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莲儿毒发,包大人不得不暂停公堂,带着几人匆匆去药房查问情况。
此时已经有机灵的衙役,把人抬进了药房,公孙先生正在帮她诊脉。
也是这衙役回话,张莲儿被带来开封府后,单独看押,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就从椅子上跌落在地,整个人抽搐哀嚎,衙役惊觉不对,立刻报给包大人。
包大人听完后,焦急地询问,“先生,张莲儿如何了”
“大人,她所中毒为铅粉,由于服食过量,导致腹痛难忍,口吐白块,头痛,晕厥。”公孙先生道。
“那可有救”包大人立刻问。
公孙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可以暂时保住性命,但醒来后的情况未知,可能会造成神情呆滞,产生臆想,俗称痴傻。”
也就是说,人哪怕救活了,也可能什么都交代不了,直接傻了。
包大人不由深深皱起眉头,“铅粉,是否就是女子上妆用的中毒多久会毒发”
“这个无法确定,得看误食了多少,铅的含量多少。”公孙先生道。
“去查,”说完,包大人不解道,“既然这铅粉有如此大的毒性,为何还要使用它上妆”
“这”公孙先生难得语塞,难道他要和大人讨论女子爱美这种事吗只好道,“女子上妆用的扑粉都用了铅,这能使肌肤更白,而唱戏的人更是如此,因此在戏院铅粉是很常见的物品。”
“也就是说,很多人都能弄到它,这样岂不是太危险了一点。”包大人想到满大街的胭脂铺子,这要是大家都知道,铅粉还有这种害人的功能,还不知道多少人遭罪呢。
“这个不然,”公孙先生摇摇头,“其实铅粉含量并没有想象中的高,中毒也需要长年累月使用才行。”
“那张莲儿”包大人不解,总不能是她自己吃了大量化妆用的粉吧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我猜,是有人知道了铅粉的作用,偷偷准备,并提纯了。”公孙先生道。
“这显然是预谋已久的,和那杀江小艺的,是否是同一人所为”包大人道。
“这”公孙先生为难,暂时还真看不出来,需要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包大人也知道,这事尚不能现在下决定,“还请先生尽力救治这张莲儿。”
“大人放心,”公孙先生立刻去桌边开药。
苏叶站得不远,正好看到了公孙先生的药方,和其他大夫写药方龙飞凤舞不同,公孙先生的字迹是标准的楷书,这是他之前专门为科举练的字体,端正大气。
后来屡次落榜,被举荐为包大人的师爷,时常需要记录公堂审理的过程,也就习惯了楷书。
因此写药方的时候,没有特意弄得高深不好认。
苏叶一眼就看出,那是一个解毒的方子,只不过,“公孙先生,如果把这味药换成黑附子”
公孙先生眼皮子跳了跳,黑附子可是毒药。
但他也没有冒然反对,而是认真思量了一会儿,又修改了几味药,有的是改药材的种类,有的是修改数量,“你说的用法可是如此”
苏叶点点头,“再加一味寒星果草根。”
这次公孙先生沉默更久,然后才慢慢点头,“不错,这样用药,有五成的几率可以让张莲儿醒来后恢复神智,只不过用药过于大胆,造成的后遗症将会很严重。”
“无妨,也不过是早起睡前会四肢无力,心跳加速,只要不做重活,基本不会有大碍。”而张莲儿身为班主夫人,其实也用不上她做活,唯一对身体不利的,只是常年需要奔波,可能对身体造成负担,但这相比她变得痴傻,成为李家戏班的累赘,最后被抛弃,来得有利的多。
更何况,苏叶看向床上蜷缩着身子,浑身冒冷汗,昏迷了依然满脸恐惧的张莲儿,觉得她有没有未来都是两说。
她的嫌疑很重啊,即使本人中毒了,也不能打消她的嫌疑。
公孙先生没有多说,把药方重新抄写了一遍,交给药童抓药,然后欣赏地看向苏叶,“没想到苏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医术,果然不愧展护卫所说的天纵之资”
展昭其实说的,是苏叶的武功,她能在内力全废的情况下,仅半年就练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简直是惊世骇俗。
公孙先生是个文人,无法理解内力之间的差距,是如何的天堑之别。
但他医术精湛,明白能学到苏叶这种程度,一定是下了苦功夫,且天资绝顶,方才可以做到。
