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桑榆露出嘲讽的表情,“魏大饼,你是不是男人,这么大了还要女孩背”
魏大斌神气的拍了拍姐姐的肩膀,“你没姐姐,我有姐姐。我亲生的大姐,我妈让我姐背我怎么了谁像你啊连个姐姐都没有你就嫉妒吧”
白玲认出这个小胖墩就是那天在学校欺负燕桑榆的同学,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燕苍梧。
燕苍梧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小孩的事大人不掺和。”
白玲气个半死,自家孩子都被当面欺负了还不掺和。
她走到燕桑榆的身边,伸手摸了摸燕桑榆的头发,瞪了一眼魏大斌,“谁说他没有姐姐。我就是他姐姐。”
小孩子还是本能怕大人的,尤其那还是个那么漂亮的人。
魏大斌被白玲瞪了一眼,不由得缩了一下脖子。
燕桑榆神气的仰着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听到没我有姐姐”
一双双眼睛落在那只抚摸燕桑榆脸蛋的白皙手掌上,那只手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手,在风中白生生的,比羊羔的毛还要白。
周围的人都在燕桑榆的姐姐,一些有着妻子的男人偷偷的看,从眼角里遛出一点点余光瞅着姑娘嫩生生的面颊,这时他们的妻子也顾不上他们了。因为这些女人也在看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姑娘。
她们其实早都听说过林场来了个知青,燕苍梧家多了个女人,卜胜武对小姑娘耍流氓把自己送进了劳改队。
在没有见到白玲之前,她的存在就已经在十里八乡的妇女口中有了一个又一个描述。
有嫂子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她一来卜胜武就对她耍流氓,肯定她也不干净。
谁家的黄花大闺女会住进单身汉子的帐篷里真不要脸,知青都骚。
不过也有婶子说,算了吧。人家城里来的知青,年纪小又有文化,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够可怜了。知青什么活都不会干,不住进燕苍梧的帐篷里,住别家的帐篷里,谁家养得起那么一张嘴哦
在女人们的想象中已经勾勒出一个妖里妖气的,风骚的,不好相处的外来者形象。
但此时白玲这么搂着燕桑榆走在坡上,女人们看在眼里,发现她只是个小女孩。
瞧瞧她眉眼间还带着稚气呢,瘦瘦小小的,肩膀薄薄的,一看就连扁担都拎不起来。
白玲很漂亮,但那种漂亮是毫无攻击性的,一双眼睛干净得让人生不出一点污秽的念头,反倒忍不住怜惜。
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跟唇红齿白的燕桑榆站在一起,倒是还真有几分姐弟的样子。
毕竟只有这么漂亮的女孩才能说是燕桑榆的姐姐吧。
魏大斌不服气的伸出一只手,“你就一个姐姐有什么用”
他掰了掰手指比出一个四,“我有四个姐姐呢大姐背完二姐背,二姐背完三姐背。你比得了吗”
燕桑榆就咬死一点,一脸鄙夷,“小屁孩才让人背,不是男人才趴女人背上。”
魏大斌原本趴在自己姐姐的背上,让几个姐姐轮流背着,脚都没沾过地,滋味美着呢。
但这会儿他却让燕桑榆这么斜着眼撇来一眼,撇的忍不住恼火,他生气但又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燕桑榆。
偏偏旁边他二姐手里拖着东西,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张口说道“小宝。你看人家跟你差不多大居然能自己走。”
魏家的嫂子拧了一把二姐,“死妮子。你说什么呢小宝这么小。哪里走得动。”
周围的几个邻居婶子开口道劝道“魏嫂子,大斌都这么大了,也是该干点活了。男孩子可不能这么宠啊,都给宠坏了。”
“就是,走两步怎么了这么大的小子还能走坏了你看看人家燕家的小子都能帮他哥拿东西了。”
“就是,你们家大斌这都快十岁了吧,还一直趴在大妮背上真是不像话。”
有人笑话道“不会这么大的孩子还要亲姐擦屁股吧”
一群人哄笑起来,笑得魏家嫂子脸色难看,她瞪了一眼燕桑榆这个罪魁祸首,“他燕家的小子算什么东西,就这个没妈的小杂种也配和我家小宝比我们家小宝可是我生了四个妮子才等来的宝贝”
她说到生了四个妮子才盼来一个儿子不由得露出了得意的神采,挺直了腰板,颇有几分向众人炫耀的意思。
燕苍梧一直没有说话,但听到这话终于变了表情。
他下意识看向燕桑榆,燕桑榆瞪大了眼睛,那双本该是孩子般干净稚嫩的眼睛里写满屈辱愤怒。
燕苍梧想起昨天晚上白玲对自己说的话,伸出手想要牵过燕桑榆,但燕桑榆却躲到了白玲身后。
白玲抢在他之前开口,她挡在燕桑榆身前,小姑娘生的一脸乖巧,开口却一点都不怯。
