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你”
夏星棠一瘪嘴,彷佛下一秒眼眶里就会有水珠打转“嗯”
裴洛卿一时之间听不懂夏星棠的话,只好耐心性子问“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犯法了,要被抓了。”夏星棠似乎还嫌不够似的,又补充一句,“警察说的。”
裴洛卿皱着眉,“刚刚警察来了”
“来了好几个,可凶了。”跟专门站在马路边等小朋友上交一分钱的警察叔叔完全不一样。
裴洛卿侧头看向了一旁的护工“把刚刚警察来的事情都复述一遍。”
“我送他们出门时问过,只是为了调查车祸,夏小姐应该没犯其他事。”
夏星棠原本还打算在裴洛卿面前卖个惨,连哀嚎的话都已经被她美化过正打算表演,却被护工无情的破坏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护工走了出去,然后,缓缓,躺了下去。
二十三岁的世界可真难混,连卖个惨都要被揭穿。
显得她像个村口老王家的二傻妞。
可能车祸真的撞到她脑子了tvt
裴洛卿欣赏了夏星棠全程的小表情,挑眉问“你很失望”
夏星棠轻哼一声,没说话。
裴洛卿意味深长的笑道“上午还有个人说要跟我重新谈个恋爱的,怎么到了中午就期待着让我守寡了”
“我没有”夏星棠连忙回答,随后又一愣。
懊恼着自己回答得那么积极干什么
显得她像个没人要上赶着倒贴的。
谁知下一秒,裴洛卿慢悠悠地开口“除非是你不然我不会守寡的。”
十几分钟后,自己动手吃完饭的夏星棠才回过神来。
她咽下汤,动作缓缓停住。
她刚刚是不是被裴洛卿调戏了
她一个阅遍文学城恋爱小说的人,竟然在裴洛卿那里输了
果然人多活几年是有用处的。
夏星棠咬牙切齿,然而在感受到脸上越来越高的温度时,终于恼羞成怒的炸了毛。
她为什么要脸红
夏星棠的手机在车祸时就已经被摔碎,但为了联系家属,医院不得已将手机卡取出,当时刚安装好手机就接到了夏清月的电话。
吃饱喝足后,夏星棠接过裴洛卿新买来的手机把玩着,裴洛卿则在外面的隔间批阅文件。
直到一个电话打断了她的办公,电话那端是夏清月。
夏清月的来意很简明,夏星棠虽然看着没什么事情,但名下的产业也挺多,有着不少的职业经理人帮忙打理。
有些项目可以舍弃,但半个月后有个夏星棠之前看中的招标会要召开,就连信息也已经搜集得差不多。
夏清月不想管,就扔给了裴洛卿,并强买强卖地让人将相关的资料发到了裴洛卿的邮箱中。
裴洛卿正要点开查看,隔壁的病房内就传来了东西碎地的响声。
四月的天易变,方才的窗外还是晴空万里,现在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晕晕乎乎看着视频睡过去的夏星棠很快就被雨滴声给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恒温的病房依旧将她热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方才吃饭时夏星棠就觉得自己的体温有点高,还以为是因为裴洛卿的话而脸红,现在看来,似乎是她身体本来的问题。
果然她才不是那种因为一句话就会脸红的小女生。
顿时有种找回场子的畅快感。
只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连呼吸也似乎有些不畅,明明中午喝了许多汤,嗓子眼依旧发着干。
她隐隐能感觉到,也许自己是发烧了。
脸上的温度似乎更高了几分,好难受tvt
然而病房里不仅没有裴洛卿,就连护工也不见了人影。
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让她一度以为夏家和裴家都破产了。
后脑勺一阵一阵地传来钝痛,她伸出手来摸了摸,才发现被发丝遮挡的地方,有一块微微的肿起。
早上被她蹭掉的纱布,此刻还悠闲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夏星棠顿时有些后悔。
原来不是医院小题大做想要夸大病情赚钱,而是她的伤处,也许根本就不是额头的那一小块几近愈合的擦伤,而是后脑勺的那个小包。
或许造成失忆的罪魁祸首,也是因为撞到了那里。
