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展昭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一和包大人禀告,另外苏叶和白玉堂在其中的作用也说了。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来人啊,带疑犯。”
立刻有两个衙役,压着王小花进来,她只是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虽然见过一些世面,却也被公堂上的气氛,吓得瑟瑟发抖。
“堂下何人是做什么的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包大人道。
王小花立刻跪地,禀告道,“小女子姓王名小花,原柳塘县人,因家里贫困养不起我,自小被父母送给李家戏班。我一边学戏,一边做一些杂活,催戏就是我的工作之一。今天要上重头戏,我们一大早就起来,江姑姑很不高兴,和班主吵了几句,好似是抱怨班主不该这么早叫她起床,睡不好唱戏的状态就不会好。班主哄了几句,之后江姑姑让我去外面给她买一碗混沌,指名要王婆混沌,说他们家用的是羊骨熬汤,能滋润喉咙。”
“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江姑姑,问老板娘,老板娘说出去吊嗓子了,让我把馄饨留下,打发我去挂舞台的绸子。等我挂完回来,看到老板娘和江姑姑在吵架,江姑姑指责老板娘不该吃她的混沌,老板娘骂她妖精多作怪。”
“你是说,两人吵了起来”公孙先生原本在记录,听到这唠唠叨叨的,不免停了下来,询问了一句。
“是的是的,吵得可凶了,老板娘还想打人,被班主拦住了,说她要上台,不能打坏了脸。”王小花连连点头。
公孙先生提起笔,在纸上只留了几个字死者和班主夫人张莲儿争吵,班主劝架,人缘不好。
苏叶暗笑,可不是人缘不好嘛,戏班里这么些人,就没一个人喜欢这江小艺的。
看着王小花的叙述,看似不偏不倚,其实句句在说江小艺脾气不好,还爱欺负人。
果然不愧是戏班子长大的,即便年纪还小,那也是一百个心眼子。
不过这王小花虽然啰嗦,说的倒也是需要了解的内容。
只不过,这内容实在不需要在公堂上说,应该事先由人问清楚,然后整理成卷宗,找出问题的关键,再上堂审理。
不过看包大人这么耐心,应该是今天没啥大事,因此能在这里耗时间。
然而苏叶悄悄打了一个哈欠,觉得自己今天果然多管闲事了,要是不管这些,估计她现在还在瓦子里听说书,而不是和展昭白玉堂站在一边,听包大人审案。
说起来包大人也确实慷慨,既然让她一个外人,还是个女子,和展昭站在一起,矗立在这公堂上。
难道就因为展昭汇报的时候,着重说了她的作用
王小花还在继续,这个江小艺继班主和班主夫人之后,又和管事闹了矛盾,当然,不是在今天,而应该是两天前的事。
按理来说,两人也不过才见面四天,不应该会出现什么矛盾,毕竟刘生竹这个戏楼管事,尽力给他们安排到最好,但江小艺自诩为花旦,觉得管事应该给她安排最好的房间。
可偏偏,最好的房间被给了班主夫人张莲儿。
张莲儿和班主虽然是夫妻,但两人似乎关系不好,从不肯住在同一间房间,都是分开住的。
王小花猜测,应该是因为张莲儿曾经生过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年纪小小就死了,在那之后,班主夫妻的关系就相当不好了。
“是因为什么死的”包大人询问。
王小花想了想,“我不知道,但大家伙都说,是被压在了水缸里淹死的。”
“水缸里,是放在院中用来储水的水缸,还是厨房用来装水的水缸,亦或者你们唱戏收拾妆容装温水的水缸”包大人继续询问。
王小花茫然,“我我我,包大人,我不知道。”
包拯深吸一口气,言归正传,“那江小艺不满管事安排的房子,和他闹了一场,后续呢”
“后来,班主把自己的房间给了江姑姑,江姑姑就没再闹了。”王小花忙道。
包拯和公孙先生对视一眼,觉得这班主和江小艺的关系不一般,两人吵架,班主妥协,江小艺和班主夫人吵架,也是他去哄的,最后还把自己的房间,让给了江小艺。
