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也是两个,卫持心愿达成,终于认真听薛宝儿说起正事。
他听完点点头“我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只是西北缺什么,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比如粮食,西北军能跟商队做生意倒卖粮食,可能并不缺吃食。若冒然送了大批粮食过去,要找地方放不说,还可能积压变质。”
“等我召了忠顺王和安国公过来问一问,与内阁廷议之后拟一个单子出来,到时候让薛蝌直接与户部交割。”
其实卫持也是这么打算的。
一来,朝廷积弊已深,现在不是整顿吏治的时候,而且整顿吏治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见效的。
他不敢保证银子拨下去最后落到西北军手里能有几成。
相比银子,物资更实惠,也不容易被贪墨,查起来好查。
二来,一千万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若薛家眼都不眨地拿出来,难免被人当成一块肥肉似的惦记着,用些库存折抵,反而不惹眼,也更像商贾做派。
至于薛宝儿说的,按进价加上一点薄利折算,卫持并不认同“折算的话,按售价即可。辽东、四川产药材,山西、陕西产粮,江南养蚕织布,原产地的售价本来就便宜,再加上运费,你们家的商行可还有赚头”
有了皇帝赞助的一千万两私房,卫持手里有钱,联姻不过是他想要名正言顺迎娶薛宝儿的借口,又怎会让岳家吃亏。
钱他自然会私下补上的。
只不过,要等他把薛宝儿八抬大轿娶进门之后。
令卫持意外的是,薛蝌居然是个能干的,在他之前就把事情想得如此周到,想来与户部的交割也会很顺利。
真是省心。
想这薛蝌还是当初薛宝儿力排众议接来京城帮忙的,是不是能从侧面说明,他未来的小妻子很有识人之明,以后也会是主持中馈的一把好手。
什么叫妻好一半福,卫持居然在婚前就体会到了。
薛宝儿见卫持并不反对用物资折抵一半现银,便也没有再追究什么利润不利润的,这些她也不是很懂。
卫持不是说了吗,让薛蝌跟户部去交涉好了。
现在薛宝儿更关心赐婚的圣旨什么时候颁下,这决定了她的嫁衣和首饰怎么准备,卫持听了直笑“傻丫头,赐婚的一应事宜都由礼部准备,你只需吃饱睡好,高高兴兴上花轿,别的什么也不用操心。”
薛宝儿有点失望地“啊”了一声,礼部给她准备的衣裳首饰肯定来自内务府,内务府的布料固然名贵,可看宫里那些贵人们的衣裙就知道了,还是江南几年前的款式,首饰更是古板难看。
她不喜欢。
卫持在薛家住过一段时间,每天最享受的时候就是看着薛宝儿梳洗,更衣,上妆,他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卫持哈哈笑起来,没忍住在她脸上亲了好几口,才朝车外问道“长命,乡君的嫁衣和首饰可准备好了”
长命的声音很快传进来“回世子爷的话,一个月前就备好了,嫁衣是坊承办的,用的是今年苏杭一带最时兴最名贵的缂丝,首饰也是琳琅阁的时新款式,在京城还没人用过,绝对是头一份。明日便可送到薛家。”
一个月前就准备好了
薛宝儿小小吃了一惊。
嫁衣花纹繁复,绣制起来颇耗时间,她记得薛家三房嫁女儿,半年前便从金陵最好的绣房请了六七个绣娘,紧赶慢赶才敢在大婚之前绣好了嫁衣。
薛家是去年秋天进的京,她与卫持相识,满打满算还不到九个月,嫁衣怎么可能在一个月之前绣完
除非
她狐疑地看向卫持,卫持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偏头笑起来“我骑马抱着你绕了半个京城,损了你的闺誉,自然要给你一个名分。”
名分也分很多种,妻是名分,妾亦是。
原来卫持从头到尾,都只想娶她为妻,从来没想过让她做妾。
“说句喜欢我,会死吗”嫁衣早做好了,婚也求了,就是不肯说一句喜欢。
薛宝儿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若他早点向自己表白,她何苦想东想西,差点就
薛宝儿的思绪被卫持突如其来的亲吻打断了,他的唇轻轻贴着她的唇,牙齿磕着她的牙齿,又黏又磨人,在薛宝儿被磕到忍无可忍想喊他张嘴的时候。
他淡淡“嗯”了一声“喜欢你。”
没人知道说出这句话,对卫持来说有多难。
可真的说出来了,人却感觉异常轻松。
马车行到半路,长命过来禀报“世子,长公主派人来请您去国公府用午膳。”
本来薛母是留了卫持用午膳的,卫持想着薛蟠和安宁订亲在即,皇后给他和薛宝儿的赐婚懿旨恐怕也是这几天的事了,薛母还有的忙,便没留下叨扰。