苏叶微笑,“先生过奖了,我远比不上先生的深谋远虑,只是相比先生更爱用重药而已。”
所谓的重药,其实就是带有毒性的药。
她的中医手段是在陆小凤世界,跟着江湖人学的,他们的手段偏向于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问题。
比如中毒,正常人是用药消除药性,或者一点点排毒。
但江湖人等不了这么久,因此他们大部分时候解毒,用的都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让两种毒药在体内相冲,然后一起排出去。
这种做法一来对身体素质要求很高,你得能忍受相冲带来的剧痛,二来最好有内力。
除了过于刚猛霸道的内力,大部分内力都有疗愈身体的能力,只是有些强一点,有些弱一点。
因此很多江湖人用了对冲的药,运转内力,也能消除隐患。
江湖郎中在开方的时候,顾忌就会少很多,直接以最强的药性解毒。
这就像是普通大夫给身体健康的人开药,和给身体虚弱的人开药完全不同一样。
有内力的江湖人,身体素质就不同于普通人,因此用药非常大胆。
而苏叶学医本身也不是冲着治病救人去的,她只是想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多学一点东西而已。
再加上从夏洛克那里染来的坏习惯,更关注具有破坏性的东西,治病和下毒,她更偏向研究下毒,毕竟那和破案相关。
于是,她的用药更加大胆,同时造成的后遗症也比较重。
但这点其实对苏叶来说,并不算大问题,因为她完全能搞定,不仅有几个世界收集的好药可以用于调理,更有零度的营养液,以及类似于洗精伐髓功效的灵泉灵水。
她要真在意这个人,可以直接帮忙调理好。
只是张莲儿,她犯不上帮忙而已。
“只要能解决病人的痛苦,就是好法子。”公孙先生的性格,也不是那保守迂腐之人。
严格来说,他能成为包大人的左膀右臂,性格上也有激进的一面,不然以包大人得罪权贵的速度,他早跑了。
想要报效朝廷,用什么方法不行
何况公孙先生有真才实学,即便科举不中,也不是没别的法子入朝为官。
其实当师爷原本就只是跳板,很多文人通过师爷进入官场,然后任职低阶官吏,例如主簿文书之类,等时机成熟,可以去偏远地方当个县令,正式踏入官场。
当然了,这样走入仕途,肯定比不上正经科举考出来的人,他们是没机会成为高阶文官的,但总比在开封一直当一个师爷强吧
可是公孙先生留下了,这就说明,他和包大人一样,心存正义。
可光是一腔热血还不够,还需要一点激进的性格,四平八稳之人适应不了这处处惊险的生活。
不仅时常得罪权贵,还经常面临刺杀,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在开封府还真待不下去。
因此别看公孙先生文质彬彬的,行事倒颇为果决。
药方虽然开了,但要起效,还得好几个时辰,张莲儿是没希望了,只能先审问班主李青。
李青是个中年人,从父亲手里接过李家班,至今已有二十余年。
相比父亲只窝在家乡那一亩三分地,李青的野心更大一点,他喜欢带着戏班走南闯北。
期间也曾唱过不同的曲目,但经过市场验证,还是周瑜和小乔的反响最好。
这出戏经过一遍遍演出,情节精彩,唱腔优美,即便换了好几次演员,也很快能达到不错的水平。
李青想着趁年轻,多攒一攒,然后在汴梁这样的大城市买下一座戏楼,不管是自己开戏院,还是租出去,都是不错的营生。
因此带着戏班来了京城,而他也很幸运地,在第一天就遇上了江石头,在他的介绍下,几乎没费什么劲,就在汴梁开始表演。
然而谁能想到呢,这才刚铺开摊子,花旦就死了,还是明显的谋杀。
这下好了,别说赚钱了,短时间内无法重新培养一个女花旦上场。
李青整个人愁眉苦脸,被带上堂的时候,整个人恹恹的。
“堂下何人,做何营生,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两边顿时喊威武,肃穆的气氛让他再不敢走神。
李青忙回道,“回包大人,小人名叫李青,是李家戏班的班主,和江小艺没关系,我们就是班主和花旦的关系。”
“啪”包大人神情严肃,“大胆李青,胆敢欺瞒本府,你想大刑伺候吗”
“不不不,包大人息怒,”李青吓了一跳,忙道,“我和江小艺确实有关系,有关系。”
“说”又是啪的一声,包大人拍动惊堂木。
李青再不敢隐瞒,直接说出了实情,“江小艺她想要脱籍,就勾引于我,我我我没忍住,和她有了来往。”
