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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 第八十二回 收拾残局
    且说兆利问起吴熳人贩子如何处置,只听吴熳道活下来的送官府,至于活不下来的......

    她侧身,对上手牵容哥儿的貌美妇人,福了福道,“就烦劳嫂子请狼群叼到山沟里丢了去。”

    残肢断骸留在此地不管,被路过夜宿之人瞧见了,亦是麻烦。

    黄六娘笑应下,举手之劳而已,她只细观此女,见其并不介意白日里她不愿相见之事,暗自松了口气。

    那日容哥儿带伤回来,说他遇到一比她更香更暖的“姨姨”,她便知必是功德深厚之人,且那漫天紫气路过家门两次,她窥探过一眼,知是一对气运极盛的夫妻,恐这二人影响她一家命途,便不愿过多交集。

    不想,竟会不期在此情境下相遇,且观这对夫妻的种种行为动作,应都是修道之人,更显不凡,她忧心人生心结,与她为难。

    但见女子似什么都未发生模样,以“嫂”呼之,将她视作一普通族亲,她自然也就此略过,平常待之。

    且眼下也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人贩子有狼群处理,庙中的女人孩子或受伤、或昏迷,个个忍饥受饿,哭着都费力,叫人看了不忍。

    她只请了庙外的族叔与族姐替他们看诊,她去熬些米粥来,供他们饱腹。

    而黄翁父女,亦没想到不过下山助六娘抵御厉鬼,也能遇上百般欲避之人,又兼见了二人手段,更加心惊胆寒,听得六娘呼请,只得硬着头皮,避开那浓郁紫气,进入庙中。

    时庙中火焰余温尚存,父女两个不敢多看,只低头与女人孩子诊治,黄六娘见状,摸摸容哥儿的头发,放心熬粥去了。

    容哥儿亦没闲着,迈着小短腿,将人贩子的家底抄了个遍,把米粮、药材分开送与母亲和叔外祖。

    吴熳见黄六娘安排妥当,也不多言,在庙中扫过一圈,确实无他们能做之事,抬眸望向庙外挺拔屹立、冷漠睥睨狼群的男人,带着兆利往外走。

    只将出门时,身后兆利突然一惊,吴熳闻动静回首,便见兆利衣角被一只羊羔曳住。

    兆利也不知是何情况,欲将衣角扯回,可羊羔紧咬不放,瞪着澄澈水润的大眼睛惊喜望他。

    兆利被吓得一哆嗦,只觉今儿见到的动物都似成精了一般,这眼神也太灵动了!

    见大奶奶停步等他,兆利着急,稍使了力,打算强将衣服扯回来,可羊羔分毫不让,兆利竖起眼吓这羊,“松开!否则,小爷将你烤了吃!嫩羊羔肉烤得外焦里嫩,最好吃了!”

    羊羔一听,又惊又急,忙松开兆利衣角,但似不放弃,一个劲儿蹦跳、咩咩叫。

    兆利惊讶,与自家大奶奶对视,这小羊不会听懂了吧?

    吴熳瞧了瞧这怪异的羊羔,又望向不远处,往驴子身后躲去的羊羔们,那些似也听懂了。

    她收回目光,却见羊羔已不光顾着兆利了,又转至她面前,不停低头,如人打恭一般。

    角落里,黄翁一直用眼角盯着此女,谨防她趁他们不备时出手,不想,看了这么出戏,见这一主一仆似未领悟,没忍住出声道,“这孩子怕是识得小哥。”

    兆利闻言,一脸莫名,他近日只在主子跟前伺候,没插手筵席之事,别说羊羔,便是羊毛他也没见着,这小羊如何就识得他了?

    兆利只觉老翁在逗他,一脸怀疑看着他。

    黄翁见状,还有甚不明了的,只叹息道,“这庙中的羊羔与驴皆是人化的,因被喂食了秘药才成这般模样的。”

    这就更叫人难相信了!兆利皱了脸,从来只听说动物成精化人的,何曾见过人变动物?

    吴熳却是知道这手段的,复看向驴与羊羔,聊斋中有一篇名《造畜》,讲的便是利用药物,变人为畜,以便运输与转卖。

    只听黄翁正与兆利解释这药来历,原是仙界秘药,不知如何传了下来,叫人学了去,多番改动,后被用作伤天害理的手段。

    兆利听得来龙去脉,直以为这是都中哪户亲朋故旧家的孩子,急蹲身与羊羔对视,手抚他头顶,忙又向黄翁求解法。

    黄翁闻言,顿住一瞬,忙起身转瞬闪至狼群中,扬声问道,“谁负责制药?”

