腔溃疡、牙龈出血之类的症状”
巫满霜“”
巫满霜默默地捂住言落月的嘴,示意她别说了。
他甚至当场翻出一张鲛绡,用自己绝佳的缝纫手艺制成口罩带上,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常荔荔很不信这个邪,第二天抱来一盆水草给巫满霜养。
“养吧,我不信有人连水草都能养不活”
然后,巫满霜就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还真养不活啊。
那盆水草在当天夜里离奇枯萎,这波反向上分,公然地步了前一株啰嗦草的后尘。
常荔荔“”
常荔荔叹为观止。
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常荔荔终于发现要是巫满霜不关注某种植物还好。
就像是他院中的野草、台阶上的苔藓,这些植物从不为人注意,也顺顺利利地活了下来。
但当一种植物被巫满霜特殊关注以后,死亡率就明显上升。
其中,水草这种没有根的植物,死亡率高于啰嗦草这种有根的。啰嗦草这种草本植物,死亡率又高于各种树木。
这一刻,一个困扰常荔荔七八天之久的谜题,终于解开。
“怪不得在带着巫师弟参观过药园以后,院子里的灵植们看着都有点蔫”
常荔荔长叹一口气,对巫满霜感慨道“我知道有些人的体质,先天就对植物不亲和。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不亲和的体质”
可能,只有那种命很硬很硬、像是千年王八万年龟一样的植物,才能在巫师弟的特殊气场下活下来吧。
相对而言,言落月的体质,就特别具有植物亲和力。
被言落月唠叨过的啰嗦草,第二天直接长得爆盆。
经她之手照顾过的灵植,也长出了一片盎然生机。
常荔荔对此十分赞许,并且放心交给了言落月一个重要任务每天去给鱼肝藤和八爪树浇浇水。
当然,要是言落月饿了,那也可以在浇水的同时,随便摘几串鱼肝吃。
言落月“”
这是在谋害孩子的种植兴趣
在种植上的亲和力与不亲和,似乎也同样延伸到了言落月和巫满霜的炼丹能力上。
言落月自不用说。
炼器和炼丹本身就有一定相同之处,她的控火经验又驾轻就熟,基础丹药一遍上手不是梦。
反观巫满霜
他可真是个炼丹界的灭火小能手。
在旁观了小蛇第三次因为各种意外,居然把炉子里的灵火给灭掉以后,言落月终于忍不住伸出援手。
“要不然,满霜,你用这个火炼药试试”
她递给巫满霜的,是装着水墨色火苗孤鸿影的那只饕餮草编。
之前在水下打灯笼时,巫满霜提着的火苗就是墨墨。
从这点上看,巫满霜和这朵乌啼之火的分火之间,没准会相处得不错。
这一次,巫满霜终于成功地炼出了一炉成型的丹药。
作为既熟悉墨墨,又熟悉巫满霜的中间人,言落月在炼丹的半途中就忍不住捂住脸。
这还是她有生之年中,第一次看见“火带人”,而不是“人带火”的炼制现场。
如果打个比方,那就相当于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时,你家猫猫帮你冲了马桶,并且给你往饭盒里铲了一大把猫粮。
“”
至于最终出品的丹药品质嘛
e,至少它成型了,看起来像是丹药的样子啊
常荔荔在剖开药丹检查过一番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从她望着巫满霜的眼神来看,或许常荔荔觉得,这种笨笨蛇甚至失去了种植的价值。
就连墨墨钻出炼丹炉的第一件事,都是张牙舞爪地扑到巫满霜脸上。
鸟儿形状的小火苗,愤怒地从头到脚,沿着巫满霜的正面滚了一圈。
言落月一开始还想阻止,后来发现一蛇一火都不会伤害彼此,这才罢手。
她笑着说道“满霜,墨墨好像很喜欢你诶。”
这朵水墨色的小火苗,平时表现的远比粉粉高冷。
除了抢夺草编之外,它对外人根本不怎么搭理。哪怕能编出心之草编的江汀白,墨墨也只是默默飘开。
相对而言,它和巫满霜之间的打闹,反倒是很亲近的表现。
