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迎之竟然不是和孟诩一起来的。
他跟在孟老爷子身后,眼眶哭得通红,还在吧嗒吧嗒掉眼泪,孟老爷子也是一脸愠怒,又不好在宾客面前发作,老爷子用拐杖敲地面,声音压的很低和沈迎之说话,神色有些不耐烦。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太丢人”季临戈看着孟老爷子的唇形,一句一句贴着沈辞舟的耳朵转述给他,“我会教训孟诩但你也要想想他为什么要去外面找人”
沈辞舟笑了,奖励的拍了拍季临戈的胳膊,“可以啊季哥,竟然还会唇语。”
“啧,你拍狗子呢”季临戈不满的抓住他的手,往胸口一按,“拍这”
沈辞舟
“咳咳咳”
一串刻意的咳嗽声飘过来,沈辞舟飞速缩回手,主动起身迎上孟爷爷,微微躬身打了个招呼。
“小舟来了啊”孟爷爷笑意不似以往热络,有几分尴尬,“你和临戈是朋友”
难怪老爷子尴尬,沈辞舟和沈迎之明面上还是兄弟,季临戈和孟诩现在也成了兄弟,这两对儿兄弟之间像连连看似的,连了这个连那个,说出去难免遭人非议。
“是我男朋友。”季临戈站起身,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沈辞舟肩上,对着孟爷爷,他谈不上冷淡,但也不亲热,只是点了个头。
对季临戈来说,这爷爷来的莫名其妙,他认可的长辈只有一个,就是给他姓名的那个老头。
他的冷淡也在孟爷爷意料之中,毕竟不是在孟家长大的,要是上来就亲亲热热,反倒让人觉得谄媚了。
沈辞舟其实猜得到孟爷爷的想法,他要用季临戈,但对季临戈定位应该是和他二叔沈青锋一样,把季临戈放在孟诩副手的位置上。
毕竟对孟老爷子来说,孩子还是自己养的亲。
所以老爷子也只是在这里寒暄了几句,客气的像过年来串门的亲戚,给了季临戈面子,然后就和年龄相近的人说话去了。
孟家这次在老宅举办中秋宴,后院面积够大,为了配合年轻人的习惯,还在外面设了长桌,上面摆着各色冷食糕点,有请来的厨师在一旁烤肉,岁数大一些的,则在会客厅里用餐。
孟老爷子叫季临戈去认人,沈辞舟自己窝在角落的沙发上,拿着杯果酒以为能偷闲,但陆陆续续有好几个同龄人过来和他寒暄,一口一个辞舟叫的熟稔,好像沈辞舟还是以前那个沈家少爷。
沈辞舟来者不拒,绝口不提以前的龃龉,他长相本就矜贵俊秀,倾听人说话时眸光专注又不会让人觉得冒犯,有人揶揄他和孟诩还有季临戈的关系,他也只是温和疏离的笑笑,道一句年少轻狂。
坦坦荡荡、干干净净的,像皎皎明月,像簌簌新雪,反而把对方搞的不好意思起来。
他在名利场里游刃有余,愈发衬得另一位沈少爷身边冷冷清清。
没了乔欢颜和沈陆英,沈辞舟依然是被沈青锋认可的人,且沈青锋的孩子还小,同龄人想侧面刷刷沈青锋的好感度,还是要奔着沈辞舟来。
可沈迎之不行,他突然发觉,没了乔欢颜和主角光环,他好像什么也不是。
他握紧手里的酒杯,找准一个人少的间隙,快步走向沈辞舟。
他已经没有了拿腔捏调的心情,直接低声问沈辞舟“那个人那个孟诩新找的小情人,是不是你安排的”
沈辞舟还端着那杯果酒,一直也没喝上几口,殷红靡丽的颜色被他托在指间,冷白修长的手指被衬得愈发精致优雅,像一件艺术品。
沈迎之不可自控的生出一种羞惭,转而成为更深的怨恨,如果不是乔欢颜抛弃了他,他本该成为这个样子
是,他怨恨沈辞舟,也怨恨乔欢颜,只是以前依靠着乔欢颜,他不能也不敢去怨恨那个女人,只能把这些都怪在沈辞舟头上。
现在这种恨意再也压制不住了,可他又矛盾的希望乔欢颜能平安出狱,这样他就还是沈少爷。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矛盾贪婪,落在沈辞舟眼里,化为浅浅讥笑。
“这怎么会是我的安排”沈辞舟笑了笑,“我只是告诉那位学弟,孟诩常去的几个地方,至于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好吧”
沈迎之僵住,似乎没想到沈辞舟会承认,半晌才回神,“你用这种手段针对我,不觉得无耻吗”
沈辞舟都笑了,提醒他“这种插足别人感情方法,正是你当初用过的,很无耻吗我记得你当时挺自豪的。”
好像看见了什么,沈辞舟咳了一声,“虽然我和孟诩只是虚名,没有感情”
那边的季临戈遥遥举杯示意ok。
沈辞舟
他忍不住低笑了两声,知道季临戈不是在刻意盯着他,而是在盯着沈迎之,但还是被某狐狸刚才酸溜溜的一眼给逗笑了。
连带着和沈迎之说话的语调都松快了几分,“沈迎之,人不能太贪婪,什么都想要。”
沈迎之“你什么意思”
“直说吧,我针对你,是因为你母亲乔欢颜。”沈辞舟垂眸看着杯子里摇曳的酒水,“你难道不恨她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沈迎之小声嗫嚅,“我不恨她,我当然不恨,她当年是被那老头子逼的”
与其说是在给沈辞舟听,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吗”沈辞舟不置可否,他仰头喝掉杯子里的果酒,将玻璃杯放在桌上,咚的一声。
