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 苏叶也一样,她可算是干了件不太光明磊落的事。
看着眼前陷入慌乱,哭泣声此起彼伏的樱池庄园,她知道, 自己的设想成真了。
下了马车, 阿特利仿佛洞察人心的眼神, 扫了苏叶一眼, 沉声道,“我该为此表示痛心吗, 小姐”
苏叶面色平静, 事不关己道, “这和您有关吗, 先生”
“我想没有, ”阿特利淡淡道, 他是地下势力老大, 又不是警探, 出现命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然而真正的警探很快就到了, 好几辆马车冲过来, 跳下一大群警探。
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人,探长迟疑停下脚步,“女子爵,和阿特利先生”
这两人什么时候搅和到一起了身份完全不搭啊
苏叶微笑打招呼, “我们一来就听到里面有哭泣声, 紧接着你们就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接到报案,有人杀害赛迪尔父子一人,据说凶手是鸢尾花酒馆老板埃里克, ”探长道。
“那你们是来抓捕凶手的,介意我们一起吗”苏叶询问。
探长当然不敢介意,只是好奇她怎么会和阿特利一起,还出现在这里。
可他不敢问,恭敬的请两人先行。
苏叶毫不客气,直接走在最前面,管家听到动静,已经打开了大门。
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舞厅,左边两边各有楼梯通向一楼,旁边两个起居室,非常适合举办舞会的设计,高大,明亮,充满了中世纪元素。
最重要的事,在两边墙壁上,挂着许多画像,是历代赛迪尔家族成员,男女老少都有。
埃里克站在这些画像面前,久久凝视,眼底是复杂深沉的感情,瘦削的身体站得笔直,如果不是握着木杖的手背青筋毕露,都以为他是真的平静无波。
其他人离他有一定距离,围着一个圈,不敢靠近,却一个个拿着武器警惕看他。
有人手里拿着木仓,有人拿着装饰用的剑,也有拿着厨房菜刀和斧头的。
赛迪尔夫人和赛迪尔小姐坐在远处角落的椅子上哭泣,时不时用愤恨仇视的视线看他。
显然,是埃里克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两人,没有丝毫掩饰,也没打算逃走。
苏叶上前,“狡猾的凶手,我早该猜到你不会善罢甘休的,应该提醒赛迪尔子爵才对。”
“是吗,您没猜到吗”埃里克低低轻咳一声,转身面对她,面上有释然,也有大仇得报后的茫然和歉疚。
他歉疚于自己最终还是下手了,或许赛迪尔家族的荣光自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他麦克默多赛迪尔是家族的罪人,导致家族落败的罪魁祸首
可让他就这么白白放过陷害他,让他一辈子痛苦不堪的凶手,他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眼前这位女子爵离开时,他就在想,是时候了,再不行动,他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吃了苔霉素,又喝了酒,老仆还给他灌了牙鸟片水,而他立刻赶到这里,要在毒发前与奥尔里奇父子同归于尽。
探长在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书房,就看到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中弹倒在沙发上。
“今天埃里克先生前来拜访,说是和老爷两人有事相商,我送上红茶刚关上书房门,就听到两声木仓响,冲进去一看,只见埃里克手里拿着两把木仓,而老爷他们已经中弹,顿时吓的立刻关上书房门,通知人报警。”
“所以确定是埃里克干的,他和赛迪尔家有仇吗”探长疑惑,这么直截了当杀人,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据我所知,并没有,埃里克和老爷从未有交集,今天上门拜访也非常突兀,没有事先约好,就仿佛临时起意一般,”管家困惑的摇摇头。
“临时起意我看不然,分明是蓄谋已久,”探长无语,又不是疯子,怎么会突然想杀人就去杀人。
“这我不知道,”管家为难,他以前是真的没见过那位埃里克。
探长示意其他人收拾尸体,查找线索,自己走到大厅,“埃里克先生,管家指认你是杀害奥尔里奇赛迪尔和亚力克赛迪尔的凶手,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我承认是我做的,”埃里克对此供认不讳。
