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47章 第47章
    傅斯朗睡得很沉,从上个月开始,司里的工作量就很大。

    最忙的时候一天他要开五个会,堆积的工作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醒起来没看到本该睡在床另一边的女人,只有睡乱的枕头证明昨晚她确实睡在他身边。

    傅斯朗掀开被子去客厅外找人,屋子里没见她影子。

    拿过手机给她打去电话,嘟声之后提示对方正忙,无法接通。

    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上次她悄无声息离开的恐惧感再次袭来。

    去到衣帽间,他看了一圈下来,才发现行李箱不见了。

    她走了

    傅斯朗紧紧捏着手机,指节泛白,整个人笼罩在阴郁里。

    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的空间。

    是季暖的来电。

    他飞快接起来,开口便问“季暖,你在哪里”

    对面刚下飞机的季暖听到他宛如死水的声线,愣了几秒,回神后说“我,我来老家了,你睡着了所以没叫醒你。”

    傅斯朗颓丧地揉了揉眉心,听到她的声音心安定了不少。

    他以为她又要离开他。

    一声不响,上次是三年,下次呢。

    他还能见到她吗

    季宸帮她放好行李,叫了声“姐,好了,我们走吧。”

    季暖和傅斯朗说“我大概要住一晚,回去再联系你。”

    “手机没电了,要挂了。”

    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下了飞机后才有百分之二十不到。

    傅斯朗没来及说声好,电话就掐断了。

    不安的情绪再次浮现,最后打开了订票软件。

    季暖和季宸坐上出租车,季宸给她递过刚买的早餐。

    “是傅先生”季宸问。

    季暖微微红了脸,点头“嗯。”

    吸了一口豆浆,她缓缓说“小宸我和他复合了。”

    以往她估计不会和别人说自己感情的事情,但她想和季宸说,因为在他心里季宸是自己的亲人,是会维护她的弟弟。

    季宸预料到了,笑说“是好事啊。”

    季暖讪笑“是吗”

    季宸“姐你开心就好,只要你开心就是好事。”

    季暖笑容逐渐放大,心里因为他这句话变得暖洋洋的。

    从没和别人说过自己和傅斯朗在一起,亲口说出来的感觉很微妙,既紧张又害怕。

    期待被祝福,又不太好意思。

    “等你旅游回来,我们一块吃个饭。”季暖笑说。

    季宸说了好,看到她清浅的微笑,他不自觉跟着笑了起来,心里真心地为他姐开心。

    他知道,他姐是真的很喜欢傅先生。

    这三年,老家所在的省变化很大,特别是交通方面。

    临近老家的市建了新的机场,他们坐飞机到市里的机场,打了出租车回到县城需要一小时,全程只花了四小时不到。

    在商场寄存完行李,两人步行去墓园。

    外头发展迅速,但老家去年才刚脱贫,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多大的变化,两人认路也快。

    在山脚下买了鲜花和一些祭祀品,季宸主动提过东西,不让季暖受累。

    看着走在前面的弟弟,季暖叫住他,问道“要不要休息会。”

    她指向不远处的半山腰的便利店。

    老家这边风俗是土葬,并不是典型的墓园,要走过一个森林公园才去到墓地,这处平时来玩的人很多,有个便利店很正常。

    季宸本不想在外多停留,怕碰到老街的熟人,毕竟小县城来来回回就这些人,有什么风声都瞒不住。

    而正午太阳热烈,季暖因为爬山,又忘记带了遮阳伞,皮肤泛了红。

    他只好说“去避会暑。”

    季暖要去买水,季宸让她等着,他去就好。

    买回来两瓶水,给季暖的那瓶是常温的。

    季暖其实想喝冰的,想起医生嘱咐的话,歇了要去换的心。

    思考着,等回京都了,要去医院一趟。

    上个疗程的药吃完,她就没去拿,身体问题还是要重视,不然傅斯朗知道了,又要说她。

    季宸发现便利店老板娘的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徘徊,他故作不满瞟了眼。

    而老板娘自来熟,问道“你们是不是老街季家的啊。”

    季宸站到季暖前面挡住她视线,冷声说“不是。”

