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直播
钥匙
什么钥匙
明明连张脸都没露,明明整个镜头里就只有门口灰白相间的地瓷,直播间人数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疯了似的涨,沈淮景轻巧到不能再轻巧的几个字把最后的防线扯落。
啊啊啊啊啊是我疯了还是谁疯了,这是免费能看的吗
我在外放啊谁来救救我都没人预警一下的吗沈老师说话的时候整个宿舍都安静下来了,扭头看着我要不是直播间标题挂着余杭的名字,又写着“生日,随便播播”,我还以为我进入了什么不正经的房间
我已经扭成麻花了,我原先以为锁死钥匙我吞了就是最高境界,原来还有一种境界叫“钥匙没带”
照这架势,沈氏风云,豪门秘辛可以出到5了。
都让开我他妈一个快动作直接随两百。
我随一万五,结婚典礼的时候麻烦给我安排在沈寒那桌,做不了他嫂子,我就做老婆,再和嫂子贴贴。
刚刚一闪而过的镜头你们谁看见了,温年手里的鬼王牌都快被他捏碎了
完了,这开的哪是别墅的门这分明就是沈老师的柜门
四周的空气在沈淮景开口的那一瞬似乎都变稀薄了。
直播间再没有一丝声响,弹幕更没有声音,温年却觉得耳边满是人声,吵得他无法思考。
无法思考的结果就是他死死按住手机右侧的关机键,滑动,关机。
当直播间人数要再创新高的时候,屏幕突然一卡,再出现画面时,已是一片黑屏,中间还有一行“直播已结束”的大字。
所有人“”
别墅里二夏众人看着底下满屏“余杭请你立刻告诉温年他的手是用来百里抽一挑中鬼王然后带着钥匙去开沈老师的门的,不是用来掐直播间的”,所有人“”
一片死寂中,沈寒突然看向余杭,开口“你生日愿望是不是还没许。”
余杭“”
沈寒双眼无神“留给我,保我平安。”
余杭“”
沈寒“我跟年年说我哥不在家。”
所有人“”
沈寒看着余杭“我觉得我哥要弑弟了。”
许一新“我觉得在沈老师弑你之前,你会先被温年弑了。”
沈寒“”
沈寒求助似的看向余杭。
余杭“我不仅不许给你,等温年回来,我还会献上你的磐石,祝他一臂之力。”
沈寒不敢置信看着他,啐了一声,恶狠狠道“好,那就别怪兄弟我狠辣。”
说着,沈寒从地上爬起来,当场给磐石添了一行字。
一行血淋淋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余杭“”
我他妈。
二夏别墅、网上,因为这句“钥匙没带”都闹翻了天,唯一安静的,却是事件中心的两人。
手机彻底黑屏,后屏的位置因为长时间的运行,烫得宛如夏日被曝晒过的瓷砖。
可温年手指却冰凉。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好像闯祸了。
温年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紧攥到有些透白,指节都绷出了一点青,沈淮景伸手,用食指指背轻碰了下,皱了眉“手怎么这么凉。”
被触碰的手指几不可见地蜷了下,温年没说话。
沈淮景“进屋再说。”
温年没动,忽然抬头,冒出一句“对不起。”
沈淮景“怎么了”
“今天余杭生日,玩游戏,开了个直播,我过来是因为惩罚任务,”温年声音都已经有些发紧了,“刚刚直播也开着,所以那些话可能被录进去了。”
温年不是没做过如果沈淮景在家的心理预期,但他觉得,哪怕在,也就是借个东西的事,只要小心说话,不会出什么岔子,可他从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
这已经不是岔子,而是事故了。
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宁愿被说没有游戏契约精神,也不会过来给他添麻烦。
“对不起。”温年低着头,又说了一句。
然后,他听见沈淮景很轻地叹了一口气。
温年心口像被什么凉水浇了下。
“抬头。”沈淮景说。
温年闻言,抬头。
沈淮景看着眼前的人,乖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刚刚被录进去的那两句话是谁说的。”
温年不解,片刻后,他才说“你。”
“那为什么说对不起的是你。”沈淮景轻笑一声,似乎对“事故”毫不在意。
温年懵了下,一时竟觉得无法反驳。
差点被绕进去了。
“不是,直播是我们”
温年的话被淹没在一声关门声中。
“进屋说。”
温年糊里糊涂又被带进了屋。
和昨天相比,今天屋内阳光很通透,所有帘子都被打开了,甚至能透过落地窗,看到墙外装饰灯上的几个小红灯笼,看起来像是被风吹雨打了一段时间,颜色都褪成了橙红色,和墙上月季很像,乍一看,还以为那月季已经长得高到灯柱上去了。
温年听见沈淮景的声音。
