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答应跟自己视频了
江晚柠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火速跑进卫生间洗头。
她这些天在家里呆久了，人都变得懒了。每日醒来就用鲨鱼夹把头发盘到头顶，洗头频率大大降低,上一次洗头貌似还是三天前
洗完吹干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她迅速用粉底均匀了一下肤色，熬夜熬得皮肤都暗沉了，黑眼圈也重了不少。
最后，江晚柠拿起遮瑕液。
刚在眼下点了两笔,她突然顿住了,抽出卸妆巾将遮瑕液擦掉,然后浅浅地扑了一层粉底就算完。
口红挑了裸色的，江晚柠对着镜子抿了抿，十分满意此刻自己的妆容。
憔悴又楚楚可怜。
一个小时后，闻绍结束会议回到房间。
他刚关上房间门,江晚柠就发来了信息。
江晚柠一个小时零十分钟了，你应该到房间了吧眼巴巴
她这些天发现闻绍是一个时间观念很重的人,他说了会要开一个小时那就一个小时，自己还给他预留了十分钟从会议室回房间的时间，江晚柠觉得怎么着他这会儿也得用房卡打开房门了。
看着那个含着眼泪的猫猫头表情包,闻绍仿佛能看到江晚柠做出与这猫猫头一样的表情。
刚刚在会议室,自己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跟她视频,发完信息后的那一个小时会议都开得有些心不在焉。
闻绍这些天跟她聊天的时候总能想起江晚柠的笑容,无论是她有求于人时讨好的笑容,或是想到鬼点子时的狡黠,都比这群整天争论不休的工作伙伴要好看上不少。
这群人从初到德国的时候就开始吵，每天都在吵。
偶尔外国人在的时候，闻绍还能看到他们三国语言混着吵的壮观场景,搞得现在那几个外国高管都学会了中国人骂人的话。
他随手将外套脱了放到床尾，然后走去窗前的沙发上坐下，给江晚柠弹了视频聊天过去。
江晚柠已经坐在桌子前面等了他五分钟了，看见视频聊天的界面，她立马坐直了身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刘海才点击接通。
很快，二人的脸双双出现在屏幕上，一大一小。
江晚柠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后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时间脑子里空空如也，不知道说什么。
“嗨”她不尴不尬地朝闻绍挥了挥手。
跟他聊了半个多月的微信，竟然有种跟网友视频的陌生感。
闻绍没想到她是这么个反应，轻轻勾了勾唇，然后将手机拿近了一些。
他的脸倏地放大，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江晚柠眨了眨眼睛，立刻开始疯狂截图。
接下来几天她就要抱着今晚的视频素材活了，一定得多截一些不同表情不同角度的。
但很快她发现，闻绍跟雕塑没什么区别，几十张截图都长得一模一样。
“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闻绍刚刚还以为她化了烟熏妆，后来拉近了看才发觉不对。
江晚柠今日没什么气色，整个人憔悴了不少，瞧着连腮帮子上的肉都没了。
“没睡好吧”江晚柠用指腹摸了摸眼袋的位置。
闻绍正好也看了看自己的黑眼圈，他这段时间也没睡好，可看着要比江晚柠还浅一些。
“这段时间很忙”他随口问。
“对呀，忙着想你。”江晚柠脱口而出，还故意对着他眨眨眼。
很快，她见闻绍那一脸无奈的样子，又恢复正经，“忙着工作”
闻绍点点头，“我还以为你的工作时间很自由。”
“是很自由呀，你没出国的时候我光顾着追你了，最近刚把债还上。”她这话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闻绍笑了一声，他起身打开了窗户，然后又坐回去解衬衣扣子。
“你，你干什么”
江晚柠看到他突然开始解扣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一动不动，同时在心里呐喊继续，别停
闻绍扫了她一眼，解到从上到下第二颗的时候就停下了。
“有点闷。”
“哦”江晚柠又开始了疯狂截图模式。
好一会儿，江晚柠都没主动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不准备跟我说话么”闻绍以为视频的时候江晚柠也会像之前一样叽叽喳喳的，没想到今天这么安静，安静得他都不太习惯。
“啊”江晚柠抿着唇，微信聊天的时候她总是会跟闻绍说自己吃了什么喝了什么，但些话似乎不太适合视频的时候说。
对着闻绍这张脸，江晚柠怎么都说不出自己中午吃了6个小笼包和一碗粉丝汤这种话。
憋了半天，江晚柠问他“你，开完会啦”
说完后江晚柠绝望地闭了闭眼，这废话还不如不讲
闻绍低低地笑了一声，将头倚在窗框上，斜睨着她，“你紧张什么”