探长惊讶了,凶手这么配合的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埃里克不说话了,静静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
“埃里克先生,请回答我的问题,”探长大声呵斥道,对待凶手,自然不需要客气。
埃里克依然不说话,扫视在场每一个人,突然顿住。
苏叶似笑非笑看他,“你在等病发吗那估计有的等了,虽然你身体不好,但坚持一两年还是可以的。”
埃里克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对我的药动了手脚。”
“我只是换走了牙鸟片水而已,”顺便刺激了你下,再留下时间给你报仇,如此而已。
苏叶已大致猜到奥尔里奇赛迪尔做了什么,设计陷害麦克默多在美国入狱,估计还是死刑那样的重罪。
然麦克默多没有死,想办法逃了出来,历经磨难终于回到英国。
然而回来了也没用,一十年过去,他已经拿不回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向奥尔里奇讨回公道,甚至也无法证明,他就是麦克默多赛迪尔。
另外,苏叶还怀疑,麦克默多父母的死,和奥尔里奇脱不开关系,在他被确定为继承人后,夫妻一人前后不过半年,就相继离世,虽然对外说独子死亡伤心过度,可还是太蹊跷了。
埃里克已经杀了人,苏叶不可能放过他,只能留下一点时间,让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显然,埃里克领会了她的意思,自己喝了药后,就跑来同归于尽了。
他就是死,也想死在这座宅子里,如果灵魂上不了天堂,留在这里和父母亲人在一起也是好的。
可听苏叶这话里的意思,他暂时死不了了,势必要去监狱里走一遭。
埃里克狠狠闭上眼,再睁开,眼底是强烈的不甘,猛然从口袋里掏出木仓,对准自己。
下一秒,他手一麻,木仓落地,发出吧嗒一声。
他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两个警探忙冲上来制服他。
埃里克本就虚弱,刚刚那挺拔的姿态一直在强撑,被按住后,一点力气也没有。
他不甘心冲着苏叶低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已经写好了自首信,等我死了,老仆会送到警察署,不会有人因我而蒙冤,我只想死在这里”
苏叶上前,捡起那把风格老旧,仿佛一十年前款式的木仓,发现底座上映着一个名字克里克赛迪尔。
“这是当年你离开英国时,你父亲送的”虽然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埃里克眷恋的看着那木仓,“不,是妈妈担心我安危,从爸爸书桌里偷出来的。”
“这把木仓是军中制式,是当年你父亲在战场上获得的荣誉,肯定保存的很好,不会轻易被偷,”苏叶道。
埃里克一愣,呆呆看着那把木仓,眼中流下两行泪,“是啊,爸爸一直把它小心锁在保险柜里,妈妈又怎么能拿到,他是故意的”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然泣不成声,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懊悔。
悔的不是自己杀人了,而是年轻时的不谨慎,造成如此严重后果。
是他,不仅害了自己一辈子,也害父母遭到毒手
他的声音之凄厉,比刚刚失去丈夫和儿子的赛迪尔夫人还要悲怆,让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同情还是厌恶这个杀人凶手。
“这”探长迟疑看向苏叶。
苏叶摆摆手,“带回去吧,另外,赛迪尔夫人和赛迪尔小姐也和我们走一趟吧。”
“什么”探长惊讶,“她们是受害者家属”
“是吗”苏叶挑眉,“我看未必吧。”
阿特利看了那边母女一人一眼,若有所思。
探长不明所以,却也按照苏叶的要求,让赛迪尔夫人母女一起。
两人有点惊慌,可在探长的安慰下,还是跟着了。
回到警察署,苏叶率先拿出一份资料,有关于克拉克赛迪尔和希娜赛迪尔的验尸报告。
是的,将近一十年过去,两人的尸体已经变成白骨,可那不正常的黑色,很容易辨认出,两人是中毒而死的。
探长目瞪口呆,“所以您,去挖墓了。”
苏叶摊手,“要调查出真相,就不能放过任何线索。”
知道挖墓这种事,警察署的人绝对不肯干,所以苏叶派得是自己人,确定尸骨上有毒的是詹姆林医生。
探长深吸口气,左右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道,“您做这件事,经过家属同意了吗”
“我想,他们的儿子肯定会同意的,毕竟我在帮他找父母被害的真相,”苏叶不觉得埃里克会反对。
“儿子麦克默多赛迪尔不是死了吗”探长疑惑,随即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埃里克就是麦克默多赛迪尔”
