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初柠下午接到那通电话的时候,还愣了一会,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三次,最后还是没忍住接听了,也怕是合作方临时找她。
那会温初柠正去楼下扔垃圾。
结果接听之后,一听到那个声音,温初柠真是不管多久都忘不掉。
是何军。
温初柠听到他的声音就是一阵火大。
“你该联系的不是我,是陈一澜。”温初柠压着火气,“你早怎么不知道联系你知道当年陈一澜被禁赛吗你知道当初对他多重要吗我看你现在是因为看到他拿了奥运冠军,怕他提起来吧”
何军早就预料到温初柠是这个态度当初,陈一澜被耿爱国他们送到国外,只听说这个小姑娘跑来找了好几趟,当时何军让烧烤店老板关门歇业了几天,正巧那阵子查食品安全,最后以食品安全问题闭门整顿。
瘦肉精这东西,那会在在市场上屡见不鲜,普通人吃了可能不会怎么样,但运动员不行,药检一查一个准,尤其是瘦肉精克伦特罗代谢周期极其久。
何军不可能不知道。
只是那年他带李东伟,那年是李东伟第三次参加奥运,也是最后一次,那会因为李东伟已经拿过一次银牌,背后有不少赞助商看好,体育明星商业化,其中的利益他这个教练也可以分到一小部分,那是巨额的利益诱惑,远比做教练赚多了。
而那年陈一澜是队里最有竞争力的对手他的成绩稳,而且外形条件比李东伟更好,会更加容易得到资本家的偏心。
陈一澜一旦出头,李东伟再也没有机会了。
但每个项目报名的人有限。
那会何军只是想着,陈一澜成绩稳是稳,但还没有到达最佳成绩,而且也才刚满22岁,下次还有机会。
但李东伟没有下一次了。
可这种事也没有对错之分,那一年李东伟参加的400米混合泳,在预赛就止步了。
而陈一澜被送去了国外训练,也正是那两年的国外封闭训练,陈一澜的成绩才提了上来。
何军常常就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人年龄越大,就越是容易想多,尤其是现在陈一澜拿了奥运冠军后,风头更盛,他确实担心陈一澜在这个关头说什么。
联系不上耿爱国,也没有那个脸去联系陈一澜。
“你要是真有什么歉意,你应该对陈一澜道歉,而不是来联系我,想让我给你说情吗你做梦,你耽误了陈一澜这么多年”
“你也应该换个角度想想”
“我为什么要换不管陈一澜怎么处理我都不会干涉,那一年陈一澜才刚刚二十二岁,你真的是一位教练吗你明明知道他们的黄金年龄这么短”
温初柠站在楼下一口气说完,还觉得心口一股火气闷着。
何军不再多解释什么,后来说了句“抱歉”,就挂了电话。
温初柠站在楼下,除了生气,就是将几年前那种情绪重温了一遍愤怒,不公,为他心痛。
下一秒陈一澜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温初柠特别委屈,听着他云淡风轻还带点笑意的声音,温初柠格外难过。
他才是当事人。
陈一澜很快就在地铁站那儿等着她,温初柠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只穿了一件他的t恤,里面套了一条运动短裤,披了一件薄的休闲衬衫,地铁站离她小区很近。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这会也没多少人,温初柠干脆小跑着出去,陈一澜在地铁口等着她,还是走时穿的那身,还挺休闲,黑色的运动短裤,白t,外面一件浅蓝白条纹的休闲衬衫,清爽干净。
手里还一大捧包扎漂亮的白色的风信子,中间几株铃兰花。
温初柠心里特别难受,看着陈一澜站在没人的地铁站门口,手里就这么捧着一大束花,远远地看到她,眼角眉梢就扬起一点笑意。
他今天下午训练了,好几天不下水,游了不少,还做了会体能训练,但其实训练的时候倒还好,放松肌肉的时候才是最痛苦的,专业的教练帮他们做拉伸,这会肌肉酸痛的都没什么力气。
但看到她的时候,那点疲倦都消失不见了。
