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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看清截图那刻,密麻的僵硬感侵袭到肢体每寸,时萤脑袋嗡嗡,觉得她完了。

    她立刻试图补救,抱着手机打字又删除,删除又打字,循环往复几次

    最后绝望木讷地躺在床上,只想逃离这个世界。

    冷静,冷静,冷静。

    不论何种解释都已徒劳,时萤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分析现状。

    虽然在陆斐也面前社死成了既定事实,但对方应该不会尴尬地大肆宣扬。

    所以,最坏的结果就是她被劝回。

    时萤之前就考虑转岗,只是因为来了德盛不得不暂时搁置。

    但她已经决定,等容玖案子处理完,就提交转岗申请。

    真被劝回,这个时间提前,以后也不必面对陆斐也。只要消失在彼此视线,就基本等同抹去这段记忆。

    想到这,时萤总算长舒一口气,觉得事情还没糟糕到底。

    唯一棘手的,就是明天怎么面对当事人。

    此刻时萤的决定是能避多久就多久。

    可她万万没想到,第二天上班,又直接在楼下和人打了照面。

    男人就站在昨天的位置,时萤瞥见人影后反射性转过身,然而紧接着

    “时萤。”

    陆斐也声音倦淡地叫住她。

    时萤硬邦邦回头,忐忑对上男人波澜不惊的脸“陆ar,你在等车”

    陆斐也瞧着没什么情绪。

    她犹豫着想,这么平静,是不是也没那么小气,要不然她恳切地道个歉算了

    可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男人一声掷地的回复。

    “等你。”

    时萤心头一窒“等我干什么”

    陆斐也慢悠悠睨向她“坐地铁。”

    “啊”时萤没跟上思路。

    陆斐也“怎么,我坐不了”

    时萤自动将这句话进行了反转怎么,我只能坐尊享型

    男人的话瞬间将她拉回昨晚那幕,时萤僵硬扯下嘴角“当然坐得了。”

    并肩去地铁站的路上,两人默不作声。

    时萤揣测陆斐也的心思究竟是大度不再追究,还是暗戳戳记起了仇。

    可男人一脸的平淡,没有透露丝毫情绪。

    地铁里人头攒动,早高峰的拥挤中,时萤抓着栏杆上的扶手,努力保持平稳。

    当左边那个抹着发蜡的男人第三次撞到她手臂,时萤不禁皱了下眉。

    这时,陆斐也轻拍下她的肩膀,眼睑微抬,指向面前的空位“坐。”

    高大的身躯隔绝出一块区域,时萤觉得安心不少,不再紧绷,却更加费解陆斐也的意思。

    地铁到站,隔壁乘客起身下车后,重新坐过来一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

    男孩刚坐下,就掏出书包里的试卷,垫在书包上做起了题。

    没过多久,时萤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戳了下。

    她转头,对上旁边男孩的视线。

    对方挠着头,不好意思地问“姐姐,能帮我讲道题吗”

    时萤意外“啊哪道”

    “这道。”男孩指了指试卷。

    时萤瞧了眼他指的题目,求磁场能量密度,颇有些难度的物理题。

    不巧的是她似乎不会做。

    她盯着那道题目良久,尴尬开口“能问下,你为什么问我吗”

    “因为你长得就像好学生。”

    时萤“”

    她高考时物理就拖后腿,毕业那么多年,剩下那点也早抛之脑后了。

    最后,时萤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面前的男人。

    一分钟后,陆斐也拿着时萤递过去的试卷,审了会儿题,轻声讲起了解题思路。

    抬头望着男人清俊干净的侧脸,时萤晕乎乎听着,思绪不禁飘远。

    初三那年,她因为即将中考,寒假需要补课,方景遒也要参加竞赛班的封闭集训。

    对方离家前一天,时萤陪他去复印店打印竞赛习题资料,那是方茼费不少功夫搞来的。

    在那之前,时萤得知陆斐也和方景遒分到了同一间宿舍,盯着吭哧吭哧的打印机,没由头地来了句“你室友是不是没有题做。”

