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婳说出这一番话,就好像说今晚吃什么一样正常,反倒是江淮,被她的话激得心内起了千层浪。
他一面想,原来荣婳的祖母是突厥人,塞外女子性情奔放,自小不受礼教束缚。
“家风”如此,她耳濡目染,性子比寻常女子大方,顾及少也是寻常。
可一面又控制不住紊乱的心跳,一层层爬上脸颊的热浪。
他可怕的发现,理智告诉他要注意保持距离,在案子查清前,不要有感情纠葛。可他的情感,却越过理智,让他心底也莫名期待起她日后会怎么做
他的目光下垂,落在荣婳的侧脸上,她的容貌,也继承了些祖母的特点,飞燕眉浓郁而飞扬入鬓,眼窝深邃,鼻梁挺拔,侧看更如雕塑般精致。
他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继续跟荣婳说话,深吸一口气,平了平心绪,转而对叶霖道“叶兄,岐州人口失踪的案子,你知道多少”
叶霖勒马,等了一会儿江淮,等他跟上来,两马并肩向前走去,叶霖这才道“知州衙门的卷宗我负责整理,自然都知道。近三年来失踪的人口,加起来有三百人左右,多为男丁,也有女子,但是没有男子多。基本都是那传闻鸣蛇出没深山的附近的村庄和小镇。”
男丁江淮留了心。一面惦记着鸣蛇的事,一面又担心荣婳继续胡说,扰他心绪,便对众人道“加快脚程。”
说罢,李直扬鞭,众人的马挨个小跑起来。
很快,众人就到了主城外另一个村庄,跟着叶霖走了进去。
这村庄里的人,也没比河口村好多少,荣婳看了未免心疼。江淮觉察到荣婳的情绪,便在她耳畔低语道“整个岐州这样的村子不少,你救得了一个,救不了所有,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们先办事。”
荣婳也知,上次在河口村就耽误了六七天,这里比河口村更远,来来回回又得耽误很久。先听江淮的,他越快解决岐州的事,岐州的灾民就更快有救。
一行人跟着叶霖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户人家整体的房舍,要比其他人家的好,相较于他人的篱笆小院,这家的院墙是砖砌的,且遮着整个院子,乍一看去是个小四合院,倒是更像个家。
门上秦琼尉迟恭的门神画像已经褪了色,木门上痕迹斑驳,沾了不少黄噗噗的土。
叶霖下马,对江淮道“荣兄,这就是那位捕快的老家,他本住城中,得了疯病后,才和家人搬来这里。”
说罢,叶霖上前扣门,其余人皆陆续下马。
江淮率先下了马,正欲走去叶霖身边,却忽听身后荣婳,软了声音道“哥哥,马好高,妹妹怕,下不来。”
江淮心咻然一提,转头看向荣婳,却见荣婳一脸坏笑,朝他伸出手来,继续娇滴滴道“哥哥扶扶妹妹呀。”
江淮整个人都愣住了,喉结动了动,在一旁荣忆燃火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荣婳的手。
纤细微凉的手握于掌中,江淮的心在胸膛里如鼓如雷跳动起来。
他扶了荣婳下马,不动声色的松开手,朝叶霖走去。
掌中还残留着她的手微凉的感觉,他清晰的意识到,他动心了,在这个最不该动心的时候。
江淮来到捕快家门前的同时,叶霖也叩开了门,开门的是一位面色蜡黄的五十多岁妇女,老夫人看着门外这么多人,不解道“诸位是”
叶霖行礼道“夫人,在下知州衙门知事,这位是知州大人的朋友,请了高人来除妖,有些事,我们想问问陈捕快。”
老夫人一听是知州衙门的人,开门放了他们进来。一同进屋的只有叶霖、江淮、荣婳、荣忆还有李直,其余人都等在了外面。
进了院,见院中还有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似是双胞胎,长得很像,老夫人对他们道“陈卓陈跃,你们去搬凳子给几位贵人。”
两名少年点头,进屋搬了凳子出来,在院中树下放下,老夫人在花园围树的矮墙上坐下,对他们道“如今也没什么可招待几位贵人的,还请见谅。”
荣婳看一看门外的玉骨,向她使了个眼色,玉骨会意,将提前备好的表礼拿了进来,放在院中后退了出去。
荣婳对老夫人道“我们是商人,远道而来,见岐州如此情况,所带的粮食不多,这些就当是给老夫人的见面礼了。”
老夫人,以及那两名换做陈卓陈跃的少年闻言,眸中都亮起了光,灼灼看着那一袋粮食,老夫人连忙道谢,而后对他们道“可如今我大儿子疯疯癫癫,起先还好,现在是连话都说不明白了,躲在屋角里,连我进去都要被打出来,怕是诸位空跑一趟。”