陈一澜张开手,看着温初柠一路小跑过来,结结实实扑进他怀里,两只手用力地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就这么把脸也埋在那儿。
陈一澜一手还拿着花束,另一只手揽着她。
他个子比她高了太多,还需要微微的弓下腰,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紧实的抱住。
怎么感觉她还挺委屈
就一晚上不见,想成这样
陈一澜起初还没想怎么回事,干脆就这么的,让她抱了好一会。
“去不去吃饭”
“去。”温初柠的脸还埋在他怀里,闷闷应了一声。
陈一澜往后了一点,全当成是她有点小脾气,低头看着她,“心情不好”
“不好。”温初柠还挺诚实。
她这么多年几乎从来都不会发火,刚才接到何军那一通电话,她只觉得一阵火气在胸口沸腾,生了气好半天没缓过来,见到他的时候,就只剩下了一些难过和委屈。
“亲下能不能笑笑”
“不能。”
“两下”
“也不行。”
“啧,”陈一澜低头看着她,“我们家温初柠今天有点难哄。”
温初柠抿抿唇,主动松了松,让后仰起头看他,“那算了,还是亲一下就好了。”
“你这撒娇,”陈一澜低笑,“还挺可爱。”
说完,他低下头,很快地亲了她一下,“行不行”
他亲下来的时候,尽管也只有很轻地一下,还是让她心情好了一些。
温初柠攥着他腰间的衣服,踮起脚,“不行,再亲一下。”
“你还挺粘人,”陈一澜心情不错,就这么微微弯着腰,视线落在她脸上,缱绻温存,他唇角上扬,空无一人的地铁站,夜风清凉,他声音钻入耳畔,像含着一点笑意,“我还挺喜欢。”
他声线有些低,温初柠又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干脆松开他,拉着他的手腕,还不忘接过他怀里的花束抱在怀里,“前面有个面馆,我去简单吃点吧。”
“好。”
陈一澜牢牢地扣着她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这个时间面馆里都没人了,老板坐在里面玩手机,温初柠以前经常来这,是一家日式拉面馆,深夜食堂,因为附近的小区住的都是一些996的白领,这种装潢温馨的小店还挺受欢迎的。
温初柠点了一份豚骨拉面,老板出餐快,陈一澜给她取了小碗和筷子。
花就放在桌上。
温初柠用筷子翻了翻,面是刚做出来的,有点烫,陈一澜本来坐在她旁边看手机,瞧见她吹来吹去,索性端过来,给她盛出来一小碗,“慢慢吃,我等着你。吃完我们再回去。”
“好。”
温初柠就这么坐在旁边看着他,陈一澜给她夹出来一些,还不忘盛了点汤,吹了吹才把碗递给她。
温初柠就这么两手撑在椅子边缘,有点入迷的看着他。
深夜食堂的光线是很淡的暖光,到处都是日式的摆件和装潢,分外的温馨,温初柠就这么看着他的侧脸,就有些挪不开目光。
每一个细节,都戳中了她的心口。
温初柠终于有了点开心,弯唇看着他笑。
“笑什么”陈一澜把筷子递给她。
“笑我男朋友对我真好。”温初柠接过筷子,偏着头对他笑。
“老老实实吃饭。”陈一澜就坐在她身边,帮她吹了下剩下的面,等凉了一些夹进她的碗里。
温初柠吃的挺开心。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十一点了。
小区里特别的寂静,两旁的景观树木落下孤孤单单的影子。
二人放轻脚步回去,温初柠拿出钥匙开了门,把花插进了茶几上的瓶子里,重新好好整了整,她下午在家里处理了一会邓思君发给她的文件,洗了个澡就这么呆了一晚上,陈一澜去洗了个澡出来,温初柠已经在床上坐着,抱着电脑敲字。
看到他过来,温初柠把笔记本放回了床头柜上,陈一澜也顺道儿把她圈过来。
“说说吧,今天委屈什么呢。”
陈一澜才洗完了澡,身上有清冽的沐浴露的味道,干干净净的好闻。
“你怎么看出来了。”温初柠小声嘀咕,她还特别喜欢趴在他怀里,大概是因为他锻炼过的身材格外的赏心悦目,就算穿着衣服,也能隐约的感受到下面挺括的线条,温热,柔软,有种让她万分心安的温度。