身为班主,是不可能如此放任艺人的,除非两人有不正当关系,或者他有什么把柄掌握在江小艺手里,不然何以处处退让。
包拯撩了一下胡须,从沉思中回神,示意王小花继续。
“哦哦,”王小花连忙往下说,“班主劝解过后,两人没再吵了,班主让我再去买一碗馄饨。我买回来,江姑姑已经在上妆了,嫌混沌碍事,说要喝梨汤润润喉,让我去给她买梨汤。我又买了回来,江姑姑喝了一口,就没喝了,说不够甜,可江姑姑一向不喜欢太甜的啊,我还特意交代老板少放点糖。”
听得出来,这王小花在戏班属于最底层,经常被江小艺使唤,语气中都带着委屈。
苏叶突然开口问了一句,“那时江小艺已经上好了妆”
王小花点点头。
包大人看了苏叶一眼,没说什么,示意公孙先生把这句也记下来。
王小花继续,“江姑姑只喝了一口,就示意我拿出去,不喝了,还让我重新买,我知道她在故意刁难我,不敢再去打扰。之后一直到需要她上场,我才再次去敲江姑姑的房间,里面没人应答。我大着胆子推开门,就发现江姑姑倒在地上,头上还流了很多血,可吓人了。我吓得尖叫,然后管事和李桥冲进来,接着是行头。”
她总算把事情的经过说完了,期间牵扯来牵扯去,四处发散,但不得不说,通过她的话,大家也听出来了,这个戏班子不简单,而江小艺这个人更是脾气不好。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王小花茫然地摇摇头,“没有了。”
她被带下去了,包大人让人把李桥带上来。
李桥是班主李青和张莲儿的儿子,今年只有十一岁,已经能当半个大人使唤了。
他在戏班里不负责唱戏,也不会伴奏,属于干杂活的,比如照管比较贵重的胭脂水粉和戏服。
他也是这个戏班唯三的良籍,宋朝的户籍比较宽松,即便是没有户籍的流民,在一地居住,满半年,都可以在当地落户,满三年就可以成为良民,虽然是下等户,满七年就可以在当地参加科考。
但有一个意外,脱贱改良相当困难,那就是官妓和戏子。
官妓一般是家里犯事后,被打为贱籍,要没有特殊许可,是无法变成良籍的。
她们的孩子也一样,是跟着母亲的身份走的。
所以很少有官宦人家,会纳贱籍女子为妾,除非他们不在乎子女出身。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特殊情况,如果你愿意拿自己的功劳来换,或者不生下子女,那么那些饱读诗书的青楼女子,也有机会进入大户人家后院。
而戏子好一点,只要他们可以嫁给良民,或者和良民结亲,不再从事戏子工作,也可以脱籍。
李家戏班只有班主李青,班主夫人张莲儿和他们的儿子李桥是良籍,所以他们也不会上台表演。
李桥在包大人看来,还是半大的孩子,因此对他说话语气很温和,“李桥,你且把早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李桥为人颇为机灵,说话有条不紊,“是,包大人,回大人,今天是重头戏,昨晚父亲交代,今天决不能出错,因此一大早,就把我们叫醒了。只除了江姑姑,她是从不肯早起的,但今天的戏需要她吊嗓子,于是父亲就让王小花去叫她。王小花去了,把江姑姑吵醒,被她狠狠责骂了一通。然后江姑姑冲到父亲面前,责怪他不该打扰自己睡眠,这样更会影响状态。两人吵了几句,父亲答应今天所有的打赏,全都给她,江姑姑这才满意。”
“你说所有的打赏”包大人出声询问。
像唱戏这种往台上扔打赏,要么打赏谁的给谁,要么所有演出人员平分,更或者直接全交给班主,像这种全部给其中一人的情况很少见。
“是,”李桥点点头,“从半年前就是如此了,大部分打赏都给她,李明哥都得不到多少。”
李明是扮演周瑜的武生,原先是个孤儿,被班主救回来,就一直跟着戏班学唱戏。
今天他并没有来,是因为前面的戏一直有周瑜,也就是说,周瑜就没有从舞台下去过,所以基本和他关系不大。
从这里可以看出,他的戏份是相当重的,其实比较起来,比江小艺的还多一些。
但班主却承诺,所有的打赏都给江小艺,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你父亲这样决定,其他人难道不会心生不平”包大人询问。
李桥点点头,又摇摇头,“其他人是不高兴,但他们都和父亲签了十年的合约,最短的都也有五年,他们要是走,就需要赔偿五百两银子,他们不敢走的。至于李明大哥,他是我父亲的义子,父亲承诺他,等新武生可以唱了,就给他脱籍,因此李明大哥一直很卖力,也从来不计较银钱。”