说罢此话,老夫人目光复又移回到那袋粮食上,似乎很怕他们因此而将粮食收回。
到手的线索断了,江淮和叶霖面面相觑。荣婳却没想那些,只是注意到老夫人的目光,对她道“夫人莫怕,这袋粮食,给了你们就是你们的,不会拿走。”
老夫人连连道谢,谢罢,她似是又想起什么,指着那两位少年道“如果你们真的带了除妖高手,我可以让我俩小儿子给你们领路。只是”
江淮见事有转机,忙问“只是什么,老夫人尽管说。”
老夫人眼中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局促道“两个孩子带路,能否再跟你们换一袋粮食”
陈卓和陈跃眼里都流露出恐惧,陈卓年纪稍大些,对老夫人道“娘,那蛇妖多恐怖,我们”
老夫人眼中也露不忍,但依旧狠了狠心,对他们道“家里余粮不多了,你们不去,要不了多久,也是个死。倒不如去闯一闯,指不定能闯出一条活路来”
叶霖听罢笑了,指了指李直,对两位少年说道“这位是可是河东道来的捉妖高手,有他在,你们别怕。”
叶霖笑盈盈的自信安慰,毕竟对他来讲,这可是名震大越的荣家带来的人,自然信得过。
但是一旁的李直,心里暗自叫苦,面上还得配合着说道“对,我很厉害,两位小公子莫怕。”
荣婳示意玉骨,又抬了一袋粮食进来,转头对老夫人道“那这次,就麻烦两位公子了。”
江淮转头看向两名少年,他们眼底的恐惧未退,但是眸中又多了一份想试试的勇敢。
他冲两名少年招招手,将他们唤到近前来,问道“你们熟悉那座有蛇妖的山吗”
陈卓点点头“出蛇妖之前,我们经常去那山里玩儿。”
江淮又问道“听说进山的无一生还出来,你们可知道,出事的地点大概在哪些地方吗”
陈卓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我和弟弟从小就在那山上玩儿,有一条属于我们兄弟的秘密小路,当时大哥出事,我们俩也是从那条小路上山,救出了大哥。那路隐蔽,蛇妖也不知道。”
江淮笑道“蛇妖神通广大,你怎么知道蛇妖不知”
陈卓忙道“我就是知道那晚我们去救哥哥,听到林中有很多人的惨叫,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是我们拉了哥哥上小路之后,躲了好久。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附近转了好几圈,也没有发现我们。”
江淮不信什么蛇妖之说,多半是人为,听完兄弟二人的话,他更确定是人为。那山里,肯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思及至此,江淮对两位少年道“那晚上,等夜深之后,你们带我们上山,我们去除妖。可好”
两位少年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院中的两袋粮食,点头应下。
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累了,毕竟要等晚上,就先在老夫人家休息了下来,吃了些东西,轮流合眼睡了会儿。
一直到夜里亥时,江淮唤醒了大家,此行危险,他本打算不带荣婳姑侄了,但荣婳却适时的醒了过来,坚持要去。
她也想去看看,那话本子里才有的妖物,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江淮自是拗不过她,只好应下。反倒是叶霖,实在是惧怕鸣蛇的传说,又念及家中妻儿老小,没去冒这个险,留在陈家等他们。
荣婳等人一同出门,留下一名年纪最小的护卫,还有不会武的赵林,看守马匹物资,李直则给两名少年分了兵器,便准备一同上山。
一边的玉骨却道“小姐稍等片刻。”她声音清冷,掷地有声。
荣婳回头,不解道“怎么了”
玉骨道“山中危险,许是还有蛇虫鼠蚁,我去带些治伤和解毒的药,以备不时之需。”
荣婳点头应下,众人亦停下脚步,等玉骨去取药。
不多时,玉骨便将一个小包袱背在了身上,回到荣婳身边道“好了。”
众人这才继续启程。
陈卓陈跃两名少年熟路,他们很快到了山脚下,稀疏的树林出现在眼前的山坡上,月光透过树空倾斜而下,宛如一根根白色的玉柱。
陈卓和陈跃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行步间颇有些踟蹰,李直和王启见状,走上前,李直拍拍陈卓的肩头,说道“别怕,你们走我俩身后,在后面指路即可。”