“魏大嫂,话不能这么说。谁家的孩子都是宝。你家的儿子是宝贝,桑榆也是宝贝,你的女儿也是你自己亲生的。她们愿意背弟弟是她们善良,你这个做妈的多少也心疼一点吧。”
燕苍梧怔怔的看着白玲,还有躲在白玲后面的燕桑榆。
他的弟弟根本不相信他能够保护他,比起他这个亲哥,他更信任认识不久的白玲。
燕苍梧慢慢的垂下头,像是被人扇了一个耳光一样难受。
他一直以为大人之间的事情不会跟孩子的世界相关联,大人的事情就是大人的事情,小孩的事情就是小孩之间的事情。大人不该插手小孩子之间的事情,毕竟小孩能知道什么呢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给燕桑榆创造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成长环境了,他以为只要搬出劳改队,让燕桑榆脱离劳改队那样的环境,让他跟其他小孩一样去学校,他就跟其他孩子一样高高兴兴的长大。
他搞不懂,为什么燕桑榆搬离劳改队之后却开始不听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燕桑榆在学校不好好听课好好学习,他总要天天跟同学打架
他弄不清楚,为什么燕桑榆情愿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小偷小摸,甚至跑回劳改队跟那些劳改犯混在一起也不愿意好好待在家里。
这孩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双跟他相似的眼睛里面对他就只有敌意。
这一刻,燕苍梧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大人的事情并不只是大人的事情。
魏家的嫂子还要说什么,魏鑫嫌丢人,一把将魏大斌从大妮的背上揪了下来,“下来自己走。”
魏大斌老大的不愿意,但对上老爹的阴沉沉的脸,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了。
魏家的二姐转了转眼睛,瞥了一眼魏大斌,低下头偷偷笑了。
魏家嫂子的脸拉的老长,强忍着怒气一句话都不说。
马忠国看着燕苍梧,拍了拍他的肩膀,“苍梧,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这魏家的就是刻薄了点,话赶话赶出来了,咱们大老爷们不跟一个女人计较。”
魏鑫闷不做声的走了过来,他并不高大,但身板相当结实,一个人就扛起了一大包的东西,放下肩头的东西时,那一大包的行李结结实实的在地面上砸出一声闷响。
两匹马自己驮着东西汇聚在人流里往前走,牛车也终于找到了队伍,慢吞吞的走着,老黄牛露出了怡然自得的表情。
它们根本不管后面的主人停了下来。
燕桑榆满眼警惕的看着魏鑫。
魏鑫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包皱皱巴巴的纸烟,拿出两根,先递给马忠国。
魏大斌走的一步三回头,看着自己亲爹居然掏兜拿烟给了燕桑榆那个小杂种的哥哥,气得简直恨不得咬人。
马忠国接了烟,他又将烟递给燕苍梧,燕苍梧看了他几秒,没接。
魏大斌亲眼瞅着自己亲爹低三下四的递烟对方居然还不接,一下不愿意走了,捏起了小拳头。
燕桑榆昂起头瞪了一眼魏大斌,两个小孩的目光撞在一起,都是气鼓鼓的。
魏大斌转头去拽了拽自己的亲妈,魏家嫂子低下头听着他说了几句,也站住脚,一双眼睛竖起来往这边看过来。
魏鑫浑然不知背后老婆的表情,低声说道“兄弟,刚才我婆娘不会说话。这烟你愿意抽就是拿我当兄弟,下了山来我家,哥让你嫂子给你们做顿好饭赔不是。”
燕苍梧伸手接了烟。
燕桑榆失望至极的看了一眼燕苍梧,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叛徒。
魏鑫又摸出火柴给自己点了烟,再给马忠国和魏鑫点了火。
马忠国抽了口烟,瞅了一眼烟盒子,“这烟挺好的啊,黄果树,七毛一包,我都抽不起。小魏,你最近这是发财了”
魏鑫家的日子一向过得不错,因为他除了林场的牧工这一个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林场为数不多的兽医。
别看这门兽医说出来没有医人的医生那么风光,但牛羊要配种得找他,谁家的小羊老牛病了也得找他,另外这十里八乡的鸡鸭牛羊的阉割都少不了他。
当然要是林场的猪羊牛病死了,这个证明也得他来开。
光凭着这一点,他这个兽医的日子就不会差到哪里去,从中可以捞到的油水也比医人的医生多了去了。
毕竟这个年代,所有的肉类都是管控的,任你是再高的技工级别,亦或者自家就养了三头大肥猪,也得凭着国家计划的那点肉票来割肉。
想要搞点计划外的肉,唯有从病猪病羊病牛身上来。只要能搞到这些动物生病的证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猪了,至于到底埋不埋一般这些病猪病羊病牛都埋进了人的肚子里。