巫满霜手忙脚乱,像是在抓一只滑不留手的调皮猫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墨墨拎开。
“不,”巫满霜迟疑地说道,“我感觉,它好像是憋足了气,想找我打一架来着”
总而言之,巫满霜的丹峰学习之路,大失败。
丹峰学习进行到第三个月月末时,言落月的镜像树终于长成一小株,可以移植到陶土花盆里了。
常荔荔找出无数和镜像树相关的典籍记载,每天都对着小树苗做种植笔记。
她对言落月说道“你这棵镜像树,远比所有能查证到的记载长得更快。”
在已有的记载里,镜像树发芽要等待数月,最短的记录也是二十一天
。然而言落月的这棵,仅仅七天就发芽。
包括生长程度,也是一样。
普通镜像树要想长到可以移栽进花盆的程度,少则半年,多则三四载。
可言落月这棵,居然只用了三个月
言落月认为,鲛人泪的土壤条件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常荔荔没有反对这个观点,但她还有点不同的意见。
“诶还有别的原因吗”
“嗯。”常荔荔的眼神刻意越过言落月的肩膀,不知为何发了一下飘。
“你看这棵镜像树焕发出的勃勃生机,如果长得好,它没准能给我们所有人养老送终啊”
言落月“”
等一下,她听这个形容,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耳熟
紧接着,丹修少女小声地说道“所以说,镜像树长得好的原因,可不可能是物似主人型之类的”
言落月“”
常荔荔诚恳地握着言落月的手,又珍惜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话说,言师妹,你考没考虑过种植自己”
言落月“不了,常师姐,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未来一百年里也不会有这个打算。师姐你就死心吧”
或许因为这番对话的缘故,在临近离开丹峰的前一晚,言落月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种子,被常荔荔师姐埋进了地里。
因为她是一颗种子的缘故,泥土之下的昏暗、潮湿,还有稀薄的氧气,都不令人觉得苦涩,甚至还能自得其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整片土地寂静如死,泥土之下杳无生机。
即使以一颗不能说话、也没法表达的种子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生活也太过寂寞。
言落月长得好慢好慢。
仿佛过了整整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她才冲破自己的种皮,钻出一颗小小的白尖。
就在白尖冒头的那一刻,在种子迟钝而缓慢的精神世界里,终于查探到这片土地中的另一个存在。
原来她的邻居是一块大石头。
在它漆黑的表面上,凝结着白色霜花般的纹路。
当然,梦里的言落月不知道什么是霜花,毕竟,她只是一颗小种子呀。
小种子还太小了,本能占据了她的大部分精神世界。
除此之外,小种子没有成型的想法,也萌生不出感情这样高级的产物,甚至哎呀,她连个标点符号都想不出呢。
但小种子非常非常努力。
白色的小芽尖努力地向上拱起,冲破地面。细细的根须八爪鱼似地往下蔓延,纠缠住每一颗接触到的土粒。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根须,它调皮地背离了一开始的成长方向,一路横向发展。
这根细细的小须须不断地往远处蔓延、蔓延
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或许有一千年,又或许是一万年。