不错,戏子脱籍还有另外一种方法,那就是有良籍愿意接收,然后交上七十六两银子,就可以顺利成为良籍了。
但每户只能接受一个脱籍的“子女”回家,其实大部分人是不愿意的,因为即便脱籍,记载上也会显示,贱籍改良,这会让族谱显得不那么光彩。
因此这些被家人“送”出来当戏子的,很少有能回到原本家庭的,只能寄希望于碰到一个愿意和他们成婚的人。
就比如张莲儿,嫁给班主后,顺利脱籍。
“之后呢,又发生什么”包大人继续询问。
“母亲知道后,非常不高兴,但这是父亲的决定,母亲也奈何不得,见到王小花买来的馄饨,知道是给江姑姑的,当即就拿走自己吃了。后来江姑姑就和母亲吵了起来,两人闹了一场,还是父亲劝解的。之后母亲就气哼哼走了,江小艺则去化妆室换衣服了。我给她送了彩妆匣子,她开始化妆。”李桥道。
“你说张莲儿走了,去了哪里”包大人问。
李桥摇摇头,“我没注意,母亲经常和江姑姑吵架,我们都习惯了。听说以前江姑姑刚加入的时候,母亲教她唱戏颇为严厉,从那时候开始,江姑姑就怨恨上了母亲,等到她能独当一面,戏班子又无人可以替代她,就一直看母亲不顺眼。母亲身为班主夫人,被手底下的戏子一次次挑衅,当然也不高兴,而且江姑姑越来越过分,父亲还帮着她,母亲就更不高兴了,两人闹得很僵。”
“你父亲为何一再帮着江小艺”包大人询问。
李桥闭嘴,面上神色为难,显然他是知道点什么,但不肯轻言说出。
“说”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威喝道。
李桥吓了一跳,见包大人不怒自威,神情颇为严肃,不敢再支支吾吾,“我,我看见父亲和江姑姑抱在一起。”
“你可把这事告诉了你母亲”公孙先生插了一句嘴。
李桥怯生生点了下头,“母亲冲过去把父亲和江姑姑打了,之后父亲和母亲的关系更糟糕,都不说话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的。”
说着,李桥就呜呜哭了起来。
“莫哭了,送了妆匣后,你还见过死者吗”包大人不欲他在公堂上哭,继续询问。
“见到了见到了,化好妆后,我去给江姑姑送了戏服,之后就是王小花尖叫,我和管事一起冲进去。”李桥道。
包大人反复询问了几次,发现这李桥虽然年纪小,但逻辑非常缜密,不管怎么问,都和之前的说辞一模一样,不由颔首表示满意。
公孙先生把写好的笔录拿到李桥面前,让他看过之后画押。
苏叶注意到,李桥也说了不少,但公孙先生的笔录却意外地简洁,仅仅两张纸,很多内容都用一两个字就描述清楚。
果然公孙先生有大才啊,语言这么简练,却可以把所有内容概括下来。
李桥下去了,接下来就是管事刘生竹。
他没说出多少内容,和江小艺的交往也不深,冲突只有那么一次。
就是江小艺不满他安排的房间,后来在班主李青的妥协下,顺利解决。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你是否因为此事,而对江小艺怀恨在心”
刘生竹苦笑,“大人,我负责管理戏楼,这样的事时有发生,这都是好的,有的戏班人数更多,也更复杂难搞。他们甚至还有好几位花旦青衣,争抢起来为此打架的都有。说实话,李家戏班不是我接触过,最难说话的,我就是专门处理这些的,要为了这个就杀人,那我也不用干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包大人严肃询问。
“这李家班还挺奇怪的,和我以往接触的戏班都不太一样。”刘生竹道。
“哪里奇怪,哪里又不一样”包大人询问。
“首先,班主不像班主,对于花旦江小艺过于好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一般。可以往也不是没有班主和花旦或者青衣有染,也不见这么低声下去啊。我怀疑,班主有把柄在江小艺手里,才会如此。”刘生竹神秘兮兮地道。
包大人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次是班主夫人张莲儿,那也是个脾气暴躁的主,按理来说,她能从一介戏子嫁给班主,说明两人至少是有感情的,可实际上,他们夫妻之间也很奇怪,互相不搭理。”