“玩游戏输了”
温年点头。
“惩罚是什么”
“真心话大冒险。”
“你选了大冒险。”
“嗯。”
早知道,他就选真心话了。
沈淮景拿过温年手上那张鬼王卡片,大概是被捏了一路,中间出现了细长的不规则折痕。
他大概都能想象这人捏着它过来时候的神情。
沈淮景“所以他们让你过来做什么。”
温年“借个东西。”
沈淮景笑了下,很轻地说了一句“这样啊。”
温年“。”
他耳朵可能出问题了。
否则为什么会从这句“这样啊”中听出一点失望。
就好像他想说的不是“这样啊”,而是“就这样啊”。
“那想好借什么了么”沈淮景又问。
温年在说实话和不说实话中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前者“沈寒说沈老师你不在家。”
也就是说,知道他不在家才过来的,沈淮景笑了下“刚回来没多久。”
温年“”
他有些后悔给余杭挑礼物了。
如果没挑,他大概会早回来半个小时,那哪怕真抽中这卡了,也不会遇上。
温年想说些什么,被一阵铃声打断了思路。
响起的不是他的手机,而是沈淮景的。
温年下意识扫了一眼,只见界面上写着两个字付临。
温年“”
该来的,怎么都躲不过。
沈淮景接了起来。
付临的声音像是要把屏幕震裂“沈淮景,半个小时前你不是还在电视台吗”
“刚回来。”
“刚回来你刚回来就给温年开门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一句钥匙没带我忙成什么样”
付临声音实在太响,全都落进了温年耳朵,他皱着眉,手里的水怎么都喝不下了。
沈淮景拿着电话走远“行了,别喊那么响,他都听见了。”
付临沉默了一下“他还在你那边。”
“一副闯祸了的模样,怎么让他回去。”沈淮景远远看了温年一眼。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样下去,他英年早逝是迟早的事,“还有钥匙是怎么一回事你把别墅钥匙给温年了”
沈淮景喝了一口水“嗯。”
付临声音倏地变了个调“你给他钥匙干嘛。”
沈淮景声音轻淡“你说呢。”
付临“要我说那就是让他过来偶尔帮忙开个门通个风。”
沈淮景“那怎么不给你。”
付临“”
得。
英年早逝提上日程。
沈淮景还和付临说着话。
温年看了看时间,距离接到电话已经过去两三分钟了,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算短,事情应该有些麻烦。
温年最终还是没坐住,起身想去问问情况,结果刚走近,就听到一句“只是说了两句话,又没牵又没抱,热度你看着降吧。”
温年“”
温年重新坐了回去。
沈淮景一出来,就看到温年坐在那,微微仰着头,用那双干净到极致的眸子看着他。
“是不是很麻烦。”温年轻声问。
电话打了好久。
沈淮景觉得是挺麻烦,但麻烦的不是热搜,是被这样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看得心口有些痒。
“又”沈淮景顿了下,说“不麻烦,在处理了。”
又什么
温年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又没牵又没抱。
温年“”
温年装作看了一下手机“他们可能还在等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沈淮景说“想带什么回去。”
温年怔了下。
差点都忘了,他是来接受惩罚的。
“就、就这个吧。”温年随手拿起刚用过的水杯。
沈淮景莞尔“作为交换,这张牌留给我,行么”
温年“好。”
出了别墅的门,温年才觉得自己的呼吸顺畅了点。
他快步走回对面,一开门,就看到一群人笔直笔直坐在那。
温年把水杯放在游戏桌上,声音很平静“任务完成了。”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年年。”小街王夏南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嗯。”
“没事吧。”
温年“没事,沈老师说已经在处理了。”
“不是只有半天休息时间吗,继续玩牌吧。”
见温年神色平静,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别墅再度热闹起来,只有沈寒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余杭他们没给他细想的时间,转头又开了一局。
“你去哪”沈寒突然拉住温年。
温年“厨房,去倒杯水。”
沈寒这才松手。
直到走到厨房,停在背对着众人的那壁墙前,温年绷着的脊背才松了点。
他不是没事。
只是不想他们提起“钥匙”的话题,所以必须得没事。