时间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不具备意义。
反正除了努力长大的小种子自己,世上的一切都仍是最初的模样。
在经过长长一段仿佛无望的跋涉后,那根调皮的白色的须须尖,终于可以碰触到石头霜花般的表面。
这一刻,言落月无声地屏住一口气。
她感觉,她好像马上就要正式发芽了
“我种出来啦”
一声欢笑在窗外响起。霎时之间,言落月骤然从梦中惊醒。
她猛然坐了起来,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到巳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揉了揉自己的发顶,言落月的半个意识好像还沉浸在梦里。
她下意识捻起一根细细的头发丝,把它当成植物须须,用发丝的前端去碰床头的墨石摆件。
这动作刚刚做到一半,言落月就哑然失笑不对,她怎么做梦做迷糊了,还真当自己是一颗种子了
迅速穿戴打理完毕,言落月冲出房间。
只见常荔荔站在药圃之中,围着一棵荔枝树又蹦又跳,载歌载舞。
“我种出来了我种出来了”
若是能删除“出来”二字,这活脱脱就是个范进中举的现场版。
言落月轻咳一声,走上前去“常师姐种出什么了”
常荔荔一把握住言落月的手,指着荔枝树上的“果子”给言落月看。
她激动不已,喋喋不休道“你看,这是我出生那年,我母亲亲手为我栽种的荔枝树,对我有着非凡的意义。我用它和仙霖树藤杂交,今天终于种出了一颗”
不必常荔荔再往下说了,言落月已经看到了。
只见浓密的树荫里,一颗死鱼眼睛结在枝头,它死不瞑目地看向树下的二人,眼球中散发出呆滞而诡异的光芒。
言落月“”
当年嘤国有道名菜叫做“仰望星空”。
她看常师姐这棵荔枝树以后可以改名叫做“俯览大地”。
常荔荔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不愧是在我出生时栽种下的荔枝树,它真好,真争气我没有辜负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言落月“”
不,她觉得丹峰峰主要是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把常荔荔塞回去,然后再重新生一次
常荔荔深情地凝视那颗小小的死鱼眼睛。
“等过几天它长大了,长成荔枝那么大,我就把它摘下来。这样等母亲闭关结束后,我就正好把这颗果子送给她”
言落月“”
闭上眼睛,言落月深沉地拍了拍常荔荔的肩膀。
“峰主平时爱吃荔枝吗”
“爱吃啊。”
“至少为了你们的母女情,别告诉峰主果子是从这棵荔枝树上摘下来了。”
言落月叹了口气“师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或许是察觉到了一些高血压的危险,直到传法弟子比试那天,丹峰峰主也没有出关。
两场传法比赛里,言落月的比赛顺序排在巫满霜之前。
在比赛开始之前,言落月被主持司仪特意告知,丹峰的擂台赛是限时的。
只要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一律算作平手。
言落月“哦,好吧。”
可能是因为主人家不在的缘故,姬轻鸿也没来观看比赛。
他派来了江汀白,代替他坐在观众席上。
尽管有符峰卖门票的创收行为珠玉在前,不过丹峰并未效法此例。
言落月甫一动手,就知道丹峰为何不卖票了。
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咳,言落月的意思是说,丹修实在不是长于攻击的法修类型。
言落月自己身为器修,又是龟族,已经很不擅长攻击了。然而常荔荔师姐,她硬是能做到比言落月还要菜。
“”
这不由得让言落月回忆起她认识的另一个丹修,尹忘忧。
作为医丹兼修的少女,尹忘忧也在某种程度上有股执拗劲儿,和常荔荔有些相似。
当然,她们俩更为相似的,是都不算很强的攻击力。