“或许是李夫人发现了班主和江小艺有染”公孙先生猜测。
“不不不,绝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外面找女人的多了,通常家里的妻子有几种反应,要么打上门去寻麻烦,要么装作视而不见。可李夫人不是如此,她虽然一再挑衅江花旦,却不是因为丈夫,是因为银子。她觉得丈夫给江花旦银子太多了,那些打赏本该是戏班的,也就是她儿子的。可闹了之后,她又很快消停下来,而且并没有结果。”
“所以你怀疑,江小艺也有她的把柄。”包大人总结。
刘生竹嘿嘿一笑,“就是这样。而且包大人您不知道,这戏班真是挺奇怪的,就那个小孩,班主儿子李桥,他挺渗人的。有一次,我看到他站在阴影里,听他父亲和江小艺吵架,那表情像恶鬼一般,对,就是恶鬼,我险些怀疑他被鬼上身了。”
“啪”包大人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莫要说这些无稽之谈”
无稽之谈
苏叶心里思忖,包大人似乎不相信,有鬼上身这种事,难道是因为他没有见过。
那是不是说,乌盆案是假的
说实话,有点失望,还以为会有特殊能量的消息呢。
“是是是,小人不敢胡言了,”刘生竹忙道歉。
“你继续说,今天可有见到那江小艺,见了几次”包大人道。
“见到了见到了,我就见了一次。我是戏楼的管事,负责安排前面的客人,因此只在戏开场的时候,去过后台,见到江花旦在和班主夫人争吵,之后戏演了过半,不会再有客人进来,我就想去后台歇息,然后就听到王小花的叫声,和李桥一起闯了进去。”刘生竹道。
“可有人证”包大人问得仔细,是因为这刘生竹确实和江小艺过节不大,排除了他的嫌疑,剩下的五人中,会更容易找到凶手。
“这容易,我一直在前面照顾客人来着,除了客人,还有戏楼的伙计,被我安排着跑腿,他们也能证明我一直都在的。”刘生竹忙道。
这样一来,确实可以排除他的嫌疑。
刘生竹被带下去了,接下来就是行头江石头。
行头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属于戏楼,也不属于戏班,他属于第三方,干的是介绍人的活。
这么说吧,李家戏班初来乍到,想要落脚,然后找个地方唱戏,就需要有人介绍。
而行头江石头干的就是这个活,他属于汴梁的闲汉,对于各个瓦子都很了解,不仅介绍唱戏的,还有各种表演,他都有涉猎。
像这种闲汉,做的其实是技术活,在城门口蹲着,看中一个入京的班子,然后上前搭话,取得他们的信任后,调查清楚他们的实力,然后给各个瓦子牵线搭桥,再从两边拿提成。
当然了,这种也分临时和短期雇佣,临时的就是,给你介绍一个地点,你上台去表演,要是表演的好,瓦子的管事会和你签约。
签约后,两方都给闲汉佣金,三方的交易完成。
要是表现不佳,闲汉再给你推荐一个,这次无论好不好,你都得给佣金,毕竟这不是人家介绍的不好,是你本事不到位。人家都介绍了俩儿,是你自己抓不住机会,不能怪人家。
这就属于临时的,而短期的则是江石头和戏楼以及戏班的关系。
他长期受戏楼的雇佣帮他们寻摸本事好,唱功了得的戏班,但拿的也是提成,属于半个自己人。
另一边,他也拿戏班的工钱,李家戏班第一单生意,就是他介绍的,在那个瓦子唱了半个月,又介绍到了这里。
因为感觉这戏班实力还行,这周瑜和小乔的戏确实精彩,一个月可能不够汴梁百姓看都看一遍,于是打算全程跟着李家戏班,给他们安排后面的第三场和第四场。
而班主李青也觉得很方便,加上江石头介绍的瓦子,确实是人流量比较大的,对他们有利,于是也雇佣了他半年。
就这么的,江石头属于戏楼的熟人,和戏楼里的人都混熟了,对戏班也比较了解。
“江石头,你是汴梁本地人”包大人询问。
“是是是,小人家住汴阳坊,就在万岁寺附近,一直从事着牙侩的工作。”江石头为人机灵,当即滔滔不绝把自己和李家戏班认识的经过讲了。
说起来还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李家戏班是由新宋门入城的,那里当天人比较多,排队颇为耗费时间。
当时戏班的人连日奔波,又累又饿,江小艺就直接下了牛车,吵着先在城门外的脚店休息。