“就你那些小心思,你看我一眼,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陈一澜让她枕着肩膀,另一只手搭过来,牵着她的掌心,很轻微的摩挲了一下,“别忘了,咱俩可是认识多少年了。”
温初柠转过脸来,下巴搭在他身上,眼睛看着他,眨了眨,“今天何军给我打电话了。”
“嗯”
“我觉得是他知道了你现在拿了冠军,怕你说他什么,没关系,你不要原谅他,他耽误了你那么久的时间。”
温初柠看着他的脸,在黑暗里,轮廓好像更加深挺,温初柠提起来还有点不高兴。
“就因为这个”陈一澜微微愣了一秒,这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嗯,”温初柠支起了身子,脸凑近了他,“我就是觉得,都怪他,让你当时被禁赛你明明那年”
温初柠的话没说完,也觉得自己不该提起那些。
怕让他不开心。
“傻,”陈一澜把她搂过来,唇吻了吻她的脸颊,“要是几年前,我确实挺生气的,但除了被禁赛,我最难过的还是第一次跟你失约了让你这么多等了我这些年。”
“”
“凡事也有坏有好,那年我被禁赛了但是那年我成绩也才4分10秒,估计进奥运决赛都够呛,更别提追逐奖牌了也是那年那回事,我出去训练了两年,才又进步了那几秒,”陈一澜搂着她说,“要是那年我参加了奥运,那成绩,也基本跟金牌无缘的。”
他说的有些风轻云淡,温初柠就这么抬着头看着他。
“我现在也没什么跟他计较的意义了,事情过去了,我也不想旧事重提,更不想跟他浪费时间,”陈一澜低眸看着她,“我这不是,拿了金牌,还跟我们家宝贝谈了个恋爱。”
后半句,他说的还挺轻快,语调有点闲散了。
温初柠心里挺难过的,好像就想起了那些年陈一澜遭遇的低谷和事业的挫折,那明明是他的机会,就算他在那年拿不到冠军,那也本该是属于他的时刻。
“陈一澜,在我心里,你永远都值得最好的,”温初柠拉住他的手,捧在两只手之间,“你就是最好的。”
陈一澜靠坐在床头,笑着看她,“别想那么多,过去的事儿我都不太在意了,我啊,唯一在乎的也就是你,我可就这么一个温初柠。”
温初柠捧着他的手,往前凑了凑,两人的脸挨近了,呼吸纠缠着,温初柠吻住他的唇,好久没松开,陈一澜还等着她主动呢,结果一撩眼皮,就看见温初柠有点儿发红的脸颊。
得,还得他主动点儿。
陈一澜伸手勾住她的脸,把人拉回来。
温初柠就这么上半身撑在他身上,一只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她的脸颊至耳廓红透了,却也有点上瘾似的,羞涩,却又一点不想停下。
温初柠就亲了他一会,就羞的不行,松开他,索性两只手揽着他的脖颈,陈一澜也抱住她的腰,好像就这么抱一会,也足够让她心满意。
因为太过深爱,所以每一个拥抱的时刻,每一个亲吻的时候,时间都像是停留在这儿。
温初柠又正过身子,看着他的脸。
陈一澜倚靠在床边,轮廓深,下颔的线条性感,开扇的双眼皮,鸦羽一样浓而纤密的睫毛,鼻梁高挺,性感的唇微微上扬。
就这么一双深色的眸子,这么平静地看着她,似是能溺死人的月湖。
温初柠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陈一澜,你也是我人生里最独一无二的,最特殊的陈一澜。”
温初柠以前觉得这样很腻歪,但真到这样情浓的时刻,却也觉得这样的话怎么都说不够,浸着虔诚与只有她知他知的坦烈。
“我也永远是陈一澜的温初柠。”
温初柠跟他十指紧扣,寸寸爱意深入漫漫经年千百回,窗外的月光浸过水,在湖底泛起波漾。
爱不是什么轰轰烈烈分分合合,爱就是这么在他身边的每一个分秒。
只在他身边,就够了。
时间静止住,她看向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在与永恒沉沦,是她想要用往后余生向他投诚的旗。
滚滚红尘中,唯相爱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