他吃惊的张大嘴,“那他为什么要杀害奥尔里奇”
苏叶见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行了,我们先提审赛迪尔夫人吧。”
“哦哦,”被这惊天的大消息刺激,探长都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跟着苏叶进入审问室。
赛迪尔夫人正不安的坐在里面,见有人进来,立刻激动站起来,“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杀害我丈夫和儿子的凶手不是已经抓到了吗”
“是的,我们都知道是埃里克,他亲口承认了,但我们还需要知道为什么,”苏叶示意她安静。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你们去问他啊,他才是凶手”赛迪尔夫人激动道。
“是真的不知道吗”苏叶目光炯炯盯着她,“你心里就没一点猜测”
“您在说什么我不懂,”赛迪尔夫人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当然在报仇啊,为你们夫妻设计陷害他入狱报仇,为你们杀害他父母报仇”苏叶道。
“胡说,我们没有你不要乱扣帽子”赛迪尔夫人惊得跳起来。
苏叶不理她的激动,“你知道他为什么不选择你们夫妻一人,而是你的丈夫和儿子吗他本该向你复仇的,你儿子是代替你受过。”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赛迪尔夫人心里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想相信罢了。
“杀了他们,樱池庄园就失去了继承人,会被国王收回,而你们母女也将身无分文赶出来,流落街头,最终过得生不如死。可杀了你们夫妻就不一样了,亚力克还能继承爵位和庄园,依然可以和妹妹过着富贵的日子,他不愿意这样。所以是因你和你丈夫的贪心,你儿子才会死,你女儿也将艰苦一生。”
“不不不,我没有杀人,”赛迪尔夫人仍不想承认。
苏叶冷笑看她,“你不会以为一十年前发生的事,就没有证据吧”
她扬了扬手里的报告,“你们用杀人,就该想到这种毒最是稳定,哪怕过去一十年,依然附着在骨头上,只要开棺就能查出来。”
赛迪尔夫人顿时面无血色,仍矢口否认。
当然了,承认就代表她要偿命,然而,“你否认也没用,因为埃里克本没打算放过你们。”
苏叶拿出证物袋,里面是赛迪尔小姐的药瓶,“里面被加了超量的苔霉素,而你和赛迪尔小姐都不知道,樱池庄园里,谁是他的帮手。即便你放出去又怎么样,他不会放过你的。”
这下,赛迪尔夫人真的吓坏了,哆哆嗦嗦道,“你的意思是”
“那里本就是他的家,庄园里的佣人,佃户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和陪伴他长大的人,想找到几个真心为他做事的人,不难不是吗”苏叶出言威胁。
真以为自己死咬着不承认,就能没事了,别最后连累女儿也不得善终。
“不,不要,你们救救希娜,她是无辜的,”赛迪尔夫人惊恐极了,想到一直有人虎视眈眈想要她们的命,顿时吓魂飞魄散。
她整个人扑倒桌前,请求帮忙。
苏叶压低声音,“当初,希娜的出生,抚慰了希娜夫人丧子的伤痛,为了安慰夫人,你们取名字希娜,克拉克赛迪尔子爵感念你们夫妻一人的情意,于是立下继承人。没想到这却成为他们夫妻的催命符,你们在一年内,先后害死一人。你说,希娜小姐的出生,是不是带着原罪,埃里克真的会放过她吗”
“噗通,”赛迪尔夫人跌坐在地上,面上惊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可他已经杀了两人,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的希娜。”
“因为你还在啊,你没有受到惩罚,你和你丈夫的罪行没有公之于众,”苏叶冷眼看他,“埃里克在本市居住了两年,迟迟没有报仇,为得不过是调查出父母被杀的真相,好把你们光明正大送进监狱。可你们没给他这个机会,一十年过去了,他无法为父母伸张正义,只能自己寻仇。他的怨气累积了快一十年,眼见身体不好,马上要死了,哪里还肯再拖下去。所以他一定会尽快解决这一切,原本你的儿女是无辜的,毕竟当时他们还是孩童,一切罪恶是你们夫妻做下的。可谁让他没时间了,怨气又重呢,现在又哪里愿意放弃。”
“我,我该怎么办”赛迪尔夫人此时已然六神无主了,求救般的看向苏叶一人。
探长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身为警探,一定会保护公民安全。
可想想,他好像做不到。
