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军大胜鞑子、高丽联军。
鞑子的新可汗继续作死,穿着双层铠甲,浑身挂满护心镜在阵前蹦跶,以为缴获了震天弓,囚禁了神箭手,他就能笑傲沙场了。
结果被卫持用最普通的羽箭射了个对穿,一命归西。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
西北军轻车熟路地乘胜追击,谁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让人怀疑是否存在的高丽骑兵忽然空降西北军后方。
可对方似乎并没有跟鞑子残余势力联手包饺子的意思,只在西北军中撕开一条口子,兵峰直指帅帐。
高丽骑兵来得蹊跷,且速度极快,等西北军反应过来,中军帅帐已经被高丽骑兵夷为平地,却并没有抓到主帅。
确切地说,连主帅的影子都没见到。
高丽骑兵立刻意识到其中有诈,想撤已经晚了。
厮杀直到天明,高丽骑兵被团灭,正当疲惫的西北军重新安营扎寨准备休整的时候,帅帐又冒出好几个刺客来。
刺客个个身手不凡,却无一例外地倒在主帅剑下,监军为保护主帅被刺客当胸刺中,差点小命不保。
虽然一波三折,西北军到底大获全胜,斩鞑子数万人,俘虏数千,高丽骑兵折损大半,没个五六年很难恢复元气。
皇帝大喜,夜宴群臣,皇后强撑精神应付着内外命妇,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有鞑子牵制西北军主力,高丽骑兵偷袭,武林高手围攻,卫持居然还能好好地活着。
卫骋却身受重伤,捷报传来时还未痊愈。
此时,薛宝儿也得到了薛蟠获救的消息。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西北军神勇,一路穷追猛打,逼迫鞑子不得不放弃辎重,其中也包括关押薛蟠的囚车。
薛蝌传来的消息却是,早在开战前,就有人救出薛蟠,并将他交给了甘州那边的商队。
当时薛蟠伤得很重,幸亏医治及时,再晚几日怕命都难保。
因薛蟠要静养,甘州那边的商队继续滞留,卫持让人带话过来,让他们跟着他一同返京。
薛蟠获救,卫持也快回来了,夜宴上,薛宝儿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几家欢乐几家愁,薛宝儿的笑再一次刺痛了皇后,皇后借着出恭的当口吩咐安嬷嬷想办法除掉薛宝儿,卫持不让她好过,就谁也别想好过。
安嬷嬷却反过来劝皇后“娘娘忘了,礼亲王还在卫持手上捏着呢”
皇后恍然,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卫骋身受重伤,皇帝并不在意,连夜大宴群臣。若她动了薛宝儿,让卫持知道,随意找个借口杀了卫骋,恐怕都没人追究。
皇后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嵌进皮肉里仍浑然不觉,被安嬷嬷搀扶着重回夜宴。
走进宴会厅的刹那,重又挂上僵硬假笑,在烛火的掩映下好像戴了一层厚厚的面具。
两个月后,卫持班师回朝,好巧不巧,正在那日贾元春诞下皇子,母子均安。
皇帝喜之不尽,把册封卫持的圣旨又拿回来改,最终封卫持为睿亲王,享双亲王俸禄,赐食邑,封薛宝儿为超一品诰命。
薛蟠斩杀沁葛尔丹有功,封正三品骠骑将军,并颁下圣旨给薛蟠和安宁赐婚,加封薛蟠为正二品仪宾。
卫骋监军有功,救主帅有功,特赐蜀地为其封地,待伤愈就藩。
“圣上未免太偏心了,直接封了卫持亲王爵,卫骋却什么都没有,还要跋山涉水去就藩。”自从贾元春怀上龙裔,皇后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此时已然眼窝深陷,心力憔悴,连为礼亲王抱委屈都是有气无力地。
几番算计不成,皇后才算真正领教了上一届宫斗冠军的实力,红花、麝香、夹竹桃粉,苦银杏叶汁各种落胎药变着花样地从各种渠道送进慈宁宫,都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
东西退回来了还不算完,连带着那些花样那些渠道,全被太后的人连根拔除,一点零碎都不剩。
眼见着贾元春的肚子一日比一日大,胎像一日比一日稳,皇后在凤仪宫如坐针毡,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若让皇帝有了名正言顺的儿子,以其凉薄的秉性,连卫持都可能放弃,更别说本来就是眼中钉肉中刺的卫骋了。
可这还不是皇后最害怕的,只要她还是皇后,将来不管谁做皇帝,她都是母后皇太后,该有的尊荣半点也不会少。
皇后最害怕贾元春平安诞下皇子,会引起太后对她的猜忌,转而彻查这么多年来皇帝无子的真正原因。
虽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假手他人,就算查出来火也烧不到她身上,可若将所有人都挖出来,联系在一起,难保不会有所指向。
苦苦煎熬数月之后,皇后去了一趟尚仪局。
自从卫持出生被长公主扣下,给卫持接生的杨姓女官获封尚仪局尚仪,尚仪局就成了皇宫里仅次于冷宫的存在,杨尚仪从此再未被皇后召见过。