正好关于西北的军需事宜,他想向安国公请教,顺便让薛宝儿陪长公主吃个饭,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吩咐转道安国公府,长命却在车外支支吾吾地小声提醒“世子,国公府派来的人说,长公主长公主只说让您回去用午膳。”
言下之意是,并没打算让薛宝儿跟着过去。
薛宝儿立刻听懂了,她刚想说“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公主府”,刚刚起身的动作却被卫持给按了回去,听他道“无妨,早晚都是一家人。”
这句话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总之,一个时辰之后,薛宝儿也坐在了安国公府家宴的饭桌上,还破例坐了主桌。
主桌只有四个人,长公主、安国公、卫持和薛宝儿,其他公子围坐另一桌。
由于安国公府的主子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子,其他人不是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儿子,平时家宴并不分男桌女桌。
今日也没分。
卫持带着薛宝儿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还是卫持的狗腿老七先反应过来,他站起身,热情地跟两人打着招呼“四哥,四嫂,你们来了,快请上座。”
“”
然后老五也反应过来了,跟着站起身,喊了一声“世子,四嫂”,喊完又觉得怪别扭的,连忙改口“四哥,四嫂。”
紧接着老二,老三也站了起来,老三还有点别别扭扭的,见老二亲亲热热喊了“四弟,弟妹”,老三也有样学样。
弄得老大和老六一脸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们习惯喊卫持“世子”,怎么世子身边多了一个小姑娘,连称呼都变了。
老大还懵着,老六已经跟老七咬过耳朵,嬉皮笑脸地喊着“四哥,四嫂”,还摊着手跟人家小姑娘索要见面礼,结果被世子打了手。
老大不明就里,只得随大流地干巴巴地喊了一声“四弟,弟妹。”
要说这里最不习惯的就属卫持了,老五喊他“四哥”的时候,他也有点懵,还是薛宝儿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这才缓过神来,朝老五微微颔首,和蔼微笑。
许是笑容太过慈祥,吓得老五两腿发软,差点当场给跪了。
后来卫持就自然很多,别人敢喊,他就敢应。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跟薛宝儿表白一样,说句喜欢你,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困难,相反说完还很轻松。
与人亲近也是一样。
别人喊他世子,他们是上下级关系,别人喊他兄弟,那他们就是兄弟。
一家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吧。
就像薛宝儿喊薛蟠“哥哥”,薛蟠喊薛宝儿“妹妹”,哥哥妹妹才是家人。
世子和老大老二老三老五老六老七不是。
所以在老大喊完”四弟,弟妹“之后,卫持深深吸气,喊了一声“大哥。”
这一声“大哥”直接把老大给喊懵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八尺高铁塔似的汉子差点泪洒当场。
他是嫡长子,却不是世子,天知道他背负了多少。
多少年的委屈和不甘,怨怼和仇视,好像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卫持是他的兄弟,同父同母一奶同胞的兄弟,他怎么能恨自己的兄弟
大哥似乎在此刻才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他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走过去,拍了拍卫持的肩膀,笑道“四弟长大了。”
卫持被拍得肩膀生疼,心里却温温热热的。
他垂眼看向薛宝儿,薛宝儿正朝他甜甜的笑。
身边忽然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还有男子的安慰声,薛宝儿寻声看过去,只见长公主也站起身来,正被安国公搀扶着,眼泪汪汪地望向卫持。
薛宝儿也看向卫持,却见卫持敛了笑,恭恭敬敬给长公主和安国公行礼,声音淡淡的“长公主,国公爷,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虔诚许愿想要300个收藏我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