    随后对季暖说“我们走吧。”

    季暖也意识到不对劲,收拾好东西跟着季宸出门。

    老板娘摸了摸头,嘀咕道“我这是记错了不是吧像季山的两个孩子啊。”

    从便利店出来,季暖打开刚买到的遮阳伞,和季宸平齐走着,瞧见他神情严肃,问道“小宸你没事吧”

    季宸心里担心老板娘会不会说什么,他转脸对季暖说“看完奶奶,我送你去市里。”

    季暖有打算今晚住县城的。

    三年了,难得回来一次,她想住一晚。

    季暖“我今晚住一晚,等会我送你上车吧。”

    季宸不放心,“姐”

    季暖“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就很久没有离奶奶这么近了,我想住一晚。”

    劝不动季暖,季宸在想别的方法,要不然他也住一晚。

    “你再逗留,就要鸽你同学了。”季暖猜出他的心思。

    季宸“要是小姑知道怎么办”

    说起在港都的季淼。

    其实这次回老家她瞒着季淼来的。

    季淼一直不放心她一个人生活,何况在老家,随时会遇到小叔一家。

    “不说就好,小姑现在怀孕,等以后我和她说。”季暖挺担心的,心想着还是算了。

    她真的就是来扫个墓,明天一早就走。

    季宸退了一步,“有事你一定给我打电话。”

    季暖心情微妙笑说“好。”

    三年前还有点稚嫩的少年如今慢慢长成可靠的男人。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到了墓地。

    付佩安的墓地在半山腰,又走了十多分钟才去到她墓前。

    墓碑上还没有字,按规矩还要几年后才能刻。

    清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前几天是她的忌日,有人来过,周围打扫过一遍,十分干净,没有杂草。

    季宸和季暖都陷入了沉默,低头摆弄着祭品。

    弄完这一切,季暖和季宸坐在对面的一张矮石头上。

    季暖下巴搭在膝盖上,望着这块墓碑,眼眶不禁红了。

    心里感觉挺对不起奶奶的。

    三年了,才来看她一次。

    季宸一直观察着季暖,被她情绪感染,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安慰到她,便静静地陪着她。

    季暖以为到了奶奶墓前,她或许有很多想说的。

    最后,她心里默念的一句话都没有。

    可能早已习惯了奶奶对她的要求。

    心事不爱外显。

    用沉默回答所有。

    坐了半个小时,两人走下山。

    季宸和她说了自己的规划,“姐,成绩出来之后我想报京都大学。”

    季暖欣慰“能考上最好,有理想专业吗”

    季宸想了想“我想学商。”

    季暖“有想学的就好。”

    没问是不是受她影响才想学商。

    她是个学业半吊子,目前从事的职业和本专业没有一点儿关系,面对准备踏入大学生活的弟弟,想了想还是鼓励为主。

    太阳落山,季暖把季宸送上去机场的车。

    临走前给他转了一千块,季宸不收,说她上班也不容易。

    季暖坚持要他拿,出门玩有钱在身上方便。

    季宸拿得不情不愿,季暖觉得好笑,说“回来给我带点特产吧。”

    听完这句话,他脸色才好了很多。

    送走季宸,她沿途散步。

    回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那会她也没什么朋友,每天回家都是一个人。

    有时候会碰上去菜市场回来的奶奶,可奶奶对她严厉,有事也说不出口。

    夕阳西下,把她们的影子拉长,她的小身板被奶奶挡着,踩在奶奶影子里,趁着奶奶不注意,她常在影子和落日阳光里来回蹦跳。

    奶奶会回头说她两句,让她好好走路。

    孩童的想法早随时间拉长遗忘了。

    当时只觉得,生活里有奶奶就很好了,因为奶奶对她很好。

    答应季宸不去老街,但是她还是往那边走去。

    到了小时候喜欢去的书店。

    这里已经改造了,变成一个书屋,原木的装饰,像是闹市里安静的一片净土。

    这个点早关了门,她坐在前面的石阶,望着星空。

    乡下的天空和大城市的不同。

    夜越深,星星越多,逐渐地,后半夜能看到银河。

    想用手机拍张照片,才发现电量只有百分之二,不敢轻举妄动。

    弹出接听画面,傅斯朗的电话打进来,季暖迟疑片刻,放到耳边。

    季暖“怎么了”