“多久了”包大人询问。
“有些年头了,起码四五年了。”李青回忆道。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包大人微微皱眉。
“这个我不确定,张莲儿和小桥应该知道,李明,我说的是我干儿子,我们戏班的武生也知道,王小花我不清楚,大概知道吧。”李青迟疑道。
“张莲儿是何时知道此事的”包大人继续询问。
“有两三年了,她还闹了一场。”李青道。
也就是说,张莲儿应该不会为了此事而杀人,要是生气,早该动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你今天做了什么,何时见过江小艺,从实招来。”包大人道。
“今天早上我让王小花去叫江小艺起床,她气冲冲过来和我吵了一架,被我哄好了。之后她又和张莲儿闹起来,马上就轮到她上场了,我不得不去劝架。张莲儿被我骂走了,她进了化妆室,之后就再没见了,因为前面来了不少客人,我去盯着观众反应,看他们对哪段戏不满意,好随时调整。直到后台传来王小花的尖叫,我才知道,坏了,江小艺出事了。大人,这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一定是张莲儿,肯定是他做的。”
“你说是张莲儿,有什么证据”包大人严肃询问。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这么多人,就属张莲儿和江小艺的关系最差,她们早上还吵了架,肯定是张莲儿怀恨在心,乘人不备把人杀了。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看得出来,李青是极为不待见这个妻子的,也不知道他是为了情人报仇,还是单纯地不想妻子好过。
“大胆李青,没有证据居敢胡乱攀扯,来人啊,拖下去打十五大板。”包大人脸色一沉,直接下令。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没有污蔑张莲儿,”李青吓了一跳,立刻喊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包大人打他,压根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通奸。
李青已经承认了自己和江小艺有不正当关系,按照大宋律法,通奸者无论男女,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半,如果女方有丈夫,则加半年。
当然也可以折成仗刑,就是打板子十五下,这个可轻可重,看官员怎么判罚。
包大人觉得李青不仅对自己通奸的事没有任何羞耻心,更是恨不得妻子去死,当重罚,因此在律法范围内,判了重打十五大板。
人被拉下去打板子后,今天的审理到此结束。
不是不想接着审,而是缺乏关键线索,目前只排除了管事刘生竹的嫌疑。
至于江石头,介于他喜欢王小花,对江小艺有可能怀恨在心,因此他的供述还需要调查证明。
当然了,今天所有的口供,都会一一去调查,确定是否正确,是否有人说谎。
这个需要时间,不是短短几个时辰能做到的。
嫌犯都被押入开封府大牢,包大人暂时退堂。
从公堂出来,苏叶发现天已经黑了,和包大人公孙先生告辞。
公孙先生看了展昭一眼,开口道,“厨房已经备好了晚膳,苏姑娘不如留下来吃个便饭,等过后,让展护卫送你回去,免得路上出现意外。”
苏叶失笑,“以我的武功,能有什么意外。”
这个世界,能伤到她的真不多。
“就是,苏姑娘的武功天下第一,让展昭送她,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白玉堂嗤笑,“我看时间刚好,夜市摊子也都开了,苏姑娘不如和我去喝酒,顺便欣赏欣赏这开封府的夜景。”
“也好,反正我也不赶时间,听说开封夜市非常出名,有不少好吃好玩的。”苏叶本来就是出来闲逛的,结果在公堂上站了半天,累是不累,就是饿了。
“那就让展护卫给二位带路,他经常晚上巡夜,对于哪里风景好,食物味美一清二楚。”公孙先生不放弃,继续推荐道。
展昭有点心动,可看了一眼包大人,还是放弃了,“公孙先生,案子还没有查清,我留下来帮大人调查。”
包大人虽不明白公孙先生的用意,但也觉得,展护卫这样的年轻人,不该天天忙于公务,没有片刻休息。