    狼群一时停住动作,人贩子们痛得只顾哀嚎,哪里听得进人言,倒是一手持棍棒的女子,指了指地上已经被碎成残肢的老翁,方才混药水的便是他。

    黄翁见如此惨状,又顿了顿,后抬头四处张望,欲寻老头的鬼魂。

    盖因各人所制造畜药略有不同,解药也对应不同,找制药人问方子,便能快速解除,如若不然,他只能一味味药尝试过去,麻烦又费时。

    不想,不止老翁的鬼魂不见,其他死去人贩的鬼魂亦寻不见,黄翁正奇怪,忽见一勾魂锁链探来,将一刚出窍的魂魄勾了去,他忙循锁寻去。

    忽见阴气骤浓,黄翁定睛一瞧,原是聚了一小判官并四鬼差,而死去的人贩子鬼魂尽数皆在。

    黄翁忙上前说明情况,欲与老翁鬼魂问上几句话,鬼差虽不耐,但似有顾忌,只将手上锁链用力一甩,满是灼伤的老翁便飘至黄翁面前。

    黄翁立时了然,偷瞧了瞧鬼吏鬼差,只低头问话。

    判官、鬼差又何偿不知叫这老狐狸看了笑话去,可没办法,那么尊爷杵着,谁敢靠近,嫌鬼生太长?也亏勾魂锁能伸缩自如,否则,还真不知如何办才好!

    黄翁得了药方,只憋笑作揖赶回庙中。

    而后,手一翻,从自家药铺中摄来药材,欲熬解药,被救的女子们见状,纷纷起身动手帮忙。

    庙内各司其职,吴熳留下兆利照看那不知名的羊羔小孩,自己回了胤礽身边。

    夫妻二人并立,冷眼瞧了会儿庙外的血腥画面,胤礽便携妻子去了护院架好的火堆旁就坐。

    王官儿且抱着他的小罐子在耳边摇晃,喜得不可自拔,不过里头的厉鬼似骂累了,一时没了动静。

    不远处,王氏兄弟被绑在一处,一昏一醒。

    吴熳只与胤礽感叹,没想到还有如此巧的事儿,助王官儿捉了鬼,还能抓住这两个祸害,一举两得。

    胤礽浅笑点头,也不知是他们运盛,还是王氏兄弟太过倒霉,这一次两次撞上来。

    夜色下,青帝庙灯火依旧,血腥味、米粥香味与苦涩药味交织在一处,又随风弥散而去。

    狼群已停歇,能出气的人贩子寥寥无几,破庙中,长久饥饿的女人孩子们大快朵颐。

    庙外一行人,则津津有味听着王官儿讲解如何炼化厉鬼,炼化后又如何作用等等。

    谁都没注意到,关帝圣像的眼睛闪亮一瞬后,变得黯淡无神。

    而关帝庙里外皆下起了金色的毛毛雨。

    头狼大喜,躁动地来回走动,后仰天长嗥,群狼附和,嗥声震岳,其中兴奋难掩。

    庙里,容哥儿伸手欲接金雨,金雨却直接渗入他体内,与母亲惊呼道,“娘,好香啊,钻进身体里暖暖的。”

    黄六娘与黄翁父女亦惊喜,想不到救下这些人族女子与孩子,竟得沐功德雨,有了这场雨胜过他们修炼百年!

    三狐忙起身,对着关帝像恭敬三拜。

    女人孩子们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恩人参拜,自然放下手中碗筷,随在身后拜起来。

    吴熳胤礽见王官儿震惊后,赶忙欣喜打坐,便知这是好东西,只静坐受用。

    这温润的金雨一直落到东方露白方止。

    狼群高高兴兴拖着人贩残骸,与黄六娘道谢后离去,又与她约定,以后若还有此等好事,一定叫上它们。

    黄六娘只笑,此等好事哪是那么容易遇的。

    庙内黄翁父女亦神采奕奕,庙外王官儿伸了个懒腰,满脸喜意,起身舞了套剑法。

    昨夜,似各有所得。

    吴熳亦然,她的异能一下子从二阶初级升到了二阶巅峰,现在浑身发烫,紧握着胤礽的手,清冷眸子里似激动得燃起了火。

    胤礽虽只除沐雨时,觉身体舒泰外,并无他感。

    但见了妻子此般模样,瞬间心神荡漾,动了动喉结,伸手覆住她的眼睛。

    而兆利,难得没看主子脸色,从庙中领了个孩子跑来,兴奋道,“大爷大奶奶瞧瞧这是谁?”

    夫妻二人旖旎顿消,胤礽只冷冷瞥了兆利一眼,可人似无所觉,再瞧他身侧的孩子,隐约觉见过,只一时想不起。

    吴熳轻轻拉下男人的手,回眸,竟见到了都中的小乞儿小幺。

    胤礽见妻子微愣,知她认出了,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问这是谁?