见两位大人护着他们,又这么魁梧勇猛,陈卓和陈跃眸中的恐惧去了些,点头,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一同上了山。
越往上爬,山林越密,脚下的土也更松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耳畔时不时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鸟鸣,草丛中亦有一些小动物窸窸窣窣逃窜的动静。
江淮看看身边的荣婳,问道“怕吗”
荣婳摇摇头“这有什么可怕的”
话刚说完,荣婳似是反应过来什么,紧着找补道“还、还是有些怕的,江大人能离我近一些吗”
江淮失笑,明知她在撒谎,脚下却不自觉离她近了几步,对她道“我私心想着,这山里怕是藏着什么秘密。有人不愿意外界知晓,便编了鸣蛇的谣言,以阻止人们靠近。”
荣婳听罢,眉宇间还有些可惜“居然是假的吗”她还以为能有什么奇遇呢,当真想看看话本子中才有的妖怪。
江淮见她这般说,心下不免笑叹她小孩子心性,接着道“你若是喜欢这种故事,有机会可以去江南。江南有一种傩舞,表演者会头戴各种妖怪面具,舞步诡秘,讲述的内容,也大多是灵异志怪。”
荣婳一听江南,便知是江淮老家,转头笑问“你带我去吗”
江淮一时噎住,笑了笑,便将这话题差了过去。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去想带她去自己家乡,一同去看傩舞的画面。
荣婳见他又没了下文,心下觉着扫兴,但也知一时半刻强求不来,只好随他话题,说起了别的。
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约莫走了半个多时辰,陈卓和陈跃忽然停下脚步,叫住了走在前面的李直和王启。
陈卓眸色闪烁,那种从心底而来的恐惧,再次漫上他的脸,他道“两位大哥,快到上次撞到哥哥的地方了,再往前走的话,可能就不安全了。”
李直对众人道“大家警醒着些,拿好兵器。”
说罢,继续带着众人往前走,而那两名少年,许是见过之前惨烈的缘故,此时已是惧怕不已,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和后面的人并行到了一起。
又走了一会儿,陈卓忽然指着左侧,长满灌木的陡坡说道“这坡底下有个山洞,被灌木堵住了洞口,上次我们和哥哥就是在里面躲了很久。要是有事”
陈卓舔了舔嘴唇,“大家就往那边去吧,兴许能躲过一阵子。”
众人看了看那个方向,记下了路,玉骨则格外留心,她必须得保证小姐和公子的安全。
众人约莫又走了几丈远,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香气,格外的好闻,李直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儿怪好闻的。”
荣婳和江淮也闻到了,荣婳也道“确实好闻,这可比很多调制的香料好闻多了。”
玉骨闻着这味儿,觉得有些熟悉,她站在原地,分辨了片刻,忽然神色大变,对众人道“站住是曼陀罗,此花香致幻,莫再往前”
这不是寻常常见的曼陀罗,是来自西域的一个珍贵品种,这种花,致幻效果极其强。
可她这话还是说晚了,那两名少年已经胡乱挥舞起了武器,嘴里惊叫着,大喊蛇妖。
他们神色惊恐,瞳孔放大,行止无状,可他们面前,分明什么也没有。
玉骨大惊,忽然明白过来。这所谓蛇妖的传闻,就是靠这花香制造的幻觉。
谣言对当地人产生了长久的心理暗示,他们进了山,神经一直紧绷着,唯恐遇到那可怕的蛇妖,等到了这,闻了这花香,他们心里的恐惧自然就会放大,就会看到自己心里一直想象的画面。
其余人还好,许是他们从外地来,没有被那谣言干扰心智。但那两名少年,已经陷入极度惊恐,再这样下去,等他们醒来,恐怕也会像他们大哥一样被吓疯。
玉骨两步上前,以剑柄重重打在陈卓和陈跃脖子的麻经上,将他们打晕过去,护住了他们的心智。
陈卓和陈跃刚倒下,便见最前的李直,忽然对着空气拔剑,指着身侧的空气骂道“妈的,老子给你说了多少遍,入了镖局就是把头绑在腰上过日子,处处需要谨慎小心,尤其是兵器,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你刀呢你刀呢”