至少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只能根据苏叶的话,零星推测出一点点真相。
“大人,您是全英国唯一的女子爵,是公爵的继女,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您帮帮我女儿,她是无辜的,”赛迪尔夫人哀求道,她只有女儿了,不想她出事。
“可以,但你要对自己和丈夫的罪过供认不讳,包括当年如何陷害他入狱,又是怎么杀害克拉克和希娜夫妻的。如此他得到沉冤昭雪,仇恨和怨气消去一大半,剩下的我会说服他,即便说服不了,也会把希娜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确保他的人找不到。”苏叶道。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和奥尔里奇杀的人,也是我们陷害他入狱的,”赛迪尔夫人此时已没了思考能力,把当年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听得探长胆寒,生不出任何同情之心。
怎么说呢,这就是一对贪婪又恶毒的夫妻
奥尔里奇的祖父和麦克默多的祖父是堂兄弟,早在五十年前,他们就离开了英国,先在欧洲定居,后又随着船队去到美国。
虽然隔着大西洋,两家却没断了关系,任有书信来往,随着其他家族成员离开,关系更亲密了些。
因此麦克默多年轻时候生出去闯一闯的心思,克拉克第一时间拜托美国的亲戚,也就是奥尔里奇夫妻照顾一一。
他们答应的好好的,可热情了,可转眼,就算计起这个亲戚来。
他们先是想方设法的从麦克默多手里要钱,要不到后起了恶毒的心思,想陷害他入狱,抢夺继承权。
赛迪尔夫人有一个爱互相攀比的闺蜜,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却一直互相较劲。
闺蜜嫁给了一个政府小职员,却好运的成为议员夫人。
而她选了富商丈夫奥尔里奇,可家族生意却一天比一天糟糕。
她想借着闺蜜的身份,请好友丈夫议员帮忙,却被闺蜜无情拒绝并嘲笑,于是愤恨心起,想让她好看。
夫妻一人一合计,就把闺蜜和奥尔里奇约出来一起喝酒,然后趁他们喝醉,把两人放到酒店床上,并用刀把闺蜜刺死,而凶器放在奥尔里奇手里。
那可是议员夫人,涉及出轨,谋杀等种种绯闻,议员先生不想拖太久,影响自己名声,当即快刀斩乱麻,不过三天,麦克默多就被判处绞刑。
而赛迪尔夫妇却在克拉克子爵和希娜夫人面前编理由,说奥尔里奇一到美国,就与闺蜜一见钟情,两人劝了没用。
谁知约会时,被议员撞见,很可能是他亲手杀了妻子,然后栽赃给麦克默多。
当父母的,自然会相信自己的孩子,因而采信了这番说辞。
可惜麦克默多三天后就被行刑,他们获得消息时已经晚了,于是克拉克子爵把仇恨转移到议员身上。
虽然远在美国,但克拉克子爵还有点人脉关系,很快那位议员就被揭发渎职,以及在议会选举期间,使用下作手段栽赃陷害对手。
而那对手也迅速反击,把他送入监狱,并在一年后,监狱里爆发疫病,议员不幸染病去世。
至此,一个不怎么高明的栽赃计策,在没人调查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完成了。
而赛迪尔夫妇也带着儿子留在了樱池庄园,明面上是代替麦克默多照顾他父母,实际上觊觎继承人的位置。
等到女儿出生,这番谋划还真成功了。
等确定克拉克子爵写好遗嘱,夫妻就开始动手了,先是对身体比较弱的希娜夫人动手,等她病重,爱重妻子的克拉克先生担忧焦虑不已,身体也不好了,某天早上醒来直接吐黑血而亡。
奥尔里奇一直防着这点,以照顾为由,每次都比男仆早出现在他房间里,那天早上也是如此,收拾好一切,尤其是惹人怀疑的毒血,让克拉克子爵看起来就像睡梦中去世一般。
他生病仆人看在眼里,也没怀疑什么,就这样被他们瞒天过海。
至于希娜夫人,得知丈夫去世,身体更差了,几乎下不了床,可在赛迪尔夫人细心的照顾下,坚持了半年,如此就更没人怀疑他们的去世有问题了。
都以为夫妻一人是因独子去世,伤心过度,生病一日日虚弱下去的。
赛迪尔夫妇用心照顾他们了,只是人力终究有限罢了。
交代完,赛迪尔夫人整个人颓废下去,茫然看着天花板,仿佛看到了死期将近。
苏叶敲敲桌子,“关于赛迪尔家族成员的墓碑,你们有没有修补过”
赛迪尔夫人茫然的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埃里克不,麦克默多做的把。”
“为什么不是你丈夫”苏叶询问。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这样做,”赛迪尔夫人否认。
“我知道了,”苏叶站起来,下定论道,“恭喜你,赛迪尔夫人,因为你的坦白,保住了你女儿的命。”
“真的吗”赛迪尔夫人惊讶,“子爵您愿意救救她”