    方景遒瞥她一眼,颇有些莫名其妙“我管他有没有呢,难不成我还要印两份”

    他话说的轻松,一转头,却对上了时萤略显认真的眼神,就像是在说我看你就想自己偷偷做题,卷死人家。

    方景遒叹了口气“祖宗,印两份你付钱”

    家属院门口的打印店不便宜,时萤没有回答,手揣进放着钱包的口袋,思量着要不要付钱去赌陆斐也挫败方景遒锐气的几率。

    她那时的想法实在幼稚,单纯觉得陆斐也看起来是真穷,哪怕拒绝了十万块包养费,可如果把数字乘十乘百,没准就会堕落学业。

    这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她贡献出钱包。

    可最后,时萤还是掏出八块五打印费,又因补习班就在集训营隔壁,在方景遒剥削下连送了半个月的双份饭盒。

    “在想什么”

    陆斐也的声音拽回时萤的思绪,她这才发现,两人就要到站。

    时萤不敢直言回答,只能在心中腹诽。

    在想如果我说我在你落魄时帮你付过八块五打印费,还送过半个月饭,备注的事能不能一笔勾销。

    最后一个工作日,在陆斐也过度平静的态度中过去,时萤想象的为难居然都没有发生。

    周六,她因约好的相亲被迫早起,十一点就坐上了去世贸的地铁。

    出了地铁站,时萤调出导航,跟着路线步行走去于李记。

    余绵这些年变化太大,许多路她都已经不太认得。

    正低头看着导航,刚一转弯,时萤猝不及防地撞到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时萤连忙道歉,却没有得到回答,一抬头“陆ar,你怎么在这”

    大抵是因为周末,陆斐也难得没穿西装,反而是一身休闲的运动装,整个人年轻不少,十分外显的英俊帅气。

    他低着头清声回“锻炼,健身房在附近。”

    时萤尴尬笑笑“真巧啊。”

    话落,突然的沉默。

    时萤略顿,指了指几米之外于李记的招牌,“那陆ar,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男人没有阻拦。

    五分钟后,时萤总算坐到了那位相亲对象的面前。

    李成尚戴着副眼镜,五官还算端正,穿着整齐的西装,表情略为严肃。

    在时萤落座后,他有瞬间的眼神变化,视线上下滑过时萤,静静打量后开口“时小姐是吧”

    时萤点头,不太习惯对方如此直白的注视。

    “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李成尚,毕业于a大法学院,30岁,检察院上班。房子买在鑫城国际,90平,未来可以作为家庭的新房。”

    李成尚说完停了下来,抬头望向时萤。

    时萤意识到什么,出声附和“李先生年轻有为。”

    却并没有像对方一样介绍自己。

    李成尚谦虚两句,继续道“我听说时小姐母亲是a大教授,父亲生前是位法官,本人的专业也是法律,我想我们应该有共同话题。”

    时萤勉强扯出笑意“抱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的专业成绩并不突出。”

    她已经发现,李成尚把她的家庭背景打听得一清二楚,却刻意没有介绍自己的家庭状况。

    “没关系,我并不要求未来妻子法律上的专业。”李成尚端起面前的茶杯,视线审视,“时小姐有什么爱好吗”

    时萤避开视线“画画算吗”

    李成尚点头“算,不过我本人更喜欢音乐剧,也希望未来妻子可以培养出共同的爱好。”

    察觉出对方话语间的优越感,时萤低眸,喝了口水“是吗。”

    不巧,她可没什么音乐天赋。

    “我工作忙,婚后需要妻子多照顾家庭。不过如果有孩子,会让家母从家里过来帮忙,但希望孩子三岁前母亲能够陪在身边。”

    时萤眉梢微动“所以你的意思是,希望你的妻子放弃工作”

