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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找到
    母亲确诊至今程实和妻子都看护得很好,就算偶尔不见也都是在周围,会有邻居瞧见。

    程实着实慌了神,立刻对媳妇儿说“你先问问邻居看见没,我马上回来”

    见他挂掉电话,傅书濯提醒道“报警。”

    程实“哦对”

    他立刻拨打报警电话说明情况,然后朝家里赶去。

    裴炀低声说“我们是不是也要帮忙”

    “嗯,走吧。”傅书濯刚刚其实有一瞬间的迟疑,于情来说,他理该帮忙,可他又怕刺激到裴炀。

    裴炀晃晃手上的布条“解开吧”

    “不行。”傅书濯拉过裴炀的手跟在程实后面,“找人的时候你要在我身边,别乱跑。”

    裴炀皱眉“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傅书濯“你身上没手机,跑远了我都联系不上你,遇着危险怎么办”

    “”

    裴炀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他之前就有所感觉,傅书濯很不愿意自己离开他的视线哪怕一秒。

    看来他“失忆”的事原来让傅书濯很没安全感

    小可怜儿。

    程实家里一个人没有,他妻子已经出去寻找了,周围闲在家里的邻居也有帮忙。

    傅书濯“她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比如生病前常去的位置可以找找看。”

    程实怔了怔“生病前,我妈都是家里菜市场馄饨铺三点一线。”

    馄饨铺不太可能,他妻子刚刚就在馄饨铺忙,因为不放心回家看了眼,才发现婆婆不见了。

    “那我们分头找。”傅书濯看了看手表,“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应该不会走太远。”

    “麻烦你们了”程实也来不及客气,留了个号码给他们匆匆离开家门。

    裴炀“我们去哪边”

    傅书濯想了想“去我们家那边吧,沿着河边走,白天人少,别让婆婆在那出事了。”

    一时间,大街小道到处都有人呼唤着程阿婆的名字。

    住在这里老一辈的人基本都吃过程婆婆亲手做的馄饨,大家都认识她,也愿意热心帮忙。

    “程阿婆”

    “程芬”

    裴炀和傅书濯快步将河边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人影儿,又是下雨,两人都湿了半边肩。

    裴炀呼吸急促“警察查监控查不到吗”

    傅书濯看看四周,鼻尖也冒出汗珠“这一片没拆迁,都是老街道老房子,监控分布不多。”

    裴炀无措“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傅书濯打了个电话给程实“程婆婆平时有经常坐的公交吗”

    “有63路公交,我妈以前每周都要坐一次”

    他们立刻朝着公交站去,这个站离程实家也不远,如果真要坐上了公交,这会儿人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刚跑到站,裴炀就听见旁边有对小情侣边走边说“刚那司机骂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前面上来的那个老人没给钱,看起来年纪大了又不好做什么,司机就只能骂骂咧咧发泄喽。”

    “看起来有点神经质,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照相馆”

    裴炀与傅书濯对视一眼,顿时就响起上次去程实家拜访,程婆婆一直念叨着要和丈夫去结婚照的事。

    以前老一辈的结婚照简单,找个照相馆,穿着旗袍或婚纱拍几张照片就是了。

    傅书濯立刻联系程实问老照相馆的位置,结果程实也不清楚,他妈拍结婚照的时候他都没出生,现在这个照相馆还存不存在都不清楚。

    裴炀“要不问问住附近的老人”

    “好。”

    也只能这样了,两人打着同一把伞,连步伐节奏都差不多,默契无比地寻找目标,没得到答案又继续走向下一个。

    直到街角的一个老大爷正拿着桶出来接雨水,被他们撞了个正着。

    “大爷,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您那一辈人拍照的老照相馆吗”

    大爷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现在哪里还有这种地方,都拆喽,也过时喽。”

    傅书濯“那以前的老照相馆在什么位置”

    大爷转起浑浊的瞳孔,过了很久才从久远的记忆力抽取出节点“以前姑鸣街上有一家,前些年关喽,全家福都没人去拍。”

    问出大概位置,傅书濯和裴炀立刻打车往那边赶。

    结果下雨天还不好打车,好不容易打到车司机还狐疑地看着他们“绑这个干什么”

    裴炀低头看了看自己和傅书濯绑在一起的手腕,尴尬一笑“我们闹得玩呢。”

    司机也没太怀疑,主要他俩长得不像坏人。

    下车的时候更窘迫,他们忘了手腕上还绑着布条的事,分别朝着两边下车,结果又被对方的劲拉了回来“嗷”

    裴炀捂着脑袋,怒视傅书濯。

    傅书濯叹了口气,移到他这一边下车,他解开裴炀手上的布条,再放到他手心。

    裴炀莫名地看他,真遛狗啊

    傅书濯“抓好,别把我弄丢了。”

    裴炀一怔,他一边觉得幼稚,一边抓布条的力道越来越紧,像是真怕把傅书濯弄丢了一样。

    姑鸣街也是条老街,这里更破,路窄,光线也不好。据刚刚的老大爷说,老照相馆以前开在巷尾。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大老远他俩就听见尖锐的嗓音“你把勤徽藏哪儿去了”

    傅书濯远远瞧见一个眼熟的背影,他立刻给程实打电话让他过来,再上前查看情况。

    程婆婆果然在这里,她穿着一件宽松的旗袍,还穿反了,高高的后领推积在下巴那里,整个人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又打又骂。

    男店主额头都渗血了,弯腰挡头往店里钻,猛得把门关上“我报警了啊”

    傅书濯快步上前“婆婆怎么了”

    “我的勤徽啊”程婆婆崩溃地坐在地上,“不是说好来拍照,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她前言不搭后语,一会儿觉得有人把丈夫藏了起来,一会儿又指责咖啡馆老板为什么不给她拍照,他们钱都交了。