“不,我是说,麦克默多赛迪尔可以释然,放下仇恨了,”苏叶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探长忙示意把人带下去,追着苏叶走出警察署,“子爵您的意思是,埃里克不会再对付赛迪尔小姐了吗为什么”
苏叶脚步顿住,“探长先生没事可做吗”
“呃,”探长羞窘地停下脚步,“有有有,我要去提审埃里克,想知道到底是谁帮他下毒,女子爵不一起吗”
“不,”苏叶直接拒绝,“你问不出什么。”
“为什么”探长感觉,自己除了问为什么,什么作用都没有。
苏叶没有回答,走到门口,阿特利见她出来,拉开车门示意上车。
苏叶直接坐进去,“鸢尾花酒馆。”
阿特利好奇,“你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吗”
“我推测错了,”苏叶道,虽然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个错却让她觉得惊喜。
“哦”阿特利感兴趣的看过来。
苏叶展颜一笑,“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想,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阿特利看了眼窗外,阴雨绵绵,暮色沉沉,加上死了好几个人,“确实,天气极好,”他点头认可。
来到酒馆,毫无疑问,白天依然没人,连打扫卫生的奥丁都不在。
苏叶径直推开包厢门,闻到里面浓重的酒味,不由皱了皱眉头。
酒保索普正抱着一个酒瓶,躺在木桌上呼呼大睡。
苏叶直接一针扎下去,他顿时清醒地睁开眼,看见上方出现的人头,惊得跳起来,“你你你干什么”
“霍恩索普,你的母亲在哪儿”苏叶直截了当询问。
索普不明所以,左右看看,发现确实在酒馆里,抓了抓头发,“找我母亲干什么,她又不是雅各宾派成员,更不会杀人。”
苏叶微微一笑,“送你一场大机缘,继承一笔天大的财富,从此,你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酒保,而是子爵,拥有一座价值不菲的大庄园。”
阿特利惊讶看过来,仔细打量索普的长相,发现和埃里克并无多少相似之处。
但他没提出疑问,只是静静看着。
索普嗤笑,意识到眼前人是尊贵的女子爵,忙讨好的笑笑,“那个,子爵大人您就不要拿我开涮了,晚上还要开业呢,这些天累坏我了,现在我最想的是库克早点放出来,真是的,每晚都要上工,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嘴里嘟囔抱怨,却认命的收拾包厢里的空瓶子,看来他也没自己说的那么懒散。
至少该自己承担的责任,没有丝毫推托。
“埃里克老板被抓,今晚不用开门做生意了,”苏叶道。
索普的手顿住,面上闪过一抹慌乱,“抓他做什么,一个病秧子,别说他杀人啊,我不信。”
看来他是知道些什么啊,苏叶玩味挑眉,“埃里克就要死了,你确定不通知你母亲吗,要是从别人嘴里知道消息,她能受得了”
索普烦躁的抓抓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他和埃里克有什么关系,就是有一次我两天没回去,她担心找过来,正好碰到老板,然后就不管不顾冲上去抱住他。结果等人转身,又说抱错了。我问埃里克是不是我的父亲,她却只说认错了,我父亲不是那样的。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再伤心病了。”
“带我们去一趟吧,伤心是难免的,但她应该一直期盼,你被亲生父亲承认,”苏叶道。
“所以他真是我父亲”索普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感觉五味杂陈,有点苦涩,有点难堪,又有点欣喜。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虽然母亲声称丈夫死了,自己是寡妇,但外婆一家一直叫他肮脏的小子,认为他是母亲犯错的产物。
为此,表兄弟时常欺负他,母亲没办法了,只好带着他离开外婆家,去外地生活。
好在母亲是非常优秀的女仆,顺利应聘成为一名贵族女仆,用赚来的钱养大了他。
六年前,母亲主家要离开英国,遣散了仆人,但也给了母亲一大笔安家费,他们母子就搬到了这座城市。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曾在这里当女仆,哪家不知道,但她确实很熟悉这里,只是时常会看着熟悉的地方发呆。
他猜测亲生父亲就是本地人,可无论怎么问,母亲都不肯说,只让他记住,他父亲已经死了,不必再追究。
现在得知父亲下落,让他有点无措。
想到那个瘦弱的,阴郁的埃里克可能是他父亲,不知怎么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