说着,李直还冲空气踹了一脚,还凌空打了一巴掌,像是再打什么人的脖子,接着骂道“你他妈要是死在外面,老子怎么跟你爹交代。你爹就剩下你这么一根独苗了”
玉骨愣住,完了,李直也中招了,而就在这时,身边的其他护卫,也陆续开始说胡话,做胡事,场面一时诡异无比。
这一刻,玉骨有些感谢自己幼时那些可怕的经历,若不是那个疯医拿她试药,她此时恐怕也中招了。
玉骨见众人基本没再陷入什么可怕的幻象,忙去看离自己最近的荣忆。
但见荣忆蹲着马步,像是骑在马背上,一只手还握着并不存在的缰绳,另一手大幅度地握着他的唐刀挥舞着,像在杀人。
且此时,荣忆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萧杀肃穆,玉骨不免有些吃惊。这素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怎么会有这般神色
就在她困惑时,忽听荣忆厉声道“爹,儿子长大了,我没有疏于练武,我也没有不听哥哥的话。这场仗,我们一定能赢下来,你儿子一定会像你一样,成为名扬大越的将军。”
原来二公子在幻象中,看到的竟然是战场,他想成为将军。一时间,玉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见荣忆问题也不大,她忙去看荣婳和江淮,二人面上都挂着笑意,没什么其他反应。
玉骨忙拉着三位主子,往之前陈卓指过路的山洞里而去,将他们三个塞进了里面,复又扒拉两侧的灌木,重新堵起了洞口。
她一面注意着其他人,以免他们出危险,一面忙取下身上包袱,开始找药配药。
江淮只觉脑中有些懵,记忆似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断裂。
他晕晕乎乎的睁眼,却见自己在一间婚房内,堂上大大的囍字触目惊艳,两根龙凤花烛,正燃得旺盛。
花香药力的幻象中,江淮的思维,本能就朝着自己最想要的方向,开始搭建认知和记忆。
他想起来了,定国公府的案子查清了,害死荣陵的确实不是他祖父,他终于没有顾及的接受了荣家的提亲,今日是他和荣婳成亲的日子。
江淮望着那对花烛,展颜一笑。
演了这么久的戏,终于不用演了。心动喜欢的人,也终于娶到了,眼下,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去回应她的感情了吧
思及至此,江淮看向一侧的内室,但见一抹倩影,正盖着红盖头,坐在布满红色帐幔的榻中央,他缓步朝她走去。
而此时的荣婳眼里,她终于成了整个京城中最受人尊重,最招人羡慕的大小姐,她拥有这个世间全部的财富,皇帝老子的国库都没她有钱。
她在荣府最漂亮的水榭里,穿着她最好看,造价百金的雀翎裙,斜靠在贵妃榻上。
水榭里围满了京里的贵女们,英国公家的三个小姐,公主府和王府的几位县主和郡主,还有嘉定侯府的两位小姐,全部站在她的水榭里,双手恭敬的摆在腹前,各个面含笑意的等着侍奉她。
不仅如此,水榭中还有大越朝最有名的乐师在演奏曲目,水榭外一大群男男女女,正在为她表演他最喜欢的霓裳羽衣舞。
而她最讨厌的于朝朝,正低眉顺眼的跪在她的塌边,手里捧着剥好的一盘荔枝,双手奉上给她,一脸的乖顺。
荣婳的心情,美到了极点,都快飘上云端了。
她是在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而此时,一旁的江淮刚在洞房里揭了她的盖头,听到她的笑声,笑意无比满足的问“我们成亲你这么开心吗”
荣婳自是也听到了江淮的声音,但这话,此时在她的眼里,却是于朝朝说出来的。
荣婳看着站起来的于朝朝,神色诧异“谁嫁给你了”
漆黑的山洞里,江淮面含了然的笑意,人都娶回来了,他自是什么估计也无了,对他眼中坐在喜榻边的荣婳道“哦夫人是好这种情趣吗”
荣婳坐在贵妃榻上,手里准备插荔枝的银签掉落在地,她怔怔的看着于朝朝“撞邪了你想干什么”
江淮复又向前走了一步,俯身逼近她的脸庞,问道“新婚之夜,你说我想干什么”
荣婳“蹭”一下坐直了身子,整个人上半身后仰,对于朝朝警告道“我告诉你别乱来我喜欢男人”
江淮再次逼近一分,双手扣在塌边,将荣婳禁锢在两臂中,笑道“夫人这意思,是怀疑我不是男人吗”
他凑到荣婳耳边,沉声低语道“夫君现在就证明给你看,可好”
