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千寻瞧见她的表情,无奈的展开了手。
思忖了片刻,又凑近了一些,“你若不想卷进这件事,就趁早抽身,现在还来得及。”本这话她不愿意说,但苏箐箐是她这么多年来难得的朋友,对她又有救命之恩,所以她并不想看到苏箐箐受伤。
苏箐箐先是一愣,随机就明白了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想要全身而退,就得趁早抽离。
可入了这个局,成为了大胤的子民,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的,明白这一点,苏箐箐扯出了一抹笑容,“千寻,这天下说大不大,说小也小,没有谁能真正的独善其身。”
“说得好。”无涯利落接过了话,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风浪都见过,若是在其他的事情上或许还有退路,但一旦牵扯到家国大事,想要退除非不要尊严。
赵千寻一噎,脸上也有些许的难堪。
瞧出这一点的苏箐箐,安抚道“千寻,我跟师父都没有别的意思,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苦笑了一声,摇头,“若是能退,早就退出来了。”
赵千寻恍然一笑,“倒也是。”沉默了一下,“那你多保重。”
今日之所以来,主要是跟苏箐箐告别的。
她身上又不可推脱的责任,她不能让天门断送在她的手里。
在场的都是心思剔透之人,即便没有将话挑明,但却知晓对方要表达的是什么。
压下心里的不舍,“保重。”
赵千寻起身朝苏箐箐与无涯作揖,“告辞。”语罢,就转速转身往门外走去。
她一直都讨厌别离,正因为如此她很少有真正可以交心的朋友。
不自觉的收紧了衣袖中的手,加快了步子。
直到看不到她的背影,苏箐箐这才收回了视线,扭头看着无涯,“师父,你要不要找个地方隐居”
无涯不手软敲了一下她的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被敲的苏箐箐露出一抹傻笑,“师父真好。”
“你才知道我好知道我好就对我好一点。”无涯寻了个位置坐下来,“不管最后如何,还是要趁早做打算,你不是认识卖药材的可以囤一点。”
苏箐箐表情一僵,微拧着眉头,“师父是觉得这战是非打不可”
“这大胤也太平了一百多年了,某些人的胆子也该养肥了。”
天宏敢将这事做到这个份上,必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存有较大的风险情况下,仍旧一意孤行,就说明他们已经有了底气。
“那,那拉拢启元呢”苏箐箐小心翼翼的问道。
无涯没有说话,只是静默的看着她,良久才吐出那么一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合作并不是启元最好的选择,若是有了其他的机会,启元不会真的依附于大胤。
“行了,这事不是你我该考虑的。”无涯起身拍着她的肩膀,眸光落在林润谦住的院子,“有人会你考虑,且还会比你我考虑得全。”
这话倒是让苏箐箐无可辩驳,毕竟论对大胤与格局,她确实不如林润谦。
走了几步的无涯,又停了下来,“既那丫头开口了,就说明那个任务她已经给你回绝了。”摸着下巴,“能跟天门的门主交好,也不是一件坏事。”
“您,您知道她的身份”问完这话后,苏箐箐就后悔了,毕竟无涯在天门的地位也蛮高的。
见过赵千寻也我正常。
不用看,无涯就已猜到了她的想法,冷哼了一声,“老夫有眼睛有耳朵,自己会看。”
他一开始确实不清楚赵千寻的身份,但后面赵千寻透露了两次消息给自己的徒弟,并且这些消息还是刘彦明都无法掌握的。
除了天门,他再也想不到其他。
而天门的大多数人他都有印象,唯独对我未曾真正露过面的门主一无所知。
苏箐箐还想说什么,无涯已经走远,无奈她也只能收回视线,单手托腮思忖着宋婉的事。
她总是觉得自己还遗漏了什么。
而已经外出的林润谦,则亲自上门找到了陆知州。