正好他的朋友都在,一起出去逛逛也是应有之义,加上这个案子不复杂,此时不审,只是缺乏关键线索而已。
相信经过调查,一定会水落石出,而这不是非展昭不可,因此他点头认同公孙先生的话,“展护卫,案子的事不急,明天再查也来得及,你且先去休息。另外苏姑娘虽然武艺高强,但她毕竟初到开封,对路线多有不通,逛完之后,你该负责把人送回去。”
展昭看了苏叶一眼,见她言笑晏晏,最终没忍住,点头答应下来。
苏叶挑眉,难得见展昭为了玩放下公事,要知道他可一直是劳模般的存在,为了查案四处奔波,还经常受伤被抓被陷害,乃至被冤枉,是吃了无数委屈的。
可这只猫儿,从来不叫苦,也从来兢兢业业,永远把公事和包大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难得见他还有闲心,“那就走吧,展护卫带我们好好逛逛这开封夜市,想必非常热闹。”
“说得不错,猫儿,你可要好好介绍,不然我可是不依。”白玉堂轻哼一声,傲娇的撇过头去。
三人一起往外走,打算领略一下北宋都城的夜景。
身后,包大人看着三人消失的背影,不由感叹,“难道看到白少侠和展护卫在一起这么平和。”
“那是因为他知道,有苏姑娘在,他和展护卫打不起来。”公孙先生一针见血。
包大人撸着胡须,“苏姑娘的武功真这么出色”
“展护卫说的,自然不会有错。”公孙先生道。
“这倒也是,我见展护卫对苏姑娘不一般,但他不是个感情用事之人,不会因为对苏姑娘有好感,就夸大她的本事。”包大人笑着道。
“大人也看出来了,”公孙先生诧异。
“先生都那么暗示了,我还看不出来,就是瞎子了,”包大人无奈地摇摇头。
起先他是真没看出来,可见展护卫总是偷瞄苏姑娘,对于和她一起出去,也是面有期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展护卫这条情路,走得会颇为艰难。”包大人觉得,苏姑娘和展护卫的性格相差甚远,而苏姑娘对展护卫,似乎不存在那种感情。
“我倒不这么认为,”公孙先生有不同的意见。
“哦先生有何高见”包大人好奇了。
公孙先生神秘的笑笑,“大人看下去就知道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传到已经离开的三人耳中,苏叶走在两个大帅哥身边,心情颇好。
开封的夜市热闹非凡,灯烛萤火,交相呼应,市井风流,摩肩接踵。
身处其中,就好像经历一场幻梦,在人群中看尽众生百态。
这是和零度完全不一样的烟火气,零度的网上购物天堂,个顶个高端奢华,但身边经过的,却是一个个脑电波。
而在这里,是真实的人间烟火,酒楼繁盛,灯光照天,人群欢声笑语。
街道两边的摊子,传来一阵阵香味,引得苏叶越发饥肠辘辘,顾不得和两人寒暄,直奔味道最香的一家。
那是卖旋煎羊白肠的,现煮的羊肠口感滑嫩,味道鲜甜,羊汤醇厚,味浓而鲜美,暖暖一碗下肚,整个人疲惫全消,味蕾也打开了。
然后是炕羊,炙烤的羊肋排,洒满胡椒,花椒等香料,肥瘦相间的肉在火上一烤,顿时滋滋冒油,香味也格外霸道,引得人争相咽口水。
这是和羊肠完全不一样的口感,却是一样的新鲜。
宋人喜欢羊肉,从官家到平民百姓,无一不热衷羊肉,而烤炙是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美味。
羊肉烤得好不好,还得看师傅的手艺够不够精湛,多一分则油,少一分则柴,非得是恰恰好不可。
这家的炕羊是旋煎羊老板推荐的,说师傅的手艺二十多年,味道是一绝。
苏叶到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人排队等着,很多人宁愿不吃别的,也要等着摊主的炕羊,可见热爱。
反正也不赶时间,苏叶就排队在后面等着了。
轮到她时,之前吃过的旋煎羊已经消化了,她迫不及待掰下一根肋排,直接往嘴里送,鲜香麻辣,味蕾就仿佛受到冲击,顿时叫人迫不及待咽下,啃下一口。
“好吃,”她冲着老板竖起大拇指,同时又下单了两份,打算拿着去酒楼下酒。
之前答应了白玉堂去喝酒,此时两人正耐心等着她买下一份份小吃,帮着拎到酒楼去。
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楼叫福玉楼,楼里自酿的一种美酒天上泉,是远近闻名的好酒,醇香味甘,清而不烈,不但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没事也会上酒楼去点上一两壶。