想想早上在嘲笑医生的她,也许这就是乐极生悲,来了报应吧。
一想到这是医院,感冒发烧被发现后也许还不能像家里那样只吃药就完事,夏星棠用力扯着被子,将其闷过头顶,试图通过发汗的办法将感冒给扛过去。
只是她没坚持几分钟,就差点把自己给闷死,同时全身也更加的无力。
嗓子干得她整个人都呼吸困难。
夏星棠只好认命的翻身下床,晃晃悠悠的走向一旁茶几上的水壶,将倒放着的水杯给翻正过来。
只是她晕晕乎乎的,倒水的准头也差了许多,水壶沉沉的,她用两只手举着,水壶里的水就跟窗外的雨滴一样,淅淅沥沥,按照自己的意愿落下。
洋洋洒洒的水从茶几面上落下来,水杯里倒也有了半杯。
就在她放下水壶拿水杯时,“哗啦”一声响起,水杯翻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看着脚边溅开的玻璃碎片,夏星棠愣愣的看了几秒,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为什么会掉下去,下意识的就要蹲下去。
刚刚屈了膝盖,她的胳膊就被人往旁边一拉,顺着力道坐在了沙发上。
“我来就好。”
夏星棠缓缓抬起头来,眼前裴洛卿的脸渐渐聚焦,变得清晰。
“好。”她乖顺地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看着裴洛卿将地上的玻璃碎片仔仔细细地清扫干净。
许是夏星棠的眼神过于呆楞,时不时就盯着一个地方看,裴洛卿终于发现了不对劲,“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唔”夏星棠的反应慢了半拍,“我渴。”
裴洛卿拿过一旁干净的杯子给夏星棠重新倒了一杯水,刚要递上去,却发现水是冰凉的。
“你等等,我帮你重新烧点水。”
夏星棠蔫蔫地看着,长长的秀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但裴洛卿还是察觉到了夏星棠那,较往常更为粗重的呼吸。
她放下水壶,伸手想要帮夏星棠理理发丝,却发现了一头的汗和泛着潮红的脸颊。
早上已经恢复红润的嘴唇,此刻干裂泛白。
“你知不知道自己生病了”裴洛卿想要将人抱回床上,“生病了还下床折腾,不知道叫人吗”
夏星棠打开裴洛卿的手,摇摇晃晃地自己站起身来。
发烧已经让她无法正常思考,听着这类似责怪的话,只觉得心里委屈的紧。
“你凶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主动想要发烧的。”
看着裴洛卿又追上来的手,夏星棠更用力的甩开,同时自己也因为惯性跌进床铺中。
好在距离近,没有跌到地上。
裴洛卿按了床边通知医生的救助铃,专门负责夏星棠的医生很快就进来给夏星棠做检查,夏星棠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被拨来转去多少次,才终于被放下。
“我不要打针。”十六岁的夏星棠十分害怕针头,即使意识不清也还能拒绝,“也不要挂盐水。”
“别闹。”裴洛卿看向医生,“按照你们的想法治疗,赶紧将她温度降下来。”
“我没事,我只吃药肯定能好。”夏星棠看向医生威胁,“我记得我姐姐夏清月在你们医院占了不少股份捐了不少钱吧”
只是配上她那双带着湿意的桃花眼,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唤起了医生的同情心。
几个医生比较人性化,最后还是只给夏星棠开了几种药丸。然后,又按照裴洛卿的要求,吩咐护士给夏星棠的脑袋重新裹了一层轻薄的纱布。
脑袋上用的药无色无味,若是头上出了汗很容易就看不到纱布上的药膏。
做完这一切后,医生都退了出去。
夏星棠拿过护士小姐姐刚刚放好的一次剂量的药丸,下意识地寻找着杯子。
环顾一圈,直到看到茶几边烧水的裴洛卿,才意识到杯子已经被她给摔了。
嗓子眼都要干出火来,又想到刚刚那唾手可得的凉水,冰冰凉凉一定很解渴,没准一杯下去还能给她降降温。
呵,不给喝是吧
没事,我能干吃。
我超厉害
夏星棠莫名跟裴洛卿较着劲,当着裴洛卿的面,抓起一颗药丸就往嘴里塞。
像是在展现什么特殊才艺一般。
裴洛卿微微睁大眼睛想要阻拦,可夏星棠已经重新张开嘴展示了一番,炫耀似地看向裴洛卿。