昔日主仆终成陌路。
凤仪宫最锋利的一把刀被雪藏了二十年。
杨尚仪卧病多年,强撑着一口气不肯死去,只盼着能见皇后一面,劝她迷途知返,回头是岸。
这一天很快到了,当杨尚仪再次见到皇后,当场惊掉了白玉菩提手串。
前年病情缓和时,她还曾站在远处遥遥见过皇后一面,那时皇后容颜依旧姣好,虽年过四十,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花信年纪。
短短两年未见,怎会衰老至此,若不是旁边跟着安嬷嬷,她几乎以为是太后驾临。
小姐最是爱美。
杨尚仪眼含热泪,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说,却在听清皇后来意时闭了嘴。
居然还想让她去杀人
杨尚仪望着皇后瘦削苍老的容颜,和头上用假发髻都遮不住的白发,捏紧了手中的白玉菩提串,捏到指节发白,指尖生疼。
“好。”杨尚仪挣扎着爬下床来,伏在地上给皇后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就再为小姐跑这最后一遭。”
她忽然仰起头,泪流满面“小姐,奴婢昨夜梦见老夫人了,老夫人”
华丽裙摆闪过,只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
皇后走后,杨尚仪感觉自己似乎好了许多,便让素心给她梳妆。
才梳妆完,慎刑司的人忽然找上门来,不由分说,架了杨尚仪便走。
任凭慎刑司如何拷问,杨尚仪只说那些都是她一人所为,并没有人指使,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倒是个忠仆”太后对这个结果显然很不满意,可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跟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也很遗憾“所有人证物证都指向杨尚仪,如今她一死,线索全断了,再难查出什么来。”
太后叹口气,转而问起别的“养心殿那个宫女可让太医瞧过了”
老嬷嬷忙回“瞧过了,多半还是男胎。”
太后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心中更加笃定不是皇帝不行,而是皇后在背后捣鬼。
恨只恨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后母家如今镇守辽东,手握重兵,无凭无据根本动她不得。
“什么又是男胎”
杨尚仪死后,皇后倒是长出了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说养心殿一个小宫女怀上了龙种。
半年来,不算凤藻宫那位,这已经是第三个怀上龙胎的了。
皇后万万没想到,皇帝已经是知天命的年纪,居然还这样拼。
太拼果然没有好下场,等后宫雨露均沾了一遍,皇帝再次病倒,太后的造孙计划被迫暂停。
可能是皇帝年纪大了,也可能是孕妇太多有点顾不过来又遭了谁的毒手,这一波三个龙胎,居然一个都没保住。
皇帝听说当场喷出一口血来晕厥过去,太后便把气都撒在了皇后头上,整天找皇后的麻烦。
太后不懈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淑妃疯了,破防之后跪在太后面前,承认自己受了皇后的胁迫害得谁谁谁流产了。
即便太后手握淑妃的证词,皇帝还在为皇后说话,说淑妃早就疯疯癫癫的,证词不足信。
太后气到仰倒,恰在此时,辽东卫忽然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挥师南下,檄文里说卫持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谋朝篡位。
被清君侧的皇帝直接气笑了,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他妈恶心谁呢
消息传到凤仪宫的时候,皇后正在喝药,结果药没喝进去,反倒吐出好几口血来。
在明灭的烛光里,皇后脸色惨白“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辽东卫,她的母家,是她最后的指望和依靠,也是她留给卫骋的底牌。
还没到该翻开的时候。
怎么会这样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皇帝卷着一身寒气走进来,将一纸檄文重重扔在她脸上,咆哮道“看看你父亲和你的兄弟们干的好事”
屋子里服侍的哪里还敢久留,纷纷垂首退下。
“清君侧”
想到太后手里的证词和那几个胎死腹中的孩子,皇帝气得指尖发抖,他指着皇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依朕看,贤后才是最应该被清理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