白玉堂选这家,很难说不是为了照顾苏叶。
不过,苏叶现在这具身体是苏青禾的,自小在霸刀山庄长大,对于喝酒驾轻就熟。
苏叶穿越后,虽然没有特意锻炼过,可这些年和江湖人打交道,喝酒时常有,很难说她的酒量到哪儿了。
小吃摆好,点上几壶酒,再点上几个招牌下酒菜,一边听着下面的丝竹之声,一边欣赏窗外的人间烟火,这生活别提多惬意了。
白玉堂斜眼看展昭,“听说你酒量不错,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还要送苏姑娘回去,不便喝醉。”
“你这人,着实没劲,”白玉堂眼珠子一转,“展小猫不喝,青禾姑娘,不如我们喝如何”
苏叶扬手敬他,“没问题啊。”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毫无顾忌,不多会儿,苏叶的脸就红了。
原主的体质,一喝酒就上头,其实她一点醉意都没有,整个人清醒异常。
展昭阻止了几次,见没有效果,也就放任自流了,江湖人喝个酒,再正常没有了,大不了喝醉了,他护送苏姑娘就是。
然而他显然错估了苏叶的酒量,就连苏叶也不知道,原本这身体还颇有点千杯不醉的架势,喝到最后,白玉堂都有点摇摇欲坠了,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了,脸红不算,脸越红,她越清醒。
直至桌上摆满了酒壶,外面的热闹渐渐消停,白玉堂握着酒壶的手一顿,整个人趴在了桌上,“臭猫儿,我一定,要,打败你。”
“白五爷,你醉了,”展昭把手放在白玉堂面前,确定他是否人还清醒。
“没,没有,我白玉堂,怎么可能会醉”白玉堂不服气,“苏,青禾,继续,我们继续喝,哈哈哈,羡慕死那猫儿。”
展昭摇摇头,和苏叶说了一声,出门让伙计开了一间客房,直接把白玉堂就地安置了。
等他把人放好出来,苏叶已经结了账,站在酒楼门口等他。
在明亮烛火的映衬下,美人盈盈一笑,整个人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泡影,娉婷婀娜,如月下魅影,仿若看不清晰。
展昭心莫由来的不安,就好似美人将要乘风归去,那灼灼其华的风姿不是人间物,如隔云端。
苏叶举着一盏莲花灯笼,笑着递到他的面前,“怎么了”
声音婉转,还带着一丝两人都没察觉的媚态,甜丝入扣,如香蜜般一点点滋润他不安的心。
展昭摇摇头,甩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接过灯笼,转过身去,缓声道,“你可还好”
苏叶歪头,“你是问我是不是醉了”
展昭点头,在灯笼的照耀下,两人一点点往家走。
“那我醉了,”苏叶微笑道,“整个人有点飘飘然。”
展昭松了一口气,能说出这番话,就说明苏叶醉得不是很过分,只是微醺而已,“那你还想买些什么”
苏叶打量了一眼周围,很多摆摊已经结束了,尤其是卖吃食的,此时已经卖完回家了,但也有一直坚持的。
她指着某个摊子上的烛台道,“那个好看。”
展昭走过去,打量了一圈,“你要哪个”
苏叶也看向摊子上的各色烛台,有莲花形状的,绿叶的,还有雕刻成各种动物的,“唔,他们能放在水上吗”
“可以的,这些都事竹子做的,很轻便,能在水面浮起来,”摊主连忙道。
“那好,我全要了,”苏叶大手一挥,“展昭,全给我包起来,我有一个小湖,我要放满烛台,让它飘在水面上,一定很好看。我还要许愿,请求”
“请求什么”展昭惊讶,他以为苏姑娘是那种一切靠自己的人,从不相信神佛。
“当然是请求人间有鬼,然后我去捉鬼,赚得盆满钵满。”苏叶理所当然道。
她能说出这些话,可见她是真的微醺了,当然了,这也是因为她信任展昭,觉得告诉他也没什么问题。
摊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哪有人希望有鬼的,我们都希望人间没鬼。”
苏叶笑道,“要是你们都希望人间没鬼,那做什么要祭祀祖先,不就是还相信他们存在吗”
“话不是这样说,我们的祖先当然在,但他们在阴曹地府,而不是人间。要是在人间,那可就坏事咯。”摊主道。
“老伯见解独到,”苏叶点点头,“可我还是想要见一见鬼啊。”
展昭失笑,“苏姑娘这么好奇吗”