瞧,她真的能干吃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得意忘形的夏星棠直接将剩余的药丸都抓起来往嘴里倒。
于是下一秒,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夏星棠眼眶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水茫茫的欲落不落,鼻尖咳得通红。
配合着阴沉的天气,整个人就像只流浪狗,耷拉着脑袋,等待着主人收留。
裴洛卿已经走到了病床前,拍着夏星棠的后背,试图让她的咳嗽早点缓下来。
直到夏星棠平息下来,毫不留情的一口咬向裴洛卿的手腕。
咬偏了点,不仅咬上了袖子,其中一颗牙还抵在了袖扣上。
泛着疼。
就连袖扣都要跟她作对。
“多大了还咬人”裴洛卿无奈的看着夏星棠的举动。
夏星棠气得睫毛都不停煽动,嘴唇慢慢地从袖扣处挪开,咬在了衣服上,故意磨了磨。
就像是在挑衅一般。
但说实话,咬的力道很轻。
痒酥酥的,就像是幼兽在撒着娇。
根本不痛。
裴洛卿的心脏却彷佛漏跳了一拍。
裴洛卿终于将手抽了出来,问道“怎么了”
“我发烧了”
“我知道,医生也来过了。”
“我生病了”夏星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就没管裴洛卿回答什么。
“嗯,我重新帮你拿药。”
夏星棠默了几秒开口,声音很是可怜“我生病了,你都不让我喝水”
裴洛卿
紧接着,夏星棠就像是彻底开启了某个神秘开关,越想越委屈,“我都生病了你还让我一个人待在这里,我渴了也喝不到水,我就只能迎着冷风下床去找水。
可是我刚找到水你就进来了,你还不让我喝水,我没办法只好干吃药,然后我就被呛到了。”
乍一听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被特意抹去某些细节,同样的事情被夏星棠说出来,就显得裴洛卿特别不近人情。
夏星棠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添油加醋“你还凶我,呜又不是我想失忆的,今天不给喝水,明天不给吃饭,后天是不是就要火葬场见了啊”
话题说着说着,又回到了那杯水上,“我要告诉我姐姐,你不给我水喝”
秉承着不能跟生病人一般计较的原则,裴洛卿走过去拿起已经烧开的水壶给夏星棠倒了一杯水“水来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而夏星棠扭过了头去,闷声道“我不喝,太烫了。”
“那你等”
裴洛卿的话还没说完,夏星棠就已经帮她想好了办法,幽幽开口“我姐姐都是吹凉了给我喝的。”
这乍一听没什么接触,可将自己吹凉的水递给另一人,其实是很亲密的行为。
见裴洛卿没有反应,夏星棠只好嘀咕了几句,自己委委屈屈地捧着杯子,看着上面的白雾升起,似乎还没入她的眼睛里。
好了,又想哭了。
好在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裴洛卿僵硬着一张脸在杯面上吹着,见效果不佳后,又拿过另一个空杯,将水倒过来倒过去散着热。
几分钟后,她将杯子塞回夏星棠的手里。
这一回,夏星棠没有再闹腾什么,默默地吃完药后将自己蜷缩在了被子里。
裴洛卿在病床边上处理着文件,直到晚上九点,夏星棠才缓缓醒过来。
退烧药起了作用,夏星棠的整个人都发了汗,不少发丝黏在脸上,甚是狼狈。
裴洛卿上前去想要查看一番,可夏星棠见到她后愣了两秒,迅速翻过了身去。
想到刚刚夏星棠发烧时的样子,恐怕这时候是清醒过来了,不好意思了
裴洛卿绕到床的另一头去查看,及时按住了夏星棠的肩膀,然后慢慢半跪下来。
夏星棠正眼睛红红地望着她。
裴洛卿这才后知后觉,她身为妻子现在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
可她刚想开口,就听到她那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娇妻红着眼睛,将自己的脑袋别扭地转进枕头里,十分纠结地开口“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