城外开了一排的脚店,这是方便商人往来运货,又省了入城的麻烦,直接在城门外交易了。
所以相比之下,脚店建造得非常豪华,毕竟那些商人有钱,只要能住得舒服气派,多花一点无所谓。
因此这些脚店,通常一租就是一整个院子,房舍众多,还有专门的仓库存放货物,而且那院子带花园造景,风景优美。
李家戏班明显没有那个财力,班主就想先进城,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瓦子好容身。
瓦子里一般会比较廉价的住房,给这些外地来的艺人,容他们暂时落个脚。
三天后要是找到活干了,就可以搬去老板的屋子,或者自己租一个院子。
戏班一般人数多,大部分戏楼都会住处,要是演出地比较简陋的,老板也会帮忙租附近的院子,便于他们唱戏方便。
为了省钱,当然是尽快进城,找一个瓦子比较好。
可江小艺的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肯走。
这时江石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伺候江小艺的王小花。
王小花长得好看,比江小艺这个花旦也不差什么,可因为她穿着朴素,整个人又被欺负惯了,有点唯唯诺诺,显不出姣好的容貌。
其实认真比较起来,她才是整个戏班最好看的人。
江石头对王小花一见钟情,想要把人娶回家,于是就冲上去,说是帮人介绍伙计,要的价格也比较公道。
而且他当天就能帮着定下来,可给班主省了不少事,至少那个戏楼是住处的,能节省很多住宿的钱。
李青相当高兴,当即和江石头签了半年的约。
而江石头也想着,自己多多帮衬李家戏班,等结束后,就和李青班主说说情,让他行个方便,不要王小花违约的银子最好。
这样一来,他的积蓄就够交王小花官府改籍的钱了。
说起来江石头也是个有情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但已经为了心目中的妻子考虑了很多。
然而接触过后,他就发现事情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首先,王小花在戏班的处境并不好,江花旦经常指派她干这个干那个,完了一不顺心就非打即骂。
而戏班的人没有一个人帮她,因为这是班主默许的。
其次,李桥对王小花也有点想法,虽然他只有十一岁,但这年头要是成亲早的话,十二三岁结亲也不是没可能。
班主李青已经默认把她当成儿媳妇看了。
这就有意思了,看成儿媳妇的人,不仅不护着,还尽可能地磋磨。
这就得说到这个时代的陋习,那就是童养媳属于绝对最底层,谁都可以欺负一下。
要只是家里雇佣来的下人,主人还不敢打骂呢,可换成童养媳,那是怎么磋磨都不为过,恨不得往死里折磨。
也不知道这种风气是怎么形成的,可偏偏就是有那狠心的人家,不愿意养闺女,就把女儿送出去当人家的童养媳。
一旦外人说起来,这就是家务事,要是童养媳受不了上告,那就是告公婆和丈夫,首先就得被打板子。
所以说,当王小花被默认成为童养媳后,就直接落到戏班最底层。
当然了,她也不是没心机的人,在发现江石头对自己的想法后,立刻想要脱离戏班。
但五百两银子,别说江石头拿不出来,即便拿得出来,白白花在王小花身上,他家里人肯定也不愿意。
因此王小花在计划着怎么脱离戏班的时候,而这件事被江小艺知道了,她非常嫉妒。
江小艺一直想要脱籍,她和李家戏班的契约只剩下一年,可即便如此,她想要改成良籍,还需要嫁人,有户籍愿意接手她才行。
偏偏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王小花轻易就能实现。
无论是嫁给李桥,还是嫁给江石头,她未来都不会再是戏子了。
江小艺相当嫉妒,对王小花愈发苛刻,非打即骂,顺便她还想办法勾引江石头。
她和江石头虽然差了六岁,但她自诩长的漂亮,比王小花漂亮,该是有机会的。
但江石头认定了王小花,这叫江小艺非常生气,昨晚故意打翻汤碗,烫了王小花一身,手臂直接起泡了。
江石头差点冲上去打江小艺,但被班主和李桥拦住了,两人都让王小花给江小艺道歉。
迫于无奈,王小花道歉了,可依然被罚不能吃晚饭。