黄果树这种烟既要票,价格还不便宜,却是实实在在的紧俏货,一般还得找找关系才能买的上,在这种偏远的林场属于是绝顶少见的好烟。
寻常牧工可抽不着,这东西哪来的不言而喻。
魏鑫笑呵呵的,“没有没有。可不敢说什么发财。教导我们说要逐步地实现社会主义工业化和逐步地实现对于手工业、对于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的同时,逐步地实现对于整个农业的社会主义的改造,即实行合作化,在农村中消灭富农经济制度和个体经济制度,使全体农村人民共同富裕起来。我所做的都只是在党的领导下建设咱们社会主义新中国,为咱们全体农民的富裕而努力。”
马忠国点了点头,心说读过两年书就是不一样。
整个林场能够把语录背的这么熟的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出几个来。
魏鑫,“不过我有个解决咱们林场冬菜的法子,您要不要听听”
马忠国抽了两口烟,才不紧不慢的点了头,“说来听听。”
马上就要过冬,农民一年四季,就冬季最闲。
闲是闲,但也不是好过的。这地方的冬天比中原时间长,而且下大雪,非常冷。不比南方四季如春,这里的冬天最冷能到零下四五十度,人衣服单一点真是会被冻死。
冬天一要解决取暖这个大问题,二要解决食物这个大问题。
取暖的问题还好说,今年才在他们团附近发现了一个煤矿,他听团里有消息今年冬天地方能给各个连队和农场林场分不少煤炭。
但冬粮冬菜就是个大问题了,他们林场不比团部和其他垦荒的连队一亩小麦高粱玉米都没种过,虽然能搞来不少山货,但没有实打实种出来的庄稼,根本主粮不够。
还有牧畜段养的那些个牛羊要分整个团,按照以往的经验,分到他们林场的定额也根本不够。
往年马忠国都是想着法子去团部和其他连队和农场化缘,这会儿也正发愁。
魏鑫,“我听说北山农场组织了一支猎队准备等下了第一场雪就进山。”
马忠国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不行吧。这不是胡搞吗”
魏鑫,“您放心。我问了他们了,说绝对不打珍稀动物,就打点兔子和山鸡,野猪,黄羊。团长可是说了,这样既能丰富战士们的业余生活,又能解决冬粮的问题。”
马忠国,“真的团长同意了”
魏鑫点了点头,他拍着胸口说,“绝对不骗人。团长真的同意了。我一听这消息就想着赶紧要告诉您。我一早就听说了您年轻那会儿可是咱们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猎人啊”
马忠国摆了摆手,“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家原本就世代住在这山里,靠山吃山,等兵团来了,他也就放下猎枪成了守林的牧工。
魏鑫,“不过咱们这猎队得招人,您看看谁合适”
马忠国眼睛一抬,“我看苍梧就不错。大高个,要体力有体力,要身板有身板。而且咱们林场也就数他枪使得最好,山里的情况他也熟的跟自己家一样。”
最重要的是燕苍梧知道轻重,下手有分寸。他就怕没个靠谱的人看着,这些人碰了不该碰的动物,跑去偷人家的窝。
山里的动物可是记仇,猎上几只黄羊倒是没事,但若是动了狼群和熊的崽,偷了它们的窝,山下的村寨可就要遭了殃。
白玲心口一紧,她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担忧。
巡山这个工作本来就挺危险的,如果不危险不会特意还要带上防身的猎枪和刀。
这会儿山里的生态是真好,有大型食肉猛兽。
进山捕猎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成功了动物是冬粮,不成功就成了猛兽的冬粮。
燕苍梧捏着烟没抽,他察觉到白玲的目光,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魏鑫马上笑道“燕兄弟,你要是愿意进咱们猎队,我家还多了一匹花布一直没用,我看给白知青做件衣服挺好。我这就给你拿来。”
这布本来就是别人送他的,他家一向不缺人送礼。魏鑫转手送出去一点都不心疼。
倒是猎队如果真能猎到野货,他转手给城里那些老主顾送去,不知道又能换回多少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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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特别忙,没来及更新,小可爱们对不起
今天起恢复日更,我尽量定时在下午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