他声音低沉充满蛊惑,可落在荣婳眼中,却是那于朝朝,朝她欺身而来,神色不清不楚的跟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荣婳连忙挣扎“滚开谁是你夫人”
救命救命,和她从小打到大的宿敌,居然要对她巧取豪夺,最可怕的是她们还都是女的。
于朝朝这神经病吃错药了吗是她一跃成为大越最有名望的女子,是给于朝朝刺激傻了吗
可是这于朝朝平时看着娇娇弱弱,这会儿力气怎么这么大
江淮见荣婳挣扎,小拳头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唇边笑意更深,唇不由贴上她的耳廓,边轻吻边哑声调笑“从前为夫便觉得夫人性情奔放,没想到到了洞房花烛夜,夫人更奔放。原来夫人喜欢这么玩儿,巧了,我也喜欢。”
成亲了,欸,他不装了
说着,江淮修长的手攀上荣婳的脖颈,两指挑起了她尖巧的下巴,唇依旧含着她的耳廓,道“挣扎,再挣扎的狠一点。”
你他么
荣婳心里一阵咆哮,于朝朝对她居然存了这种心思难道这些年的你死我活,全是因为她对她爱而不得吗
荣婳费力的从于朝朝怀抱中抬起手,“啪”一巴掌抽在了她的脸上,奈何胳膊肘没从她怀里抽出来,摆幅不大,这一把掌打得根本没什么力气。
江淮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脖颈处被他的小夫人抽了一巴掌,这一把掌宛如一个火把,彻底把他心里干柴都点了起来。
心下不由感叹,他的夫人,好会啊。
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荣婳的下巴,唇自她脸颊掠过,最终落在她的双唇上,含住了她的唇锋。
荣婳瞪大了眼睛,挣扎的愈发厉害,可于朝朝一个女孩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荣婳整个胃里翻江倒海,完了完了,于朝朝这波操作,她要被恶心一辈子
江淮感受到怀里荣婳的挣扎,愈发觉得她喜欢闹着玩儿,干脆揽住她的腰,将她放倒。
荣婳大惊,甚至感觉那个女人的手,已经在解她腰封上束绳了。她忙惊恐的朝身边那些贵女们求救,可那些贵女,各个都像假人一样,就那样恭敬站着,面含笑意的看着她被于朝朝欺负。
荣婳绝望了,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亦或是,就这样死了算了。
而在洞外的玉骨,此时已经配好了药,她重新拨拉开山洞外的灌木,将点燃的草药放了进去。
山中危险,时间紧迫,救人事不宜迟。她都没顾上看里头,紧着又将手里的一簇配好的药点燃,拿到护卫们身边,挨个去给他们鼻下闻。
一股奇怪的味道钻入鼻息,江淮蹙眉,这味道,一点儿不好闻,但是也不难闻,就是很诡异。
新婚之夜,这味儿实在煞风景。从哪儿来的
想着,他不由暂时松开他的夫人,去寻气味的来源。
可不是为何,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模糊起来。他以为自己头晕,闭眼甩了甩脑袋,再次睁眼,喜房的画面消散的越来越厉害,被远处的一点火星所取代。
而他的记忆,这才一点点的回到现实中。
他们不是上山来找蛇妖,刚才又怎么会那么真实的经历洞房花烛
江淮面色忽地警惕,四处查看,接着微弱的光,但见怀里的荣婳正在闭眼挣扎,嘴里还在骂“于朝朝你个神经病。我们都是女人,还是宿敌,你怎么会喜欢我”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惊醒,他的指尖,正在荣婳的软甲之下。而她的双唇,亦泛着被吻过的潮红。
江淮大惊,触电一般从荣婳身上弹了起来,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唇。吻过的湿漉漉的感觉仍在。
江淮呆愣在了原地,刚才的一切,画面和事件是假的,但他轻薄了荣婳却是真的。
“嘶”江淮捏住了眉心,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荣忆的声音,无比肃穆悲壮“从今往后,这边疆,就由我来守护。若想踏破我大越山河,就先踏破我荣忆尸身”
江淮“”
江淮这才想起来,他失去意识前,他们闻到了一股很香的香味,莫非,是那香味影响了他们
江淮看向地上正在燃烧的火星,随后他取出火把,又取出火折子,将其点燃。山洞里敞亮了起来,他将火把固定在两块石头间。