对于这种事,江石头非常不能理解,“大人,明明他们都把王小花当成自家儿媳妇,何以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人受欺负,而不去管,反而哄着一个外人。您说这事怪不怪,这个戏班太奇怪了,一定有什么秘密。”
“按照你的说法,王小花和你的嫌疑该是最大的,王小花被欺负狠了,今天报复杀人,而你江石头看不惯她欺负王小花,帮忙杀人。”白玉堂突然道。
他还是看江石头不顺眼,觉得他一切行为都太可疑。
江石头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白五侠,我真的没有杀人,虽然那女人确实可恶,但我怎么敢杀人呢。”
“那你说说,你今天都做了什么,见了江小艺几次”包大人询问道。
江石头生怕杀人的罪名落到自己头上,立刻回忆道,“我是辰时到的戏楼,正好看到江小艺在冲着王小花发脾气,还要让她去买馄饨。我知道王小花的手受伤了,就和她说,我去买,让她在外面休息一会儿。”
“所以那混沌是你买回来的”包大人道。
“是的,还有后面的梨汤,也是我陪小花去的,我们离开的时候,还看到李桥整理妆匣。他见我跟在王小花身边,就说要陪小花去,可惜啊,他被江小艺叫去送妆匣,我就和小花就趁机溜走了。等我们回来,江小艺那个老女人,又挑三拣四,说梨汤不好喝,要重新换。我没让小花去,说我帮她再买一份,之后我就去了,等我回来,正好听到小花尖叫,扔下梨汤就冲了进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我没有时间杀人的。”
“可王小花并没有说和你的事,甚至没有提及你帮她买梨汤的事。”包大人道。
“这个我知道,李桥和李青都不喜欢小花和我在一起,他们又掌握小花的契书,小花不敢反抗,只能偷偷隐瞒着。”江石头道,提到李桥对王小花的想法,满脸的不高兴。
“你也见到了上妆后的江小艺嘛,就是给她送梨汤的时候”苏叶突然询问。
江石头点头,“是的,我跟着小花身后,透过化妆室的门看到了。”
“那她对你的出现,有什么反应”苏叶继续询问。
“反应什么反应”江石头茫然,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苏姑娘,你在怀疑什么”展昭一直关注苏叶,她开口了两次,还都是差不多的问话,这说明她心里必定有怀疑的东西。
“苏姑娘,如果你有所发现,请一定要说出来。”包大人立刻道。
苏叶点点头,看向江石头,“你说她勾引过你,那么对于你帮助维护王小花,一定会有反应的吧,想想她之前的表现,和今天的表现,有什么不同”
江石头想了想,然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她今天完全不在意我。”
苏叶点点头,“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改变”
“苏姑娘,你是怀疑”展昭只觉得灵光一闪,却没有抓住。
苏叶没有卖关子,直接道,“没错,我怀疑那个喝梨汤的,化了满脸妆的人,压根不是江小艺。王小花说江小艺不喜欢太甜的,那梨汤应该合她口味才对,早起用梨汤润喉,确实是许多唱戏的人,喜欢用的一种润喉方式。但马上要上场的人,匜不会喝太甜的,这不助于开嗓。而偏偏那人觉得不够甜,还把王小花支走。我怀疑,当时在化妆室的,并不是江小艺本人,或许那时她已经遭遇不测,被人藏了起来。而凶手伪装是她,以此混淆死亡时间,好达到不在场证明。”
包大人抚着须,思量了一会儿,觉得这想法可能性很高。
那要是如此的话,班主夫人张莲儿的嫌疑直线上升,因为她当初也唱过小乔,扮起来让王小花一时分不清楚很容易。
包大人一拍惊堂木,让人把江石头带下去,然后把张莲儿传唤上来。
然而,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不好了,大人,张莲儿毒发。”
“什么”众人大惊,公孙先生当即站起来,匆匆出去了。
而苏叶则是眯起了眼,有意思,真有意思,这边刚怀疑张莲儿,那边人就毒发了。
她猜,公孙先生一定来不及救人,那么她要不要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