温年靠着墙,浅浅吐了一口气,然后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很烫,袅袅冒着热气。
温年看了一会儿算了,还是喝点冰的吧,降降温。
这么想着,他上前打开冰箱,都没费工夫找,一瓶矿泉水就放在隔层的位置。
从给余杭挑完礼物到现在,温年几乎都没怎么喝过水,唯一沾了点的,就是沈淮景倒的那一杯,可当时心里挂着事,没喝下去,因此喝得有点快。
然后
温年“”
他低头看着那口感怪异的矿泉水。
许一新一进来,就看着温年手上的瓶子,登时大喊“你喝这个了”
声音太响,把众人都引了过来。
温年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来渡劫的“这不是水,是吗。”
余杭僵硬“啊”了一声“是酒。”
“我让助理从家里带来的。”
温年“那为什么装在矿泉水瓶里。”
余杭久久沉默,开口“怕沈老师查岗。”
费了老大劲才特意装到矿泉水瓶的。
温年“”
余杭本来是打算等吃完夜宵,每人倒个一小杯,微微醺正好入睡,这酒是他特地选的,喝着味道很淡,但后劲长,助眠。
“喝了多少啊这是”沈寒开始有些着急,“老余说这酒后颈贼大。”
温年“”
先是直播,后是酒,新仇加旧恨,温年深吸一口气,最终朝着余杭伸出了手。
余杭“”
温年“礼物还我。”
余杭“”
很快,温年就知道了沈寒为什么说这酒后颈大。
他没喝过酒,酒量自己也不清楚,可现在看,似乎不是很好,再加上刚喝得急,没多久,额头就开始止不住地发胀,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边筋脉的跳动。
温年撑不住了“我上去睡一下。”
“好好好。”
“你快去睡。”
众人连牌都不打了,先把温年送上了楼。
沈寒看着温年睡下,才放下心来。
“应该是有些醉了。”许一新说。
“睡一觉就好,看着酒品还挺好的,醉了就睡,”余杭说,“让他睡吧,别吵他。”
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三十分钟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沈寒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你们先玩,我上楼看看。”最终沈寒一把扔下牌,跑上了楼。
太阳已经西沉,只剩下一点很浅的余晖。
推开门的一瞬,沈寒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某个“看着酒品挺好的”人,此时正站在阳台,上半身都倾在外头。
“温年”沈寒连灯都来不及开,直接喊了温年的名字,冲向阳台,一把把人拉住。
温年听到名字,顿了一下,才慢慢回过头。
阳台感应灯适时亮起,光线簌簌落在他身上。
那双眸子依旧亮得不像话,可却像是蒙了一层水汽。
这不是醉了是什么。
“不好好睡觉,你跑阳台上干什么,”沈寒学着温年的样子,往护栏外探了两下脑袋,“还这样这样”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温年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沈寒登时就心软了,再说话时,声音都放轻了“好了好了,进去吧,天都黑了,没什么好看的。”
说着,沈寒拉着人往回走。
温年没动。
“我想要那个。”
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很轻,轻到如果不是四周很安静,沈寒甚至听不到。
“哪个”沈寒问。
温年伸手,遥遥指了一下。
沈寒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沈寒“”
“乖,那别墅是沈老师的。”
“哥哥我暂时买不起。”
温年沉默了很久,在沈寒觉得他可能是因为自己买不起别墅要哭出来,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顺着他的话说的时候,温年才开口“不是。”
“月季。”
“我要月季。”
“月季这月季有什么名堂吗怎么你和我哥都喜欢这个,我哥几幢别墅外都养的这花,看着挺好看,其实可难养了,那”
沈寒一回头,看到温年微微发红的眼角,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就是一朵月季吗还能给他弟弄委屈了
“好好,那你进屋里等。”
“我去给你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