将那被点燃的东西,拿起来在荣婳和荣忆的鼻下闻了闻。
江淮蹲在荣婳身边,紧张的看着她,不多时,荣婳渐渐回过神来,眼神恢复了清明。
她瞪着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蹭”一下坐起来,忙问江淮“我们还在山里”
江淮很是有些不知怎么面对她,点头道“嗯。”
“刚才是一场梦”荣婳试探着问。
“嗯。”江淮复又点头。
怎知话音刚落,荣婳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江大人,我做了个好可怕的噩梦。”
江淮听罢,内心愧疚到了极点。她刚才那般挣扎,肯定是以为有人要对她不轨。这一刻,江淮厌恶死了自己,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他怎么会看到洞房花烛的那种景象
正犹豫着是要坦诚道歉,还是佯装不知安抚,却听荣婳接着道“你知道吗我本来梦见,我成了京城最尊贵的女人。我那个宿敌于朝朝,她跪在我脚边,侍奉我吃荔枝。”
荣婳一把扣住江淮的手臂,越握越紧,“可是她忽然变了忽然说我是她夫人,还要和我洞房,她居然还亲我我怎么会做这种梦我怎么会被于朝朝亲”
江淮“”
“真是气死我了还好是个梦,还好是假的。不然我得恶心一辈子。呸呸呸,真恶心。”荣婳用力擦起了嘴。
江淮“”
江淮心内轻叹,也罢,她既然当成了梦,那还是不坦诚了吧。只是荣婳当成了梦,他自己却知道,方才那根本不是梦,他确实轻薄了她。
这一刻,江淮深深觉得,纵然她不知道,他也不能心存侥幸,等查清定国公府的案子,确定不会给她造成伤害,他立马就娶她
决定这么一做下,江淮再看荣婳,心里的情绪就有些不大一样了,好似面对的,是自己的人。
荣忆也醒了过来,“姑姑,江大人。你俩没事吧我刚才怎么了做了一个好真实的梦。”
也就是这时,玉骨带着陆续醒过来的众人,抬着被她打晕的两名少年进来,玉骨唇含浅笑“小姐你们醒了,可太好了。”
荣婳和江淮扫了一眼,见除了玉骨,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便知大家情况差不多。
荣婳忙问玉骨“发生了什么”
众人安顿好晕倒的陈卓陈跃,玉骨回道“回小姐,这附近有曼陀罗,还是来自西域,一个很少见珍贵的品种。数量想来很浓密,此花香有致幻效果,大家伙方才都因药力入了幻。”
众人恍然,江淮走到陈卓陈跃身边蹲下,面色担忧“他们怎么了”
玉骨解释道“大人放心,是我打晕的他们。他们中幻后看到了蛇妖,惊惧无比,我怕伤了心智,便将他们打晕。”
江淮蹙眉起身“看来很多人所谓的亲眼见了蛇妖,正是被这曼陀罗影响。”
李直茫然道“那我们怎么没看见”
玉骨解释道“因为我们是外人,对蛇妖一说并不相信,也不在意。但他们在此处生活,谣言传了许久,又有一个因此事而疯的哥哥,恐惧加倍,一路担忧,所以一中幻,便见了蛇妖。”
江淮嗤笑一声“不错,看来我的猜测没错,这深山里,当真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荣婳之前一直觉得江淮想得太多,但是眼下看来,是她想简单了。
江淮看向玉骨,问道“是你救我们回来的为何我们都中了幻,而你没事。”
玉骨微微低眉“寻常的一些毒药、蒙汗药一类的东西,基本对我没用”
玉骨看向荣婳,眉宇间藏着一丝无法言喻的悲凉,自嘲一笑“小姐,你知道的。”
荣婳上前捏捏玉骨的手,以示安慰,“别说了,我知道。这次多亏了你。”
江淮叹了一声,“幸好有玉骨姑娘,否则我们中幻滞留在这里,待被深山里的人发觉,我们的下场,恐怕也和从前的那些人差不多。”
江淮继续向玉骨询问“这种曼陀罗,很珍贵是吗”
玉骨点头“对,稀少,珍贵,价格极高,中原知道的人并不多。”
江淮听罢,轻笑“看来能买得起这曼陀罗的人,非富即贵,且还很有见识。”
毕竟要买需要财力,玉骨也说数量浓密,估计花了不少钱,而且,中原知道的人并不多,这人可不是很有见识即便没有见识,手底下能人也不少。
众人听到此处,面色都有些凝重,荣婳看向江淮,问道“我们继续往里走吗”
江淮点点头“既然玉骨姑娘能解这曼陀罗的药效,我们正好潜进去,去看看这山里到底藏着什么。”
荣婳挑了一名护卫,吩咐道“你在这里,守着这俩晕倒的,我们进山。”
那名护卫应下,玉骨给众人分发了一些草药,让他们缠于棉布之中,捂住口鼻,一行人继续进山。