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选驸马的消息刚传出。
王室贵族连带着朝堂都掀起了波澜。
前前后后有人悄悄的去破军府上询问这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去的人都扑了空。
因为,破军跟在寒玉身边进了宫。
白金色的轿辇在宫道上慢悠悠的走着,破军跟在侧边。
“最近拜访的人可多”
轿辇中的人发问,破军轻轻靠近“多是凑热闹的,家里有合适人选的并不多。”
“哼,畏首畏尾之辈。”
“是。”破军只低着头回答,并不打算为那些人说什么好话。
酒囊饭袋之辈,配不上他的宗主大人。
宁国的城墙又高又厚,墙上三步一哨五步一岗。
临近大殿,更是严格。
禁军看到白金色的轿辇后,齐齐半跪下去恭迎“参见殿下。”
“陛下可在御书房”
御书房内刚端着茶出来的小太监跪着回话“回殿下,陛下去后宫看望慧妃了。”
“慧妃”寒玉发出个疑问。
小太监当即补充“永国的周氏,陛下赐了慧字做封号,居映心殿。”
“映心殿”寒玉低声念完这座宫宇的名字,忽然笑了笑,“不错。”
破军询问“要去吗”
“去。”
“去映心殿。”
轿辇转了个方向,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抬轿辇的侍卫依例是不能进入后宫的。
所以半路上,换了一批小太监。
寒玉静静的看了他们许久,蓦地发问“陛下常常临幸后宫吗”
小太监们纷纷低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破军淡淡的将他们挨个扫了一遍“如实回答。”
“回殿下,陛下多是召慧妃去御书房,少有留宿后宫。”
“慧妃此人,如何”
这问题一个比一个难回答,为首的小太监脑门上的冷汗都快滴下来了偏生又不敢擦。
旁边还有个活阎王时不时威胁一句。
“奴才们少有见到主子,依稀听那些近前伺候的人说,慧妃娘娘待身边的奴才很好。”
“那和孤待你们相比如何呢”
为首的太监欲哭无泪,思索片刻“娘娘是客人,殿下是家人,不一样的。”
这话说完,为首的太监忽然觉得如芒在背。
好像有一道目光紧紧的落在他的脊背上。
久久后,轿辇中的人才幽幽道“是个机灵的,去花房做事吧。”
“奴才谢殿下垂爱。”
旁边的几个小太监纷纷露出羡慕的目光。
倒不是因为花房的差事轻松,而是因为寒玉殿下喜欢花。
花房,几乎是和寒玉往来最密切的门户。
一朝卸尘,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轿辇中说完这句之后再也没有了下文。
一直等到了映心殿门口,寒玉缓缓睁眼,扶着破军的手腕下了轿子。
映心殿对于宫内,就像公主府的惊鸿院。
不仅仅是最靠近主人的院子,而且是阖府最大的那座。
映心殿上,只有皇帝的乾清殿和皇后的未央宫。
但自从十年前未央宫燃起了一场大火后,寒玉就封了未央宫,不许任何人进入。
风仲翡甚至在想,新后入宫时,长姐是不是依旧不许人住进未央宫。
正当寒玉站在门口看向未央宫时,风仲翡带着慧妃他们出来了。
看到背对着他们的寒玉,风仲翡恍惚觉得长姐的身量似乎有些不对。
于是试探着开口“皇姐”
“乾清殿住的如何”
“都好,只是枕头有些硬,睡不踏实。”
寒玉勾起唇轻轻的笑了“可知为何”
“皇姐明示。”
寒玉转过身来,白金色的月华百褶裙如云般逸动“思危。”
风仲翡看着那张面孔,愣住。
身后的慧妃亦是如此,二人站在原地呆如木鸡。
身后的周远之夫妇倒是显得很自若,躬身参拜“参见殿下。”
“丞相免礼。”
“沈,沈姐姐”
寒玉没有解释,目光淡淡的看向慧妃周画溪“周相,需要孤让人教慧妃规矩吗”
“殿下莫怪,小妹只是有些吃惊。”
话说着,周远之看向周画溪,皱眉。
身后的云臻轻轻摁周画溪的肩膀,悄声提醒“这是陛下长姐寒玉长公主,快行礼。”
慧妃从呆愣中回神,赶紧俯身道万福“长姐万安。”
“孤万安,慧妃却不安了。”
“皇姐。”风仲翡自然是看不过去,急急出声为慧妃辩解。
寒玉浅浅一眼扫过去,风仲翡登时哑了火。
十年间,风仲翡虽然也会去公主府小住,但和寒玉始终隔着一道帘子,永远看不清。
现如今真正的寒玉站在了面前,风仲翡才隐约间有了几分荒诞的猜想。
这几年,住在公主府深居简出的那位是个替身。
真正的长公主本人,根本从未回过宁国
“跟孤回御书房。”
风仲翡回头看向惶恐不安的慧妃,笑着安抚“周相多陪陪画溪吧,朕去去便回。”
“臣领旨。”
姐弟二人,沿着宫道缓步踩着大好春光慢慢的前行。
轿辇远远的跟在身后,各个将头埋的低低的。
寒玉走到一半时忽然间止步,看向仅有隔着一道宫墙的未央宫。
眸子闪了闪,隐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
“阿翡有没有想过临朝听政”
“朕年纪尚轻,有些事还是要劳动皇姐和太傅才安心。”
“孤姓风,难道太傅也姓风吗”
风仲翡沉默片刻“朕始终觉得太傅对长姐一片痴心。”
寒玉只是笑笑,转身继续向前行进。
这宫里,红的瓦绿的墙围城四四方方的天。
一锁多少春闺梦。
即便如此,却总有人觉得自己可以在这吃人的地界混个风生水起。
实在愚蠢。
沿着宫道一步步走过去,是御花园。
但寒玉此刻并没有赏花的意思,径直绕过去连门都未靠近。
两人顺着广场一步步朝着朝阳殿行进,风仲翡却是越看越迷糊。
“晏尚,早已不是当年的晏尚,不可轻信。”
“那长姐呢”风仲翡偏头,静静的看过来,“朕能信吗”
“不能。”寒玉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那身月白色,唇角含笑,“皇家没有信任。”
“那朕就偏偏信长姐,朕是天子,天子怎能与常人一样”
“身为天子,最忌讳意气用事,万不可朝令夕改。”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寒玉没将风仲翡的态度放在心上,只看着那身月白色的衣衫渐渐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