“没有”江晚柠才不紧张，她只是在家里一个人闷久了，好像有点失去了跟人面对面交流的技能。再加上他们好久没见，找不到话题了。
“那话怎么这么少”
她深吸一口气，语速很快“因为太想你了，想说的话太多，这会儿不知道从何说起。”
闻绍轻轻一挑眉，这才是她。
“那慢慢说。”他听见敲门声，先放下了手机，“我去拿个晚饭。”
江晚柠还没回过神来，屏幕就对准了天花板。
他刚刚说什么
慢慢说
慢慢说自己是怎么想他的吗
江晚柠胸口的小鹿此刻正撒丫子乱撞，这人怎么好像去了趟国外就开窍了一样说话都这么暧昧。
闻绍将晚饭放到桌子上，然后去窗边把手机拿过来。
他将手机架在自己的正对面，调整了一下距离。
江晚柠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欢腾，等他调整好了机位后，忍不住问他“你刚刚说，要我慢慢说什么”
闻绍瞟了她一眼，“说你想说的，我今天工作结束了。”
他拿起一片面包慢吞吞地啃着，看着镜头里的人又是低头叹气，又是用手揉眼睛。
小动作一个接着一个，却很生动可爱。
闻绍以前习惯了一个人吃饭，如今觉得吃饭的时候对面有个表情如此丰富的人也别有乐趣。
江晚柠突然瞟见桌子上的香插，“我最近在网上买了几种线香，其中一个好像在你那儿闻到过类似的，但是味道没有你的好，烧起来烟味比较重。”
“叫什么”
闻绍喝了一口水，将餐盘里为数不多的蔬菜吃完后就放下了叉子。
他不习惯这边的冷餐，基本上只在早晨多吃一些，其余两餐就比较敷衍，吃个半饱。
“二苏旧局。”
江晚柠觉得这名字好听，还特地去查了名字的由来。
苏东坡十分喜爱玩香，曾耗费七年收集梅间雪水，只为制出他心目中的“雪中春信”。因为他与弟弟苏辙都是玩香品香的名家，所以后世为了纪念他们，取了“二苏旧局”四字命名一合香方。
“你喜欢的话，下次上山我带你做香丸。”
闻绍更喜欢二苏旧局的香丸，茉莉花的味道可以留存得更好。
等他回国，差不多也到了茉莉的花期，正好可以烘干一些茉莉花留着备用。
“好啊，我准备明天就先过去了，那边好久没住，打扫应该也挺费劲的。”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清源山下来快一个月了，杏花早就谢了，接下来便要待着清源寺的那池莲花开放，再往后是秋初的金桂和冬日里的梅花。
“桂花也可以做香的吧”江晚柠很少闻到很正宗的桂花味的香水。
“可以做木樨香。”清源寺后山有一大片金桂林，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隔着老远就能闻见轰轰烈烈的香味。
江晚柠点点头，随后凑近屏幕，小声道“但其实我最感兴趣的还是苏轼的雪中春信。”
她特别好奇到底是什么味道，才能让苏轼等了七个冬天才等到。
闻绍弯了弯嘴角，“那要到年底了。”
江城每年十二月份才会下初雪，他母亲也曾执着于配制出雪中春信，每年初雪前都会上山。
如今清源寺附近的那些梅花，全部都是他母亲种的，各种品种都有。
“那秋天你要教我做木樨香，冬天做雪中春信。”江晚柠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好不好”
闻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那层自母亲离世后就裹起的外壳渐渐地出现了裂痕，内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尽管他知道，以自己目前和江晚柠的关系，还远远没到可以共同计划未来的程度。
可看到她这副模样，闻绍没办法拒绝，甚至没法装傻。
他好像不喜欢看到江晚柠失望的模样，准确说应该是不忍心。
“好”他声音发涩。
江晚柠听见他那声好以后，笑意无限放大。
闻绍静静地看着屏幕，出差十多天，他头一次有了归心似箭的感觉。
他还有公务要处理，视频一直没挂断。
江晚柠也随手拿了张纸，用铅笔画着屏幕上的闻绍。
唰唰唰的落笔声吸引了闻绍的注意，“在画我”
他注意到江晚柠会偶尔抬头看一眼屏幕，然后再低头画。
“没有”江晚柠立刻放下笔，用双手遮住画纸。
欲盖弥彰。
闻绍又笑。
他今晚笑的次数，似乎要比他与江晚柠认识的前半个月笑的次数都要多。
“我看不到”闻绍出声提醒她，“你继续画吧。”
江晚柠这才放心地拿起笔。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晚柠突然听见一阵儿奇怪的声音，好像是从手机里传来的。
她将音量调到最大，凝神听着
然后，她脸红了。
“你那酒店，隔，隔音这么差吗”
十分有节奏、有律动的声音，有男有女。
她英文不是很好，但还是勉强可以辨别一些信息。
有嬉笑怒骂，还有调情骚话，还有双方对那方面的疯狂称赞。
闻绍也有些尴尬，他从未听到过，偏偏跟江晚柠视频的时候就有了。
“挂了吧。”
“好”江晚柠尴尬地揉了揉鼻子，“晚安，你早点睡。”
“我可能睡不着。”闻绍没有戴耳塞的习惯，他房里也没有耳塞。
“啊我，我理解，生理需求嘛，正，正常。”