反甲在手,言落月眼都不眨地撕开了一沓符咒。
身为丹修,常荔荔不会画反弹符。
在以嗑药的方式坚持挨了一阵打以后,常荔荔爽快地举起一只手,弃权认输。
此时,距离比赛开场,仅有两刻钟左右。
观众席上,其余峰主都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纷纷露出笑容,点评起两位传法弟子的对战。
大家都是体面人,在诸位峰主口中,言落月和常荔荔的表现,都各有可圈可点之处。
到了下一场和巫满霜的对决里,常荔荔落败更快。
她也曾奋力一战,期间发动法诀,催生灵植。
然而,巫满霜的攻击性实在有点邪门。
只是被他摘下手套握了一下藤蔓枝条,整根长藤就软趴趴地垂倒在地。很快,常荔荔被巫满霜逼近周身三步。
如此一来,这场比赛的结果不言而喻。
比赛结束后,江汀白代替自己师尊,谦虚地和诸位峰主交谈了一会儿。
结束了例行客套以后,江汀白一手领着一个。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他令人骄傲的小师弟和小师妹回到宗门。
被江汀白拉上飞剑的一刻,言落月小声说道“师兄,今天其他峰的峰主,好像来得分外全呢。”
除了闭关未出的丹峰峰主,不知何故推辞的姬轻鸿之外,其他峰的峰主似乎都到齐了。
言落月上一次见到这么多峰主,还是在上上次。
咳,她是说,在上上次剑峰的擂台赛上,她和小元师兄交战的那场,各峰峰主来得分外整齐。
后来吸取了十天十夜的教训,符峰之战,峰主们纷纷推脱的推脱,跑路的跑路。
然而这次丹峰擂台,峰主们居然又回来了
江汀白哑然失笑,先是赞许地朝言落月投去一眼“你的观察力一直很好。”
然后,他这才解释其中原因。
原来,峰主们借丹峰擂台之故齐聚于此,是为了商量接下来剑道大会的事。
剑道大会,每二十年举行一次,是专门为普天下间,三十岁以下年轻剑修们举办的盛会。
剑修虽然贫穷艰苦,但却是少年天才们最容易出头的一条道路。
盖因会选择剑道的修士,往往心中有股锐气。
正值年少气盛之际,再佐以剑道,人才便如锥在囊中,纷纷破囊而出。
围棋中有“十五岁不成国手,则终生无望”的说法。
在剑修里,也有“三十岁不破金丹,则一事难成”的类似鸡汤。
当然,像是剑修大会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事情,姬轻鸿一直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特别是“剑道”还跟江汀白专业对口。
于是姬轻鸿干脆把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大弟子,自己神隐消失,环游去了。
说到这里,江汀白无奈地揉揉额角“关于剑道大会的评判,我们四个坑峰有一个席位。师尊把这个评委的位置交给了我。”
听到这里,言落月有些忧心地仰起头来“那师兄会不会压力太大”
在诸位峰主之中,江汀白年纪轻轻,资历浅薄。这种面向天下的盛会,本来不该由他跻身一席。
言落月担心,会有人对此说些闲言碎语。
江师兄的性格又偏于沉静宽和,恐怕就是当面听到了,也不会拔剑,唯有自省而已。
听见言落月隐晦的关心,江汀白弯起眼睛笑了笑。
“你说得对。我也觉得,若是自己德不配位,恐怕愧于坐上那张高台。”
“所以说,师兄前几日去剑阁闭了个关。”
说到这里,江汀白撩起剑袍一角,微微一笑,蹲在了言落月和巫满霜面前
“怎样,能看出师兄有什么变化吗”
“”
直到江汀白亲口说了,言落月凝神打量。
她这才意识到,大师兄的气质分明比从前更加锋锐。
然而之前和江汀白说话的时候,她却始终下意识地忽视了这番改变。
并不是言落月不关心江汀白。
而是这种“令人忽视”,本就是修为更上一层,已臻化境的内敛表现。
巫满霜抬起头来“师兄之前的修为,在元婴后期吧。那现在岂不是”