    “你给我退钱”程婆婆指着咖啡馆破口大骂,“退钱你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程婆婆连伞都没打,还好雨下得不大。

    傅书濯找机会夺走程婆婆手上挥舞的棍子,裴炀急忙站在她身后给她撑伞挡雨。

    过了几分钟,警察跟程实他们前后脚到。

    咖啡店老板终于敢走出来“我报的警这个老太太不知道哪来的,对我跟店就一顿砸,你们看看”

    程实妻子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您看看损失了多少钱,我们赔。”

    看他态度还行,老板脸色勉强缓了些。

    程实想上前看看母亲情况,可程婆婆一见他靠近就抱住裴炀大腿惊恐大叫“就是他就是他天天关着我”

    裴炀一懵。

    程婆婆的指甲死死掐住裴炀的腿,嚎啕大哭“他不让我跟勤徽见面不给我拍照,葡萄吃不着”

    “妈,我是程实。”程实缓缓靠近,“我是你儿子程实啊”

    “我没有儿子我哪儿的儿子我跟勤徽刚领证呢,可别污蔑我,我清清白白”

    程婆婆说话颠三倒四,更像是自说自话。

    警察在那边跟店主还有程实妻子调解赔偿问题,这边程婆婆死死抓着裴炀的腿不肯回家。

    “你走你走开”程婆婆挥舞地手臂威胁,“我不认识你”

    傅书濯在她旁边蹲下“那您还认识我吗我是书濯,老傅家儿子。”

    程婆婆怔怔重复“书濯”

    “对,是我。我带您回家好不好”

    程婆婆愣愣地看着他,可不过一秒又开始哭着骂“老傅家儿子死了被那狗娘养的俩玩意儿逼死了”

    “不给他饭吃,要冷水洗澡,大晚上的劈柴,噼里啪啦吵死了小儿子可怜,天天被欺负死了,死了。”

    生病的人似乎对早期的记忆都记得清楚,唯独对当下或前一秒的事遗忘。

    她瘫在地上痛诉着傅书濯之前被虐待的经历,对姑姑一家宣扬的傅书濯死在外面的消息信以为真。

    裴炀喉咙一紧,心疼得要命。

    程实想借机靠近,程婆婆一把推开他“我不认识你啊,你是谁啊你别过来,别关着我程实啊快来救妈”

    程实摔在地上与母亲四目相对,明明近在眼前,母亲却认不出他,口中还叫着他的名字喊救命。

    她一直说不认识程实,还是在警察的帮助下拉了起来。

    “好了阿婆,这是你儿子,跟他回家吧儿子找你大半天了。”

    “他不是我儿子,我不认识他,我真的不认识他。”

    程阿婆被搀扶着,这会儿倒是没有大呼小叫了,应该是出于本能的对警察制服的信任。

    但她仍然还是胡言乱语“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啊,我还要找勤徽拍婚照”

    裴炀撑着黑伞站在原地。腿被程阿婆掐得生疼,但他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无端地升起一股近乎窒息的难过。

    为什么会生病呢。

    凭什么啊。

    她做错了什么

    程阿婆虽然说话粗俗了些,可人是真的好人,一辈子都在做馄饨,对邻里乡亲友善大气,对子女耐心。

    她佝偻的背影被泥水打得狼狈不堪,口中还时不时念叨着无人能懂的话。

    裴炀愣愣看着这幕闹剧,脑海回放着一道声音

    “我又做错了什么”

    程婆婆刚走到警车旁,又看见正在和店主谈话的媳妇儿,上前就抓住她手臂说“姑娘好看,谈朋友了没有啊”

    “我儿子特别好,以前不懂事混得很,现在特别孝顺,还听话他叫程实,工程的程,老实的实。”

    程实在一旁眼眶通红,拼命的吸鼻子。

    既然人找到了,傅书濯准备带裴炀离开,他拿起裴炀刚刚脱落的布条一端重新放到他手上“不是让你抓好”

    裴炀回过神“对不起。”

    傅书濯看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裴炀呐呐地说“我把你忘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啊。”

    “是啊。”傅书濯眸色一动,“但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

    裴炀“如果,如果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呀”

    傅书濯一顿,甚至没问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不知道。可能抱着你的照片浑浑噩噩活一辈子,也可能找尚卓在一起气死你”

    他还没说完裴炀就急着反驳“不行尚卓不行”

    傅书濯淡定补充“也可能收拾好一切去陪你。”

    裴炀呐呐道“以后你还会遇到心动的人的”

    “不会了。”傅书濯回答得很肯定。

    “”裴炀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半的心在难过,一半在为占有欲的胜利而欢愉。

    他像是被撕裂成两半的灵魂,迷茫无措。

    警笛声慢慢远去,围观群众都散了,程实和咖啡店老板都去了警局做调解,而傅书濯准备带裴炀继续去商场转转,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他朝前走半天,发现裴炀一直刻意放慢脚步跟他身后,绝不超他半步。

    他不由停下问“怎么了”

    裴炀牵着布条,憋半天才说“大庭广众之下遛狗不好吧”

    傅书濯“”

    他心平气和地想,人为什么养猫呢不就是为了边被气边快乐吗。

    忍着,自己选的猫,跪着也要养完。

    裴炀呆呆地走了一段,又突然叫他名字“傅书濯。”

    傅书濯“嗯,怎么了”

    裴炀像是叫上瘾了,一遍又一遍地叫“傅书濯。”

    “在呢。”傅书濯也不厌其烦地回应。

    “傅书濯”裴炀停住脚步,紧紧抓住布条一端,“我想跟你说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