对于他的到来,陆知州有些诧异,不过一瞬又恢复了常态,“见过林首辅。”
林润谦轻嗯了一声,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下,“听闻先前陆大人在禹州待过一阵子,便过来讨问两句。”
“首辅客气了。”小心的他斟好茶后,这才缓缓抬头“在未来苏州之前,下官的确在禹州任职过一年,对禹州虽不算很了解,也知晓一二,只是不知首辅想问的是哪方面”
林润谦并未直接开口,轻抚弄着杯盖,轻抿了一口茶,“陆大人不好奇本官的用意”
陆知州表情微僵,“首辅不辞辛苦亲自走一趟,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既如此,那就不是下官能过问的。”
这话看似滴水不漏,但却正是因为滴水不漏,让林润谦察觉到了不妥。
看来这陆知州的消息要比他想象的要灵通。
露出一抹笑容,将手中的茶盏给放下,“禹州与天宏相距不远,依陆大人来看,若是两军交战,该在哪里设防最好”
陆知州垂下了眼眸,叠放在身前的手也愈发贴紧身体,弯着腰,“恕下官愚钝,禹州设立的放防卡已有二十多年,此前一直都未曾出过问题,首辅大人这是何意”
林润谦漫不经心的站起了身,双手背立而站,看着外面,“你也说了,那是二十多年前设定的,若是不适当改改,只会让人轻看了大胤。”陆知州是个谨慎之人,对付这样的人需要足够的耐心。可贤王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只能兵险一招,让陆知州意识到危险,他才有机会获得更多的线索。
“对了。”他转身看向了还垂着头的陆知州,“本官还未恭喜陆大人,喜获鳞儿。”
陆知州双手作揖,将恭敬的姿态拿捏得很足,“这还要谢谢苏姑娘,若非不是苏姑娘,恐怕”
“陆大人还未回答本官的问题呢”林润谦提醒道。
陆知州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样子真的被他吓得不轻,“此事甚大,下官不敢妄然开口。”
“没事,说错了本官也不怪你。”
这是彻底断了陆知州的退路。
陆知州垂下的眸子里滑过一抹阴戾,嘴上却依旧恭敬,“若非要重新设防,距离目前防卡一公里的地方较为妥当。”
林润谦转过了身,趣味十足,“看来陆大人对禹州很是了解。”
陆知州这次没有接话,说得多错得多,既林润谦已经生疑,那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质疑。
倒不如保持沉默。我
猜到他举措的林润谦,收回了视线,双手微叉腰,“谢谢陆大人仗义执言,本官会将陆大人的话原封不动的转告朝廷,到时候若是被采纳,本官计你一功。”
“哎呀,这时辰不早了,本官该回去了。”噙着淡淡的笑意,“陆大人也该早些回去才是,省得美人担心。”
语罢,就迈步离开。
直到完全听不到叫脚步声,陆知州这才抬起了头,放在身侧的手紧攥成了拳。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逼他,他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虽已知晓林润谦派人盯着他,他也还是要去宋婉那。
他才刚走入房间,逗弄孩子的宋婉便立马抬起了头,发现他愁云满面,不由问询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你我的身份可能暴露。”陆知州说这话时,嘴角满是嘲讽。
在林润谦还未离开时,他就察觉到事情可能右变,不曾想林润谦居然已经知晓了他和宋婉的身份。
宋婉有些慌,拿住拨浪鼓的手收紧了几分,“那,那我们”
“这事交给我。”走过去看着我正对他笑的孩子,面上的愁容淡去了些,“我不会然你们出事。”
宋婉还是很担心,这几年的日子是她以往从未想过的,虽在这之前她已再三告诫自己,能有这段时间的美好她已经很知足。但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存有不甘。