“嗯。”江汀白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我悟出了第三重剑意,平天下。现在已是化神期修士了。”
所以说,他已经有了代替姬轻鸿,坐在剑道大会,四个坑峰评审席上的资格。
剑道大会,按理来说和言落月巫满霜这种器修、阵修没什么关系。
不过江汀白觉得,小师妹和小师弟亦该从小扩展眼界。
盛会虽然与器、阵二道无关,但也可以接触一下,或许便能触类旁通。
更重要的是,江汀白始终记得,言落月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个爱热闹的小丫头。
巫师弟虽然从前离群索居,但对繁华市井似乎也很向往。
既然如此,那就该让师弟师妹们有些参与感才是。
想到这里,江汀白俯身,平视两位师弟师妹,冲他们微微一笑。
“回到峰中后,帮师兄一个忙好不好”江汀白柔声道。
“陪师兄一起整理下峰中宝库。我们要选一件拿得出手的宝物,作为我们四个坑峰为剑道大会添置的彩头。”
出色的炼器师,身家往往非常豪富。
而姬轻鸿作为炼器师,已经有几千年之久。
综上所述,四个坑峰的宝库内容,丰富得连言落月都看得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巫满霜这种小土蛇更不用说。
让言落月有点意外的是,库中的大半稀有材料,江汀白居然都认识。
“师尊从前,是想过指点我剑器双修的。”江汀白想了想,坦然承认道,“我觉得吧,可能是我那时穷得连师尊都看不过眼了”
考虑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姬轻鸿打算传授江汀白一门手艺。
然后,这份计划仅仅持续了半年,就因江汀白过于手残,而被迫中断。
言落月“”
趁着姬轻鸿不在场,江汀白也跟两小只开了个小玩笑
“其实,我事后反思过了,觉得责任并不全在于我。毕竟师尊当时第一次收徒,教学策略上可能有点偏移。”
巫满霜好奇道“比如说呢”
江汀白想了想,将目光看向言落月
“比如说,炼器中是不是有一式手法,叫做满天星”
言落月点点头。
江汀白回忆道“师尊当时的原话是实在学不会这一式的话,你就和你编草人时一样,闭着眼睛瞎戳,也能比现在再像三分。”
言落月“”
光是听着转述,她都能在脑海中模拟出姬轻鸿似笑非笑的微嘲语气。
所以说,这到底是什么驾校教练式教学法啦
江汀白解释道“其实师尊说错了,我编草人时并不是瞎戳的,我是有技巧的”
言落月“”
巫满霜“”
这一次,两小只互相对视一眼,默契地当做谁都没听见,齐刷刷地朝相反方向转过头。
尽管两个徒弟一致认为,姬轻鸿应该因语言过激被踢出教师行业。
但在这一点的形容上可能人家并没有说错什么吧。
一边清点宝库,言落月一边给巫满霜讲解一些珍惜材料。
“这是玄霜砂。”
“这是钟天乳。”
“这是诶,师兄,这簪子应该是对簪吧我怎么找不到另一枚”
言落月捻起一只做工精美的桃花金簪。
只见粉翠二色的美玉,共同雕刻成桃花簪的簪饰。簪身和花托都以金质为底。
然而在言落月眼中,最珍贵的并不是花簪的玉质,而是充当花蕊的两三颗小珠子。
那珠子极其细小,呈现半透明色,里面的内容物像是牛奶般缓缓流淌,时不时打一个旋儿。
它看似平平无奇,却是一件可以容纳残魂的宝物。
倘若置身死生之地,只要还有后续援兵,这簪子就可以储纳残魂,替人留下一丝生机。
江汀白听了微微一愣“什么,这是对簪的款式吗”
他虽见多识广,但对女子首饰之事,实在是不甚通晓。
见言落月确定地点了点头,江汀白摇头苦笑一声“罢了,已经这么久了”
迎着言落月疑惑的眼神,江汀白解释道
“师妹你有所不知,当年我参加剑道大会时,师尊曾拿出过一柄一样的簪子,作为咱们峰赠给第一名的彩头。”
言落月不假思索道“那簪子想必是落到师兄手中了,何不干脆凑成一对”
江汀白摇头失笑“没有,那届剑道大会,我仅仅名列第二而已。”
这下子,言落月当真吃了一惊。
“还有人能胜过师兄”