    吴熳回神,眼含笑意同他打了个谜语,“一两租金。”

    胤礽恍惚,忆起新婚时一本正经与他谈生意的妻子,也笑。

    是了,那个小乞丐,如今脸上不见冬日皴裂,他竟没认出。

    小幺不识得卸去伪装的吴熳,只知这两位是东家,多亏他们,才叫他与燕哥吃饱穿暖,本早该谢恩的,只一直不得见,如今又被东家救了,小幺无以为报,只能磕头了。

    吴熳忙阻了他,拉他坐下,问他为何会被拐。

    小幺也算得上小小年纪混迹过“江湖”,如何会被人贩子骗?

    只听小孩无奈道,他本也不会吃那老婆婆的糖,但因那老婆婆干瘦的模样和嘶哑的声音,像极了以前给他和燕哥买过吃食的另一个婆婆,他以为也是好人,才吃的,没想到被拐了。

    护院们听得孩子如大人般叹息,都忍俊不禁。

    吴熳却愣住,她没想到,小幺吃这份罪,还有她的缘故,只觉今日能遇上,也是因果之故。

    吴熳仔细瞧了他的眼神,比庙里那些女人孩子少了阴霾与惊恐,又问他这些天过得怎样。

    只听他说一直赶路,癫得受不了,还有好久才学会用四只脚走路,其他倒没什么。

    一番话叫人心酸又好笑,众护院遂围过来逗他说话。

    没过多大会儿子,天色已明。

    黄六娘让容哥儿请吴熳去商议这些女人孩子如何安置。

    吴熳看向胤礽,见男人点了头,便去了。

    黄六娘夜间便闻吴熳一行要将那两个假女人送官府去,既如此,就请吴熳将这些女人孩子一并带去。

    吴熳夫妇早知她会有此打算,于是,她一开口,便应下了。

    庙外,护院已在套人贩子的骡车,将王氏兄弟及还活着的人贩子都扔了上去,只等女人孩子们出庙上车,便可启程。

    只女人们见了人高马大的护院,唯恐再被卖,只央了照顾了她们一夜的黄六娘与黄翁父女同去。

    黄六娘见她们着实惶恐不安,略一思索,便跟着去了。

    毕竟林氏这两个孩子失踪一夜,若她没个正经名头,冒然带回去,难免又叫人臆测,他们一家在庄上处境也会更难。

    于是,贾家人来时快马加鞭,回时慢悠摇晃。

    午后方入城门,后由兆利与心腹领着骡车去衙门,吴熳胤礽则回府休息。

    两人听得留守护院禀报林晋之所求之事,忙令护院去林雅茹府上及林家庄告知消息,并将散出去的人都召回,又令管家备好赏钱,等人回来后赏下,方去歇息。

    而姑苏知府府衙,严律听闻贾琛家下将逃跑的王氏兄弟又抓了回来,并附上一宗人口拐卖大案,一时愣住。

    坐堂审理时亦疑惑不解,贾氏子这是要送他登云梯?有何用意?

    严律万般不得解,只着人将拐来的孩子女人登记造册,家近的,通知人来领;路远的,便用贾家呈上的人贩子钱财作路姿,派人安送归家。

    且发信与扬州知府,抓捕人贩同伙,共理此案。

    而王家兄弟,当即下令械杀,以绝后患。

    只女人孩子登记造册极不容易,女人与大些的孩子还好,自知名知姓,记得原籍何处、家中何人,小些的男娃女娃,除了惊慌迷茫,甚都不知不记得,这可叫府衙官吏们为了难。

    黄六娘因而陪同至薄暮,与黄翁父女道别后,方带着三个孩子被贾家护院送回林家庄。

    因着胤礽早已派人知会过,林朝之和庄上丢孩子的两家人一直在庄口守着,见人平安而至,皆欢欣不已。

    林朝之揽着妻儿,轻声嗔怪他们以后万不可如此了,黄六娘只笑应,容哥儿却觉有趣,还想再来上几次。

    而丢失孩子的两家,大人喜极而泣,孩子也觉没玩够,因着一直昏睡,两人都没受罪,只当去衙门玩了一趟,兴奋的不行,还叽里哇啦与父母亲人形容衙门是甚样子,叫大人们好气又好笑。

    族人听得贾家人出手,又有林雅茹派百多人帮忙,皆是夸赞,只有说因祭祖惹祸的那人,被老族长盯得面红耳赤,掩面悄悄躲家去了,一时不愿出门见人。

    老族长又留贾家护院们用了饭,方放人回去复命。

    晚间,吴熳与胤礽歇息起身,用过饭后,一护院来报,严知府派人送来消息,那群孩子中有一十岁上下男孩,叫秦钟的,似是府上亲戚,问可要送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