她以为苏叶只是武功练到了极致,开始对那些神神鬼鬼感兴趣。
“当然不是,”苏叶反驳道,“我是为了赚钱。”
展昭没明白,“难道苏姑娘是想开发那些鬼魂帮你运货赚钱”就和江湖人一样
苏叶眼前一亮,“少年,你这个思路很清奇啊,倒也不是不可以。”
一般鬼都有日行千里的本事吧
那样一来,岂不是运货的一把好手。
“唔,展昭,你且告诉我,包大人审乌盆案,乌盆里的鬼魂是真是假”苏叶神秘兮兮地凑近展昭,与其听那些说书的胡言乱语,不如向展昭这个当事人打听。
展昭沉吟了一瞬,觉得告诉苏叶也没问题,当下点头。
苏叶顿时双眼一亮,“居然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展昭失笑摇头,“别人都希望不要看见鬼魂,怎么苏姑娘竟如此兴奋”
“你是不知道,我找了鬼魂很久,却一无所获。”苏叶委屈道。
“那是苏姑娘正义凛然,鬼魂不敢侵扰,展某也不曾见过真正的鬼魂。”展昭安慰道。
“那你如何确定,乌盆案是真的”苏叶有点失望,原来展昭也没有真正见过啊。
“是公孙先生告诉展某的,当时是他和王朝马汉四人亲眼所见,是包大人亲自审理,不会有假。”展昭道。
“这样啊,”苏叶摸着下巴,打算回去研究一下,怎么找到鬼魂,怎么通过鬼魂,找出导致他们滞留人间的特殊能量。
见她自顾自打算离开,展昭忙付了银钱,把摊子上的烛台全部打包带走,顺便还从隔壁摊位,买走了一大包蜡烛。
蜡烛是很贵的,这么多直接耗费了展昭全部身家,接下来半个月,他又要吃土了,展昭自嘲地想。
不过看到前面美丽的身影,他却觉得满心欢喜。
苏叶是真的喝了酒了,想一出是一出,想到要回家找方法,就自顾自离开了。
好在展昭一直跟在她身后,护送她回到了家里。
来开门的是江班,他是和苏叶一起回汴梁的,打算等这批海鲜全部交货,再去沿海,选购新的海鲜。
对于展昭,他可是太熟悉了,不说六年前被展昭堵在巷子里警告了一顿,让他老老实实为苏姑娘做事,不要有任何花花肠子。
就说这些年,生意上但凡遇到什么问题,找展昭都可以解决。
他因为是四品带刀侍卫,每月都要进宫守夜一次,和那些太监们很熟,能帮着江班牵线搭桥。
也因为有他在,那些太监们从不给江班找事,省了他很多麻烦。
相比苏叶这个主子,他反到对展昭更熟悉一些,见人来了,立刻打开大门,“展大人,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送苏姑娘的,”展昭微笑打招呼,然后和苏叶告别,“天色已晚,苏姑娘早点休息。”
苏叶弯头想了想,“叫我阿叶吧。”
她没说青禾,是因为她叫苏叶,而不是苏青禾。
展昭愣了一下,以为阿叶是她的小名,虽然觉得略显亲密,却没忍住,喊了一声,“阿叶。”
“唔,”苏叶只觉得,他的声音酥酥的,带着一丝香甜诱人的意味,好似今晚的天上泉,让人沉醉,“你再叫一声。”
展昭顿了顿,轻声道,“阿叶。”
话音刚落,耳尖已悄悄红了,只是夜色正好,遮盖了那漫上来的羞涩,只余两人心中的甜香。
因为这丝旖旎的心思,展昭火速告辞,交代江班照顾好苏叶,就直接轻功消失了。
看着相似的落荒而逃,苏叶没忍住噗呲笑出声,仿佛已经看到了猫儿红着耳朵,躲起来用小肉爪遮掩害羞的表情。
江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门,福至心灵,忍不住嘿嘿一笑。
“啪”苏叶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笑什么笑,展大人也是你能笑话的,对不对呀,猫儿”
展昭脚步一滑,差点从树上摔下来,惊动树叶唰唰作响。
原来他并没有离开,或者说去而复还,因为手里的烛台和蜡烛还没有交给苏叶,可看到门口那身影,又莫名羞涩,打算等她进去了,把东西交给江班,于是鬼使神差的躲在了树上偷看。
而苏叶这个可恶的家伙,觉察了还非得说出来,害得猫儿不仅耳朵红了,整个人都熟了,像那煮熟的虾子。
苏叶哈哈大笑,轻功回了后院,没再笑话猫儿。
江班左等右等,都不见展大人出来,还以为苏叶说错了,关上了院门。
然而第二天,院中湖上的情形告诉他,他的主人怎么可能会有错呢
苏叶早上起床,推开房门,就看见晨曦下,湖面泛着点点烛光,水面霞光回影,烛台造型昳丽,映照得水光一色,也照入了某人眼里心里。
晨光微露,此处风景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