    傅斯朗急切问“你在哪”

    季暖愣神,回头看了眼书屋新改的名字,“我我在三好书屋。”

    电话耗电大,才说完这句话,手机自动关机了。

    失去和外界联系的方式,她紧张起来。

    挂了电话那边的傅斯朗会不会担心

    她焦灼地想,继续找一个街边充电宝。

    才反应过来,街边充电宝也是需要扫码才能拿的啊。

    懊恼自己考虑不周,早在下山的时候就该去找充电宝。

    在她拿不定主意干着急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打过来。

    她抬手挡住眼睛,光线落在她脚边。

    脚步声渐近。

    在她的注视下傅斯朗黑着脸迈着步子走来,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和那次去景区找她一样,步履匆匆,似乎很着急。

    她宛如做错事的孩子,收回迈出的脚步,背着的手紧握,摩擦着衣摆。

    “你怎么来了”季暖鼓足勇气,小声问他。

    傅斯朗下颚线紧绷着,看来心情不太好,他把手机灯光熄灭,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下一秒,她跌入一个怀抱。

    环着她的力度收紧,男人搭在她肩头的手克制着力度,怕伤到她。

    季暖懵住,手脚无处安放。

    耳边是他嘶哑的声音。

    “季暖,你别再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好吗”

    醒起来看不到她,整个人都要疯掉了。

    抑制不住多想,心尖都在发颤。

    听完他这句近乎哽咽的话,季暖心里酸酸的。

    意识到曾经自以为潇洒的分手,给他带去的伤害有多大。

    她埋头靠在他肩膀,伸手抱了他,良久才说“我只是来给奶奶扫墓。”“不会走了。”

    以后都不走了。

    她鼻尖蹭着冲锋衣的领子,嗅到男性特有的气息以及他身上的木质香,心疼问“你找了多久”

    傅斯朗“不久。”

    其实从接到她电话后一直在找,查到她老家的位置就赶过来,也知道她住在老街。

    她接起电话的时候,他就在附近。

    季暖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鼻子堵得难受。

    他风尘仆仆寻来,却总装作没事的样子。

    毕业典礼给她送花也是。

    他暗中打着手电筒照来,让她感觉这个世界上,好像有个人总担心害怕她在外受伤,不远千里来到她身边。

    亲眼确认她还好就行。

    季暖敛去情绪,笑了笑“我们回去吧。”

    傅斯朗垂眸瞧她,伸手抚摸上她的脸,轻轻擦掉她的泪。

    拉下他的手,牵到手里,她说“走吧。”

    傅斯朗反握住,搂着她肩膀,打开手电筒照在青石板上。

    季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沉默了,说起了别的事情。

    季暖“其实我不住老街里,这是小叔的家,我住在老街再过去一个街道的老房子。”

    临近乡下。

    那片现在已经成新开发区了。

    傅斯朗沉沉地嗯了声。

    季暖摁掉他手机的灯,“我熟路。”

    犹豫一会儿,傅斯朗把手机收起来。

    她仰头看着男人的侧颜,就算在黑暗里,也能勾勒出他优越的面部线条。

    季暖“你生气了吗”

    问完,她惴惴不安等着他的答案。

    傅斯朗看向她,淡淡说“不知道。”

    不知道该气什么,心有余悸的感觉令他茫然。

    季暖抱着他胳膊,紧靠着他,“对不起。”

    傅斯朗不忍心说“我追过来不是要你道歉的。”

    季暖“我只想回老家看看,总感觉我在这边遗失过什么。”

    傅斯朗“遗失了什么”

    季暖停步,傅斯朗以为她怎么了,紧张看向她。

    望着远处的榕树,季暖轻声说“本来还不懂的。”

    “刚刚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好像懂了。”

    “我曾在这,失去了傅斯朗。”