    怪不得刚刚也未询问她的工作。

    “只是在孩子三岁前。”李成尚补充,又聊起母亲对孩子的重要性。

    对话进行到现在,时萤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想要一个家世清白,且好掌控的妻子。

    接下来的时间实在煎熬,她努力端着体面姿态,直到这场相亲结束。

    结账出门时,时萤把自己那部分饭钱发给对方,婉拒了李成尚送她回家的提议,表示和朋友约在了附近逛街。

    李成尚稍显不悦,却没坚持。

    只是在门口分别前,他突然停住脚步看向她“对了,刚才看见时小姐在门口聊天,是和对方认识”

    时萤因为这突兀的询问有点懵,片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陆斐也。

    “算是现在的老板。”时萤简单介绍,随后反问“你也认识”

    李成尚颔首“是同届的校友。”

    对方和陆斐也差了一岁多,故而时萤没有联想到这点。

    她准备结束对话,随声应和“那陆ar也挺厉害。”

    “是吗”李成尚挑了下眉,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过你可能不知道,他也就只能当个律师了。”

    语气轻蔑,略为讥讽。

    时萤攥了攥手,没说什么,面色平静地再次告别转身。

    一步,两步,三步,双脚像是被绑上沉重的水泥,突然停住。

    下一秒,时萤深呼口气,转过身来“李先生。”

    李成尚冷不防被叫住,走向车子的身影停住,重新看向时萤“还有事”

    他以为,对方是想暗示约下次。

    时萤抬眸直视着对方,声音清晰“我不认为您身为一名检察官的优越感,该通过诋毁贬低其他职业来实现。不知道是什么使你产生了高高在上的错觉,但是你表现得越高傲,我就觉得你越自卑。”

    她瞧见李成尚怡然的表情渐渐凝固,变得难看,但她没有停止。

    “从你身上,我看到的是藏不住的不甘,真是对不起,你和陆斐也比起来”时萤突然笑了笑,一字一句将剩下的字吐出“差远了。”

    话落,她没等对方说话,攥着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时萤脑中紧绷着一根弦,像是听不见身后李成尚气急败坏的声音。

    直到转进街头人流稀少的巷口,才瞬间卸掉了全身的力气。

    她极不擅长吵架,也不爱和人撕破脸。上学时基本没和同学起过争执,和方景遒吵架也很少能赢,每次都在复盘时懊恼。

    强撑的勇气散尽,时萤几乎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双腿发软地蹲在巷口。

    她从包里掏出张纸巾,还没来得及擦掉眼角的泪珠,朦胧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双崭新的球鞋。

    时萤愣愣抬头。

    陆斐也手上拎着一杯奶茶,不期然出现在眼前,下一秒,他半曲下身,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

    “时萤,你哭什么”

    在对方漆黑的瞳孔中,时萤看到了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她迅速低下头,声音发闷“觉得自己太怂了。”

    “刚不是挺勇敢。”陆斐也挑眉。

    时萤愣了一秒,随即意识到刚刚他就在附近,亲眼看到了她痛批李成尚。

    她胡乱擦了把眼泪“你是说我外强中干吗”

    “所以你走那么快,是怕露怯”陆斐也不答反问。

    “没有。”时萤深呼口气,小声道“我怕走慢了,他反应过来动手打我。而且我哥说,吵架撂完狠话就离开,不会吵不过。”

    陆斐也笑了“那你应该赢了,我看他挺生气。”

    言毕,他将手里的奶茶递了过去。

    时萤愣怔“给我吗”

    陆斐也点了下头“算是感谢你仗义执言。”

    逆光的视线中,时萤看到男人扯起嘴角,瘦削的面容有不同以往的柔和。

    再次见到陆斐也时,她其实很高兴对方成为了她想象中的样子。

    她对陆斐也的心态很特别,起初只是希望对方能挫下方景遒不可一世的锐气,后来逐渐变成,迫切想看到他成功的未来,仿佛连带着她密不透风的人生,都有了挣扎的动力。

    时萤终于平复好心情,接过那杯奶茶,喃喃开口“陆ar,那我现在算不算,将功抵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