江汀白微微一笑“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一战,我剑意略弱于对方,故而甘拜下风,输得心服口服。”
言落月连忙问道“那他是谁呀”
江汀白道“他叫楚天阔。”
言落月点头道“好名字”
江汀白微微含笑“人也是好气度。楚兄的剑意潇洒风流,尽显少年纵横之气,即使已经过去几十年,我至今回忆起来,也要承认这是个好对手”
说到这里时,仿佛回忆起自己昔日纵横剑林的少年时光,江汀白眼中也不由升起两抹雪亮的光彩。
“不过,我自有剑意,并不羡慕他的潇洒。自有名次,也不羡慕他的首座。”
揶揄地朝言落月和巫满霜各看一眼,江汀白笑道
“我当时只羡慕楚天阔有两个师弟师妹,贴心无比”
少年江汀白一边暗暗想着,这样好的一双师弟妹,自己怎么就不能拥有两个或者一个也行啊。
另一边,江汀白心里又很清楚,以他师尊的个性,自己要想等到如此可爱的师弟妹们,几率怕是很渺茫。
言落月闻言大笑起来。
她很大方地许诺道“那这次剑道大会,楚剑君若是到场,师兄只管带着我们去炫耀吧。”
微微一怔,江汀白笑意收敛,思绪归炉,缓缓摇了摇头。
江汀白叹息道“这次剑道大会,倘若有雪域的人来,你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楚天阔他,曾是雪域宋门主的爱徒。”
“然而在那场剑道大会之后不久,此人就因走火入魔,杀害自己师弟师妹,乃至屠戮半个山茶镇的缘故,被宗门除名,至今不知所踪。”
剑道大会来临之际,江汀白带着言落月和巫满霜两个,迎接宗门来客。
说来也巧,今日第一个抵达的宗门,竟然是独特法诀立派的合昏宗。
合昏是一种花名,这种花有个大众更加熟悉的叫法,名为“合欢”。
换而言之,合昏宗的主修功法,自然是采补之道。
需要注意的是,合昏宗功法采补起来,一般不分性别
据说最厉害、最霸道的那门功法,采补时甚至连物种都不分。
也就是说,无论修炼者采男采女,甚至采补植物、水域,都是可能发生的事。
言落月“”
江汀白传音提示道“合昏宗主当年刚刚继位,就曾因为采补了一片沙漠而闻名海内停,不要问我她是怎么采补沙漠的,我看起来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难得见江师兄这样窘迫,言落月不由得低头偷笑。
忽然想起一事,言落月小声提问“她们也是来参加剑道大会的吗或者只是观众”
江汀白迟疑了一下,十分含蓄地答道
“合昏宗中有一支,叫做素女剑法。不过合昏宗参加大会的目的,一般不是这个。”
“嗯,她们她们是来选购原材料的”
言落月“”
她花了三秒钟时间领悟江汀白话里的含义,然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谴责地看了言落月一眼,江汀白轻拍她的肩膀,示意言落月止住笑意,然后带着言落月朝合昏宗队伍的走去。
合昏宗为首的女修身披轻纱。
她生得雪肤花貌,红唇描画得勾魂摄魄,娇滴滴的双眸未语先笑,举手投足之间媚意横生。
“原来是江剑君,当年大会之后,真是久别了。”
“唔”娇笑一声,女修当即改口,“是了,现在该叫阁下江剑尊了。”
江汀白十分礼貌地点头回礼“称呼只是身外之物,玉道友自便就是。贵宗千里迢迢赶来,归元宗已经备齐水酒薄宴,好为诸位接风洗尘。”
合昏宗女修娇柔一笑,卷起一缕头发在指尖捻了捻,却把目光投向了言落月和巫满霜两个。
“小弟弟小妹妹好可爱,再过十几年,想来都是庭前玉树,一表人才”
尽管这女修多半只是开玩笑,但言落月和巫满霜还是不由得往江汀白袖子后一躲。
见江汀白牢牢护住这一双师弟妹,女修假意嗔怪
“江剑尊好生分,早听说姬妖尊收下一对佳弟子,料来便是眼前两位小友,你怎么不给我们引荐一番”
“说来惭愧,”江汀白带着几分歉意,冲对方微微一笑。
“只是江某窃以为,在玉道友面前介绍出师弟师妹的名字,总好似带着几分报菜名的意思”
话音未落,那女修已经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