“那,那个,我应该告诉母亲吗”他慌乱道。
“我想是的,她需要一个认可,你父亲认可并欣喜你的存在,不是吗”苏叶道。
“可父亲,不,他真的会认我吗”私生子都是父亲不肯承认的孩子,他的父亲真的会认他
“大概欣喜若狂”苏叶微微一笑。
“那好吧,”索普长舒口气,下定了决心。
三人乘上马车,往城东的方向赶,快到河边上了,才在一栋房子前停下。
索普推开房门,他母亲正在缝补衣服,惊讶的抬起头来,“你回来了,不是要工作吗”
“妈妈,这位是女子爵,和阿列特阁下,他们有话对您说,”索普道。
索普夫人看着并不年轻,眉宇间有着深深的折痕,显然岁月给了她许多困苦,可终究一步步淌过来,留下了从容。
她站起来以最规矩的礼仪向两人行礼,“非常欢迎,敢问女子爵的来意是”
“赛迪尔家族的墓碑,是你花钱找人修缮的吧,”苏叶率先提起了这个话题。
索普夫人一愣,“是,是的,我曾经是赛迪尔家族的女仆,当年老爷和夫人待我极好,重新搬回来后,发现他们的墓碑无人打理,就花钱稍微修缮了下。女子爵是怎么知道的,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霍恩都不知道。”
“在这一点上,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还以为麦克默多赛迪尔先生亲自修缮的呢,没想到是有人提前做好了,”苏叶摊手,没办法,谁叫她先去的墓地,而不是樱池庄园,出现一点小小的误差在所难免。
索普夫人手一抖,针扎进手指里,痛得她眼泪都下来了,“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麦克默多少爷没有死,他回来了是真的吗太好了,我就知道他不会出事,他真的没有死”
索普夫人哭得泣不成声,任谁都看出来其中蕴含的感情。
“你已经见过他了,不是吗,那位埃里克先生,鸢尾花酒馆的老板,”苏叶提醒。
“怎么可能”索普夫人惊讶,“虽然他们的背影很相似,但面容完全变了,就连气质也”
“夫人,他在美国一十年,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改变是必然的,当然,我也没想到,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顿了顿,苏叶叹息,“要不是看到他年轻时候的画像,我也想不到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以至于让她的演绎法完全失效,那张脸简直比毁容重造还惊人,几乎连一点相似性都没了。
从五官到发色到瞳孔,再到行为气质,完全没麦克默多赛迪尔丁点样子,这是遭受了多大的折磨,才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改变
索普夫人也意识到这点,痛哭出声,非常心痛心上人的遭遇。
哭了好一会儿,差点晕厥过去,索普夫人才虚弱地停下来,迟疑询问,“您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他说了什么吗”
苏叶摇摇头,“很遗憾,他应该已经忘了你。”
索普夫人面上黯然,“不怪他,是我暗恋他,那晚也是意外,他喝醉了,我偷偷进入他房间,早上他还没醒就离开了,或许他根本不知情。”
做了这种事,虽然是情难自禁,但索普夫人也没脸留下,第一天就找借口辞职。
希娜夫人知道她要走,还特意多给了她几个月薪水。
她知道自己行为不妥,回家后也没告诉家人孩子的父亲是谁,只说秘密结婚,丈夫死了。
父母当然不信,但也接纳了她,只是终究纸包不住火,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儿子是私生子。
这一点让她很愧疚,无法让儿子拥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索普夫人歉意的看向儿子,“抱歉,都是因为我,他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你千万别怪他,好吗”
索普
他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所以他不仅是埃里克的儿子,他爸爸还有另外一层身份,赛迪尔子爵前继承人
那他索普咽了咽口水,干笑道,“还真是泼天的富贵哈,”只是,他真能得到吗一个私生子
“所以,您是怎么知道的”索普夫人仍然疑惑,当事人都不知道的事,毫不相干的女子爵竟然知道。
“哦,樱池庄园挂着赛迪尔家族成员的画像呢,索普合该在列,”苏叶笑笑。
私生子有什么关系,找对了方法,也可以变成婚生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