闻绍被她的话惊到了，手指悬在挂断键上，不知道要不要与她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下一秒，江晚柠就按了挂断。
十分果断地挂断，就像是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样。
知道闻绍快回国后，江晚柠第二天就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到了清源山。
反正她的工作在那儿都能完成，不如提前上山，还能顺便蹭一点闻绍屋子里的香。
闻绍让阿姨提前去打扫过，江晚柠上山那天，两个院子都干干净净的。
补给吃食依旧是阿姨定期送来，每次送来的时候还会额外带一块小蛋糕或者是一杯低糖的奶茶。
江晚柠慢慢地学着自己将菜炒熟，少盐少调味，大多时候也都能入口。
她依旧保持着之前在山下的工作节奏，新漫画上线后反响很好，连载成绩创了她个人的最好水平。
不过香水品牌方那边的工作不太顺利，他们对江晚柠设计的瓶子不满意，一直找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让她改稿。比如什么设计与品牌调性不符、o太小不大气、o太大太夸张、风格不突出、设计无重点
江晚柠每每都觉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到底要的是什么。
江晚柠这样吧，你们将香水寄一份过来，我先试香。
他们只给了中国风三个字，范围太宽泛，若是能闻到具体的味道，江晚柠可能会有新的灵感。
品牌方不好意思太太，我们这边香水还在最后调试，没有成品的。
江晚柠那前中后调方便给我看一下吗
她好歹能看看大致是什么香型，这样设计风格上也比较有重点。
品牌方不好意思太太，这是机密，不方便呢。
江晚柠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体会到了为什么她那些同学们毕业后经常在朋友圈对甲方破口大骂，她这才当了一次的乙方，就快疯了。
25号晚上，江晚柠不知道将改了多少版的设计图发去了品牌方公司，她的耐心已经告急了。
她这些天无数次感谢父母给了自己这么优越的家庭条件，不然要是像其他设计师一样靠画图养活自己，以江晚柠这个脾气，早就被甲方气得秃顶了。
邮件发完后，江晚柠准备去洗个澡睡觉。
她洗完出来吹头发的时候，突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清源山夜晚十分清净，几乎只能听到鸟叫声和风穿过树叶的声音，江晚柠这会儿听见的声音并不属于这两者。
她立刻去拿手机，警惕地躲在浴室门后。
山里虽然人少，但也不是全然安全。
捐赠处老徐给了她清源寺的值班电话，让她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寺里帮忙，闻绍也给了山下熟人的联系方式，让她有事就联系。
江晚柠走到窗户旁，打开一条缝看出去。
门口有车灯。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闻绍回来了
但算算落地时间，闻绍应该是傍晚时候才刚到江城，他好歹也应该回家跟家里人吃个饭什么的，怎么这么快就上山了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江晚柠打开一看，来自闻绍。
微信界面最后一条新信息，只有短短两个字
出来。
江晚柠立刻推开门出去，快步往院门外走。
推开院门，她看到闻绍正在搬行李，刘齐宇和他司机也在。
“江小姐，好久不见啊”
刘齐宇热情地朝她招手，司机也看过来，朝江晚柠点头示意。
闻绍搬完最后一个行李箱后抬起头，看到的就是江晚柠顶着一脑袋湿得都能滴水的头发，呆愣愣站在院门口的模样。
他下意识皱起眉，刚要开口问她头发为什么不吹干，就被她的动作惊得把话憋了回去。
在他抬头看过来的那一刻，江晚柠迈开步子，一路小跑过去。
闻绍看着她朝自己小跑过来，不自觉绷直了后背。
他原先垂在身侧的双臂微微抬起，却在抬起的那一刹那又纠结地放下。
来回几次，跟小鸟扑棱翅膀一样。
最终闻绍还是放下了胳膊，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没到可以张开双臂迎接她的拥抱的地步，尽管那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就在闻绍觉得江晚柠会激动得抱住他的时候，后者趿着拖鞋吧嗒吧嗒小跑到他眼前，然后一个急刹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离他半米开外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猜闻总是失望呢，还是失望呢，还是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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