    三年前六月的一个深夜。

    就在那,她做了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

    她冷静得看不出端倪。

    只有她懂,是真的崩溃到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

    傅斯朗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和她十指紧扣,柔声说“我把你找回来了。”

    季暖嫣然一笑“是啊,找回来了。”

    收回目光,她带着他往另一条路离开。

    老街路灯昏暗,人影绰绰,她踩着两人的影子,想到了某些事。

    她说“那天夜里,天空沉得厉害,只有一轮月亮。”

    “今晚天气就很好,不止有圆月,说不定会有星河。”

    傅斯朗看了眼天空。

    确实如此。

    身边的男人终于笑了,季暖放下心来。

    傅斯朗心底认同。

    有星月的夜晚,才是最美好的。

    赶在商城关门前,季暖拿到行李。

    傅斯朗一手推着行李,一手牵着她,还给她借了充电宝。

    他翻着软件看附近的酒店,在他要下单前,季暖幽幽问“确定要带我去开一晚三十块的房吗”

    傅斯朗好笑“挺挑”

    季暖“我是本地人,当然不乐意住。”

    这个点订不到太好的房间,季暖是怕委屈了从小养尊处优的他。

    傅斯朗切换页面,“听你的,住哪”

    季暖“我们回京都吧。”

    傅斯朗讶异“就回去了”

    季暖点头,“我们坐客运车去市里,然后正好坐飞机回京都。”

    今天周六,周一他还要回去上班。

    现在不走,再耽误一晚,明天又要赶路,时间怕要不够用。

    她也想尝试夜班车,感觉是个很刺激的经历。

    傅斯朗顺着她的意说好。

    去客运站买了最近的一班车票。

    这个时间段人少,座位不固定,季暖选了倒数第二排。

    他们位置附近没有人,只有寥寥几人坐在最前面。

    季暖打开窗户,晚风窜进来,赶走困意。

    车子很快发动,发动机的震动,微微颠簸着,不会难受,反而很舒服。

    傅斯朗处理完手机信息,问她“困吗”

    季暖是真的困了。

    昨天到现在,只睡了晚上那三个小时。

    “睡吧,到了叫你。”傅斯朗拉起窗帘,给她营造昏暗的睡眠环境。

    拉开窗帘,季暖摇头“不太想。”

    侧目看向城市倒退的风景。

    可能是故地重游,她有着满腔的诉说欲望。

    “我初中和高中是在市里念的。”

    “我就经常一个人坐客运车去学校,大家都有伙伴同行,他们会坐两人座,而我只能坐那。”

    季暖指了指旁边的单人座位。

    “那时就想,有个人能坐我旁边就好了。”

    “我也想有人和我说说话。”

    “不用担心睡过去,会有人提醒我到站。”

    听她说着过去的事情,傅斯朗心疼地拍了拍她。

    “我过去的生活很无趣,很单调,毫无波澜,像一潭死水。”季暖眼神炯炯看着他,“在大学遇到你的时候,就像一束光打下来,好像,我的生活变得不一样了。”

    毫不避讳地表明着对他的心意。

    她倩笑着。

    他的拇指摁在她酒窝上,手搭在她脖子后,拉近距离,俯身吻住她。

    晚风亲和地穿过她的发梢。

    他的吻更温柔。

    城市灯影掠过,借着黑暗的亲吻,暧昧滋生。

    她怔住须臾,拽紧他的衣角,控制着狂烈的心跳,怕它破坏了气氛。

    他拉开了些距离,笑说“他们在车上做的,你都能做,甚至能做更多。”

    就像亲吻。

    读懂他没说出的话,季暖笑了,“车上亲吻人家,可是流氓行为。”

    傅斯朗偏头亲了亲她酒窝,“亲我们家小孩,怎么能是流氓”

    季暖红着脸推搡他,“贫嘴”

    伸手搂着她到怀里,勾唇轻笑。

    反正不是第一天在她面前做流氓了。

    傅斯朗指尖摩挲着她上扬的唇角,心底的那一丝微弱的空虚被填满。

    不自知的茫然也消散了。

    她不知道的是。

    整个太阳系都靠着发着光的太阳。

    而他,全靠着独一个她。

    她才是那束打下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