抬手抓住了陆知州的衣袖,“我们要不要跟那首辅合作”
见他的脸色沉了几分,声音也小了几声,“我,我只是觉得苏姑娘不是坏人,她若是知道我们有难言之隐,不会为难我们的。”
陆知州拧紧了眉头,离开了床边,“你疯了判出苗疆已经是大罪,若是再跟朝廷合作,那不就是苗疆的罪人。”
被心爱之人吼,宋婉委屈极了,泪眼朦胧的望着他,“所以你是后悔了”苦笑了一声,“从我们出逃那一日起,我们就已经是罪人。”
既是罪人,那也不怕多有一条罪名。
紧抓着他的衣袖,“我不怕死。”怜爱的看着还在冲她笑的孩子,“我就是舍不得我们的孩子。”
抬起另一只手勾住孩子的手指,“若被他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就凭借你我二人,能护住他们”
陆知州在听到最后一句时,有些动容。
正如宋婉所言,他们的命没了就没了,反正从逃离的那一日就已料想到了这一日。
可孩子是无辜的,这是宋婉用命换来的孩子。
早已熟知他一举一动的宋婉,松开了衣袖,与他十指相扣,“你若觉得难以开口,我自己可以来。”
陆知州想要拒绝,但想到苏箐箐与林润谦的关系,最终还是妥协。
见此,宋婉非常开心。
翌日,苏箐箐便听见墨菊来禀说,宋婉想要见她。
从这几个字来看,宋婉找她并不是因为身体出现了问题,而是有事想要找她。
“小姐,去吗”墨菊小声的问道。
苏箐箐思忖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书,起身道“去。”
但去绝不是直接去,而需要有一定的防护。
毕竟宋婉可是苗疆的圣女,会的东西可能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本无涯是来找她探讨医术的,见她不住往身上塞毒药,立马皱眉,“你要去哪儿”
苏箐箐倒没想到他会来,也没隐瞒,“那苗疆圣女邀请我过去,说有事要跟我说。”举起了手中的药包,“有备无患。”
若对方真的打算坑她,她也不要让对方好过。
“你不该去。”无涯果断道。
就是年轻时候的他,也不敢贸然跟圣女对上,传说圣女可驭蛊中之王千蚕蛊,若是不幸中了此蛊,已一只脚迈入了阴曹地府。
苏箐箐知道他这是在担心她,扯出一抹笑容,“师父,你不要这么悲观,万一她此番叫我去是要与我交好呢”
无涯知晓她执拗,烦躁的挠了挠脑袋,“那你让那姓林的跟你一起去。”
因为此事有些大,不想林润谦跟自己怄气的她,还是点头。
一直在等她的宋婉,听说不只是她一人来,立马让婆子搬来一个屏风。
因为腹部还有伤口在,她只能在房里会见苏箐箐。若只是苏箐箐倒也罢了,大家都是女子,也没那么多讲究。
但此行还有林润谦在,她就不得不慎重对待。
即便如此,她也不怕,非但不怕,心里还多了两分底气。
林润谦能跟苏箐箐一起来,就足以说明苏箐箐在林润谦心里的重要性,只要她说服了苏箐箐,那此番的谈话就成功了一大半。
走在前面的苏箐箐,往里走近了几步,便瞧见了屏风,略松了一口气,回头给了停在门口的林润谦一个眼神,林润谦当即便迈步走了进来。
“宋婉见过苏姑娘,林首辅。因宋婉身体有所不便,还请林首辅见谅。”
出于谨慎,苏箐箐并未去碰婆子端来的茶,表面功夫做得比较足,“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只是不知此夫人叫来有何事。”
宋婉给了婆子一个眼神,婆子立马差遣着其他婢女退了下去。
等没了旁人,她这才开口,“想必我和陆郎的身份两位已有所耳闻。”略带苦涩,“实不相瞒,我们二人之所以会离开苗疆,是因为想逃离苦海。”
接着便打开了话匣,将她和陆知州在苗疆的处境都说了出来。
故事呢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因为宋婉圣女的身份,在苗疆非但没有择偶的自由,就是生死的自由都没有。
不想继续被操控生活的她,鼓足了勇气跟陆知州逃离了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