沈迎之抖了一下,音调骤然高了几分,“当然是”
有人像这个角落看过来,他又噤了声,烦躁的揉搓了两下衣角,“你到底想说什么”
在室外用餐虽然环境雅致,但还有一点不好,绿化带里时不时飞出一两只蚊虫,尽管这里栽种的观赏植物大多不适宜蚊虫滋生,还放了一排排的灭蚊灯,但仍有一两只漏网之虫。
沈辞舟手指抚过杯沿,把一只被甜味吸引小飞虫推进了杯底浅浅的酒水里。
“乔欢颜就算出来,也不是以前的晟启乔总了,她不在的时候,沈青锋基本上已经把她架空了”沈辞舟抬眼看向沈迎之,月色下清幽的眼瞳像一泓能将人溺毙的湖泊,“她对你而言,不再是助力,而是负累,谁提起你,都会想到你那个有前科的生母,而孟诩就不一样了,孟氏接班人,前途无量,你的未婚夫,他才是你以后最大的依仗不是吗”
沈迎之嘴唇颤抖,“你”
季临戈已经出来了,正向着他们走过来,于是沈辞舟不想在和他浪费时间,“我和孟诩一起长大,以前也算得上朋友,我了解他,今天能按照他的口味送去个小李,明天就能送个小王,孟诩是不偷腥的猫吗谁能走上你的老路取而代之,还真不好说。”
“你想让我不再挑拨你和孟诩的关系,不如拿出点我和沈青锋都不知道的消息,来做交换。”沈辞舟把杯子放到路过的服务生的托盘里,温声提醒“杯底有虫,注意清洗干净。”
沈辞舟转身,迎向季临戈。
两人于树荫下牵到了彼此的手,沈迎之隐约听见季临戈说话的声音。
“后半场天都冷了,你在外面冻冰棍呢”
沈辞舟“谈了点事情”
季临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沈辞舟身上,还嫌不够,又抱着人走,两个人挤在一条洒满月光的路上,像一只摇摇晃晃的熊。
真好。
沈迎之想起很久以前,他还在那个小县城里时,也有人愿意这样对待他,可是他背弃了那里的一切。
重来一次,他甚至提前两年回到沈家,但好像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不甘心。
走出了一段,背后那道目光终于消失,沈辞舟更放松的靠在季临戈热乎乎的怀抱里,听见季临戈的声音从紧贴着的胸膛震动着发出来,“那蠢货真的会背刺他亲妈”
“你也说了他是蠢货。”沈辞舟往衣服里缩缩,像只往尾巴里缩的松鼠,“他早就习惯依赖外物了,也习惯了在光环加持下顺风顺水,其实不仅蠢,还很天真,就算他最后反应过来了,我也不损失什么,说两句话而已”
尾音仓促,他打了个喷嚏。
“这还不损失什么回头再冻感冒了。”季临戈把人塞进副驾,上车后打开空调,“那什么小学弟,真是你塞去给孟诩的”
“没有。”沈辞舟眨眼,“我根本不认识那人是谁,就是你偷听到唇语的时候,觉得沈迎之会来这么一出,于是陪他唱了这出戏。”
他就缩在副驾上,裹着季临戈的外套,雪白的指尖露出一点,抓着黑色外套的边沿,鼻尖因为挨了冻,还有点红,打个喷嚏后眼睛还湿漉漉的。
季临戈
怎么又坏又可爱呢
他忍不住凑过去,想亲亲沈辞舟,被沈辞舟抵住了肩膀。
“不行,我要感冒”
“亲到你会感冒,亲不到要心痒死了,明显亲不到后果更严重。”季临戈温柔又强势的按住沈辞舟的后颈,“过来,亲一下。”
于是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沈辞舟是个好学生,他已经学会了回应,但仍像只小猫似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勾的人心里痒的不行,以至于季临戈终于忍不住,吻的愈发的凶。
用来保暖的那件外套滑落在座椅上,沈辞舟甚至都觉得空调有点多余,太热。
直到他哼唧着抗议,季临戈才不舍的放开他,抬手擦掉他唇上残留的水痕。
车里灯光暗淡,沈辞舟对上季临戈晦暗的眼,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感冒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他背脊上好像都出了层薄汗。
季临戈喉结滑动,似乎又要倾身。
沈辞舟赶紧推开他,扭头又打了个喷嚏。
“季哥”他可怜兮兮的,“回家再亲”
季临戈深吸一口气,骂了句什么,发动了车子。
中途还不忘在药店停下买了感冒药和体温计。
等到了小公寓楼下,季临戈扭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长而密的眼睫投下一小片阴影看着乖的不得了。
季临戈磨牙。
真是个小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今天有点晚了。
主要是头又痛了啊啊啊
今天只有一章啦,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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